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收到來自洛陽的緊急密函,樊箋便快馬加鞭地自蘭州趕至洛陽。
而且他因為太過于心急,還在路上險些撞倒一名女子,幸好他反應快,及時拉住了韁繩,才沒有傷到那名無辜的女子。
一到達目的地寒水樓,樊箋立刻身手矯健地跳下馬,眼角的余光卻突然瞥見馬蹄上竟然不知何時勾了一個香荷囊。
他的馬是什么時候替他勾了個香荷囊?
那是一個極為雅致且繡工精巧的香荷囊,他將香荷囊拾起,拍掉上頭厚厚的灰塵,再翻轉過來,赫然看到朱巧荷三個大字。
朱巧荷,好特別的名字,應該是方才那名差點被他給撞到的女子吧?
思及此,他突然想起她那張清麗的臉龐……
等他將事情處理好,或許該找個機會當面跟那位姑娘道個歉,順便將這個香荷囊親手還給她。
雖然他認為丟了一個香荷囊,應該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想這么做……想再見她一面……
樊箋一邊想一邊舉步踏進寒水樓,而迎接他的是一大群他的手下,他們每個人都因為見到他,而顯得有些心驚膽戰(zhàn)。
“幫主,您終于到了,屬下們已經恭候多時了。”陳琨一見到樊箋,立即必恭必敬地道。
一反方才面對朱巧荷時的溫和表情,樊箋的臉上仿若覆上了一層寒霜,沉著聲音說道:“上樓再談,跟兄弟們說今日寒水樓不對外開放,請在場所有的客人離開!
說完,樊箋踏著沉穩(wěn)的步伐往樓上走去,而陳琨和他的妹妹陳瑛則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后。
樊箋坐在主位上,冷冽的目光令人不敢直視。而這也更彰顯了他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
“洛陽出了什么大事,嚴重到要讓你們把我從蘭州叫來?”他冷冷地掃了陳琨一眼。
“幫主,洛陽的佃農最近叫苦連天,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了,因為情況已經非常緊急,所以屬下才會連夜派人送密函到蘭州給您,請您到洛陽來幫助那些可憐的佃農。”陳琨據實以告。
“佃農叫苦連天?”樊箋突地拍了下桌子,力道之大,幾乎將桌子給劈成了兩半。
“我讓你們待在洛陽城里管理寒水樓是為了什么?我讓你們這些人在洛陽城里管理賭場、酒樓、客棧、鏢局和錢莊又是為了什么?你們竟然讓百姓叫苦連天,你們到底是為了什么待在洛陽的?”
洛陽城里大部分的商行早就被丐幫幫主樊箋給壟斷了,只是他將所有商行分散交給手下管理,藉以分散權力,好避免朝廷發(fā)現(xiàn)他富可敵國,也藉以避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洛陽的佃農最近被一名惡地主給壓得快喘不過氣了,原本他收的租金就已經太高了,近日他又無端增加了三成的租金,如此一來,就算那些佃農做到死,也拿不到半毛錢,更別說想要養(yǎng)活一家老!”陳琨越說越氣憤。
樊箋冷然地挑眉,陰沉問道:“官府難道不知道這件事?”這么嚴重的事,官府豈會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會不加以阻撓?
“知道也沒有用,那名惡地主名為朱長菲,年輕時是赫赫有名的將軍,和官府交情極好,遂就算官府知道了這件事情,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根本沒有人敢得罪他!
朱長菲在洛陽擁有廣大的田畝,佃農也都以此維生,偏偏今年收成欠佳,他又不斷加重租金,再這樣下去,佃農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是嗎?真有此事?”樊箋的聲音里藏著幾分危險。
“是的,這是千真萬確的!而且朱長菲現(xiàn)在又想將他惟一的女兒許配給知府大人王大人的兒子,我們擔心如果真讓他們結成親家,朱長菲在洛陽的勢力就更大了,所以請幫主一定要替那些可憐的佃農想想法子,為他們找一條生路!标愮查_口說話了。
“照你們這么說,那個姓朱的地主豈不是欺人太甚?”他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像這種卑劣的人。
“是啊,那些可憐的佃農現(xiàn)在可說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所以還望幫主出面解決這件事情!
“看來是非得給那姓朱的一點顏色瞧瞧不可了!”他看似乎靜的眸中突地閃過一抹精光,隨即看向陳琨,“陳琨,你長年居住在洛陽,知不知道朱長菲有沒有什么弱點?”
“稟幫主,屬下心中有一計定可讓朱長菲那勢利的惡人心急如焚,但不知是否可行!
“喔?似乎是個妙計,說來聽聽吧!”樊箋邊說邊拿起一旁的青龍瓷杯在手上把玩。
“既然朱長菲欲將他的掌上明珠嫁給王大人的兒子,還要她親手縫制一個繡上閨名的香荷囊做為定情物;送給王大人的兒子,可見朱家有多重視這門親事,那我們?yōu)楹尾幌纫徊綄⑺畠航o搶來?只要他女兒在我們手上,相信疼愛女兒的朱長菲一定會對咱們言
聽計從,就不知幫主意下如何?“
“香荷囊?定情物?”樊箋。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朱長菲的女兒叫什么名字?”
“朱巧荷。”陳琨立刻回道。
“朱巧荷?”樊箋驚訝不已。朱巧荷不就是他今日差點在街上撞上的那名女子嗎?他身上還有她親手做的香荷囊,難道這個香荷囊就是她要送給王大人的兒子的?“你確定朱長菲的女兒叫朱巧荷?”
“是的,幫主認識她嗎?”
“不認識!彼懔,不管朱巧荷是不是那女子,他一點都不會受影響,“他們什么時候成親?”
“稟幫主,,就在下個月初!
“好,那咱們就讓他們成不了親!我要氣死那個朱長菲,那個愛女心切的朱長菲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到任何的委屈,我們?梢院煤玫睦眠@一點!闭f至此,他的眸中倏地閃過一抹狠戾。
“是,屬下正等著幫主的命令!
“我跟你說……”
樊箋附在陳琨的耳邊說出他心中的計劃。
“這樣你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屬下明日一早就馬上去辦!甭犕攴{的計劃,陳琨可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動不了朱長菲,我就拿他女兒來開刀,看看是誰的勝算比較大!我倒是想看看那個自以為是、惡貫滿盈的朱長菲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既然敢和百姓為敵,就是與我丐幫為敵!”
說完,他手中的瓷杯應聲而碎。
不知為何,今日的寒水樓似乎特別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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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府
朱巧荷一回到家里,便踩著輕快的腳步,開心地往金玉梅的房里奔去。
“娘,我把做香荷囊的材料買回來了!
“我還正在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還沒回來呢?”聽到朱巧荷的聲音,金玉梅連忙轉過頭,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她的裙擺臟了一大塊,不禁訝異地問:“怎么回事?只是出去買個東西,你怎么會弄得一身臟回來?”
“小姐是在路上……”站在一旁的紫兒欲開口解釋,設想到卻被朱巧荷先截去了話。
“是我不小心在路上跌了一跤,才會弄臟裙擺的!
“沒傷著吧?”金玉梅緊張地問道。
“娘,沒事,我好得很呢!”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走路還會走得跌倒,待會兒去把衣裳給換下來,換件干凈的!
“嗯,娘,別管衣服了,我告訴你,我今日去繡坊買材料,繡坊的老板娘還熱心地教我做了個香荷囊呢!”朱巧荷拉著金玉梅的手,撒嬌地說道:“她還一直稱贊我做的香荷囊很漂亮呢!”
“真的?你做好了?”
“嗯,我拿給……”朱巧荷欲將已經縫制好的香荷囊拿出來給金玉梅看,這時才突然驚覺她的香荷囊早已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咦?我的香荷囊呢?我明明就做好了,而且明明放在身上啊,怎么這會兒會不見了呢?”朱巧荷在一堆針線和布料里頭尋找著,但無論如何就是找不到香荷囊!罢媸瞧婀帧
“你確定你有帶回來嗎?會不會是忘在繡坊了?”金玉梅提醒著她。
“不可能,我明明記得帶在身上的……”突然,她想起今日自己差點被馬撞到的事。
會不會是在那個時候掉在路上了?如果真是那樣就糟了,萬一被別人給撿去的話,她該如何是好?那是她要送給她的未婚夫的!
“如果真的不見就算了,現(xiàn)在都已經這么晚了,就算你現(xiàn)在再做一個香荷囊也來不及送到王家了!
“我看我明日再到街上去找找看好了!
雖然只是一個香荷囊,但是沒見到那個香荷囊,她心里頭總是覺得忐忑不安。
“小姐,這么晚了你還不睡?在想些什么?”深夜時分,紫兒推門進房,意外地發(fā)現(xiàn)朱巧荷還沒上床歇息!澳惆汛白尤蜷_,不怕著涼了嗎?”
“紫兒,你喜歡小武,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俊敝烨珊杀犞浑p美目,直盯著紫兒瞧,似乎想從她那里得到答案。
“哎呀!討厭啦!小姐你于嘛沒事問人家這個?”紫兒聞言,雙頰立刻浮上兩朵紅云。
“你會不會一直想著小武,而且還會想得睡不著覺,閉上眼睛就一直看到小武的臉?只要一想起他,心中就會有一種很甜蜜很甜蜜的感覺?”朱巧荷未識情滋味,實在很想知道愛上一個人到底會有什么樣的感覺?以及究竟怎樣才算是愛上了一個人?
“當然啦,不想小武我還能想誰?”紫兒羞赧地低下頭。
“那你一定有將你親手做的香荷囊送給他吧?這樣一來,你們兩個就能永浴愛河了!
“小姐,你怎么會突然問起我跟小武的事?莫非……你有心上人了?”紫兒自小服侍朱巧荷,自然很了解朱巧荷的個性。
“哪有這種事,紫兒,你可別亂說!”
“讓我來猜猜看,該不會是今天在街上,那個差點騎馬撞著你的男子吧?小姐,你喜歡上那男子了?哇!這是一見鐘情耶!”
聽到紫兒道中了自己的心事,朱巧荷粉嫩的臉立刻漲紅,雖然她沒應聲,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紫兒見到朱巧荷的表情,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靶〗,真的是他!真的被我猜中了?你喜歡上他啦?”
“哎呀!你管這么多于嘛!夜深了,你趕緊回房去睡覺啦!”朱巧荷羞赧不已,紅著臉將她往房外推去。
“被我猜中了、被我猜中了!”紫兒得意地笑著。
“哎呀!別再說了,你趕快回去啦!”朱巧荷的嘴角掛著一抹甜蜜的微笑,將紫兒給推出房門外。
若是再不將紫兒趕走,依紫兒對她的了解,不用多久,她肯定就會把她的心事給猜透,這怎么行?
“沒有,為什么會沒有?”朱巧荷昨夜睡得極不安穩(wěn),一大早就擔心地到街上到處去尋找那個失落的香荷囊,可是找了老半天,卻仍然沒找著。
也不知道那香荷囊究竟掉到哪里去了?街上往來的人這么多,也許早就被人給撿走了,也許她再也找不回來了。
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事情怎么會這么巧,那個香荷囊明明是她要送給未來的夫婿的,怎么會剛好被她給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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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長菲的女兒朱巧荷要嫁給王大人的兒子這件事,早已在洛陽城里傳得沸沸揚揚。
朱巧荷出嫁當天,街上被擠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這個有著菩薩心腸的朱家小姐出嫁時是何等的熱鬧。
當然更讓眾人感到好奇的,是洛陽城里所盛傳有關于朱巧荷的謠言。
雖然大家都知道謠育止于智者,但還是會忍不住逢人便說起。
其實這件事是今天早上才傳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誰故意散布出來的,才沒多久的時間,就已經謠言滿天飛了。
像現(xiàn)在混在人群中的兩名婦人就正在討論著有關于朱巧荷的傳言——
“喂,你知道嗎?我聽說今天不是王大人的兒子要來娶親,而是另有其人呢!你說這件事情奇不奇怪?朱長菲那個小氣員外明明就已經跟王大人說好了,要把女兒嫁給他兒子,可是卻有人說朱家小姐要嫁的不是王大人的兒子,這真的好奇怪喔!”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今天都要迎親了,居然還有人胡亂散播謠言!不過像這種流言蜚語,聽聽就算了,千萬別當真。你看,朱府和王大人的府邸都已經張燈結彩,這門婚事早己確定了,怎么還會有什么變量呢?”
“我本來也想聽聽就算了,可是我聽說另外那名傳聞中的新郎倌還有朱小姐親手做的香荷囊做為定情物呢!那黃大嬸也說了,她那天還帶著朱小姐去繡坊買做香荷囊的材料,可見這謠言確實有幾分可信度!
“真有這種事?那朱小姐到底是要嫁給誰啊?”
“我怎么會知道,反正等迎親隊伍到了,我們不就知道她到底是要嫁給誰了嗎?”
“也對!
在洛陽城里傳開的謠言很快地也傳進了朱府。
朱長菲聽到之后,忍不住就是一陣謾罵:“真是無聊,-老是說一些有的沒有的,我嫁女兒干他們屁事!真是吃飽閑著沒事干!”
“老爺,您就別氣了,今天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動了肝火可不好。”對朱府忠心耿耿的陳總管站在一旁勸道。
“算了,我才懶得同那些人計較,免得那些死老百姓捉到了機會,又在我背后說我小氣!
朱長菲和陳總管在大廳里頭的對話恰巧被剛好經過的紫兒全數(shù)聽進耳里,她立刻跑去告訴朱巧荷。
朱巧荷聽完只覺得十分驚訝。
“什么?真有這樣的謠言?”身著一襲紅色嫁衣的朱巧荷難以置信地看著紫兒。
“是啊,大家都說小姐今天要嫁的不是王大人的兒子,而是一個你親手將香荷囊當成定情物送給他的男人!
“這真是太荒謬了,到底是誰在造謠?我的香荷囊早就不見了……咦?會不會是被那個男人撿走了?可是要是他撿走了,為什么不拿來還給我呢?”朱巧荷的心里滿是疑惑。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這個謠言是今天早上突然就傳開來的,一下子就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小姐,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嗎?昨天明明還好端端的,怎么會一夜之間就謠言滿天飛?真的是太奇怪了?”
突然,一個想法在朱巧荷的腦中一閃而過。
這件事該不會是有人在搞鬼吧?可是到底是誰會這么對待她呢?她并沒有和人結怨。
朱巧荷正陷入沉思時,陳總管進來了。
“小姐,花轎已經在外頭等侯多時了。
“喔!贝蟾胖皇怯腥藳]事在亂嚼舌根,才會傳出這樣的謠言,王家的花轎已經在外頭等她,今日她都已經要成為王家的媳婦了,哪有可能還會嫁給別的男人呢?
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根本不可能會改變的。
思及此,朱巧荷不禁笑自己太傻,剛才她還一度希望謠言是真的……
都已經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她竟然還心存幻想……
其實這是因為在她的心中,實在是不愿意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可是她偏偏又拒絕不了雙親的期盼……
紫兒雖然也不愿見朱巧荷嫁給王大人的兒子,但她終究還是開口喚了聲:“小姐,走吧!時辰已經到了!
“嗯。”
紫兒領著朱巧荷上花轎后,便留在朱府,并未跟著陪嫁過去,她只是站在大門外,目送著迎親隊伍離去。
待迎親隊伍走遠之后,突然有個人走到她身旁,塞了一封信給她后便又匆忙離去。
怎么會有人突然送信給她?
紫兒愣愣地看著手上的信好一會兒,正欲拆開來看,但卻被另一名丫鬟給喚住了。
“紫兒,今兒個廚房里人手不足,你來幫幫忙好嗎?”
“喔!就來了!甭勓,紫兒將信往衣袖里一放,便隨著丫鬟往廚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