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過后,仲瑤整整休了七天的假,除了休息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大腿上的傷。
那件花了她幾萬塊買的衣服已經報銷了,裙擺上將近10公分的裂縫不可能再縫合,她干脆把它放進盒子里不想再看見它。
她不想報復鐘珩。但是對他,仲瑤始終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或許因為她早就知道這個人,以為對這個人有了百分之百的了解,在她心里鐘珩早已是個有型有體活生生的人。
見了面之后,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站在面前,她反而不知該調整怎樣的心態來應對他,所以她倉皇的想逃走,卻弄巧成拙在他面前出丑。
從來她就是勇敢面對愛情的來臨,對她而言,愛情是光明正大,磊落灑脫,不需要躲躲藏藏;但是這一次,在還沒有愛情之前她已經有了恐懼,所有的顧忌理智的告訴她,必須站在原地不許前進。
但是鐘珩對她的吸引力是不能否認的,因為如此她很想再見他一面,而且日子愈久,欲望愈深。這種糾結的情緒持續了好幾天,獨自一人的日子更使她的情緒起伏不定,偏偏這會兒曉顏剛好回娘家,為了不使自己繼續頹廢下去,她決定明天就銷假上班。
第二天是個陰雨蒙蒙的日子,她起了個大早躲掉了尖鋒的塞車時間,清晨的臺北,不管是晴是雨,都有另一種不同的美感。
進了辦公室,她可真是被桌上的情景嚇了一跳!在她不算小的辦公桌上至少放了五束各式各樣的花,但是每一束都是單純的一種花色,有黃色的葵百合,黃色的愛麗斯,黃色的郁金香,這當中唯獨缺少代表愛情的玫瑰,一時之間她真的分辨不出是不是有人惡作劇,所以她只是遠遠的站著看,連動都不敢動。
“我的大小姐,你終于來上班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大容興奮的連走帶跑的沖進來,抓著她就問。
“我還想問你呢!你們確定這些花是給我的?!”她稍微的注意了一下,并沒有任何卡片。
“確定!再確定不過了!彼龍詻Q又肯定的說!斑@么美的花誰敢弄錯?花店的人指名是送給你的,而且每天九點準時送達!彼纯词稚系谋,一副樂觀其成的模樣。
果真,九點一到,一個男孩捧著一大柬黃色玫瑰和大波斯菊走出電梯,整個花束是用鵝黃色的細紗纏繞著,下面系著一條蘋果緣的緞帶,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女人,也都會被這樣的舉止感動。
“很準時對不對!”大容急忙拉著她走到門口。
看著那束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心動不已。不論那人是誰,至少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還是和前面幾束花一樣,沒有卡片,沒有署名。 “對不起!如果你不告訴我送花的是誰,我是不會簽收的!彼押瀱谓贿給男孩。
“請問你是林仲瑤小姐嗎?”
仲瑤點點頭。
他伸手去掏上衣的口袋,拿了一張卡片遞給她。
“鍾先生特別交代一定要你本人簽收,才可以把這張卡片交給你。”
她打開一看, “鐘珩”兩個字立刻映人眼簾,她順手簽了單據, “麻煩你轉告他不要再送了,我不會收的!
男孩很尷尬的笑著走了。
大容一直跟著她,她也明白她會問什么,但是她什么也不想說。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把桌上這些花處理掉,這樣放著我沒辦法做事!
“那你介不介意把它們全送給我?”
“隨便你,你喜歡就拿去好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舍不得把剛收到那束一并送給她。但是她真的猜不透鐘珩這么大費周章所為何事?
她的疑惑迅速的就得到解答,一個鐘頭之后,她便接到他的電話。
“你好!我是鐘珩……”他的行動未免太快了,才剛收到花。情緒還來不及理清,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就算是一向聰明伶俐的仲瑤也傻傻的愣在那。
“喂!你在聽嗎?”他的聲音有些老成,卻讓人很舒服。
“有事嗎?”她漸漸恢復過來,卻還是無法將人和聲音聯想在一塊。
“是有一些私人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談談?”
“好!你說吧!”她的簡潔應對讓鐘珩很難適應,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的意思是……約個時間,當面談談!
這倒很耐人尋味了,他也的確引起仲瑤的好奇心。
“什么時候?”
“今天晚上!”
這是她再一次感覺到鐘珩的獨裁,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可以,幾點?約在那兒?”他似乎沒有料想到她會如此爽快的答應,一時間竟接不上話。
“喂!鍾先生,幾點?約在那兒?”她又重復一遍。
“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彼袷怯行┚o張,剛才老氣橫秋的語氣漸漸沒了。
“這樣吧!六點在忠孝東路四段的阿波羅大樓門口,就這樣了!拜拜!”仲瑤毫不猶豫的掛上電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做一些準備,想了很久,才發現全是惘然,鐘珩對她而言根本是個陌生人,她知道的全是過去的他。對她目前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所以她決定一切順其自然。
差五分鐘六點的時候,她便收拾東西準備赴約,這時老董卻出現在大門口。
“仲瑤!我已經決定以后你就負責雜志全部的編輯、文案,你以前的工作交給別人去做,我對你這次的表現非常滿意!
他開懷的笑著說,“明天的工作會議上我會跟大家宣布,好好努力!”
這個消息并未帶給她很大的喜悅,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她和鐘珩接觸的機會更多了。
路上的人因為是下班時間而明顯的多了起來,還好相約的地點和公司只隔一條街,而鐘珩早已先她一步在那等著。
她很驚訝自己竟然能一眼就認得出他。
鐘珩坐在一大片電視墻前,雖然他一直刻意的背對人群或是低下頭來,他始終還是那么引人注目,有時他站著雙手插在口袋里,卻沒有左顧右盼、緊張不安的神態,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裝平整又英挺,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而對于這些驚羨的目光,他似乎早已處之泰然。
站在十字路口的另一邊,她很慶幸自己穿了長裙,最大的原因還是為了腿上的傷,長裙雖然掩飾了傷口,卻掩飾不了她因為疼痛走路變得不自然的樣子。
鐘珩還是看到了她,他并沒有站在原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起身走到馬路的另一端。
兩個人獨自站在馬路的兩端,暮色漸漸暗了,但是彼此眼中的對方卻清晰異常。
鐘珩比她印象中的還要高,感覺上和仲翊差不多,卻比他更壯一些,她也明白自己那晚必須費多大的力氣掙脫他的手。
綠燈亮了,他向她走來,為了不讓他看出來,仲瑤刻意走得很慢,走近了些也看清他的臉,難怪兆琪要費如此大的力氣,甚至背棄好友只為了得到他,他真的有一股讓人難以抗拒又讓人心動的氣質。
“還好吧!你遲了些,我真怕你不來!彼恼Z氣親切又友善。
“你的傷……”
“先說好不提那晚的事,不然我馬上走!彼昧肆谬R耳的短發,冷漠的說。
他不得不妥協,“好吧!找個地方先吃飯,你想吃什么?”
仲瑤聳聳肩,她其實沒有什么胃口。
“那么……我去把車開過來,在車上再討論。”
他讓仲瑤在路口等他,她不得不佩服他的體貼和細心。在他開著那輛白色的保時捷停在她身旁的時候,她竟有些猶豫要不要上車,可是當她看見鐘珩已經準備下車時,她馬上開了車門坐上車。
他們想迅速離開繁鬧的臺北東區,但是以這時的交通而言卻是妄想。
他突然轉身從后座拿了個大禮盒遞給仲瑤。
“我希望你能收下,我是誠心的想跟你道歉!”他用一雙誠懇的眼神看著仲瑤,為了保持理智她強迫自己不看他。
“我不是裝傻,我真的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的衣服刮破了,而且還受了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卻正好碰上你休假,所以……”
仲瑤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來他之所以約她只是為了那晚的過失,好平復自己內心的罪惡感。
“還給你,我沒有理由收這份禮物,衣服弄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她把盒子硬塞給他,這個突來的舉動使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差點滑掉。
“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收下它,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拿去換就行了,我已經交代過店員!
他又把盒子推還給仲瑤,一不小心整個打翻掉,一件紫色的衣服掉在她腿上,仔細一看竟然和她買的那件洋裝一模一樣。
“原來那個店員騙我,她還說這件衣服臺灣只有一件,原來這么輕易就可以買到!
“你誤會她了,這件衣服不是在臺灣買的,說來也巧,我正好有個朋友在巴黎,是我托他幫我買了寄過來的。”
仲瑤再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眼前這個男人愈來愈讓她感覺迷惑,她完全猜不透他究竟有什么意圖;然而鐘珩又何嘗不是。他知道自己幾乎是對仲瑤一見鍾情,這種情形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婚姻的陰影仍舊使他望而卻步,雖然恐懼,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見她一面的強烈意念。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明白:仲瑤就是他等待了好久好久的那個人。
“難道你沒想過這樣做根本是白費心機,我若是不收呢?”她很自然的看著他。
意外的是,幾乎是同一時間,鐘珩也別過頭來看著她,那是一種會讓人迷醉的感覺,兩人似乎都沉醉在這四目相對的交流中,久久不能自己。
背后突然傳來急促的喇叭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鐘珩重重的踩了油門,車子迅速的往前沖,仲瑤緊抓著車門上的把手,害怕自己失去重心。
“我沒想過你會不收,或許是我太自負了!
趁著他放慢車速,仲瑤把衣服收回盒子里放到后座。
“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麻煩你停車。”
鐘珩被她搞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把車停了下來“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還是……”他有些緊張的說。他真怕她轉身就走。
“算了……錯的是我,”仲瑤無奈的搖搖頭,“是我表達得不夠清楚才會讓你誤會,我今天答應跟你出來,并不是想得到這些東西,而是……”
她差點把事情全盤托出,只好馬上下車,不給他也不給自己機會。
“林小姐!林小姐!……林仲瑤!”
她終于停下腳步,但還是背對著鐘珩!
“我真的不知道為何自己這么容易激怒你,但我必須強調的是,對于你,我只是單純的想表達我的歉意而已!
仲瑤強迫自己不要再逃避他的目光,聽著自己愈跳愈劇烈的心跳聲,她真想馬上消失在他面前。
“我絕不會強迫你收下它,只是想讓你了解我的歉意,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想要以物質方面來取悅你的人只是自取其辱,你不是,我也不是!
他的能言善道連平時伶牙俐齒的仲瑤也不得不佩服,她真的被這個男人說動了。臉上開始有了笑意,卻不知該走還是回到車上去。
“已經七點多了,再等下去我看我們得吃消夜了。怎么樣?想不想吃點特別的東西。”
他把手插進口袋,也微微的笑著。
“你終于想到要吃什么了?!”
“墨西哥菜有沒有興趣嘗嘗!”
她往前走了幾步,轉過身來看他,“還不走!我快餓死了?!”仲瑤甜甜的笑著,像個剛得到心愛禮物的小女孩。
兩人的感情像是拖著千斤重的大石塊般緩慢的前進著,彼此似乎極有默契的在各自的心中都有所顧忌,談話間也刻意的回避一些話題,因為這樣他們的對談總是不著邊際,有時更像是在開討論會議,只是把工作的事延續到下班之后,這種無力改變現狀的感覺使兩人都很沮喪。
仲瑤感覺事態愈來愈嚴重,她承認鐘珩的確非常吸引她,但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對他有了魂縈夢系的感覺,她怕自己會陷入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之中,現實世界有太多的理由讓她不許有任何工作之外的情感,特別是對鐘珩,只要見到他,仲瑤便禁不住想起潘兆琪和曉顏。
至少這個時候她不想給自己找這個麻煩。
但是她卻極力想扭轉目前的情勢,于是她有了個連自己都訝異的想法,她想讓鐘珩和曉顏見面。
話雖如此,她始終無法決定該用什么理由把兩人約出來,萬事起頭難,她真是把自己逼進另一個困境里去了。
。
莫名其妙的,她和鐘珩彼此都不再聯絡,將近一個星期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天鐘珩卻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坐在墻角的沙發上,不時的盯著仲瑤看,她知道他是來等她下班,但是對于他的意圖,仲瑤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說去吃飯,用他那種慣有的命令口氣,仲瑤并沒有拒絕,因為她真的很想見他,她無法再欺騙自己。
走在街上,仲瑤一直刻意的和他保持一個肩膀的距離,這個情形使他們行走速度非常緩慢,等走到停車場時,鐘珩終于忍不住把她拉到一旁,這是第一次,他和她如此靠近,仲瑤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卻怎么也甩不掉他有力的手。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在防我什么?”
仲瑤被搞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真的這么可怕?!還是你根本就對我感到厭惡!”他一臉無辜的急切想得到答案。
仲瑤仿佛看穿他一些心事和言下之意,故意挑高姿態想更確定自己大膽的猜測。
“你不是約我吃飯嗎?今天我想去上次那一家墨西哥餐廳!
她的答非所問令鐘珩一時反應不過來。仲瑤丟下鐘珩一個人愣在那兒,自己一人走向車子。
你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八苓^來像是在質問犯人。而仲瑤只是站在那兒笑著看他。
“你想從我嘴里聽到什么樣的答案?”她反問他。
鐘珩走向她,面對面站著,他以自己的雙手撐住車子,讓仲瑤站在中間。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咬著下唇,微微的閉著眼像在沉思又像在為什么事掙扎著。
“我不想再做一些毫無頭緒的試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要知道。我不曉得你所顧忌的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我真的希望把一切弄清楚!
他在等待仲瑤的答案,他的表白已經如此明顯,仲瑤明白,但這卻不是她想要的,她要更確定、更明白的。
“我以為……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是的,這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原來她早已深深的愛上這個男人。
我知道我離婚的事并不是個秘密,我也無意隱瞞它,還是你在乎的只是這個?
仲瑤搖搖頭,她真是把鐘珩給逼急了,他完全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失望的把手插進褲袋,轉身要走回駕駛座。
“算了!我們去吃飯吧!”仲瑤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兩人幾乎又在同時四目相對,她把一邊的頭發勾到耳后,睜著一雙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看著他。
“我是不是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你從沒想過要吻我嗎?”
鐘珩毫不思索的將她抱起,輕柔的吻著她,鐘珩從沒想到真實的仲瑤竟然如此纖細,仿佛他稍微用大點力氣就會把她捏碎。她的發香在周圍飄散著,關于仲瑤的一切他都想完全占有、了解。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隨便的女人?”她有些羞怯的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臉。
“我知道你懂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早就深深的吸引著我,你不知道我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把這些話說完,我害怕你會一句話就拒絕我,畢竟……我是個已經三十二歲而且離過婚的老男‘人。”他調皮的調侃自己,這時的他卻像個大孩子,和平時工作時板起臉孔戴著面具的他,判若兩人。
嚴格說來,仲瑤和鐘珩無論是外型、家世、性格各方面來說都配合的完美無缺,另一種說法則是除了那些別人造成的原因之外,她其實根本是不需要去在意那么多的。
兩人感情的進展比想像中順利而且快速,越過了那道舊時的鴻溝,仲瑤接受的是一個完全嶄新而且只屬于她一個人的鐘珩,他的體貼細心、沈默寡言卻深情浪漫,正好和仲瑤的大而化之、開朗大方相互截長補短。
鐘珩絲毫不隱瞞他的過去,當然,其中包括了將近三年的婚姻生活。面對鐘珩直言無諱的坦白,仲瑤反而更心虛,因為自從和他交往以來,她對曉顏的事始終三緘其口,她不是不想說,而是始終找不到適當的時機,所謂適當的時機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
她終于還是決定了讓兩人見面,但她卻沒有說明是三個人的聚會,為了怕有臨時的狀況發生,她馬上撥了電話約鐘珩和曉顏明天下班之后在耶如見面。
聽到兩人都爽快的答應之后,她才真正的開始害怕,怕自己弄巧成拙,怕自己這個玩笑開得太大,她不該天真的為一段剛剛才穩定下來的愛情找來一個這么大的考驗。
她不知道自己想證明什么。以她對曉顏的了解,再加上前些日子才知道曉顏兩年來不曾懷孕的原因,原來她一直有服用避孕藥的習慣,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她并未完全接納仲翊;在遇見鐘珩之后,仲瑤便稍稍能了解曉顏當初的心情,因為鐘珩的確是個讓人難以抗拒的男人。
她強迫自己別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一整天的渾渾噩噩已經搞得她魂不守舍,連鐘珩何時站在她身邊她完全沒知覺。
“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這么差。”
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讓人好有安全感,可能也因為他們相差將近七歲之多,鐘珩對仲瑤的疼惜不只溢于言表,更在彼此不經意的小動作中表露無疑。
她并沒有說明自己不舒服的原因,因為她覺得全是自找的。一路上鐘珩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像怕自己的孩子走失一般牽著。到了餐廳門口,她終于忍不住的說了出來。
“其實…今天我還約了一個人,我想讓你見見她!”她把鐘珩的手抓得更緊,低著頭說。
“看你這么神密的樣子,該不會叫我見你爸爸吧!彼冻隽松儆械挠哪,沖淡了仲瑤心中不少憂慮。
“我是在跟你說正經的,對我而言那是很重要的!
“好!你都把人約來了就見一見認識一下,我不會介意的。”他根本不問原因,爽快的說。
直到坐定下來鐘珩都不再問任何有關另一個人的事。仲瑤覺得有必要說得更詳細一點,她便起身坐到鐘珩身邊。
“你為什么都不問問我到底約了什么人?或許是你不想見的人!”仲瑤的話使他突然認真起來,原來他以為只是介紹個朋友之類的,聽她這么一說,自己反倒后悔答應得太爽快了。
“你到底約了誰?”
“她不是外人,是我嫂嫂!
“嫂嫂!她很特別嗎?為什么要介紹我跟她認識?”他完全是一頭霧水。
“她是很特別,……她的名字叫……徐曉顏!”
仲瑤很注意的看著他瞼上的表情變化,他像是突然被推下萬丈深淵的迷思中,平時慣有的沉穩全在一瞬間瓦解崩潰,冷漠的表情下仍有掩不住的起伏不安與悸動。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曉顏在他心中的分量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多的多。
鐘珩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神情復雜得讓人捉摸不定,有時似乎有話要說,但每每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接下來只是無奈的搖著頭。
仲瑤實在看不下去,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主意竟會使他如此困擾,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你覺得很為難,我不會勉強你,你大可以現在就走,如果你真的不想見她……我可以諒解的!
“我不會走的次是……太突然了,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她……過得好嗎?”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仲瑤沮喪的神情。
“很好……一會兒你就可以親眼看到了。”
話才說完就看見曉顏推開玻璃大門走了進來,仲瑤對她招招手,在距離座位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曉顏停下了腳步站住了,她看見鐘珩,而那兩人也都站了起來,仲瑤真怕曉顏馬上轉身就走,所以她干脆走到她面前,抓著她的手。
“我沒跟你說另外約了個朋友,你不會生氣吧!”她輕聲的解釋,希望得到曉顏的諒解。
在人夜的街道上,閃亮耀眼的街燈使透明的落地窗更加美麗,整片玻璃墻像鑲滿鉆石一般,讓已經漸漸昏暗下來的大廳,增添不少浪漫的氣氛。
曉顏和他們面對面的坐著,她一直盯著桌上的玻璃杯。而鐘珩也是專心的看著她,一心一意,仔仔細細的不敢稍稍移動目光。仲瑤看著沉默不語的曉顏,再次的后悔自己自私又沖動的決定,對毫無準備的她來說太殘忍了。
“好久不見了?……這些年還好嗎?”鐘珩已經沒有剛才那般不自然。
曉顏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對不起!我應該事先告訴你,但是我怕說了你就不會來……所以……”仲瑤滿懷歉意的說。
“我很想見彌,見到你我才會真正的放心,這么多年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對不起!“‘曉顏終于抬起頭來看著他,這個多年以前她是多么深愛著的男人,依舊是那么令人心動,眉宇之間的那股英氣和他堅定的嘴角,還是那么容易就緊扣住人的心情。在這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如此平靜的站在他面前,因為面對鐘珩比面對兆琪所需要的勇氣要大的多;如今,她知道一切都已成為過往,她和他的一切真的全都煙消云散、隨風而逝了。
“都過去了,不是嗎?現在我過得很好,平靜又平淡!彼郎\淺的笑著,幸福的女人是看得出來的。
這是仲瑤第一次聽曉顏在第三者面前談起她的婚姻。
“你真的變了很多,我倒真想看看那個幸運的男人,他真的把你照顧得很好……”
鐘珩總是像有所顧忌的欲言又止,這些情形仲瑤全看在眼里
“仲瑤應該有跟你說過,我先生就是她哥哥!”
他了解的點點頭,“她跟我提過…”他轉過頭去看仲瑤,她用吸管不停的攪和著透明的檸檬蘇打,鐘珩順勢伸手攬住她的腰,這個舉動把她嚇了一跳。
“我們正在談你哥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沒有,有點累而已!彼脑捓镉行┐滓狻
“那要不要叫杯咖啡?”
“不用了,你們繼續談別管我。”她注意到曉顏似乎看穿她的心事,反倒害羞起來。
“那現在呢?有沒有在工作?”
曉顏搖搖頭,“我先生是個很大男人主義的人,他說他養得起我,只要我在家里乖乖的做一個家庭主婦就好了。但其實也是我自己懶,現在唯一會做的除了畫畫之外就是做得一手好菜!
她忍不住得意的笑著,嘴角旁的笑窩清晰可見。
“你還在畫畫?”他又驚又喜的說。
當年曉顏本來是準備要考美術系,卻為了和鐘珩念同一所大學才會臨時更改志愿,然而她在畫畫方面的天分是大家所公認的。
“一個人在家的時間多,自己又有一間畫室,反正有興趣。沒事閑來就動筆畫一畫……”
“真是太湊巧了,仲瑤,你記不記得前幾天在路上碰見的小程,程璃仁,他不是說最近正在籌備一個新人的展覽,你看曉顏可不可以試一試?”
“這個建議不錯,曉顏,你有沒有興趣試試看。”仲瑤說。
“你們別跟我開玩笑了,我的畫都是隨便涂涂抹抹的,自己欣賞勉強還可以,真要我拿出去參展可是會丟人現眼的!
“你別這么沒志氣好不好?!藝術這種東西是見人見智的,誰敢一定說什么才是好的?
說不定就偏偏有人欣賞你的畫!
“是!”鐘珩也幫腔的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在國外七、八十歲的老人都可以成為有名的畫家,臺灣的藝術發展雖然趕不上外國,可是這幾年的風氣也開放不少,我知道你一直對畫畫有種割舍不下的情感,與其這樣關起門來毫無目標的畫下去,到最后只會不了了之,什么也沒有留下,遺憾的只是自己。”
鐘珩說了一大串,兩個女人一言不發聽完之后忍不住笑了出來。
曉顏還是被他說動了她的話永遠是那么令人折服,讓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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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時間緊迫,她決定先將一些舊的作品整理挑選一下,而這件事她也和仲瑤約法三章,準備到時候給仲翊一個驚喜,事前絲毫不能透露半點風聲。
自從鐘珩和曉顏見了面之后,仲瑤對鐘珩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而他之所以會如此確定,就是從那天晚上她冷漠的態度和語氣中感覺出來的。
星期六下午,他們仍像往常一樣約在耶如吃飯,他們的談話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進行著,不然就是好長一大段的沉默。
終于鐘珩還是決定先開口!霸趺炊疾徽f話?是不是不舒服?”他盯著她瞧,“還是有什么話想問我!”
仲瑤驚訝的看著他,難道自己真的表現的如此明顯,所有的心事早就被他一眼看穿。
“你真正在意的是曉顏而不是兆琪!
“不是我在意,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三年前你的確愛過她的。就算她已經結婚那又怎么樣,存在過的永遠都會存在,只是你愿不愿意承認而已。”她自暴自棄的說。
“你是你,她是她,我從來沒有把你和她放在一起做比較。沒必要!”他不再多做解釋,似乎想轉移話題但是仲瑤不肯。
“如果我一定要你做一個比較呢?”她倔強又無禮的說。
“我說過了沒這個必要。你認真的想想,這樣做你將置曉顏于何地?還有你哥哥呢?!”
她低下頭,無話反駁。鐘珩沒有再說什么,拿起了車鑰匙對她輕聲的說:“走吧!
我送你回去!
仲瑤沒有拒絕靜靜的跟著他走。到了停車處,她并沒有開門上車,只是靠著車門站著,和那天的情景一樣。
“我只是要你坦白……對我和對她甚至對潘兆琪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感情……我必須要知道,否則……”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鐘珩并不明白仲瑤面對的是一個多么不可知又充滿變數的愛情,她孤獨又無助,因為這個選擇不能后悔也不能回頭。
“對曉顏……那是一段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是那么的了解,就像是一家人一樣,那種感情后來很自然的演變成為愛情……是的!我一直也以為那就是愛情,曉顏也是這么認為,但是夢幻終究是會破滅的……”
“那是認識潘兆琪之后……”
鐘珩點點頭。
“她真的讓我以為那就是愛情,所以我才會一聽說她懷孕了馬上就決定跟她結婚,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這樣做對曉顏的傷害有多深,如今我的背叛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不是嗎?”他無奈的笑了笑。
面對他如此深切的剖白,仲瑤再也聽不下去。但是他仍舊繼續說:“和兆琪的感情,早在她拿掉孩子之后就結束了,我怎么也無法原諒這種自私又無情的舉動,若不是我真的做錯,上天不會這樣懲罰我的……”
“夠了!我都懂的,不要再說了。 ”她用手捂著他的嘴,鐘珩抓著她,深深的吻著。
“我知道你都懂的,你知道我是多么深愛著你……”鐘珩根本不讓她有回答的時間,一把就將她抱進懷里。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吻著她。
仲瑤幾乎不能呼吸,但是她沒有拒絕他那種前所未有的激情,那狂烈的吻像火山熔巖把她的身體融化成灰燼,被風吹散在空中,他緊緊包圍住。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有一世紀那么長的時間,他和她緊緊相擁,深情的親吻著,鐘珩的唇像個依賴著母親的孩子一般,一秒都舍不得離開。托著她滾燙的臉頰,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這就是我的答案,聽到了嗎?”
仲瑤張開手臂緊緊的抱住他,大聲的說:“聽到了!聽到了!聽的再清楚不過了!”
她傻傻的笑著。
“那么……我要你搬來跟我一起住!
“不可以的,我怕……”
“怕什么?!難道還要問過你父母才行?”
“我是怕我自己,會舍不得離開你,過一些時候再說好不好?”
他并沒有堅持,一切都尊重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