執(zhí)掌華東近兩個月,趙漢 可說已經(jīng)掌握公司一切狀況,為了配合他的要求,當(dāng)然也是為了自個兒的飯碗著想,公司上下各部門一改以往穩(wěn)健但略嫌被動的經(jīng)營方法,轉(zhuǎn)變?yōu)榉纤鲃臃e極個性的行事風(fēng)格。兩種領(lǐng)導(dǎo)方式都沒有錯,只因時空背景的不同,而做調(diào)整。
由于華東有不少質(zhì)優(yōu)的人才,趙漢 上任后并沒做太大的職務(wù)調(diào)整,但是今天,他難得在公司里發(fā)了頓脾氣,并同時開除了一個高級干部,而那人,當(dāng)初正是邱政邦所推薦聘用的。
“你是什么意思?”下午,得知消息的邱政邦怒氣沖沖的推開秘書,直接沖入總經(jīng)理辦公室,指著趙漢 就是陣怒罵。
“總經(jīng)理,對不起……”可憐的秘書小姐為自己的攔阻不力而垂下了頭。
“沒關(guān)系,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卑参克,以邱政邦的蠻力,一個弱女子哪攔得了他。
“邱董,請坐!壁w漢 知道他為何而來,也是時候該和他好好談一談了。
“哼!今天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我絕不放過你!笨鋸埖脑谏嘲l(fā)上坐下,邱政邦雙手平展在椅背上。
“什么交代?”
“少裝蒜!你明知道蔡副總是我推薦的人,為什么無緣無故的開除他!這不是存心讓我難看嗎?”
“無緣無故?”趙漢 冷笑道:“他身為業(yè)務(wù)副總,每天遲到早退,部門開會、加班,從來只有一通電話而不見他人影,這種任由下屬自生自滅的主管,要不是業(yè)務(wù)部還有幾個能干的二級主管撐著,他還能這么安穩(wěn)的混嗎?我若不是看在他是邱董推薦的人,早在兩個月前我就開除他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做業(yè)務(wù)的哪個不是遲到早退?更何況,也許他是在外頭為公司打拼,你根本存心找碴!”
“跑業(yè)務(wù)?可惜據(jù)我所知,從他上任以來,好像沒做成任何與他忙碌程度成正比的交易。至于遲到早退,難道錯的事做久了,就能說是對的嗎?邱董,別怪我不給你面子,該怪蔡副總沒給你爭口氣。倒是邱董,難道沒有想過循著正途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我想這才是令尊栽培你的本意吧。”趙漢 厲色道,想起何叔說過邱政邦那臨死都放不下心,指望他成才的父親。
“別扯到我父親身上!我不管你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我最后一次問你,你確定要開除蔡副總?”邱政邦再次指著他道。
“身為領(lǐng)導(dǎo)者,更需謹(jǐn)言慎行,今天我若是隨意出爾反爾,以后如何服人?”雖是以淡淡的口吻回應(yīng),表情卻十分堅定。
“好!這是你自找的。你給我難看,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他雙手一撥,掃落趙漢 滿桌的文件,咬牙憤然甩門而出。趕忙進門察看的秘書早已一臉驚恐。
“總經(jīng)理,要不要請幾個保鏢……”深知邱政邦無法無天行徑的秘書,趕忙提醒他,這個人實在不好惹。
“不用了,我會找個時間和邱董好好溝通,這里就麻煩你整理一下。”
起身看著窗外,趙漢 心情覺得沉重。雖然早知道開除了蔡副總,邱政邦一定會來吵鬧,卻仍然不得不做這個惡人,他不能讓一顆老鼠屎毀了整個公司的士氣。他感嘆的不是世上怎會有邱政邦這種無理取鬧的人,而是替他惋惜,有這么好的機會與資源,卻不能好好善加利用。
冬日的暖陽普照大地,毫無冷意的褪去了厚重衣裳,除了方便行動外,更有種如釋重負的清爽。看著園子里綻放的花朵,誘人的向她招手,宋明芳臉上不知不覺浮起朵朵微笑。心生一念,興起了沐浴在陽光下的念頭,拿起花剪,整理花圃外順便剪下朵朵好花。
“外面風(fēng)大,多穿件衣裳!弊叩剿磉,何永勛抬手為她被上件長衫。
“謝謝!崩死滦,她揚眼笑道:“今天的天氣不錯,暖洋洋的,帶著股春天的味道!
“是啊,這幾年的冬天是越來越不像從前,我記得以前,即使是站在屋里都能冷得教人打哆嗦呢!笨粗橇裂鄣年柟,想起從前,眼中盡是懷念,也許這就是年紀(jì)越來越大的通病。
“以前……說起來真是歲月不饒人!彼,又剪了枝花芽。
“所以古圣先賢才告訴我們要珍惜時光!彼蝗灰桓卑斯晌目跉饪粗,怎知她連頭也沒抬起來一下。
“是沒錯!蹦Φ溃挥X他今日怎如此嚴(yán)肅。
見她仍無所感他的真意,何永勛只得老起臉皮,清清喉嚨,硬生生的逼自己再加把勁兒?粗闹艿幕ɑú莶荩辛遂`感。
“所以……就像你手中的花一樣,我們要‘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說對不對?”
他的話終于引起她的注意,驚訝的抬頭看著他,忍不住掩嘴笑出聲。
“你今天是怎么啦,突然這么咬文嚼字起來。自從把公司交給漢 后,你真的變了!
“是變好還是變壞?”何永勛焦急問。
“當(dāng)然是好。以前看你的笑容總是笑在表面,眉宇依然深鎖,眼神更難掩疲憊;現(xiàn)在不一樣了,笑起來坦率得像少年般,而且……還會吟詩作對呢。”促狹的說,就見他一張臉咻的泛紅。
“那是因為……有你的緣故!焙枚嗄隂]向人說出這么知心的話,今天他終于鼓起勇氣說出口,緊張的心臟都快停了。
他今年五十五歲了,記得突逢喪妻的那幾年,他一方面是懷念愛妻,另則因為要兼顧家庭與事業(yè),因此根本沒有時間與心情再婚。但從她出現(xiàn)了以后,他第一次有了再婚的念頭,只是她卻一再的逃避,一眨眼,幾年蹉跎下來,兩個人年紀(jì)都大了,仍然是兩條平行線,沒有結(jié)果。
“我只是幫你照顧蕙晶罷了,沒那么大的功勞!彼t了臉,提起花籃往屋里走。
她又在逃避了。
“明芳,小晶大了,也懂事了,現(xiàn)在連她都樂見我們在一起,你已經(jīng)沒有理由再拿她當(dāng)借口,既然如此,為什么你還是拒絕我!”追上她,趁著今天這獨處的機會,他非知道原因不可。
“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一個……”
“又是這老調(diào)。你曾經(jīng)偷拐搶騙還是殺人越貨?不要再用這種借口來敷衍我!鄙顕@口氣,他不懂她在堅持什么。“我都一把年歲了,現(xiàn)在結(jié)婚人家會笑說……”
“說什么?法律規(guī)定只有年輕人才可以結(jié)婚,年紀(jì)大了就不許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何況你看起來一點兒都不老,別有韻味得就像個雍容的貴夫人。而如果你是怕旁人說閑話,我們的婚禮可以低調(diào)舉行!彼朗裁茨昙o(jì)、什么笑話,都只是她的另一個借口。
“總而言之,我不能和你結(jié)婚,你別再逼我,否則我只好……”
雖沒說,但是何永勛知道,再說下去,只怕她會選擇離開這里。
“我們進屋里去吧,這么漂亮的花得快點插起來!睅退徇^花籃,這回他又輸了。
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答應(yīng),但是至少她在他身邊,也許他該滿足了。至于那紙結(jié)婚證書……雖是兩人愛的見證,卻不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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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二十歲生日父親送她的BMW門跑車,開車技術(shù)早就不輸賽車選手的何蕙晶利落的拐個彎,車身立刻以完美的角度輕易的停入車庫。
“何小姐,好久沒看到你了!崩线h,劉媽就迎上前去,見她從車?yán)锬贸鰝問燒鍋,忙接過手。
“這是宋姨專程給趙先生燉的人參雞湯,等他回來,你熱一熱叫他一定要喝下,就說是我爸交代的。”何蕙晶再三叮嚀,因為趙漢 最不喜歡吃補了,如果在他的面前擺碗補藥和一條苦瓜,他是情愿生啃苦瓜也不碰那香噴噴的補藥一口,這種偏食習(xí)慣讓人想起來就覺好玩。
“是,我會記得!眲屓滩蛔⌒Φ溃幌氲嚼习蹇吹竭@鍋雞湯皺眉的表情,深有同感只有何董事長能壓得住他。“趙先生最近好像很忙,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來嗎?”
以前,趙漢 一個星期至少會到她家兩、三次陪她父親聊聊天,但自從他接了華東總經(jīng)理的位子后,第一個月還算正常,但后來,一個禮拜平均只出現(xiàn)一次,這現(xiàn)象實在令人納悶。雖然以他事業(yè)至上的個性免不了以公司為家,但也不至于忙到這個程度,那么是什么讓他分心!不止她,連她父親和宋姨都好奇極了。所以,送雞湯只是個借口,事實上她可是身負重任,到這兒打聽消息的。
“沒有,先生都準(zhǔn)時下班。”劉媽搖了搖頭道。
“呃?準(zhǔn)時?”她沒聽錯吧,準(zhǔn)時下班?趙漢 何時變得這么悠閑?那老天可要下紅雨了。
“對,可是用過晚餐后,先生就回書房處理公務(wù)!
“原來如此!彼驼f他怎么可能準(zhǔn)時下班,可是……為什么要把公事帶回家?這不是他做事的習(xí)慣。
她看著劉媽閃避的眼神,她準(zhǔn)備一直抱著鍋子跟她談話?
“劉媽,你……不請我進屋里坐坐嗎?”她懷疑道。以前她都是連聲請她進屋里喝杯茶。
“是,我以為何小姐還有別的事要忙,所以……”說著,頭都低了下來。
“我今天不忙,而且我正好覺得口渴!边@么說,劉媽總不會再讓她站在外頭了吧?就算如此,也沒關(guān)系,因為她已經(jīng)徑自往屋里頭走,就算劉媽不歡迎她,但量她也不敢阻攔她。
進屋后,何蕙晶四處打量了會兒,沒什么特別的地方,為什么劉媽那么緊張的跟前跟后?
“何小姐,你的茶快涼了。”
又來了,何蕙晶懷疑等她喝完這杯茶,她接下來該不會說天快黑了,她該回去了吧,雖然現(xiàn)在才三點多。
“記得一定要趙先生把雞湯喝完!睕]什么特別發(fā)現(xiàn),她只好準(zhǔn)備走人。這回劉媽倒是很殷勤的一路送她到門口。
“你慢……”劉媽松了口氣準(zhǔn)備送客。
“劉媽,我快餓死了,下午的點心呢?”刷地打開房門,唐靖文一張找碴的臉看著樓下。
這一叫,三人都愣住了,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還有劉媽一臉懊惱。
唉!就差那么一點。
“唐小姐,我送下客人,一會兒馬上給你送上去。”轉(zhuǎn)過身看著何小姐,卻見她狡笑著。
“有點心吃嗎?我也可以來一份吧?”
“當(dāng)……當(dāng)然!便读讼,根本沒有說不的勇氣。何小姐可是老板恩人的女兒,她一個小小的煮飯歐巴桑哪敢得罪。
趁著劉媽回廚房張羅,何蕙晶笑臉盈盈的走上樓去。
這算不算金屋藏嬌?她想,回去可有新聞好說了。
看到個白皙美人直盯著自己走來,唐靖文不解,她點心都還沒吃呢,臉上應(yīng)該沒沾上芝麻之類的東西吧。
走向前,何蕙晶大方的伸出手,瞧她一臉疑惑,她笑著簡單的將自己與趙漢 的關(guān)系說明一下。雖不知道這位唐小姐與趙漢 的關(guān)系,不過,從趙漢 那隱密保護的態(tài)度,可見她對他的意義非凡;并且絕對不是公事上的關(guān)系,否則,他何須如此小心連他們都瞞著?
看著何蕙晶的眼神,與其說是打量,不如說是研究,唐靖文不禁納悶,難道她長得像史前人類,值得她一看再看,還是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她說她是趙漢 的大老板的女兒,那么她跑到這兒來做什么?有事找他不應(yīng)該到公司去嗎?喔!她知道了,一定是趙漢 混水摸魚,蹺班去了,所以大老板一怒之下派出大小姐追到家里來。嘿嘿,晚上回來可以糗他一頓了。
“趙漢 不在家,你要找他的話可以打他行動。雖然他這個人有時候心眼很壞,可是他工作還滿認真的,每天都帶公事回來加班,而且至少都要工作到凌晨一點否則絕不休息!焙堰^后,唐靖文理所當(dāng)然的認為她是來找趙漢 的,雖然覺得他老是仗勢欺人,卻仍忍不住替他美言幾句。
“他確實是個盡責(zé)的人,所以我爸才會要我過來看看,順便給他送點補品!焙无ゾΦ馈,F(xiàn)在她更確定他們兩個人之間非比尋常。
“這樣!碧斓紫掠羞@么好的老板?
“你在做什么?”探頭看著唐靖文房間,好奇她關(guān)在房里做什么。
“念書。”她扁著嘴道。
這正證明趙漢 有多壞心。她不過是借機請他帶她到酒店開開眼界,他卻認為她就是太無聊了才會出這餿主意,回到家除了把她兇了一頓外,并且不許她再提找工作的事。自知有愧,她當(dāng)然依他。
可是壞的是這回換他出主意,并為她的未來規(guī)畫了兩條路讓她選:要工作可以,首先得加強她的外語能力,德英法日義……十幾種常用外語任她挑選學(xué)習(xí);若不工作想回學(xué)校念書也行,他請了各科家教到家里來教她,總而言之,他就是認為她有待教育就對了。
所以,她現(xiàn)在的生活就是——白天補習(xí)大學(xué)考試科目,晚上坐在他對面K英文,不懂的隨時問他,他還大發(fā)慈悲說這個月是適應(yīng)期,等她決定了以后才算正式上課,可她已經(jīng)快無聊死了。
“念書?你是趙大哥的……”這可讓何蕙晶想不通了,頭一次聽到金屋藏嬌,是藏起來念書的。
“債務(wù)人。”不好意思道,雖然他說她是他的恩人。
算算他在她身上可花了不少錢,光是給繼母那筆五百萬的“贖身費”,就夠她用半輩子的時間來償還,這還是指以她從前的收入,并且還要非常超人的不吃不喝不穿不用來計算。所以,她才會急于工作賺錢還他。
可是他說得也沒錯,以勞力來賺錢,再怎么努力所得畢竟有限,所以盡管她不喜歡坐在書桌前面,卻仍聽話的死黏著椅子,直到瀕臨抓狂,才起來宣泄一下。
“念書和債務(wù)人有什么關(guān)系?”何蕙晶的頭腦更混亂了。
“我欠他錢,所以就念書來還他。別看我,我也覺得很奇怪,不過這是他自個兒要求的!彪m然他說這錢是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根本不用還他,可是她總覺得受之有愧,心里早打定主意,只要有能力,她一定要還他這筆錢。
“對不起,我……”她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種事她還是頭一次聽到。
唐靖文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反應(yīng),不以為意的抽了張面紙給笑出眼淚的何蕙晶。
“你應(yīng)該當(dāng)面笑給他聽才對,也許能讓他清醒一點!彼鲜账X的話,她的心里會好過一點。所以,她反而希望何蕙晶能勸勸他。
“我可以請問一下,你欠他多少錢嗎?”擦擦眼角,她吸口氣問。
“這有兩個版本,你想聽他的還是我的!”
“連多少錢都有不同版本?那就兩個都說吧,我好奇極了。”想不到趙漢 追女朋友的名堂還不少。
“他說我欠他八萬六千元!碧凭肝臒o奈道。這筆錢是她覺得欠的最冤枉的,享受的是他耶,怎能算到她頭上?雖然……始作俑者是她。
也怪自己為什么要騙趙漢 到酒店開眼界,結(jié)果兩人從進去到出來,那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竟然要八萬六千元?!趙漢 說,除了酒錢、坐相費外,還包括他為了擺脫那些公關(guān),情急之下用“錢”殺出條出路,給足了小費才得以脫身。
嚇?biāo)廊肆!所以稱那些好粉味者為火山孝子一點也不為過,到這種地方跟找個冒煙的火山跳下去有什么差別?以后就是用八人大轎抬她,她也不敢跨進酒店一步。
“八萬六?不是很大的數(shù)字。”為了這區(qū)區(qū)金錢就整人,逼人家讀書?實在不懂趙漢 在玩什么把戲。
“八萬六是不多,不過我覺得應(yīng)該是五百零八萬六千元整!笨羁畹,忍不住為這天文數(shù)字嘆口氣。
“差這么多?而且為什么你這債務(wù)人的數(shù)字比他大?”何蕙晶不得不懷疑到底誰才是欠錢的人。
“我不知道,反正他說那五百萬不算,有錢人的心態(tài)我一點也不了解,或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疑惑的眼神道。既然她是大老板的女兒,從小在錢堆里長大,也許她能了解趙漢 的心里在想什么,是什么原因讓他對金錢如此看得開,有錢人都如此隨心所欲嗎?要換作她,掉了五百塊她都要心疼半天,更別說五百萬了。
“不管家境如何,我想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可能如此慷慨,除非那人別有打算。”
“我想也是!”她猛點頭贊同,只在意到正常兩個字。“現(xiàn)在想想,好像從第一次見面,他的表現(xiàn)就不怎么正常!薄澳銈兪窃趺凑J識的?認識多久了?”他確實不正常,不過看情形,他的不正常只針對她,這才是關(guān)鍵所在。
“說來話長!彼龂@道,準(zhǔn)備好好一抒情懷。
從唐靖文到趙家后,已經(jīng)有好久沒有一個年紀(jì)相近又同性的人可以聊天,加上她不覺得她和趙漢 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所以盡管劉媽一會兒送點心,一會兒添茶水,不停的暗示她該念書,而何小姐也該回家了,但這兩個女孩就是沒個兒理會她,像開同樂會般,吃喝暢談。
交換情報的結(jié)果,最后被“出賣”的,當(dāng)然就是惟一不在場的趙漢 。
下午,那平時極少主動打電話找趙漢 的葉庭旭竟然十萬火急的逼著秘書立刻把電話轉(zhuǎn)給他,一開口就是埋怨他不夠意思。偏趙漢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對他做了什么不夠意思的事,葉庭旭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竟是在一句句“真的沒有”聲中,帶著懷疑掛斷電話;而他,可是自始至終沒弄懂過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確定他還記得他嗎?
然后,下班前,何叔突然來了,先是問他晚上到不到他家坐坐,在他約定改天拜訪后,倒也頗為諒解的同意。接著顧左右而言它的聊了半天,從他與他父親在學(xué)時追求女朋友的經(jīng)驗,再提到他父母親相識的經(jīng)過,最后再加一句“一晃眼他也老大不小了”,然后就是眼巴巴的看著他,聽的趙漢 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這么感性的話,好像不怎么適合在辦公室這么嚴(yán)肅的地方談。雖然他直覺何叔有話想說,但看他表情,好像認為有話要說的人是他,那直巴望他開口的眼神,讓他選擇當(dāng)個板葫蘆靜觀其變。
自然,他這一天是帶著滿腹的疑惑下班。只是還沒踏進家門,趙漢 又發(fā)現(xiàn)連他的住處似乎也有點不對勁。因為,大老遠,他那敏感的鼻子已經(jīng)聞到那令人皺眉的味道,這味道……該不是什么大補湯的藥味吧?他告訴過劉媽,只要能下口,對食物他沒特別要求,惟一的禁忌是——他不愛吃補,所以別費心弄什么補藥給他,難道劉媽忘了?趙漢 有點生氣,不過想起唐靖文那瘦削的身子,或許是給她補身子用的,若是她,這倒是應(yīng)該。
“你回來了!”一進門就受到唐靖文熱烈的迎接,她今天怎么這般好禮!
“今天心情不錯!彼浀米詮囊霉δ顣螅刻煜掳嗷貋,她都是一副剛從地獄游罷的哀怨表情。
“是啊,心情好極了。來,公事包我?guī)湍隳蒙蠘,你快去洗手,該吃晚飯了!?br />
她殷勤得讓人感動,不過,禮多必詐,他趙漢 可不是不用腦筋的人。
跟著她上樓,他堵在門口道:“今天是不是不乖?沒在家乖乖念書溜出去偷玩了,所以怕劉媽告狀?”
“什么嘛,我像是那種人嗎?”撇嘴道,認為他太看不起她了。
“那你是哪種人?”
“我啊,玩就玩嘛,大不了晚上熬夜補回來就是,大丈夫要敢作敢當(dāng)!迸呐乃绨蚝罋獾,差點沒讓趙漢 笑岔了氣。
牽著她手下樓來,劉媽已經(jīng)把晚餐都擺好了,等他們用餐。
“先生,下午……”劉媽逮著機會,忙要告訴他何小姐來訪的事。
“沒事了,劉媽你下去休息吧,F(xiàn)在是吃飯時間,不要打擾我們!辈唤o劉媽打報告的機會,就像下午她攔著不讓她打電話給趙漢 一樣,讓他知道了,那還有啥好玩。
“什么事?怎不讓劉媽說完?”他坐下問,看到劉媽帶著同情的眼神離去。
“吃飯皇帝大,再重要的事也得等吃飽飯再說!蔽Φ。
吃了兩口,她笑瞇瞇的問:“你有沒有聞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是補藥的味道吧,你是該多吃點!
“吃補對身體很好嗎?”她咬著筷子問。
“當(dāng)然,要不,也不會流傳了幾千年!
“好!那就多吃點!
起身盛了滿滿兩大碗,分別放在兩人桌前,瞬間趙漢 的臉色馬上像那碗補藥一樣,烏漆抹黑。
“你吃就好了,這不是劉媽專門燉給你補身體的嗎?”趙漢 苦笑著把那碗補藥推向她。
“才不是,告訴你喔,這是我煮的十全大排骨湯,很好吃,你快嘗嘗!”她把碗又給推了回去,并且一臉享受的捧起自己那碗大大的喝了一口,舔了舔唇角,滿意的看著他,看來是等著他也照做一次。
“我不習(xí)慣空腹吃補藥,晚點再吃吧!彼稽c也不想嘗試。
“好啊,沒關(guān)系,我等你?墒钦瘴业慕(jīng)驗顯示,補藥趁熱吃味道較好,冷了的話……那味道光聞就覺反胃,簡直難喝死了。”
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見他痛苦的皺眉,唐靖文忍不住偷笑。
何蕙晶說得果然沒錯,原來小小的一碗補品就讓他受不了了。這么簡單,實在太有趣了!唐靖文開心的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變化。
掙扎了半天,他仍鼓不起勇氣。
“既然這樣還是你趁熱吃了,需要補的人是你,多吃點!彼职淹胪葡蛩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你看,我煮了這么大一鍋,一人一半,都可以補到流鼻血了!
指給他看那煮湯用的十人份大鍋,差點沒把趙漢 嚇出身冷汗。要真一人一半,他不只是流鼻血,連肝膽都可以吐出來給她。
“靖文,我……”
“你嫌我煮的不好吃?”她受傷的表情道,佯怒的努起嘴。
“不是,而是我不喜歡……”
“這是排骨湯,劉媽煮的你就吃,為什么我煮的你連碰都不碰一下?既然你這么嫌棄,那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吃,倒掉好了!倍嘶厮媲澳峭霚,她做勢要倒掉,還沒轉(zhuǎn)身,趙漢 已經(jīng)快速的攔下了。
“我吃,我沒說不吃!笨偛荒転榱怂粣鄢匝a,讓她也跟著沾都不沾,瞧她瘦的。看著她,他咬咬牙,暫時停止呼吸,一口灌下那碗湯,別的感覺沒有,就覺頭昏腦脹,滿腦子藥味。
“好吃吧?”探身向前開心極了。
點個頭,連說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先就連扒了幾口白飯配上一大匙的辣椒醬,這才壓過那股怪味。
“你……你真的這么怕吃補藥嗎?只不過加了一點中藥,有那么難吃嗎?”終于,她再也克制不住的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趙漢 先是皺眉,納悶不已,在劉媽似乎早有準(zhǔn)備的從他身后遞上杯剛泡好的濃茶后,更覺古怪。
“下午,何小姐送了鍋雞湯來,剛巧碰見下樓的唐小姐,兩人還聊了會兒。我本想打電話告訴先生,可是小姐說你在上班不可以打擾你!眲尳K于有機會開口,可惜為時已晚。
一臉慘遭挾持逼迫的劉媽,還有那惡作劇得逞的唐靖文,趙漢 終于明白今天這一整天所遇到的怪事是從何而來。
他板起臉道:“你明知道我討厭吃這東西,還故意整我?”
“不是啦,我是覺得人不應(yīng)該偏食,再說吃補也沒什么不好,所以為了矯正你這壞習(xí)慣,我可是特別精心調(diào)制這鍋湯。它真的很好喝,是你自己心里排斥才覺得難喝,不信,我再喝一碗給你看。”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并且絕對“居心良善”,她忙又添了碗湯咕嚕嚕的灌下。
“好,既然這么好喝,那這鍋湯全交給你負責(zé),誰也不許幫你喝。”
“全部?不行啦,補過頭會流鼻血……”雖然她不排斥吃補,但過與不及同樣教人難以消受。
“我會交代劉媽買幾瓶點滴在家里備用!彼仓哪c說。
買點滴?免得她流血過多體液不足嗎?他設(shè)想的可真周到,心腸可真好!唐靖文扁著嘴嘟噥。
“怎么說,人家也是為你好!碧凭肝囊荒槹г。
“沒有一點惡作劇成分?”瞧她委屈的,他也撐不住那張臭臉。
“有也不多啊,只有一小丁點兒!笨偹闾拱渍J罪。
“恩將仇報的小鬼。”點了點她俏鼻,終究還是饒過她。
“我還是覺得你不應(yīng)該偏食!
“別提了,我身體好得很,該補的是你。別忘了,那鍋湯還等著你!
“好吧,那鍋排骨湯是我的,那么那位何小姐送來的人參雞湯可是指名要給你的喔。聽說還是你的大老板特別請宋姨為你熬煮的,這個你總沒有理由推辭了吧?”這可不能說是她陷害他。
唇角緊抿像忍著極大的痛苦,左思右想,何叔這番好意可讓他為難。
“這樣吧,你的排骨湯別喝了,雞湯比較補,還是你……”
“不要,君子不奪人所愛!焙軋远ǖ膿u著頭,可開心了。
“看樣子,我今天是腹背受敵,注定要任人宰割了!焙芪目粗,偏她可惡的直笑,這沒良心的丫頭。
等鬧夠了,她咬著筷子問:
“聽那位何小姐的口氣,她不但很了解你,而且對你極為關(guān)心,看來,老板的獨生女對你很有意思喔,感覺怎么樣呢?未來的駙馬爺!
無聊的眼神看著她,繼那難以入口的補藥后,她又給他出了道讓他食不下咽的難題。他不知道她聽到些什么,對八卦新聞他是一點也不感興趣,但……她呢?想像力豐富的她會怎么想?
“我和蕙晶的關(guān)系就好像兄妹一樣,你別道聽旁說。”
“是嗎?那多可惜,近水樓臺先得月,這么好的機會你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想想看,她可以讓你少奮斗三十年呢!娶了她,你明天就可以辦退休了。”她夸張的說,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有錢了,不過她還沒聽過有人嫌自已錢多的!澳阆M沂沁@種為了錢出賣自己感情的人嗎?”
看著他,想象他的面前擺著座金山,只要一進了這座山,保管一輩子吃喝玩樂都不愁,雖然山門口掛著“無誠勿入”的牌子,但除了自己,誰知道誰的心里安的是什么心?只要他昧著良心……
“不希望!彼龍远ǖ膿u頭。
“這就對了。你放心,我對感情是很忠貞的,決不會見異思遷。”雙眼直盯著她說,期待她能了解他對她的心意。堅定的眼神傻愣愣的看了她半晌,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從她越顯酡紅的臉龐看來,她終于有那么點兒感覺了。
因為,雖然她的想象力豐富,直覺敏銳,但惟獨對他……總是會想岔了。不是把他當(dāng)成不知廉恥的色狼,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道大哥,從來就沒當(dāng)他是一個愛慕者。而這,可讓他等待的好辛苦。
這一頭,唐靖文卻咬著筷子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忠不忠貞關(guān)她什么事?她不懂,卻不敢抬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