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我要出院。”暴躁的男聲在幽靜的病房中響起,顯得格外的響亮。
“近藤先生,您現在還不能出院啊,雖然您頭部的外傷已經縫合了,但還是有輕微的腦震蕩,必須要留院觀察才行!痹洪L張啟芳安撫道。
“我很清醒,不需要觀察。”近藤楓冷冷的說,
他一向最討厭醫院,縱使這家醫院是近藤家族產業,他平常連進醫院都不愿意,更不要說住院了。
“為了您的健康,我還是必須堅持你住院!彼刹皇鞘裁捶悍褐叄浅隽瞬畛氐脑,他這院長也別想干了。
“該死,你想跟我作對?”近藤楓陰冷的瞇起黑眸,宛若地獄王者般的威嚴讓張啟芳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呃,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不是最好。”他打斷張啟芳的話,下了床,尋找自己的西裝打算換上。
“等等!贝业孛俺鰜淼淖柚孤曌尳贄魍V沽藙幼,蹙起眉望向門口的纖細身影。
“你是誰?”他面無表情的問。
“你不能出院。”童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走進病房,伸出小手,試圖將他推回床上。
“你是……”張啟芳驚訝的看著眼前嬌小的身影,眼珠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好像在命令小孩似的對待匯津集團的總裁。
“這里交給我就好,放心,我不會讓他出院的。”童心瞇起眼笑笑道。
“呃……”張啟芳遲疑的望向近藤楓,直到看到他點頭應允才放心的離開。
“快躺好,否則等一下頭上的傷口不小心又裂開就麻煩了!蓖囊贿厧退{整枕頭,一邊關心的查探著他的傷口。
嗯,包扎得很好,沒有松開的跡象。
“來,說說看,這樣有幾根手指頭。”站直身子,她伸出手來平舉在他的面一則。
“四根!苯贄鞑粍勇暽幕卮穑运膫性,早該把她趕出門,但這個女人的行徑莫名的引起他的興趣。
他倒要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玩什么把戲。
“好險,你的腦袋還很清楚。”童心放心的長吁口氣,拉了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
他瞇起眼睛,打量著她!笆钦l派你來的?”是大媽嗎?她的目的是什么?
“呃,是我自己要來的,不過也可以說是被派來的!蹦菚r她發現自己砸傷的竟然就是匯津集團的總裁,簡直就想要當場切腹自殺。
不過她不是遇到事情就逃避的人,比起自責沮喪,得到近藤楓的諒解,維持住穩定的交易關系,才是她最需要努力的。
“你可以回去告訴她,我沒事,請她不要太失望。”他嘲諷的道。
童心不解的眨眨眼睛,“你沒事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么可能失望?”
他在說什么啊?怎么可能有人因為看他受傷反而高興呢?
近藤楓瞅著她半晌,緩緩的說:“你不是她派來的。”這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你是指我們店長嗎?”怎么她覺得他們有點雞同鴨講?
“店長?”他微微揚起尾音。
“對了,我還沒有向你道歉。”說著她連忙站起身,誠心誠意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正色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松開盆栽的,更沒想到會剛好砸到你,對不起!
“原來是你!彼Z調很平淡。
“就是我,我叫童心,是花店的員工!彼晕医榻B著,“這次的事情我愿意負起全部的責任,請你不要中斷跟我們花店的合作關系。”
“你負責?”好大的口氣。
“嗯,我愿意負完全的責任!彪m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負責,不過,至少她有這樣的心意。
這女人有他見過最清澈無瑕的雙眸,身處爾虞我詐的環境久了,他自詛很少會看錯人。
她跟那些一心一意想要接近他,妄想可以自近藤家族撈到好處的女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你愿意答應我的請求嗎?”呃,他干么一直這樣瞅著她?難道她的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童心被看得發窘,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好像這樣就可以讓他停止看她似的。
“我會考慮!苯贄鞒烈靼肷,緩緩道。
“那太好了!彼恢碧嶂男目偹憧梢陨陨苑畔拢拔襾碇斑一直擔心你會把我趕出去呢,看來大家說你是個無血無淚、冷酷無情的男人,根本就完全是錯誤的印象嘛!
他倏地沉下臉,讓她連忙搗住嘴,意識到自己的口快失言。
“呃,不、不是啦,他們沒有說你冷血、孤僻啦,只是說你這個人比較嚴肅、淡漠罷了!报撸趺从X得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啊?
“無所謂,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的評價!比绻诤醯脑挘瑧撛缇桶l瘋了。
一抹自嘲的笑容躍上他的唇角,讓童心的心抽痛了下。
“不可能,沒有人會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的。”她沒有忽略方才自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落寞跟痛楚,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情緒吧。
她的話讓近藤楓不禁怔愣了下,她清亮的黑眸仿佛可以看透他黑暗的靈魂深處,讓他有種無所遁形的難堪與……憤怒。
“該死的你!遍L臂一伸,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面前,“不要亂下評論!
她被扯得失去重心,一個踉蹌,差點就跌入了他的懷中。
好不容易才在距離他胸膛前幾寸的地方穩住了身子,她抬起頭,卻正好望進一雙黑暗無邊際的深眸,冰冷而毫無溫度。
這樣的目光或許會讓人戰栗恐懼,但絕不包括她。
沒有近藤楓預期中的驚駭與顫抖,童心接下來的舉動反倒是讓他不知所措的撼動不已。
“我知道你的冷漠跟孤傲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假象!彼斐鋈崛魺o骨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臉龐,心疼的道:“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對嗎?”
她憐愛的語氣與動作仿佛是一道道的暖流,自她接觸他臉頰的手指注入他冰冷的心頭。
他似乎聽到心中某處堅硬的藩籬崩裂的聲音。
從來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只因他冷硬的外表不允許任何人溫情的接觸。
在接任總裁之位前,大家不接近他是因為要孤立他,在接任總裁之位后,除了孤立他,更害怕他報復。
呵,他怎么會不知道大媽在他背后玩的把戲呢?
可他不在乎,更樂于將自己孤立于外界,他自有他生活的模式與空間。
但今天,這個看起來牲畜無害的女人,竟然敢這樣蠻橫的闖入他冰封已久的世界。
近藤楓微微瞇起黑眸,出神的凝視著眼前這張沒有任何人工色彩妝點的清麗臉蛋,直到她縮回了手才驀地回神。
他竟然依戀著方才自她手指傳來的溫度?
該死!他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聲。
“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童心側側頭,迷惑的問道。
他的黑眸中似乎燃起一小簇的火焰。
她怎么總能看出他的心緒?!
近藤楓為這個發現感到驚愕。
“你很帥,應該要多笑才對,”她彎起唇角,揚起一抹毫無心機的美麗笑容。
他知道她的贊美絕非奉承,而是真心如此認為。
“你不怕我?”他終于開口。
“我為什么要怕你?”她感到好笑的道:“我只會為了不小心砸傷你而感到抱歉罷了。”
“那如果我要你賠償?”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念頭匆地閃過腦中。
“呃……”她站直身子,臉上浮現為難。
“呵,你剛剛所謂的負責只是在說大話?”為什么他對她可能的“平凡”感到失望?
“不是的,我真的愿意負責,只是我……我現在沒錢!蓖睦⒕蔚牡溃骸斑@樣吧,可以讓我分期付款嗎?”唉,誰要她只是個窮店員呢。
“我有說過要錢嗎?”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真的?”她松口氣,但隨即又抱歉的說:“真的很對不起,我還是會負擔醫藥費的,至于其他部分,只要你提出要求,我都一定做到!本退闶亲雠W鲴R她都毫無怨言。
“任何要求?”他微微挑眉。
“嗯!彼J真的點了下頭,“任何要求!
“很好!彼龥]有退縮,讓他一掃方才的失望,“把我的外套拿給我!
她看了看披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聽話的將外套拿給他。
只見近藤楓自外套口袋中掏出一支筆跟紙,隨手寫了個地址,遞給她,“明天到這邊報到,你會知道該怎么‘賠償’的!
“喔。”童心接過紙條,看著上面的地址點頭。
陽明山……那她要騎ㄣㄨㄣㄨ去比較方便了。
“記住,兩點準時到!彼淮馈
“我會的。”她堅定的回答,“那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好好休息。”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直直的瞅著她。
呃,這應該代表答應的意思吧?!
童心朝他笑笑,揮揮手,“再見了!彪S即轉身走了出去。
“你的名字。”忽地,他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我叫童心,童年的童,心情的心!彼穆曇糇蚤T外傳進來,半晌,只見她目門外探頭進房問,“你呢?”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還敢這樣問他的。
“近藤楓。”這也是他第一次愿意回答這種蠢問題。
“近藤楓……”她在嘴中咀嚼著這個名字,漾起一抹笑,“你的名字很好聽。”
在他有所反應之前,她的小腦袋瓜已經消失在門外。
“童心……”不自覺的,近藤楓也低喃著她的名字。
童稚之心,像極了她給人的感覺,且跟他是如此的截然不同。
是因為這強烈的對比,所以才會讓他對她產生一種特殊的感覺吧?
可這對他絕對不是個好現象。
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平穩沉寂的世界。
但那又為什么會要她因為“賠償”而進入他的世界中?
是因為他想要證明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人是純真無瑕的,他要摧毀他在她身上看到的善良,那種他永遠也無法體會到、也不相信的感覺嗎?
沒錯,只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起了那個念頭……他喃喃的如此說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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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是……
站在別墅的大門前,童心仰望著眼前看不到邊際的圍墻,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低頭再看一次地址,沒錯啊,的確是這邊沒錯。
近藤楓叫她到這么氣派的地方干么啊?
她好奇的在電動鐵門前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只見電動鐵門后面是一大片庭園,哪有半個人影。
困惑的輕蹙眉頭,將機車架好,她走到門旁的柱子邊,對著對講機研究了下,正準備按鍵時,一個聲音如幽靈似的冒出來。
“童心?”
“我是!彼B忙望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一個人影在角落邊的小門現身。
“進來吧!崩先说穆曇魶]什么起伏,淡漠得很。
“喔!弊吡藥撞,她又想起什么的跑回去牽機車,“能不能麻煩你開大門,讓我牽車進去?”
“傭人是不能走大門的!崩先死淦沉怂谎。
“傭人?”童心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快進來吧,那輛破車先放著,我會派人處理的。”老人不耐煩的道。
破車?!她瞇起眼睛,雙手擦腰道:“這車不是破車,它是跟著我風吹日曬雨淋的好伙伴。
老人不感興趣的睇了她一眼,“你不進來的話我要關門了!
“ㄟ……”這個老人還真是冷漠耶,要是換成以前,她才不會聽話進去咧,但今天可是為了“賠償”而來,若不進去,不就代表她食言毀約了?
看著老人消失在小門后的身影,她依依不舍的摸了摸機車,跟著走了進去。
“請你幫我找人安置好我的機車,等下我回家時再騎回去,麻煩你了!蓖目粗先说谋秤埃萃械。
老人沒有應聲,逕自走著,雖然有點年紀了,但腳程還滿快的。
童心小跑步跟上去,“請問你怎么稱呼?我可以知道我的機車會放在哪里嗎?”
老人驟地停下腳步,板著臉道:“你這丫頭話怎么這么多?”
“呃,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我等下回去時要去哪里拿車。”她維持禮貌的道。
“你不用回去!崩先似沉怂谎郏膩G下一句話,又邁開步伐。
“不用回去?!”她很驚愕。
“怎么,你不知道嗎?”干么這樣大驚小怪的,有多少人想進來都不可得哩。
“我怎么會知道?”近藤楓只叫她來這邊,又沒說要她住下來。
老人轉頭看了看她,又轉回身子,“那你現在知道了。”
“可是我不行住在這里,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蓖鯆寢屢幕ㄊ峭醺惭绲幕ㄋ嚁[設,還有很多很多瑣碎的事情要交代。
“我不能住在這里啦。”她堅定的重復一次。
老人停下腳步,轉身直盯著她,嚴肅的道:“大少爺交代的事情從來沒有人敢違抗。”
“可是……”她是答應過近藤楓要賠償他,但是住下來……
“你想走也可以,不過后果自行負責!彼穆曇暨是一貫的沒溫度,“反正現在的小女孩就是吃不了苦,我想你即便待下來也撐不了幾天!
一些女傭人以為進來近藤家就可以沾些好處,等到發現情況跟想像中不同后又紛紛退縮卻步,這樣的情形他已經看到不想看了。
“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彼钭院赖木褪遣慌鲁钥,“我是因為店里很多事情沒有交代清楚,就這樣突然走人,那不是很不負責任嗎?況且,我連件換洗衣物都沒有帶,要怎么住下來嘛。”
老人狐疑的打量著她,好像在衡量她話中的可信度。
“不然這樣好不好,我可以先回去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完畢,簡單的打包之后再回來嗎?”童心和他商量。
他沉吟半晌,點點頭,“好吧,你去吧!
“謝謝。”她開心的咧開一抹燦爛的笑容,隨即轉身往來時路而去。
看著她的背影,老人面無表情的臉竟浮起一種奇怪的神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他才朝反方向走去。
微風吹過欠缺照顧的庭園,幾片落葉隨風飄蕩。
幽靜的大宅正慢慢起了變化,只是現在大家都還沒有意識到,那個變化將會為冰凍的世界,帶來溫度與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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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曾任揚的聲音提高好幾度,臉上布滿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這陣子可能無法過來了!蓖某錆M愧疚的道。
“你不能來?為什么?是不是被挖角?”他緊張兮兮的問,“他們出多少錢,我愿意比他們多出一倍,不管怎樣,你絕對不能離開我——呃,我是說花店啦!
“店長,你在說什么啊,哪有人挖什么角啦。”她好笑的看著一臉緊張的他。
“那……那你為什么說你不能來上班了?”聽她這么說,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抿抿唇,無奈的道:“你忘記我砸傷近藤楓的事情了嗎?”
“近藤楓?匯津集團總裁?”曾任揚愣了愣,隨即想起來事情前因后果,“對了,你不是去探望他嗎?結果呢?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她都還沒說,他就知道了,這么厲害喔。
他忽然變得很激動,“你別擔心,就算他威脅要弄垮我這間小店,我還是會支持你到底,絕對不會因為他的惡勢力就放棄你的!
她有點啼笑皆非,“店長,你電視劇看太多了啦!庇植皇呛诘溃威脅咧。
“怎么?難道不是因為怕拖累我們,所以你才打算犧牲小我,不來上班嗎?”他困惑的反問。
“當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啦?”她忍不住笑出聲,打趣的說:“我還沒那么偉大啦。”
“那要不然是怎樣?你為什么莫名其妙的說不來上班了?難不成是對我有什么不滿的地方嗎?”曾任揚語氣委屈兮兮的。
“不是不是,都不是。”再不快點說出原因,店長可能會發瘋了。童心收住笑意,正色道:“其實原因的確是跟近藤楓有關!
“我就知道是他!彼桓弊屪约翰碌降牡靡饽。
她搖搖頭,“他沒有威脅我,是我自己想要為不小心砸傷他而贖罪,所以答應幫他做事啦。”
“他們那種有錢人家,哪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幫忙的?”他搔搔腦袋,很不解。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已經答應過他只要他提出的要求,就算要我做牛做馬我都會做到!彼煺娴恼f:“我猜可能是要我住進他家當傭人吧!
這樣可以補償砸傷他腦袋的罪過,還算簡單呢。
“你別傻了,他一定是對你有所企圖,要不然干么叫你住到他家?我不許你去!彼旨悠饋砹恕
他對童心用情之深,情緒很難不受影響。
童心聞言怔愣了下,隨即咧開唇,用手拍了他肩膀一掌道:“我知道你一向就跟個大哥一樣的關心我、照顧我,放心啦,我不會有事的,別忘記人家可是堂堂匯津集團的總裁耶,怎么可能會對我這種小人物打什么歪主意嘛。”真是想太多了,
她這樣說也對啦……雖然童心在他眼中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但近藤楓身邊圍繞的美女應該不少,而且聽說他還有個美若天仙的未婚妻。
的確,他方才的猜測是有點離譜,可是……
“我不是把你當妹妹——”曾任揚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表白,可童心早已經走出店門口,招呼起剛上門的客人了。
唉……這個遲鈍的女人,到底要什么時候才會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呢?
看著她純真的笑臉,他感慨的長嘆口氣。
要等到那一天,可能還要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