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吉他聲和悠揚的歌聲,在“方氏醫院”某病房的一角響起,三十平方左右的病房競擠進數十名聽眾,從他們如癡如醉的神情看來,不難發現他們已被演唱者的歌聲所征服。
一曲方畢,如雷的掌聲和歡呼立刻響起, “歡歡姐。Encore!
“歡歡,再來一首!
此起彼落的要求續唱聲,讓已連唱十首的羅莛歡有些吃不消。
與方書寰不歡而散的隔天,她打電話告訴柳映雪臨時有事纏身,暫時不能到醫院幫忙后,就沒再上醫院當志工。
既然決心放棄方書寰,就不應該再增加見面的機會。
直到前幾天,柳映雪主動找上她,希望她能再回醫院幫忙,言語間還不斷提及一些她以前關懷過的病患的情況。
柳姨說他們天天去“志工服務處”問她的消息,其中有個中風過的劉爺爺,更是一有空就拄著拐杖到“志工服務處”等她。
聽完柳映雪的話后,羅莛歡非常自責,她責怪自己不應該為了私人感情而忘了想服務病患的初衷。
于是,當天她就跟著柳映雪回到醫院。
一回醫院,她立即到各病房打招呼,并從劉爺爺口中得知,今天是他七十歲的生日。
在與柳姨商量后,她們決定找一間空病房,開個小型Party為他慶生,并邀請其他病患共襄盛舉。
除了生日蛋糕外,羅莛歡也安排唱歌助興,只是原本預計只唱五首,卻因現場反應熱烈而欲罷不能。
“最后一首嘍!唱完后你們也該回房間休息了!彼徽f完,馬上引來一片哀嘆聲。
“不要啦!我們還想聽你唱歌!
“對呀,一首不夠啦!”
“你們的休息時間已經到了,不能再多!彪m然欣喜大家都能喜歡她的歌聲,但病患的作息時間不容更動,原先預計只利用晚飯后的半小時,現已超過十分鐘了。
不忍見到大家失望的臉,一旁的柳映雪連忙出來打圓場, “既然大家都喜愛聽歡歡唱歌,那以后我們就每個月辦一次慶生會,讓她繼續為我們演唱,好不好?”
“好!”現場立刻響起一陣叫好歡呼聲。
但是當清越的吉他聲再度響起,大家立即有志一同地保持靜默,只為聆賞羅莛歡美妙的歌聲。
偶然,就是那么偶然
讓我們并肩坐在一起
唱一首我們的歌
縱然不能常相聚
也要常相憶
天涯海角不能忘記我們的小秘密
為什么忘不了你
為什么惦記著你
多少的時光流走
多少的回憶在心頭
你悄悄地來
又悄悄地走
留給我的只是
一串串落寞的回憶
這是羅莛歡最喜歡的一首歌,而她現在的心境正巧與這首歌有些類似,所以她以這首《偶然》作為結束曲。
一曲唱完,所有人都忘了要鼓掌,因為他們都沉浸在那帶點淡淡哀愁的歌聲中,直到一個嚴厲的質問聲響起,才驚醒眾人。
“為什么都聚在這里?”方書寰遠遠地就聽到吉他聲,他納悶地循聲找來,竟發現這個樓層的病患幾乎都聚在這間病房中,還有人在自彈自唱。
醫院里不是禁止喧囂嗎?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聚在這里唱歌,形同開同樂會?
“院長!”
“院長,你也是來聽歡歡唱歌的?”
“她唱得真好,對不對?”
眾人以為他是被美妙的歌聲吸引而來,因此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贊羅筵歡。
“歡歡?!”難道是她?
突地,興奮和憤怒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同時涌上,他一方面為這意外的碰面而感到欣喜,另一方面卻又生氣她的不守信用。
她不是說不再纏他,為什么還來醫院?難不成她又騙了他?
這幾天少了她的“愛心便當”,一到下午他就全身乏力,提不起勁。
他猜想是沒有吃午餐的關系,所以還特地請吳嬸為他準備便當,只是吃了幾天總覺得不對味,肚子是喂飽了,但卻少了一種滿足感,不過,他并沒去深究原因。
直到今天再度看到她,他才突然了解,那是因為便當里少了她的用心。
羅莛歡一聽到他的聲音,整個人立刻僵住。
他怎么會在這里?之前為了接近他,早就對他的排班表了如指掌,知道今天他除了門診以外,還要主持每個月一次的管理匯報,所以她才敢選在今天辦活動,沒想到還是被“抓包”。
“好了,各位,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該回房間休息。”方書寰不容反駁地驅散人群。
大伙雖意猶未盡,但院長下令,也只好聽令行事,才一會兒,病房里就只剩下他、羅莛歡和柳映雪三人。
“書寰,歡歡唱得真好,對不對?”柳映雪并不知方書寰和羅莛歡之間存有嫌隙,還大力贊許她。
方書寰沒理會母親的話,直接走到羅莛歡面前,厲聲問: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不是說不再出現在我面前嗎?”她的言而無信,讓他有種被戲弄的難堪。
面對他毫不留情的指責,羅霆歡的心頭一緊,什么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柳映雪挺身擋在羅莛歡前面, “你怎么這樣說話?!歡歡是我們醫院的義工,我們今天是——”
她何時又多了個義工的身分?
方書寰冷然地打斷柳映雪的話, “媽,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接著,他轉向羅莛歡,毫不留情地批判:“沒想到你是這種不擇手段的人,你利用我母親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將病患牽扯進你的游戲?你歌唱得好又怎么樣?這里不是民歌餐廳,他們也不是來看你表演的觀眾,他們都是來這里治療的病息,請你搞清楚,不要利用他們的善良來達到你的私人目的!”
他每說一句,她的心就多一道傷口。
她只是想將歡樂帶給大家,這樣有錯嗎?為什么她要接受這種不公平的批判?
難道只因她追求過他,就要被貼上標簽嗎?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見歡歡都不為自己辯解,柳映雪忍不住替她抱不平:“書寰,你在胡說什么?快跟歡歡道歉。”
“媽,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不要被她給騙了!痹谒哪恐,羅莛歡是個心機很重的女人。
“有什么目的?當初她根本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能騙我什么?”柳映雪予以駁斥。
“媽,你不知道——”他還想跟母親解釋原委,卻被羅莛歡冷冷打斷。
“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反正在你的心里。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別有用心!彼鏌o表情地拿起吉他站起來,走到他眼前,直視著他, “你別凈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以為世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嗎?我既然說過要放棄你,就不會死纏著不放,這點起碼的尊嚴,我還有。”
她說完后,轉身跟柳映雪點個頭,接著便提起吉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柳映雪和滿臉尷尬的方書寰。
“方書寰,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當柳映雪連名帶姓喊人的時候,就表示她已火冒三丈。
“媽——”
“快說!”她難得展現母親的威嚴。
堂堂一院之長的方書寰,只要碰上發威中的母親,總是會敗下陣來。
他只得簡略說明那天他送羅莛歡回家的經過。
一聽完他的述說,柳映雪劈頭就是一頓好罵:“你這個笨兒子,居然人在福中不知福!還把歡歡說得那么糟,難怪她會這么生氣!”
“這算什么福氣!她又不是我要的人!彼q駁。
“別傻了,‘她’永遠不會屬于你的,你醒醒吧!”柳映雪知道他的心結仍在。
“就算‘她’永遠不會屬于我,也不需要濫竽充數啊!”被人一語道破心中的悲哀,讓他口不擇言。
“什么濫竽充數?!你知不知道,光是我們醫院里的醫師,就起碼超過十個人對歡歡有興趣,是你自己沒眼光!”柳映雪大肆渲染羅莛歡的魅力。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母親說她大受歡迎,他竟覺得心里頭怪怪的。
他立刻甩掉那不舒服的感覺,反駁道: “像她那種心機重的女人哪點好?”
“就算是她主動追求你,也不能說她心機重!”誰規定女孩子不能采取主動。
“我指的是她為了接近我而來醫院當義工!
“歡歡沒說錯,你還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她之前并不知道我的身分,是我半強迫要求她來做志工的!绷逞┨鏆g歡解釋。
“我不相信!彼幌嘈潘皇莿e具用心。
“書寰,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對她的誤解會這么深,但如果你看過她認真為病患服務和耐心聆聽他們抱怨時的神情,你就會相信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這份沒有薪酬的工作。”
“……”母親的話,讓他無言以對。這是真的嗎?
“我警告你,如果因為你,而使歡歡不再來醫院當義工,讓我損失一個得力助手,我就將你逐出家門.不認你這個笨兒子!”她憤慨地說完后也跟著離開病房。
“有這么嚴重嗎?”方書寰嘴里雖然叨念著,但柳映雪剛才的一席話,讓他興起了解羅莛歡的念頭,卻是不爭的事實。
“羅莛歡……”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是除了“她”以外,他第一次將其他女子的名字掛在口中,甚至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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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慶生會后約一個星期,方書寰突然出現在“志工服務處”。
他一進來就走到羅莛歡面前,慎重地為自己的失言道歉。
“對不起,之前是我錯怪你了,請你見諒!
“方院長言重了,你怎么可能會犯錯?”羅莛歡余怒未消地挖苦他。
她自認非圣人,無法做到以德報怨。
方書寰自知理虧,被她這么冷嘲熱諷,也只能苦笑,不敢辯駁。
上星期聽完母親的話后,他立即明察暗訪,結果證實母親所言屬實,羅莛歡的確是一個好義工,住院的病患都很喜歡她,尤其是小孩和老人家更是喜歡纏著她說話聊天。
他偷偷觀察過她工作的情形,見到她認真投入的態度后,他著實為自己說過的話感到汗顏,他真的冤枉她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未經證實前就妄下斷言。”方書寰再次低頭認錯。
但羅莛歡根本不理會他的道歉,自顧自地處理手邊的工作,心想:如果做錯事情,只要道歉就能解決的話,那豈不天下大亂?
結結實實碰了個釘子,方書寰連氣都不敢吭一聲。
除了理虧之外,柳映雪也于前天下達最后通牒,限他三天之內取得羅莛歡的原諒,否則就逐出家門。
今天正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他感覺到母親那雙凌厲的眼,正在背后盯著他,令他頭皮發麻!
羅莛歡嘆口氣,終于抬起頭來問向一直借故在她身旁走來走去的方書寰。
“你愿意原諒我啦?”他喜出望外,以為她開口就表示已經原諒他了。
說幾句道歉的話,就想讓她原諒他?做夢!羅莛歡扯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沒回答他的問題。
他還以為大事底定,也回她一個大大的笑臉,“叫我書寰就可以了!
她的笑容更假了,“方院長,我不認為我們的交情已到了互喊名字的程度。還有你最好少接近我這種心機重的女人,以免被我利用了!彼貏e強調“方院長”三個字,還故意重復他先前對她的評判。
她損人不帶臟字,卻能說得他啞口無言。
“對不起,我現在很忙,請不要打擾我工作。”
她再度拿他之前的話奉送給他,說完后立即低頭辦事,不再搭理他。
方書寰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而且她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鐘還掛著笑容,下一瞬間就板起臉。讓他無所適從。
他鼓起勇氣又試著開口: “呃……歡歡……”
“請叫我羅小姐!绷_莛歡頭也不抬地冷冷更正,“方院長,若沒有重要的事,請移動尊駕,恕我沒空招呼你!
方書寰只敢在心里抱怨:為什么沒有人事先警告他,千萬不要惹到女人,尤其是會記恨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