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書房里燃起了巨燭,將寬敞的室內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慕懿群獨坐案前,案上是堆得半天高的奏摺,他忽而皺眉思索、忽而振筆疾書。
在不知情者眼中,一國之君是權勢、財富的最高象征,然而,繼承王位后,慕懿群才知道位居上位者必須付出多少。
像這會兒,夜深人靜,該是擁被酣眠的時刻,他還是放不下繁雜的國事。
北國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在這塊土地上扎根已有數(shù)百年了,除了鄰近的東島、西島、南島以及接連的月國,三面環(huán)海的北國鮮少與外界聯(lián)絡,它是個自給自足的國家。
三年前,慕懿群以二五之齡接下統(tǒng)治者一位,一度引發(fā)人民的懷疑,生怕年輕氣盛的他壞了大家原有的生活秩序。時間證明,三年來,北國在他的領導下,不但風調雨順、民生富饒,還呈現(xiàn)出一股和往常不相同的新氣象,修路、造橋的德政讓商旅往來更頻繁,嚴懲宵小的魄力更讓大伙兒即使夜不閉戶也不擔心,大家對這個新王都贊譽有加。
看著自己兢兢業(yè)業(yè)才換來的安樂氣象,慕懿群絲毫不敢大意,生怕任何不當?shù)臎Q定會破壞人民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只是……同是王室之人,似乎有人不是這么想。
看著桌上的密件,慕懿群煩惱地長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緊蹙的眉峰。
相似的內容,同樣的建議,這樣的密件他已經(jīng)看過好多了,指控的都是同一個人——慕懿翔,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晚他一刻鐘出生的慕懿翔從小就和他不對盤,凡事都喜歡和他比較,比念書、比騎射、甚至連女人緣都要比,對他的舉動雖厭煩,但是,看在視他如己出的桂妃姨娘份上,慕懿群強迫自己忍耐,希望慕懿翔會因他的無動于衷而失去比較的興趣,然而,這一切在父王宣布王儲人選后全然變色。
原本無傷大雅的比較變得偏激而不可理喻,慕懿翔明里暗地的挑釁,幾次暗殺他不成,現(xiàn)在居然策劃叛變,這實在是……
唉!
長吁一口氣,慕懿群把手上的奏摺丟到桌上,往后靠著椅背,年輕的臉上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滄桑。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做了,父王在世時,最擔心他們兄弟倆不合、因意氣相爭而危害國政,彌留時更是要他發(fā)誓盡量避免兄弟鬩墻的悲劇。但是,一再容忍的結果,慕懿翔是愈來愈過分了,他擔心再不采取行動,后果將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屆時北國還有安寧之日嗎?
本來桂妃姨娘還能稍微管管慕懿翔,他還不至于太過分,但是父親去世后,桂妃姨娘潛心修佛,不再過問世事,眼前這么大的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他該怎么做才好呢?
他能了解慕懿翔心中的不甘及怨恨,因為他的生母桂妃姨娘雖然是父王最愛的女人,但是,再怎么樣也比不過他這個嫡出的身分,加上慕懿翔好高騖遠、生性殘暴,父王在世時對他可說是嚴厲有加,難怪他要心生不服了。
以他偏激的個性,這場王位爭奪戰(zhàn)是免不了了。
看來,一味姑息并不是最好的辦法,他必須……
“誰?”
幾不可聞的足音驚擾了他,慕懿群大喝一聲,飛快地將慕懿翔意圖叛變的證據(jù)收入柜中。
“誰?”
民心是脆弱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導致人心惶惶,在他還沒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前,他不希望有人走漏消息。
才剛關妥柜門,一陣香氣襲來,慕懿群不自覺地板起臉。
“你來做什么?”
看著迎面走來、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的美人兒,慕懿群臉上非但不見驚喜,反而有著一絲厭煩。
他交代過,批閱奏摺時不準任何人進來。
瞥了眼愣在一旁的艷雪,慕懿群眼中閃著嚴厲。
她是月國在他登基時送來的貢品之一,既然是求和的禮物,國色天香自然是毋庸置疑,只可惜,善妒及深沉的心機壞了慕懿群與她歡愛的興致。是以,她這些年來一直被晾在后宮,只能憑著妃子的空名狐假虎威,料定國事繁忙的慕懿群沒空打理這些雜事。
不過,近來她愈來愈大膽的作為,讓慕懿群反感極了,像這會兒不經(jīng)通報便闖進書房便是。他是不是該給她一個教訓,教教她北國的規(guī)矩呢?
冷著臉,慕懿群向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說!”
“妾……妾身……”
沒有料到自己精心打扮了一整晚,換來的會是慕懿群的白眼,艷雪嚇得說不出話來,雙腿一軟便跪倒在門邊。
“嗯?怎么樣?”
“妾身是看這么晚了,皇上還在憂心國事,才自作主張地熬了碗人參雞湯給皇上送來。”生怕慕懿群不相信,艷雪捧高瓷碗,讓絲質的水袖順著抬手而滑落,露出藕般的雪臂,嬌弱的模樣好不誘人。“皇上,您……愿意嘗嘗嗎?”
“我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對她的媚態(tài)視若無睹,慕懿群冷聲拒絕,冷酷的態(tài)度讓艷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還有事嗎?”甩袖坐回案前,慕懿群不耐煩地問道。
俗艷!
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慕懿群便對她沒什么好印象。
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她從不掩飾對擁有權勢以及榮華富貴的渴望,看著她巴在自己身邊的貪婪模樣,慕懿群說什么也無法付出真心。
平常在朝廷里,他聽到的奉承和馬屁已經(jīng)夠多了,不需要這些女人再錦上添花,所以,即使他早過了立后的年紀,慕懿群還是不愿意妥協(xié)。
當皇帝已經(jīng)有太多限制了,他賠上了自己的自由、任性,沒道理連最后一絲安寧都要奉獻給社稷,他要的女人必須是自己找的。
“妾……妾……”
“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惹人心煩。”不愿再見到她矯揉造作的模樣,慕懿群又下重話。
“是……”
見美人計無效,艷雪暗暗咬牙,絕美的臉蛋卻絲毫不敢露出怨恨。
她向來對自己的美麗有自信,也知道該如何讓男人對她言聽計從,只除了慕懿群。
打從第一眼看到慕懿群,她就打定主意要成為他的皇后,不只是為了衣食無憂的保障,光是他風流倜儻的帥勁兒,就令她芳心暗喜。她從沒想過慕懿群是個這么偉岸的男人,想當初,她還擔心來到北國后會看到一個垂垂老矣的糟老頭兒呢!
不過,慕懿群看到她驚人的美貌居然沒有任何欣喜之色,讓她氣結。三年來,她吃好、穿好,暗地里攢了不少珠寶,手邊又有一堆下人可使喚,可是慕懿群從來不曾涉足她的宮苑,要不是宮里不乏身強體壯的男人,嘗過歡愛滋味的她不悶死才怪。
悄悄動了下跪麻的雙腳,艷雪第一百次在心里低咒。
要不是為了得到她夢寐以求的后位,她何必如此委屈?仗著一身美貌,艷雪向來不用費心就能把男人捏在手里,可惡,為什么慕懿群這么不同?
忍下怨怒,艷雪使出慣用的手段。
男人嘛,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了。她歛下眼,蛾眉微擰、輕咬菱唇,無限嬌弱的跪伏在地。
“皇上,妾身的腿……麻了……”
她微偏頭,大眼閃著水光。
就不信他還能無動于衷。
敏銳地逮到她眼里一閃而逝的精光,慕懿群瞬間了然她的心思。
看看天色,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一夜未眠,他真有點兒困倦了,為了快些打發(fā)掉她,慕懿群冷聲道:“起來吧!
“謝皇上!”
就知道這招有用,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慢慢起身,艷雪特意凸顯自己的嬌弱。
“皇上,都這么晚了您還在忙,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蓮步輕移至他案前,艷雪微微傾身,看似謙卑,實則是讓慕懿群大飽眼福,若隱若現(xiàn)的雪乳似乎要從褻衣中彈出,艷紅色的薄紗襯得她的肌膚白似雪,讓見者不禁血脈僨張。
只是,慕懿群不是別人,他無動于衷地睨了她一眼,沉聲道:“社稷大事,豈容婦道人家贅言?”
聞言,艷雪心一驚,慌亂地回道:“妾身該死,妾身踰矩了,求皇上大恩!
開玩笑,伴君如伴虎,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到苦牢里蹲。
“下次開口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謝皇上開恩!
冒了一身冷汗,艷雪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見慕懿群沒有勃然大怒的跡象,一顆心才放下。
“皇上,您國事繁忙,讓妾身為您捶捶肩好嗎?”
“不必了,本王準備歇息了。”
慕懿群直截了當?shù)木芙^,讓艷雪的笑容崩裂了一角。
可惡,就不信他美色當前真能如此鎮(zhèn)定,思及白天其他妃嬪對她明嘲暗諷的那些話,艷雪鍥而不舍地順著他的話道:
“讓妾身來服侍您……”
開玩笑,她可是月國鼎鼎有名的花魁呀,就連月國皇帝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正值青年的慕懿群一定擋不了她的魅力。
從沒讓慕懿群寵幸過,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擔心有一天會真如其他人說的一般,教人攆出宮去,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不行,今晚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兩人成就好事,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能懷個龍?zhí),那她就真的是飛上枝頭羅!
輕輕地將手搭在慕懿群肩頭上,艷雪輕輕地抓揉著他的肩膀,愛撫似地漸漸往他胸膛游移。
“皇上!彼┥碣N在慕懿群背上,輕輕地朝他耳朵吹氣,“這樣舒服嗎?”
深諳挑逗之技,艷雪狐媚地用指尖輕刮著慕懿群結實的胸膛。
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下半身的沖動總是比理智快一拍,她等著慕懿群向她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