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 普羅旺斯
仿佛上帝在此打翻了五顏六色的調色盤,藍天白云是朵朵潔白的野姜花,蒼蒼柏樹搖曳枝椏,空氣里凈是松樹及熏衣草的香氣。
而一大片、一大片肥沃平坦的土地便是全球聞名的葡萄園區。
明亮的陽光將一串串或深或淺的葡萄曬得暖烘烘的,遠觀仿佛一串串珍珠。
「好漂亮……」
珍珠環顧四下美不勝收的風景,一陣微風拂過她雙頰的發。她穿著粉底紅花的孕婦裝,挺著渾圓的小腹,肌膚閃動著滑潤的光澤……
威廉覺得她比眼前的美景更漂亮。
名牌房車在戴爾蒙莊園大門前停下,車門一開,珍珠立即下車,展臂往前跑去,安琪拉也依樣畫葫蘆。
「妳們……」最后下車的威廉莫可奈何的搖搖頭,寵溺的視線追隨在她們身后!刚渲,小心點!
「人家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跟車子,不這樣跑一跑、動一動,屁股都要坐出一團肥肉啦!」珍珠乖乖的走回他身邊。
懷孕初期的嗜睡癥狀已經消失了,她現在可是精神抖擻,活像個過動兒,還常常不怕死的「帶球」跑,讓人不禁為她肚里的小生命捏把冷汗。
尤其是威廉。
「珍珠!」
「……好嘛!」只是,珍珠還是有分寸的,威廉只要一出聲叫喚,用那雙溫和平靜的眼神看著她,珍珠便自然而然地乖乖聽話。
她就這么讓威廉挽著,一起走進戴爾蒙莊園內。
高聳的白墻、灰藍的屋頂,建物本身仿佛城堡般壯觀,珍珠是知道她的夫家很有錢,可是有錢到蓋了一座城堡當住家,這就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啦!
「歡迎回來,威廉主人、安琪拉小姐!
既然有了這么一座城堡,那么再有一票穿著制服的仆傭,似乎也就不足為奇了。珍珠看著排成兩列的男女,紛紛地朝他們鞠躬致意,不禁有種君臨天下的錯覺。
「這位是我的妻子珍珠。」威廉簡單介紹一下珍珠。「也是你們的女主人!
「珍珠夫人好!」才剛抬起的腦袋又紛紛往下點去。
珍珠不好意思被人這樣「膜拜」,露出害羞的笑容,說了句臨時惡補的法語, 「BONJOUR!」日安啰!
威廉頷首,召喚老管家,「巴倫,老夫人呢?」
原本威廉是打算等珍珠生產過后,再帶著母子倆與安琪拉一塊兒回法國的,但是莊園里一通緊急來電,說是老夫人——亦即他父親的元配生病住院,檢查的結果是大腸良性腫瘤,經過開刀后便返回莊園靜養。
盡管威廉和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向來無法親近,但得悉消息后依舊立刻找人接手在臺灣進行的工作,攜妻帶安琪拉趕了回來。
「老夫人在三樓的日光室里!估瞎芗野蛡惢卮!杆鼇沓T谀抢镄菹ⅰ!
日光室其實就是三樓的露天平臺,可以鳥瞰大片的葡萄栽植區,以及起伏的山巒。
老夫人就站在平臺的矮墻邊,聽見后頭傳來腳步聲,她微微轉頭,看見來者時微微一怔,旋即又面無表情地背對他們!改銈兓貋砹!
「是的,我們回來了。」威廉也面無表情的響應。
珍珠一怔,奇怪地看著他們,倒是安琪拉親昵地跑去拉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轉身低頭看看她,摸摸她的金發,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不過依舊不肯正面看向小夫妻倆,也不再跟他們說話。
「我帶我的妻子回來了,她叫珍珠。我并不奢望您會喜歡她,但希望您能尊重她。」
雖然他的口氣不佳,可是老夫人卻像是習以為常了。
「我何必喜歡她?戴爾蒙家純正的血統到你時就已經被破壞殆盡了,我一點也不訝異你會娶一個黃種人妻子。你就像你的父親一樣,一點也不重視純正及傳統的重要性。」
☆
是夜。
威廉走進仿路易十四時代風的大理石浴室,看見珍珠泡在滿是蒸騰熱氣與泡泡的浴池里。
「妳在發什么呆?」他在池邊坐下,嗯哼地咳了一聲,卻絲毫引不起她的注意力,他索性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這才換得她眨動雙眼的響應。
她的模樣看起來有一點點的憨,可愛得要命。
「笨珍珠!顾F在也愛這樣逗弄地喚她了。
以手指梳開她濕濕的發絲,他低頭親吻她,一點也不介意身上的衣物會被弄濕。
「唔……」泡在舒服的熱水里和心愛的男人接吻,珍珠只覺身體沸騰到了極點,如果不是背靠著池壁,她恐怕早已虛軟得沉入池底。
「妳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雇猹q未盡,嘴輕輕刷過她的雙唇,一遍又一遍。
「我真想把一瓶七五年份的紅酒倒在妳身上,然后一點一點慢慢吮……」他在她耳邊訴說各種瘋狂的想象,害得珍珠耳根上的緋紅始終不退,他則在水面下來回撫弄她豐盈的乳尖,就是故意要逼瘋她。
「你好可惡!」珍珠鼓起雙頰,不甘示弱地抓住他的襯衫衣領,借著水的浮力挺身吻他。
!他的嘴就像水果酒朱古力,又甜又醉人,她不像他那么會說甜言蜜語,只能用丁香小舌來勾引他,從他的嘴里吻到唇外,得意地撩撥他燃燒的欲望,然后!
「啾!」她倏地結束這個吻,推開他,徑自往浴池另一邊游了過去。
「什么?」糊里胡涂地被一把推開,威廉下一秒就回過神,大笑著,「可惡,我要報仇!
他迅速脫掉自己全身的衣物,下水逮人去也。
「抓不到、抓不到……」笑著閃躲,珍珠一邊對他扮鬼臉,一邊朝他潑水。
浴池大得很,兩人就像兩條悠游的魚,在水中嬉戲。
「抓到妳了!」威廉突然一個撲襲,順利將珍珠困在浴池的一角。
「哇!救命~~」珍珠假意呼救,雙手合十仰頭看他!盖笄竽悴灰獋ξ遥壬!惯假裝瑟縮一下。
「那妳求我啊!」懶懶拉長尾音,威廉眼底寫滿笑意。
「怎么求?」奇怪,為什么她覺得這種場面似曾相識?似乎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
「親親我,」威廉低頭吻上她的額心,「像這樣……懂了沒?」
他再度抬頭,笑覷她仍回不了神的模樣,額心微微磨蹭著她的。
「嗯。」她踮起腳尖,雙手攀住他的肩膀,依樣畫葫蘆的吻上他的額心。
她舌尖軟嫩嫩的觸感讓他通體輕顫。
嘿!「忍耐一下喔~~」珍珠故意這樣提醒他,「我的親親還沒結束!
威廉發出一記難耐的呻吟,一副壯士斷腕的慘烈樣!
當她的小嘴一路蜿蜒而下,經過他的下巴、喉結、胸膛時,威廉的鼻息由平穩轉為濁重。
「珍珠——」一個男人能忍受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威廉攫住她的雙肩,珍珠驚喘一聲,雙頰緋紅地仰頭看他——糟糕,她好象有點玩過火了?
「這個……」她趕緊停止捉弄,一矮身,想從他的臂彎下溜走,但她逃亡失敗,反而被他禁錮得更緊。
「我知道錯了,不該這樣玩你——」浴室里傳來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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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爾蒙老夫人對她反應冷淡,是珍珠意料中之事,但她沒想到全莊園上下亦是如此。
珍珠走到哪,好奇觀察的眼神便會跟到哪,珍珠試著跟他們說話,對方不是借故走開,要不然就是裝成一副聽不懂她的破法語的樣子。
唉~~這教向來樂觀的珍珠也不免氣餒。
「他們為什么不喜歡我?」晚上,她不服氣地在房間里,站在大床上揮舞粉拳!缚蓯海麄冇憛捨!」
無論做什么都將她排除在外,難道她就這么一無是處,成天只能陪著安琪拉玩布偶扮家家酒?
威廉安撫地握住她的粉拳,一根根親吻她的指尖。
「有誰敢不尊敬妳、對妳不禮貌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但珍珠卻有預感,如果自己真的說出某人的名字,那人鐵定會倒大楣。
「沒有!罐D轉眼珠,她試著撒謊不眨眼——才怪!那對她不禮貌的名單可是落落長咧!可是她不想讓他擔心,威廉平常白天里就夠忙的了,她不想增加他的負擔。
「是嗎?」威廉察言觀色,不怎么相信她的話,但是珍珠已經乖巧地往他懷里一偎,仰頭對他嫣然一笑,「別說這些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都在忙些什么?葡萄園里又發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呢?」
這對小夫妻回普羅旺斯的時機很巧,正是一年一度的葡萄采收季。
莊園的人全體總動員,拿著竹簍及剪子,采下一串串成熟的葡萄。
摘采的葡萄經過除梗、榨汁等步驟,便要進行發酵、除渣再裝桶的過程,讓酒在桶內熟成,接著才能裝瓶出廠。
如此重要的大事,當家作主的威廉更是事必親躬,忙得不可開交。
「聽起來好好玩喔……」看他說得眉飛色舞,珍珠羨慕又嫉護,很是哀怨地看著自己的肚子,小手嘔氣地往肚皮一拍!缚蓯!都是你啦!害人家都不能出去玩了。」
「嘿!妳可別這樣欺負我兒子!勾笳期s緊握住小手,威廉哭笑不得地警告她。
「我哪是在欺負他,我是在『疼』他好嗎?」珍珠理直氣壯地反駁。
威廉失笑地搖搖頭。他怎么看都是珍珠在遷怒——為自己不能參予大家的活動而氣悶才是事實。
「葡萄圖里的工作太粗重了,不過妳可以幫忙準備接下來的新酒開瓶宴會!沟拇_是該給珍珠一點事情做做,她看起來悶壞了。「這是女主人的工作。我會通知老夫人一聲,請她將今年的籌備工作交給妳!
「這樣好嗎?」在珍珠看來,從戴爾蒙老夫人手中剝奪這項意義重大的工作,她內心會做何感想?又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難過?
「沒什么好不好的,我現在就通知她!雇此妓鞯纳袂,以為她在擔心日后會被老夫人刁難,立即拿起話筒按下內線。
「等一下!」珍珠及時阻止了他。「我自己來通知她就好。」她對威廉搖搖頭!改氵@樣做太直接了,會傷害到她的感情!
「哈!傷害她的感情!
「威廉……」珍珠搖頭,不贊成他這種不屑嘲諷的態度。
看來這對「母子」的嫌隙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來得嚴重,總有一天,她會弄清楚個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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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自己壯膽,珍珠去找老夫人時帶著安琪拉,也是希望一旦氣氛不對時,小女孩能有緩和的作用。
「——所以,威廉不希望才剛動完手術的您太勞累,今年的宴會要我來幫您的忙!拐渲楹貌蝗菀撞虐言捳f完。一半是因為法文仍青澀拗口,一半是因為努力把善意的謊言編得更好聽可信!杆f我可以從您身上『念』到許多事情!
老夫人不說話了,不過終于不再對她不屑一顧,緩緩投射而來的眼神蒼老卻犀利,頓時讓珍珠有轉身想逃的沖動。
「唔……」安琪拉放開珍珠的手,抱著布偶去拉拉老夫人的手,藍色的大眼睛無聲乞求著。
老夫人對所有事都很冷淡,單單對小孫女沒轍——她又老又病,無法好好照顧愛子留下來的女兒,但這并不代表她就不疼安琪拉了。
她該對安琪拉為珍珠的求情如何處理?她發現小孫女很喜歡珍珠。
珍珠突然靈光一閃,急忙換個方式來邀請老夫人,「將來安琪拉也要負責這宴會,您可以乘這機會順便教教她!
「……好吧!」算這個女人會說話,老夫人勉強同意了。
YES!珍珠在心中歡呼,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憨笑!柑昧耍戏蛉,我一定可以從您身上『念』到許多事情,請多多指教!
「……妳該從我身上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標準的法文,注意,不是『念』到,而是『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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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正在書房里開視訊會議,遙控著在臺灣與「饗釀」的合作事宜。
今年的戴爾蒙新酒產量多又醇美,主要是因為歷經一整年春霜、冰雹,與夏天熱浪的侵襲,大自然無形間對葡萄去蕪存菁的篩選,讓留下來的葡萄更形美味。
「臺灣方面希望跟法國同步推出新酒造勢活動,以年度限定的方式來刺激消費者的購買欲望。」
「我知道了!雇闷鹨慌詡髡鏅C所傳送過來的資料!割A估需要多少瓶的酒?」
「預估的量是……」
法語中文你來我往,其間還夾雜一些英文,長達三小時的視訊會議終于結束,也到了吃午餐的時候了。
伸個懶腰,瀏覽PDA的內容,他發現自己有個約兩個半小時的空檔。
換句話說,他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珍珠夫人呢?」隨即撥內線給老管家巴倫,他想和嬌妻吃頓甜蜜的午餐。
「珍珠夫人在日光室!估瞎芗野蛡惖幕卮鸪龊跛饬现狻!杆屠戏蛉、安琪拉小姐在一起!
「什么?」威廉立刻從皮制沙發上站起,迫不及待地離開書房。
珍珠和安琪拉在一起,他可以理解。
安琪拉和老夫人在一起,他也可以理解!
可是,為什么珍珠和安琪拉和老夫人會在一起?
這可就大大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圍。
擔心珍珠受委屈,威廉一刻也不敢遲疑地奔向日光室。
日光室正中央擺著長桌,瓶瓶罐罐杯杯,空氣中彌漫著酒香,令人聞之即醉。
「酒瓶上的辨識卷標會有萄葡生產地、采收年份、酒精濃度、容量……」
「品嘗葡萄酒最基本的就是高腳杯,以便鑒別酒色及避免手溫影響酒味!
「開瓶的第一步驟是用刀片切開瓶口鋁箔包裝……」
背對著門口,認真的學生珍珠正搖頭晃腦地背誦著相關常識,安琪拉雖然并未出聲,可是看她也跟著擺動小身體的姿勢,足以判斷她亦默誦于心。
坐在她們正對面的老夫人化身為權威老師,認真的教導。
她們在做什么?威廉快速閃到石墻邊,繼續觀察。
「很好,」老夫人還是眼神嚴厲地盯著珍珠,但口氣卻沒有威廉預料中的冷漠!钙樟_旺斯的紅酒產地?」出其不意的考試了。
「教皇新堡、薩布雷、邦多勒……」
「白酒產地?」
「卡西斯、呂貝弘坡地、普羅旺斯北區……」
「玫瑰紅產地?」
「塔維勒——」咕嚕嚕嚕……一陣再明顯不過的肚子饑鳴聲響起,珍珠尷尬地對老夫人傻笑,還想開口說些什么,腰身卻被平空出現的男人給圈住。
「威廉?」她驚喜莫名。她已經習慣丈夫一忙就是整天不見人影,反倒不習慣現在就看見他人呢!
「嗨!」威廉先對珍珠一笑,面對老夫人時再換上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孔!肝绨,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和我的妻子共進午餐!
老夫人還來不及答腔,珍珠就搶著大聲鼓掌起來,「好哇好哇!我肚子餓死了,我們一起吃飯聊天吧!妳說好不好,安琪拉?」順勢挽住小女孩尋求同意票。
什么?投反對票的兩人一怔,不約而同地互望,再嫌惡地各自別開頭——這點雙方倒是很有默契,決定裝作沒聽見珍珠方才說的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