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日本 春天
京都的春天美得像幅畫。
午餐休息時間,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打斷了她欣賞櫻花飛舞的閑情逸致。
「同學,我叫蒙天樹,是個頂天立地、雄赳氣昂的蒙古好漢,和妳一樣來自臺灣,會來日本學服裝設(shè)計是因為祖?zhèn)魇聵I(yè),妳應該見過我吧?」
學校規(guī)模小,由臺灣遠赴日本學習服裝設(shè)計的人也不多,況且他是校內(nèi)的風云人物,所以,她當然見過他。
只不過,對于他的自我介紹,她有些驚訝。
沒人會說自己是「頂天立地的蒙古好漢」(由這一點應該聽得出來,他的祖籍是蒙古)。
更不會有人說,學習服裝設(shè)計的理由是「祖?zhèn)魇聵I(yè)」。
「我知道你。請問有事嗎?」程美玉謹慎且冷淡地回答。對于不熟悉的人,她習慣保持著基本的禮貌,但他實在太奇怪了,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心生防備。
蒙天樹咧開大大的笑容,在她身旁盤腿坐下。
「他奶奶的,妳既然知道我,那就好辦事啦!程美玉,兩個月后的畢業(yè)成果展,我要妳跟我同一組。反正我每天都沒空,妳干脆選好時間再告訴我,咱們來好好討論要拿出什么東西讓那些日本鬼子嚇一跳!」
畢業(yè)成果展,學校規(guī)定兩人一組,搭檔自己找,主題是「花嫁」。
雖然她也正為了找搭檔的事而煩惱,但還不到窮途末路、找一個自己不熟悉的人當搭檔。更何況這是她最在乎的畢業(yè)展!
「我們不熟。」程美玉說,語氣平靜沈穩(wěn)。
蒙天樹咧開嘴角,嘿嘿笑!竻恚棠痰,怎會不熟呢?」
他粗壯的手臂熟稔地往美玉纖細的肩頭一搭,頗有當下就要義結(jié)金蘭的架勢。「妳和我是同鄉(xiāng),一樣流著優(yōu)秀的臺灣人血液,咱們合作鐵定天下無敵,嚇死那一票日本鬼子!」
程美玉冷淡地看著身旁熱血沸騰、豪情萬丈的男人。她冷冷地挪開搭在她肩上的粗壯手臂。
這人很奇怪,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歡他。原因是──
一、她不喜歡成天把別人長輩當臟話來罵的人。
二、她更討厭霸道沒禮貌、自以為是的人。
三、既然來到日本求學問,就應該表現(xiàn)中華兒女的氣度,抗日情結(jié)先擺在一旁。一天到晚「日本鬼子」叫個不停,并不會改變歷史。
「蒙先生,承蒙你的抬愛,但我的搭檔另有人選。」程美玉的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交迭在腿上。她揚高下顎,清楚說明自己的立場。
不過蒙天樹并不習慣被拒絕。他的老大心態(tài)以為所有的拒絕都只是「外交辭令」。
蒙天樹粗壯的手臂又搭上程美玉的肩膀!竾,程美玉,咱們龍的傳人就別學日本鬼子那樣客套。既然是同鄉(xiāng),當然就要互相幫忙,我記得學校里并沒有其它的臺灣人可以做妳的搭檔……」
他解釋得理所當然極了。
程美玉嘆了口氣,這人有點煩。她移開他的手臂。
「蒙先生,我認為搭檔應該不限國籍!
蒙天樹爽朗大笑,眼尖地瞄到程美玉放在大腿上的餐盒。
他奶奶的,娘兒們吃的東西連擺放方式都和男人不一樣。他還是搞不懂,喂飽肚子的食物,有必要擺得這么整齊美觀嗎?
蒙天樹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個蛋卷,送進張大的口中。
「我可沒有種族情結(jié)──嘿,寶貝,他奶奶的,妳這蛋卷真是他媽的好吃!」
他說著說著,又一個蛋卷送進口中。他含糊不清地問:「他奶奶的寶貝,這玩意是妳用的嗎?」
程美玉眉頭皺得緊緊的,沒人把臟話和寶貝連在一起的。
她真的很不喜歡他,先是搶食她的午餐,又讓她莫名其妙變成他的寶貝!
「蒙先生,這是我的午餐!钩堂烙裆蚵暱棺h,有廉恥心的人都可以聽出她濃濃的憤怒。
只可惜,蒙天樹讓「他鄉(xiāng)遇美食」的喜悅遮住了耳朵,他聽不到美玉語氣中的憤怒。
他大手一伸,美玉細心制作的海苔卷又落入他的口中,他大聲贊嘆:「靠,他奶奶的,真是他媽的好吃!寶貝,真想不到妳的手藝這么迎合我的脾胃啊!」
程美玉忍住胸中的一把火,斜睨著蒙天樹。憑他熊一般的體格,她相信天上飛的水里游的,任何食物都可以迎合他的脾胃!
「蒙先生,我說過這是『我的午餐』!顾恼Z氣陰沉沉地。
蒙天樹歡天喜地吃著別人的午餐,絲毫沒感受到冷風颼颼。他一口接一口,速度之快,還差點咬到舌頭。
「真是太好吃了!尤其是這個魚漿丸子,簡直美味到不行!這樣吧,寶貝,干脆我每天中午找妳搭伙,對了,妳住哪?」他含糊說著,發(fā)現(xiàn)自己想出一個超棒的點子。
程美玉冷冷一哼。是笨蛋才會告訴他自己的地址,她不想連晚餐都被這個野蠻人吃個精光!
她瞪著被一掃而空的餐盒,忍住拿餐盒K人的暴力行為!该上壬,你把我的午餐吃完了?」
「靠,他奶奶的,美食當前,我竟然沒想到這是妳的午餐……」他說著說著,由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壓扁的飯團,還有一罐利樂包的飲料,一看就知道是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
「喏,這個給妳。妳一定沒吃過用體溫自然加熱的御飯團和咖啡,告訴妳,保證不同凡響!」
程美玉一點都不想碰那個黑黑扁扁的食物,更不用說是從他口袋里拿出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東西!
「如果是不同凡響的食物,請你自己慢慢享用。我必須先說清楚,就算你我都來自臺灣,我想我們也沒有熟悉到能夠讓你把我的午餐全部吃完的地步,所以,僅此一次,下次蒙先生請注意該有的禮貌!
她說得嚴肅極了。她生性溫柔,很少這樣和人說話,但現(xiàn)在她面對的是一個滿口臟話的野蠻人,她沒一腳將他踹到天邊就已經(jīng)是客氣了!
蒙天樹天性豪邁,認為兩人來自同樣的地方,就是一家人。只要他釋放出「四海一家」的熱情,保證冰山都能融化,何況是程美玉的敵意。
他熱情地摟緊程美玉。「嘿,他奶奶的,別這樣,要不是我外務太多,早就該找妳好好認識認識。咱們是同鄉(xiāng),哪有不互相照顧的道理,妳說是吧?」
程美玉再也無法忍受這滿口臟話的家伙!她大力甩開他的臂膀。
「蒙天樹,你別動手動腳的可不可以?!」
蒙天樹眨眨眼,不知自己的熱情已引起同鄉(xiāng)的反感!负,寶貝,我只是表現(xiàn)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喜悅呀,妳為什么生氣?」
程美玉沒氣質(zhì)地翻了個白眼。「我不是你的『故知』,也不想成為你的『新友』!蒙先生,成果展的搭檔我另有其它的想法,無法接受你的好意!」
她站起來,怒目相向。「還有,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義憤填膺地吼完,程美玉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嘿,寶貝,妳的餐盒!姑商鞓鋵⒎奂t色餐盒高高舉起,陽剛的臉始終保持著笑意。
那是「Cara Cat」限量櫻花款,一群肥滋滋的卡拉貓穿著紅咚咚的和服,在花瓣飛舞的櫻花樹下吃便當,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她特別排隊搶購,想增加在櫻花樹下用餐的好心情,珍惜得不得了……
只不過,要她再回去面對那個野蠻人,她寧可不要這個餐盒!
程美玉握緊拳頭,慷慨激昂地吼著:「送你!我不要了!」嗚,她可愛的卡拉貓……
蒙天樹大笑。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雜草。「唉呀,他奶奶的,寶貝妳太客氣了,只不過粉紅色是娘兒們的顏色,這個不適合我啦!」
一句話激起程美玉的怒火。
她憤然轉(zhuǎn)身,大步走到蒙天樹面前,雙手插腰,怒氣沖沖地瞪著眼前壯碩得像座山的男人。
「你再把人家長輩當問候語,或者說出任何一個褻瀆女性同胞的字眼,你相不相信我的反擊保證不同凡響?」
「不同凡響?」蒙天樹瞪大了眼。
程美玉以為威嚇成功!笡]錯!」
「不同凡響?」他又重復。
美玉真想仰天長笑!负,你怕了嗎?」
出乎意料地,蒙天樹突然捧腹大笑,彷佛她的威嚇只是個笑話。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實在太好了!哇,我多久沒看到娘兒們耍潑辣的模樣啦,他奶奶的,老子我真的太欣賞妳了,妳把咱們中華兒女的脾氣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不像那些只會『ㄋㄟ』個不停的日本婆子,一點性格都沒有──」
但蒙天樹的評語還沒說完,程美玉已使出讓人不同凡響的反擊。
只見她抬腿,用力往蒙天樹的小腿肚一踹,趁蒙天樹抱著腿哇哇大叫時,再揮出一記右勾拳,狠狠往他很性格的方形下巴K過去!
蒙天樹根本沒想到同鄉(xiāng)竟會真的使出暴力手段,他抱著腿、摀著下巴,沒有唉唉叫,但表情好狼狽。
他,一個頂天立地、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兒,竟然讓一個矮不嚨咚的女人打好玩的?!
程美玉甩甩手。好痛,皮怎么會這么厚?難怪他可以隨口說臟話、順手拿別人的東西吃,原來他根本就是個「厚臉皮」!
她怒瞪著他,不忘撂下狠話:「哼,你知道什么叫不同凡響了吧!不是你那個臭掉的飯團,而是我這個扎扎實實的拳頭!」
程美玉吼完,立刻轉(zhuǎn)身走人。
她一點都不想和這個山一樣高大的男人有任何肢體上的沖突,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腳底抹油、趕快閃人!
蒙天樹瞪大了眼,看著程美玉瘦小的身影愈跑愈遠,他盯著手中粉紅色的餐盒,再揉揉下巴。
他瞇起了眼,犀利的目光彷佛獅子盯上了可口的小白兔……
或許,他應該盡早安排時間,和他這個信仰暴力的「同鄉(xiāng)」好好切磋切磋!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日本,是個便利化的國家,除了各種令人驚奇、方便攜帶的迷你型通信設(shè)備,以及獲得家庭主婦熱愛的家電用品之外,幾乎生活所需的任何物品都有既輕便又流行的款式,包括教育。
日本有許多短期學校,不光只是取得文憑,這種能夠?qū)W習專業(yè)技能而且頗有成效的短期補習學校,更讓人趨之若鶩。
一直對服裝設(shè)計很有興趣的她就是看中這點,在大學畢業(yè)之后,努力工作并且省吃儉用了兩年,加上父母的贊助,才如愿來日本就學。
只可惜,事與愿違。
程美玉嘆了口氣。套用授課老師無情的評語:「妳有想法,但創(chuàng)作力不足。」簡單來說,就是她有滿腦子超贊、超炫的點子,但沒有才能把這些點子表達出來。別說畫下來了,她連用說的都無法表達清楚,所以這些超贊、超炫的點子等于沒用。
再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她沒有成為一個服裝設(shè)計師的天分!
老天,這對滿腔熱血、一心想當個時尚服裝設(shè)計師的她,是多么大的打擊!
她面對著學校大門,心中有些感傷。
有時,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省吃儉用,自愿來日本被人羞辱是件很愚蠢的事……
「Kimiko!」
「Kimiko」是她的日文名字,也是她幻想有一天自創(chuàng)服飾品牌時的品牌名稱,只可惜……
程美玉回過頭,看著走向她的男同學,小臉漾起愉悅且充滿期待的笑容。
他是爾平,來自香港,是個溫文儒雅、風度翩翩,讓女人為之心動的男人。
她當然也是愛慕者之一,所以早早就將成果展搭檔邀請函mail到他的信箱。
「嗨,爾平!顾蛑泻,暗自贊嘆那身英式風格的服飾將他襯托得格外紳士且迷人。
「Kimiko,我已經(jīng)收到妳的e-mail了,但還來不及回復,計算機就出了問題……」
程美玉亮出她自認最和藹可親的笑容!笡]關(guān)系,你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
爾平揚著笑,帥氣的笑容彷佛是童話書里的白馬王子。「那太好了,是這樣的,有關(guān)搭檔一事,我已經(jīng)接受幸子的邀請,可能要讓妳失望了!
程美玉傷心地摀住胸口,心臟像是要裂開一般,痛死人了!「怎么會呢?我以為幸子會和高橋一組……」幸子是校花,高橋聽說是幸子的男朋友。
爾平攏攏前額的劉海!感易诱f她和高橋分手了,所以……呵,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感覺Kimiko的設(shè)計風格似乎和我不太相同。我相信妳應該知道這個成果展對我們有多么重要,有許多日本知名設(shè)計公司會透過畢業(yè)展挑選新秀設(shè)計師,事關(guān)自己的前途,我一點都不希望選錯搭檔而誤了自己的前途!
「你──」程美玉倒抽了口氣。
天啊,怎么有人說話這么殘忍?就算這是實話,也不該如此直接……
爾平感受到同學的傷心。他的心愿是成為每個女人心中的偶像,當然不容許自己在女人面前壞了形象,即使是自己不以為意的女人也是一樣。
他立即安撫!窴imiko,我沒什么不好的意思,妳的想法很特別,我只是怕我們的作品不夠和諧,所以才建議妳找別人比較妥當。我很看好妳的,Kimiko!
程美玉心花朵朵開,前三秒的委屈和傷心全不見啦!
「爾平,謝謝你,你的鼓勵對我而言是相當重要的!
她開心地握住爾平的手!改愠灾酗埩藛幔扛舯谙镒佑虚g新開的意大利面店,我們?nèi)L嘗鮮好不好?」
爾平面有難色。「真的嗎?那太好了,只不過……中午我和幸子約好要談成果展的事……」
聞言,美玉放開他的手,勉強扯開一個笑容!概,那沒關(guān)系,成果展真的比較重要!
爾平點點她精巧的鼻尖!赶乱淮魏貌缓茫麓挝乙欢ㄅ銑吶コ砸獯罄?」
程美玉揚起嘴角。「當然好!」
「那我先走嘍!妳自己記得吃飯好嗎?」
「好。」
爾平瀟灑地揮揮手,轉(zhuǎn)身離去,風衣在他身后揚起一道利落帥氣的弧度。
程美玉瞇著眼,陶醉地嘆息。
天啊,多么帥氣、多么紳士、多么讓人贊嘆!
「他奶奶的,原來妳喜歡他。俊
突然,耳邊冒出一個咬著食物、含糊不清,還不忘問候別人家長輩的男性嗓音。
程美玉連頭都不想回,立刻邁開腳步打算離開。
蒙天樹身體一橫,硬生生擋在程美玉面前!肝梗棠痰,妳娘沒教妳禮貌啊?見到熟人,怎么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想要落跑?況且咱們還是同鄉(xiāng)的好搭檔啊!」
程美玉嘆了口氣,眉頭在他出現(xiàn)之后就擰得緊緊的!肝覀儾皇谴顧n,蒙先生。」
蒙天樹朗聲大笑!刚l說咱們不是搭檔?除了我,妳還能找誰。俊
他將手中的紙盒遞到她面前!高,這盒章魚燒給妳吃!
程美玉搖頭。她垂下眼簾,盯著蒙天樹的夾腳木屐和寬大的褲角,不想和這種滿口臟話又沒什么穿著品味的野蠻人面對面說話。
蒙天樹嘖嘖有聲,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顎。「啊是怎樣?妳娘教妳和別人說話時眼睛都盯著地上嗎?」
程美玉大步后退,避開他的手,破口大罵:「你才沒禮貌!你母親沒有告訴你不能對女士動手動腳的嗎?」
蒙天樹哈哈大笑,這個矮不嚨咚的同鄉(xiāng)還真討他喜歡。
「真好,女人還是要有點脾氣,比較有朝氣!」
他開心得不得了,還不忘拉拉圍在肚子上的毛線肚兜。肚兜真是一件聰明的發(fā)明,保暖肚子兼防感冒,夾層還可以放東西,多好!
程美玉嫌惡地瞪著他。沒想到一個年輕人可以把自己搞得跟上了年紀的糟老頭一樣!
「蒙先生,如果沒其它事,我要進學校了!钩堂烙窬o握著皮包的提把,態(tài)度好冷好冷。
蒙天樹絲毫感受不到美玉送過來的陣陣冷風,他開心地吞了個章魚燒,一邊將其它的章魚燒送到她眼前!概跖鯃觯@可是他奶奶我親自烤的。我雖擺了這個攤子,但要我開店親自下廚可是超難得的機會!」
學校位在鬧區(qū),所以校門前的空地總聚集著許多攤販,她知道有一個偶爾才開店但口味還不錯的章魚燒小攤。哼,如果早知道是這個沒水準的男人開的,她不但不會去買,更要離得遠遠的!
她又退了一步。「我不要吃!
蒙天樹再前進一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竾K,他奶奶的,妳今天心情不好嗎?還是那個來了?」
「不關(guān)你的事!」程美玉憤慨到想踹人。只要稍稍懂得禮貌的男人,都不會貿(mào)然和女士討論有關(guān)「大姨媽」的問題!
「不是那個哦,那妳在擔心什么事?呿,妳們娘兒們真的很麻煩耶,動不動就心情不好,連天空下雨都可以流眼淚。說,妳到底是怎么了?」
程美玉像躲蟑螂一樣連退好幾步!笡]你的事,你不要煩我好不好!」
蒙天樹不再「跟進」。他若有所思地撫著方正的下巴,努力想著能讓女人心情不好的事……
「呿,妳他奶奶的真的這么喜歡那個濫情港仔啊!」
程美玉被蒙天樹這么一吼,整個小臉都紅了。
「蒙天樹──」她氣惱得想要罵人,卻找不到一句話反擊。
她跺著腳,嬌嗲抗議:「我、我的事不用你管啦──」
老實說,蒙天樹有些傻眼了。他喜歡女人潑辣的樣子,那就像吃朝天椒一樣,夠味!
只不過,他沒想到,女人滿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竟是這么可愛……迷人?!
真是他奶奶的!
「那個港仔有什么好?小鼻子小眼睛的,沒啥大氣。哪像我,我家大業(yè)大,祖?zhèn)鞯某梢聫S全臺聞名,他奶奶的,妳們女人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怎么不會挑上我呢?更何況那個港仔是出了名的愛情騙子!」
老實說,他不愛把話說得這么酸,也不愛大肆批評別人的缺點,但看在這個矮不嚨咚的女人是自己的同鄉(xiāng),他還是勸她趁早「回頭是岸」,并且「愛用國貨」比較好!
程美玉氣極了,雙拳緊握。要不是怕嚇到路上的行人,她真想一拳狠狠K過去!
這男人,這無禮的男人,這滿口臟話的男人,這讓她想K人的男人,徹徹底底激發(fā)出她性格中最暴力的一面!
她深呼吸。說什么都不能在校門口自毀形象,她穩(wěn)住胸口澎湃的怒火!该上壬,我不想站在校門口聆聽您的高見!不見!」
她想走,但蒙天樹還有滿肚子的話沒和她說。
他又擋住她的路,吞下口中的章魚燒,滿滿一盒章魚燒已被他快速解決。這東西冷掉可難吃了!
他笑呵呵地說:「呿,怎可能『不見』呢?咱們是搭檔,理所當然得時時見面。妳還沒告訴我妳家住哪呢?我他奶奶的真想念上次的魚漿丸子!」
他連那些光顧章魚燒攤子的客人都不理會,顯然這無禮無恥的男人是打算和她耗到底了!
程美玉斂去臉上的怒氣,冷冷地揚起嘴角。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掩嘴尖叫。「老天!」
她驚嚇地指著蒙天樹身后!赴ρ剑瑖標廊肆,怎么會有人頭上長對角?!」
蒙天樹皺起眉頭,回頭看!改睦,妳有沒有看錯啊……」
趁著蒙天樹回頭之際,程美玉靈活一閃,抱起皮包,拔腿就跑,彷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一般。
「搞什么鬼啊……」
蒙天樹愣愣地看著同鄉(xiāng)以跑百米的速度沖進學校,還差點跌倒。
他看著看著,不禁抱著肚子狂笑。
他拉著攤子前一位認識的男同學問:「哈,我長得很恐怖嗎?」
「不會啊,你是去年全校票選最性格的男人。喂,老大,你今天要不要賣章魚燒?」
他又拉了另一位認識的女同學來問:「妳會被我嚇跑嗎?」
「怎么會呢?Hero,今天營業(yè)嗎?」
蒙天樹還是沒找到滿意的答案,他再拉了一個授課老師問:「老師,你覺得會有女人喜歡我嗎?」
老師是蒙天樹的球友,當然不會傷他的心!搁_玩笑,你『一級棒ㄋㄟ』,怎么會有女人不喜歡你?」
老師的答案正是蒙天樹想要的。沒錯!像他這種頂天立地、雄赳氣昂,同時家大業(yè)大的熱血男兒,哪有女人不喜歡他?他的行情絕對勝過那個濫情港仔!
「Hero,今天到底營不營業(yè)?」老師問。難得開店,今天非來個四、五盒不可!
蒙天樹雙手插腰。
「老師,想吃章魚燒有什么問題,要幾盒有幾盒!」
老師和周圍的顧客開心極了。「好啊好啊,那你趕快烤。
蒙天樹嘿嘿嘿奸笑。「只不過……」
「只不過?」老師狐疑地問。
「只不過有個條件!
「條件?」
「只要老師同意幫我個忙,我立刻工作,否則今天、明天,還有后天,我天天都沒有心情工作!
老師和周圍的顧客都快嚇死了!
「什么條件你說,老師一定盡力而為!」老師大喊。
一旁的客人點頭如搗蒜。蒙天樹特制的蒙古口味章魚燒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蒙天樹的視線落在某人消失的方向。
「聽說老師負責畢業(yè)成果展搭檔配對的事,也就是不用學生自己找搭檔,老師可以全權(quán)指定?」
「沒錯……可是Hero,不是有一『拖拉庫』的女同學想找你搭檔嗎?」
「不,我的人選另有安排……」
「安排?」
「沒錯沒錯……」
蒙天樹狡猾地咧開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