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們到了三里屯。柳含蕊打量著這個依山傍水,炊煙繚繞、安寧繁榮的小鎮。
馬車停在一間門楣上掛有「迎客居」招牌的小酒店前。小鎮的人們,特別是那些孩子們立刻蜂擁而至,好奇的圍觀正被他們堡主抱下車的女人。
「看,又來一個美人……」
「哇!她真的比上一個漂亮……」
稍大的男孩們嘻笑地領頭叫著,稍小的則跟著拍手笑鬧,男人們目光驚艷地注視著她,站在外圍的姑娘們卻是表情晦暗地低聲議論。
柳含蕊看到那些男男女女個個魁梧強壯,而且大家都毫不隱諱地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她對這種被圍觀的場面很不適應,于是本能地往石天雷身邊靠去。
「沒事都回家去!圍在這兒干嘛?」石天雷把她摟在胸前大聲暴喝。「柱子,閉上你的狗眼!春山,擦干你的下巴!這是我娘子,再瞪著那雙淫眼看,小心我剜下你們的眼珠子!」
一語方落,驚呼聲四起,彷佛聽到石天雷成親是什么天下奇談。
「娘子?!」
「堡主成親啦?」
「堡主娶女人?!」
「統統閉嘴!誰敢再說一個字,我就讓他三天開不了口!」石天雷的耐性終于告罄,厲聲一吼,果然威力無窮,人們四下散去。
柳含蕊剛松了一口氣,一陣甜膩的嬌笑聲又繃緊了她的神經。
「哈!大堡主,你果真是『不得美人終不還』喔!」一個年約三十,豐姿綽約的女人揚著描繪細致的柳眉,倚在門邊對石天雷嫵媚地笑著。
感覺石天雷緊環著她的手松開了,柳含蕊的心里有些失落。
「嗨,鳳仙,妳還是那么漂亮!故炖诐M臉笑容地大步朝她走去,而那女人也毫不避諱地迎面奔進他的懷里,并在他唇上落下一個絕對不純潔的熱吻。
石天雷的臉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漾開了一抹邪惡笑容。
「哎唷,你這褂子怎么臟了?」鳳仙皺眉看著他衫襬上柳含蕊留下的污跡嫌棄地說:「來來,我幫你擦擦。」
說完便摟著他往店里走去,兩人均無視柳含蕊的存在。
柳含蕊覺得被傷害了,他剛聲稱自己是他的娘子,可轉眼就將自己棄如敝屣。
栓子和保成將馬匹車輛交給店伙計安置后,來到她身邊,引導她走進店里。
店內坐了幾個正在吃喝的客人。每個人都被柳含蕊出色的姿容吸引,竟忽略了走在前面的石天雷。
他們貪婪仰慕的目光終于讓石天雷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于是他指著另一側對柳含蕊說:「妳坐那邊!谷缓箅S那女人走到屏風后。
柳含蕊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是茫然地跟在石天雷和那女人的身后走。
栓子急忙拉住她!阜蛉,不要過去……」
柳含蕊立即醒悟到自己的舉動,于是停下腳步問:「那女人是誰?」
「店主!
「她的男人呢?」
「死了!
「哦!沽锬樕下冻鐾榈纳裆粋女人在這偏遠地方操持這么個店,也真不容易?墒撬睦镆粍C,突然秀眉微蹙!杆撬呐藛幔俊
「這……我不知道!顾ㄗ勇詾楠q豫后回答。
柳含蕊不再說話,徑自走到緊靠屏風的一張桌子前坐下。
栓子和保成沒法子,只好隨她坐下。
店小二送上了熱茶、毛巾和食物,柳含蕊卻視而不見,她一心只在屏風后的兩人身上。
「爺,你真的娶了那個黃毛丫頭?」鳳仙的口氣里有明顯的失望和嫉妒。
石天雷一笑。「妳嫁給郭大時可比她還小呢。」
「哼,你要的女人哪個不是豐胸肥臀,那丫頭怎能滿足你……」
「行了,鳳仙,妳管太多了!」石天雷語氣不悅地打斷她的話,接著又安撫似地說:「我總是要娶妻的,不是嗎?」
他口氣里的無奈刺痛了柳含蕊的心,令她眼眶發熱、手心發涼。
「那為什么是那個發育不良的丫頭?」鳳仙失控的尖叫傳到了外面每個人的耳里,柳含蕊覺得羞辱到了極點。她憤然起身,往門外跑去。
「夫人!」栓子急叫著跟了出去。
柳含蕊不辨方向地往鎮外的林子里跑。
天色已暗,林子里黑的嚇人。但柳含蕊毫無恐懼,此刻的她只希望有個洞,可以讓她躲起來,或者林子里跑出猛獸把她吃掉,她真的不想再見到那些人!
她跑得很快,從小登山采藥鍛煉出她的腳力,加上天色昏暗,更掩蔽了她嬌小的身形。她一直跑,一直跑,最后終于聽不到后面的追逐聲了,才放慢腳步靠在一棵大樹上喘氣,并用手抹去一直不爭氣往下掉的眼淚,惱怒地發現自從嫁給那個浪蕩子后,她都快變成一個愛哭鬼了,而她一向就討厭愛哭鬼!
她發誓這次一定要逃掉,不能讓那個浪蕩子毀了自己!
仰頭看天,想從星宿的位置來判斷方向,可惜天空也與她作對,居然灰蒙蒙的無星無月。她只能憑借本能的向前走。
記得鎮口旁就是遼河,只要沿著河的下游走準能回到津口,到了那里應該就沒有問題了。柳含蕊心里盤算著,再次抹去臉上的淚水,振作起精神往前走去。
「哎!」不知是第幾回,柳含蕊被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呸!見他奶奶的!」憤怒地罵著各種想得到的粗話,她再次頑強地爬起來,不屈地用順手撿起的樹枝抽打著看不見的敵人,口里罵道:「王八蛋,摔死我呀?混蛋,我可不怕你!浪蕩子、風流鬼,總有一天讓你得花柳病,讓你滿身長瘡,皮膚化膿,到時我絕不會替你治病--我保證,一定讓天下人恥笑你,咒罵你,那時看你還敢不敢玩女人!」
彷佛正面對著那個害她如此倒霉的風流鬼似的,她越罵越大聲,沮喪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些。眼淚不再流,身軀不再抖,手心不再冷,她「啪帕」地用力抽打著擋在她身前的荊棘,繼續她憤恨不平的咒罵:「哼,發育不良?妳才發育不良,巨乳如葫,肥臀似磨,奇形怪狀的丑八怪……」
「呃,該死的,我的頭發也惹到你了?」一聲挫敗的痛呼,阻斷了她流暢的咒罵,柳含蕊扔掉手中武器,專心解救被樹枝纏上的秀發。
「見你的鬼去吧!」柳含蕊不耐地用力扯斷了被纏住的發絲,頭皮傳來的劇痛幾乎令她抱頭哀號。
摸摸疼痛的頭皮,她感到又累又餓又冷,加上身上的疼痛,她終于承認想摸黑走出這片山林是愚蠢的,這里的樹木茂盛而雜亂,對像她這樣的陌生人來說,就是累死了也找不著路。
于是她放棄了,反正他們不可能知道她躲在林中,因為沒人會想到她一個女子竟敢獨自夜入山林,還在里面過夜。
「嘿,很好!沽镱H為自得地微微一笑。「本姑娘天亮后再跟你們斗!」
也不知天亮后她要斗的是這片山林,抑或是石天雷,反正說完這句話后,石家新娘席地而坐,倚著大樹,不過頃刻便沉沉睡去,彷佛一切危險都離她遠去。
沒有了她的咒罵和抽打聲,林子里頓時安靜下來,只有山風的輕嘯和樹木沙沙的低吟。
確定她熟睡后,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巨木后晃出,站在地上那團小小的黑影前,沉思半晌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坐下,取出懷里的披風蓋住那蜷縮的身子,抱起她安放在自己懷中。
一陣冷風吹過,懷中的人兒蠕動了一下,更加挨近他寬闊的胸膛尋找熱源。
石天雷擁緊懷里柔軟的身軀,并將那雙冰涼的小手握在掌中,表情復雜地注視著他越來越無法漠視的妻子。
在朦眬的夜色下,她顯得如此安詳而稚嫩。石天雷俯身親吻她微涼的小嘴,輕聲道:「知道嗎?妳真的很吵。」
其實他早已跟在她的身后,但由于驚懼于自己對她的強烈情感和了解她倔強的個性,他沒有出來阻止她的胡闖瞎奔,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保護她,希望她發泄完后能心平氣和地跟他回射鷹堡。
然而她的體力和神速的奔跑實在令他眼界大開,而她曠古絕今的咒罵更是令他瞠目結舌,只想抓住她用嘴封住那些惡毒的咒罵。
幸好,在他即將采取行動前,她閉嘴了,而且熟睡得如同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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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習習,晨曦初降。
溫暖,但絕對不舒服。不自然的姿勢讓柳含蕊全身酸疼。
「呃……」她從疼痛中醒來,瞇眼打量著周遭的一切,當她意識到自己所躺的并非地板而是一具男人身軀,而自己的手正插在男人衣衫內撫摸著那光裸溫暖的肌膚時,立即大驚失色地抽出手急欲爬起,可是身子卻被緊緊抱住動不了。
「怎么?用完了就想丟啊?」
熟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柳含蕊驚訝地仰起頭,迎上石天雷輕浮的笑臉。
「放開我!」她繃緊每一根神經,顯露出警戒和敵意,但是,他只是用他溫暖的大手輕撫她的頸背,直到她發出喘息,注視他的目光也由憤怒轉為迷惑。
「還不能放……」他呢喃。
「放開!」
她的命令讓他生氣,他粗暴地翻身壓住她,親吻她,絲毫不給她逃走的機會。
在他親昵的撫摸下,柳含蕊無法控制地顫抖,但她知道那并不是冷或害怕造成的。他必然感覺到了,于是他抬起頭,眼里有勝利者的得意。
「放開我!」柳含蕊重復道,強忍住沖口欲出的呻吟!缸屛易!」
她冷靜的口氣令石天雷停住了動作,他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一躍而起,順手把她拉起,冷酷地說:「除了射鷹堡,妳哪里都不能去!我早就警告過妳,無論妳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妳!」
不等她答硿,石天雷轉身離去。柳含蕊凝視著他的背影,心里充滿怒火。他看起來如此俊偉,卻是如此可恨!
她忿忿地在林中尋找出路,日間的茂密林子看起來比夜晚可親多了。不多時,她就走出了樹林,并沮喪地發現其實她昨晚并沒有跑離鎮上多遠。
一出林子,就看到那高踞馬上、神氣活現的惡龍和彷佛料定她會在這里出現而靜候著她的馬車,她很想轉頭跑掉,但權衡利弊后還是決定保持風度。
于是,不等人扶持,她徑自爬上了馬車。
石天雷暗自笑了,他可是將他小新娘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喜歡她的誠實無偽,更欣賞她的倔強與冷靜,這個女人永遠不會讓他厭倦或煩悶。她從不多嘴也不抱怨,跟他以前所遇見的女人都不同,他不知道他還可以從她那里得到多少樂趣,但他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會太少。
離開三里屯,他們一路趕往建于黑鷹崖的「射鷹堡」。
黑鷹崖因形似昂首天際,展翅欲飛的雄鷹而得名。它位于黑山南麓,是燕北以及中原要進入大漠高原的咽喉要道,林海之間相距不過數十公里,峭壁洪濤,形若甕縮,踞此要樞,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行走了約兩個時辰,道路變得越發陡峭,路兩旁粗大濃密的針葉杉林也逐漸稀少。不久就看到那座屹立于藍天白云間的雄偉建筑--射鷹堡。
在夕陽余暉的映襯下,那青色石堡是如此的不平凡,它如同飛鷹般仰首直入云霄,它的正面是一片開闊的草坡,而其展開的雙翼一側是加了圍欄的牧馬場,另一側則是低矮茂密的灌木叢。
越走近那孤立于山嶺上的石堡,柳含蕊的心情就越加興奮。
她喜歡這原始又粗獷的景色,雖然這與她自幼熟悉的環境南轅北轍,但她卻一點兒都沒有畏懼或擔憂。
「好美!」她低聲喟嘆,真想跳下車飛奔山頂,呼喚出她的敬畏和贊美!
「妳喜歡這里?」不知何時,石天雷策馬走在她的車身旁。
「誰能不喜歡呢?它實在是太美麗、太壯觀了!」她晶瑩美目中閃動著令石天雷欣慰又感動的光彩!缚墒牵瑸槭裁催@面山坡沒有樹木?」她好奇地問。
「被砍光了,這樣才能保持遼闊的視線,讓敵人無處藏身!顾忉屩,目光依舊注視著身邊這名嬌小玲瓏的女人。見她興致勃勃地欣賞著他的家,美麗的臉上層露著令他心折的燦爛笑容。
然而,她能抵抗得了這里漫長的冬季嗎?能忍受這里的荒涼和寂寞嗎?這是他生于斯,長于斯的地方,是他一直深愛著的家,卻從來沒有女人喜歡過這里,他的母親是多么痛恨這個地方,以至于干下那天理難容的罪惡勾當……
「你得教我騎馬!惯@不是請求,而是命令,但石天雷卻很高興地點頭答應。
當馬車駛進大門時,庭院里已經有很多人候著,柳含蕊充滿好奇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發現這是個很大的城堡,內堡較小,外堡寬闊,一排排木屋分布在庭院四周。
看得出來內堡是最早建造的,后來可能由于人口不斷增加,而不得下向外擴展形成外堡。堡墻用青石徹成,基寬約二丈,墻高三丈,堡門有巨大垛口,兩邊有角樓,上設瞭望塔,有樓道連接各處,直通內堡。其復雜的結構是不斷擴建的結果。
「我想,這位漂亮妹子就是新嫂子吧?」一句低笑,柳含蕊轉過頭,看到一個略顯清瘦,面貌俊朗的男子站立車前笑望著她,車旁已圍有不少人。
原來馬車早就停了,自己卻仍呆立在上頭。
「哦,對不起,您是……」柳含蕊抱歉地對他一笑,話還沒說完,就被石天雷一把抱下地,并粗魯地說:「這家伙叫元青,是我未來的妹婿,在我出門時,他就是堡里的管事!
柳含蕊還沒站穩,一陣香風儷影,只見眼前一花,身子已被推離石天雷身邊。
「爺,你回來了!」
三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女人親昵地叫喊,還興奮地撲到石天雷的身上。
柳含蕊驚訝地瞪大眼睛,認出攀住石天雷肩上的是她在青鶴山莊已經見過的瑞芳。那么另外兩個女人一定就是小梅說過的--契丹王送給石天雷的「韃子女人」了。她暗自思忖著,心情復雜地打量著那三個女人。
那兩個女人不僅和瑞芳一樣高大美艷,而且就如鳳仙所說,是「豐胸肥臀」的美人?粗莻掛在石天雷胳膊上的韃子女人,一襲緊身衣裙裹住她裂衣欲出的豐胸,柳含蕊不免替她擔憂;而立于他身前的紅衣美人有一種成熟迷人的嫵媚,翠鈿金蓖在她梳得油光水滑的黑發上閃閃發光。
「她們……」她蹙眉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別在意那幾個女人,她們只是他豢養的寵物罷了!挂娝加钶p蹙,元青以不滿和輕蔑的口氣安慰她,又意味深長地說:「小嫂子,慢慢習慣吧!
說著元青便隨保成跟馬車離去。
看到含蕊與元青竊竊私語卻不走到自己身邊,石天雷很不高興,便故意表現出對女人們投懷送抱早已習以為常的樣子,哈哈大笑的在她們身上大施其手,弄得三女嘻笑連連,氣喘吁吁。
「下流胚子!」看他這副德性與當初戲弄吳雪裳時如出一轍,柳含蕊不由厭惡地咒罵,轉開了視線,卻看到一名滿臉皺紋,目光慈祥的老者正定定地看著她。
看到柳含蕊望著他時,老者笑著問:「妳,妳是蕊兒?!」
「您是?」柳含蕊美目閃動,瞬間恍然大悟,迎過去高興地說:「哦,三叔?您是三叔!」
三叔欣喜地說:「蕊兒,是妳!真的是妳,天雷總算找到妳啦!」
「找到又怎樣?」柳含蕊悻悻然地說,瞥眼見到他與女人們的調笑,突然有種落入深不見底的黑洞的沉重感覺。
「來見見我的老伴吧!」見她臉色不豫,三叔忙將她引薦給正走過來的三嬸。
胖胖的三嬸握著柳含蕊的手,慈愛地說:「好孩子,我早就聽說過妳了,妳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哩!妳來了就好,以后我可以輕松些了。」
「蕊兒,過來!」這時,石天雷的呼喊讓她皺起了秀眉?磥磉@條惡龍已經無法忍受她的冷漠,要發威了。
「孩子,別忤逆他,順著點就沒事了!谷龐疠p拍她的手,推她過去。
盡管不愿意,柳含蕊也知道三嬸是對的,于是慢慢地往石天雷走去。不過沒等她走近,三個性急的女人已簇擁著他往堡里走去。
柳含蕊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親密的舉動,心頭泛著濃濃的酸楚,初見射鷹堡時的喜悅已消逝無蹤,她的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
石天雷到底有多少女人?自己究竟要和多少女人分享這個丈夫?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對所嫁之人的了解竟少得可憐。
「她們、她們都是他的妻妾嗎?」她終于艱難地問出難以啟齒的問題。
「不,在妳之前,天雷從未成過親!谷龐鹚坪趿私馑男那椋更c著告訴她說:「穿緊身衣的叫烏蘭瑪,她和春蘭,就是那個穿紅衣的,原來都是契丹大汗的小妾,三年前天雷到番地白狼水購馬時,大汗送給他的。另外一個叫瑞芳,自小行走江湖,一年前被人圍攻,是天雷救了她,后來就跟了天雷……」
他已經有了這么多女人,為何還非娶自己不可呢?柳含蕊忿然想著并隨三嬸步入大廳。
大廳里竟是出人意外的寬敞,兩側整齊安放幾排長飯桌,正前方的高臺上也有一張長桌,一把寬大的太師椅置于其后,此刻上面正坐著那個該死的男人和那群女人。
柳含蕊的視線在空中與石天雷的目光交會,后者眼里有一絲得意和嘲弄,彷佛在向她炫耀自己在這座城堡中更高無上的權力和對女人的無窮魅力。
她沒有逃避,定定地看著他,然后一撇嘴,露出個無所謂的笑容。
「堡里沒家室的人都在這里用餐,上頭的餐桌是石家人專用!谷龐鸩⒉恢婪蚱迋z正在暗中較量,仍自顧自介紹著。
柳含蕊將目光轉回大廳,發現堡內的結構跟南方大戶人家沒什么兩樣,不過正中有個巨大并用石塊泥沙圍徹起來,高出地面一尺許并加了護架的火爐,火爐上有根煙囪直通戶外,避免了添柴生火時的濃煙。大廳的四壁掛了不少獸皮、獸骨,只是石板鋪設的地面上油漬泥印比比皆是,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一群女人聚在大廳后端,其中一個梳雙髻的俏麗女孩引起了柳含蕊的注意,可當她望向她時,卻嚇得她立即躲到人后了。
「蕊兒!」坐在太師椅上的石天雷再次出聲。她挑釁的眼神和冷漠的態度令他非常不悅,也很失望。哪個女人不是急著往他身上貼?偏偏他的娘子躲他躲得遠遠的,這成何體統?他絕對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在他的屋檐下與他公開對抗!況且這女人反復無常,昨天才為自己跟一個女人親近而生氣逃跑,今天卻如此大方地把他拱手讓給別的女人?
柳含蕊同樣反感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暗咒道:該死!有那幾個美女黏在他身上還不夠嗎?或許他是故意要羞辱我!
心中雖然怒火燃燒,但她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失控。
她面無表情地走近,站在椅子扶手外。
石天雷沒有理會她刻意營造的冷漠疏離,推開身上的女人,一把抓過她,把她強行拉坐在自己腿上。
「拿開你的臟手!」他粗魯的舉動引爆了她的怒氣,忍耐終于達到極限,她恍若火燒屁股般地跳起,退后數步大聲說:「不準你再碰我,否則我一定會下毒毒死你!」
不加思索的,柳含蕊喊出了這句威脅。要比蠻力她當然比不過這個惡龍,但她可是個學醫的人,藥能救人也能致命,她要他知道,若他再如此不尊重她,她也是有能力報復的。
石破天驚的一句威脅震驚全場!赶露尽箍墒潜だ镒罴芍M的字眼!
令人恐懼的靜寂蔓延整個大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邊的活,連大氣都不敢喘,彷佛有惡龍近身,唯恐一個細微的聲響驚動了它而引來殺身之禍。
乍然的寂靜令柳含蕊悚然一驚,本能地想逃開,但最終還是鎮定地站著面對那個處于爆炸邊緣的惡龍。
他們像獵人與獵物般地對峙,誰也不肯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