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客駕著馬車,搭載宋可風母子從朱仙鎮(zhèn)出發(fā),沿路行進又過了幾天。
這日午后,宋大娘和小風在后車廂內(nèi)睡著了,寒清客獨自在前座駕馬馳行于官道上。
那晚在朱仙鎮(zhèn)旅店與唐烈碰面后,一用完膳,他又像陣風般消失無蹤。寒清客不知他是否仍尾隨在自己身后,心中不免忐忑不安。不過,幸好這幾日倒沒見他再現(xiàn)身騷擾,讓她稍松了一口氣。
車行途中,一匹快馬忽從后頭急馳而來,瞬間就后來居上超越寒清客所駕的馬車。但,那匹快馬在奔出幾丈遠后,馬上騎士卻突然勒韁停馬,回頭向寒清客望了過來。
「寒姑娘!」只聽那騎士發(fā)出一聲驚喜的叫喚,立即拉轉(zhuǎn)馬頭馳回。
飛快馳抵寒清客馬車前,馬上騎士臉上露出欣喜笑容。
「謝天謝地!總算趕上姑娘了!
「曹莊主,是你!」寒清客也臉露驚奇!冈趺磿谶@兒碰到你,曹莊主不是在杭州的嗎?」
曹君范家住杭州西湖畔,是「碧云山莊」的主人,寒清客與他結識于半年前,當時他是帶著妹妹曹君竹到梅園竹舍求治哮喘宿疾。
「在下這次到蜀地是為了洽談生意,一入川境就聽說姑娘也到成都來了。等我辦完正事趕去長興客棧想與妳會面時,沒想到卻晚了一步,店家說妳已回轉(zhuǎn)濟南,因此在下才一路追趕過來!
「曹莊主找我有事嗎?」寒清客疑道。
「倒沒什么事,只是在下剛好也打算到濟南拜訪朋友,心想若能跟姑娘碰頭,可以一起結伴而行,但不知姑娘是否介意與在下同行?」
「當然不介意。這樣路上也可多個伴,大伙兒熱鬧些!购蹇托廊粦省
為了治病,曹君范兄妹曾在梅園竹舍住了一個月的時間,因此寒清客也了解曹君范是個正人君子,是故才不反對同路而行。
「太好了,那咱們就一起結伴回濟南吧!」
于是,曹君范駕馬跟在寒清客的馬車旁,一路上說說笑笑地往濟南行進。
直到車馬漸去漸遠,消失在官道盡頭后,路旁一株大樹上才飄下一道鬼魅的黑色身影。
冷然注視著遠揚的車影,唐烈深邃的眼瞳浮現(xiàn)一層煞氣。
那個儀表不凡的男人是誰?看寒清客跟他輕松自如的談笑景況,應是舊識故友吧!
嫉妒的星火,瞬間在唐烈胸中迅速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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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濟南 梅園竹舍
「梅園」地呈斜坡之勢,位于濟南府城郊,園中遍植梅樹,冬梅盛開時暗香疏影,芬馥撲鼻。
寒清客的住屋就座落在梅園之中。幾幢樸實的竹舍,環(huán)繞著一片香雪海,韻味天成,十分雅意;在坡腰處還有一畝狀似梯田的百草藥圃,那兒栽植著各種珍奇藥草,是「大醫(yī)王」南玉屏生前的心血結晶。
寒清客帶著三名客人,終于在昨夜抵達闊別多時的家園。
由于昨天返抵家門時天色已晚,再加上舟車勞頓,大伙兒早早便上床休息。
經(jīng)過一夜好眠,拂曉即起的寒清客,又一如往常的習慣,來到藥圃里忙著澆水灌溉、修枝除草。
晨曦,越過山巒投射在寒清客身上,形成一股絕美的氛圍,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貞靜與靈動交融,教花兒也醉、風亦忘情;人,更是如癡如迷——
唐烈在寒清客身后已經(jīng)站了許久,可那專心于工作的女人卻毫無所覺。他不想驚擾她,只好枯候在那兒盯著她差麗的背影,心醉神迷!
又等了一陣子,寒清客依然埋首在藥草堆中,渾然不覺身后來了個「不速之客」。唐烈終于失去耐心,故意重重咳了一聲。
寒清客一愕,心,頓時揪提起來!
天哪!那聲音……該不會又是……他吧?她吊著心回首一望。
哦!老天!果真是陰魂不散的唐烈!
「是你!」她苦著粉臉低喊一聲。
「沒錯,就是我——妳、的、債、主!骨魄扑鞘鞘裁幢砬椋路鹨姷谨西洒汪u似,唐烈心中一犯惱,講話不免又尖酸起來。
寒清客秀眉一攏,滿臉無奈。唐烈老以債主的身分自居,她還能拒絕他來要債么?
「怎么,不歡迎?」看她擺出那副排斥的表情,唐烈大為不悅,一雙濃眉擰得比她更緊。
「歡不歡迎對唐公子而言沒什么差別吧?反正你愛來便來,想走就走,一向為所欲為,不是么?」寒清客淡然回答。
她早聽說過唐烈的諸多傳聞,其中一項便是我行我素、任性妄為。
「妳——」唐烈難得被堵得詞窮。
「如果唐公子是來討上回的人情債,你有什么條件就開出來吧!還有,欠你的那十九鞭也一并算清楚好了,還清了債務也省得你恁地辛苦,大老遠從四川追到山東來!购蹇鸵呀(jīng)受不了他亦步亦趨的跟蹤,決心快刀斬亂麻。
殊料頑邪性子的唐烈竟嘔死人地說:
「偏偏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慢慢折磨人,更愛看妳擔驚受怕的樣子。所以我還不想那么快清算債務,免得今后的日于太乏味,失去了生活樂趣!
「你……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哪有人這樣的!一向好性子的寒清客也要動氣了。
「哈哈哈!」似水溫柔的她,總算也有冒火的時候,唐烈樂得大笑。
「唐公子,請你講講理好嗎?我是毀了你的鶴頂紅,也擅用你的名號沒錯,但我已經(jīng)道過歉,你要清算那十九鞭、要開什么條件,我也都愿意接受,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呢?」寒清客再次耐心地試著跟他講道理。
「我說過現(xiàn)在還不想要債。」唐烈有理說不清,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難纏,寒清客這番話算是白說了。
「既然唐公子不想清算債務,那恕我不奉陪了!购蹇鸵呀(jīng)氣到快沒力,不想再跟他糾葛下去,轉(zhuǎn)身欲回竹舍避開他。
「等一等!固屏覅s叫住她。
「唐公子還有什么指教?」寒清客不情愿地又回過身來。
「妳這算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唐烈隱忍住即將爆發(fā)的脾氣。
他還自居是「客」哩!難不成他還想住下來?寒清客心中不禁暗自好笑。
「唐公子的意思是?」她干脆裝胡涂。
「有客自遠方來,當主人的好意思不留客住下么?」唐烈指正她的疏忽。
「你我關系不善,恕我不方便招待唐公子在寒舍住下!沽暨@個磨人精作客?寒清客才不會傻得自討苦吃。
「如果我非要住下不可呢?」唐烈卻一臉堅決。
那個男人住得,他就住不得么?他心里實在不是滋味。
寒清客愣!
「天底下哪有這種……霸王客人的。」她喃喃自語著。
「怎么沒有?妳眼前這一個不就是了么?」唐烈點點自己鼻尖,干脆要無賴地回答。
真是拿他沒轍!寒清客懶得再跟他周旋,一語不發(fā),再度掉頭準備走人。
她心想——這人該不至于真的皮厚到硬要賴住下來吧?
「寒清客,妳給我站住!」唐烈這下真的火了,對著她背后大吼一聲。
「又怎么啦?」寒清客停住腳步,再次無奈回首。
對性子多變的唐烈,她還真有點忌憚,唯恐觸怒了他,又要惹禍上身。
「妳家里住的那個男人是誰?」唐烈以酸溜溜的語氣質(zhì)問。
「誰?」寒清客愣了下,才領悟到他指的應該是曹君范!膏,他是我的客人。」
這算什么答案?他當然知道是客人,他想弄清楚的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太籠統(tǒng)了,是什么樣的客人?」唐烈要她詳細說明。
「朋友!购蹇瓦是很「籠統(tǒng)」地回答。
「是什么樣的朋友?」唐烈再問,絕不容她打馬虎眼。
「朋友就是朋友嘛,還有分什么樣的嗎?這我可不懂。」
「少給我裝迷糊,意思是——他是知交密友,或只是普通的朋友?」唐烈的口氣酸得像在醋缸里腌過似。
「咦?唐公子問這個作啥?這跟你有關系么?」怪了,他未免也管過頭了吧?寒清客困惑不已。
「呃,這、我……」唐烈被問住,神情一片尷尬。
「恕我失陪了,唐公子。」見他支吾不語,寒清客也不想再僵持下去,微一欠身后,第三度準備退回竹舍。
可她正欲轉(zhuǎn)身,這回唐烈卻出其不意將她拉進懷中,寒清客驚愕地仰起臉蛋瞪視他,正好提供唐烈捕捉她蜜唇的角度,俯下頭迅速吻住她的香馥。
唐烈這突兀的一吻,像蝴蝶輕吻花朵般淺嘗即止。他很快就抬起俊臉,唇角邪勾出一抹魅笑,睇凝猶回不了魂兒的寒清客。
這是他欲擒故縱的高招。游戲風塵慣了的唐烈,深諳撩撥女人的手段,目前他只想先在佳人心版上淺烙一刀,日后再慢慢琢磨鏤刻,雕鑿出愛的雛形。
雖然只是電光石火般的碰觸,唐烈卻已十分肯定自己喜歡寒清客的味道。
那是一種清純無染的甜美氣息,回異于以往他交往過的那些女人濃郁的粉香味,令他極為著迷;他甚至必須費勁克制,才能強迫自己離開寒清客那甜蜜的櫻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