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宇的笑容仍在臉上,他認為是他聽錯了。不可能有這么荒謬的事吧?他再問一次,「對不起,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好嗎?」
念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覺得自己不是在開玩笑就是瘋了,這使她更著急的想要解釋,「我媽只剩下三個月好活,她希望在死前看到我有個歸宿,而我一時又想不出辦法!顾箲]而誠摯的說:「拜托你好嗎?我知道這要求很無理,但就當還我這人情好嗎?」
就算他想裝作沒聽懂也沒辦法了,這女人說得這么認真又這么清楚。而且她自己也承認這要求太無理,他只是請她幫個忙,怎就惹上這個大麻煩?不是他過河拆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會拒絕她的要求吧。一個可能性使他警覺的瞇起眼,頭一次仔細的打量這個女人。
她面貌普通,完全不像他平常交往的艷麗型女人,事實上,若在正常的情況下遇見她--譬如在路上擦肩而過,他是不會對她有任何印象的。這倒不是說她丑,他認為每個女人都各有其獨特的風姿,只是她恰好是屬于平凡的那一類。
不過她的穿著倒是令人印象深刻--梵宇現在才發現她穿的是件灰撲撲、沒有任何裝飾的上衣;而裙子是半長不短、顏色同樣是暗得可怕的褐色褲裙;更別提她帶的那個暗紅色背包,和她臉上那副暗紅色邊的大眼鏡是多么的相配。雖然她的穿著整齊干凈,但……
他想不出可曾見過穿著品味和她同樣糟的女人。
他突然說:「是不是我爸派你來的?」
這女人一臉愕然,看來是不懂他在說什么,而他也不認為她偽裝技巧有這么高明,這樣說來,她就不是老爸派來引誘他掉入婚姻陷阱的女人了;梵宇嘲笑自己的多疑,老爸就算要算計他,也應當是派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才有那么一丁點會讓他上當的可能,而眼前的女人絕對是離美艷還很遙遠。
梵宇收起戒心,準備讓她打消念頭,「小姐,我很遺憾你母親的事,但這種事找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比較合適嗎?」
念霓低下頭,輕聲的說:「可是我沒有男朋友。」
大概是剛分手吧!梵宇對她有些憐惜,家逢巨變又和男友分手實在是可憐。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打算犧牲自己。
他雙手一攤,努力對她講道理,「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找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呀,這樣太危險了。何況我是個……嗯,安定不下來的人,我想你媽也不會高興你嫁的是個年輕又英俊的花花公子吧?」
念霓不假思索的說:「就因為知道你是花花公子才要請你幫忙!顾龖┣蟮耐
這是什么怪論調?不過她似乎不是在稱贊他。梵宇頭一次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么,但他也不想去弄懂。他看看表,已經十二點多了,再不快去只怕虹翠會把他趕出門。
他請她先上路,然后堅定的拒絕她,「小姐,我很抱歉不能還你這個人情,若是其他事我一定義不容辭,唯獨這事我恕難從命。我想一定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才對!
念霓感到難以形容的絕望,他拒絕她了,她要怎么辦?她不能再繼續求他,他都拒絕了,再求他只是徒喪自己的尊嚴。但她可以抓住最后一絲希望--
在分離前,她拿張紙寫下她的電話、住址和姓名交給他說:「我知道這不太可能,但若你改變主意,請聯絡我!
梵宇隨意的看了紙條一眼,就把它放進西裝外套的口袋,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
梵宇早該知道老爸這老狐貍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還假惺惺的說什么「設計耀宇還比較有希望」,結果他打的是這如意算盤!
梵宇的應酬量突然增多,而且席上總有對方的女兒在場,合作對象對合約的細節倒不是很在意,反而頻頻叫他們「年輕人多認識認識」。
這根本是變相的相親,還假藉公事之名害他想不去都不行。他質問過老爸,老爸卻雙手一攤的說:「他們要帶女兒去我有什么辦法?你就忍耐一點吧,談公事有美女可看,你還嫌什么?」
說得可容易!老爸知不知道他有多辛苦啊?他知道自己幽默風趣又風度翩翩,但即使是這樣,他也無法忍受那些小女孩佯裝成熟的對他猛送秋波,更別說她們涂得過濃的妝和尖細得讓他起雞皮疙瘩的笑聲了。
這種日子他能忍三個月嗎?老大和小柔正悠閑的在各國游玩,他卻得忍受這些,老天真是不公平哪。
梵宇兩眼無神的躺在床上,他知道老爸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但他又沒做得太明顯,使他能理直氣壯的走人。
他就這么想要媳婦嗎?要是他能有個障眼法來拐他老爸就好了。只要三個月能讓他老爸不再妄想替他作媒,他就謝天謝地了。唉,可是他的紅粉知己太多了,選任何一個幫他都不太可能。
可惡!為什么老天要把他生得這么優秀呢?
兀自煩惱的梵宇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不久前的那個女人,她說她缺個為期三個月的假丈夫,而他正好也缺個為期三個月的假女友。這不是太好了嗎?各取所需。
只要他對爸說他有個正在認真交往的女朋友,爸肯定不會再繼續替他安排相親,他就可以解脫了,順便也還了欠她的人情。等大哥三個月后回國,一切就可以回復原狀,真是太完美了。
梵宇急忙翻出那女人給他的紙條,幸好西裝還沒送洗,否則就玩完了。他決定明天就告訴父親,并且找到那個女人。他微笑的想著那正經的女人一定會很驚訝。
。
孟伯全暗地為自己的演技喝釆。他望著坐在對面的兒子,一臉驚喜的說:「你說你有女朋友了?不是玩玩的那一種,是可以定下來的女人是嗎?」
梵宇感到有點良心不安,他扯出不自然的微笑,別扭的扯謊,「是啊,我們認識不久,但她性情溫柔又孝順,我想可以認真交往看看!
孟伯全問:「什么時候帶她回家給我跟你媽看看?」
永遠不會有這一天吧!梵宇敷衍的說:「不知道耶,我想等我們感情穩定下來再說吧,不然我怕嚇壞她!
好小子!孟伯全哪會不知道兒子那點心思。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沒關系,我不逼你。不過,既然你說想和她認真交往,這是不是表示你和以往那些鶯鶯燕燕不會再有所牽扯了?」為了他倆的感情順利發展,絕不能有那些女人跑出來攪局才行。
呃,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梵宇快速的在心底衡量,要他三個月不能見他那些可愛的小花兒,簡直是要他的命,但要他幾乎每晚看到那些千金小姐,同樣也會要了他的命。先答應父親再說,反正只要他秘密行事,父親根本不會知道他有沒有見他的小花兒。
他點頭,「嗯,當然!
「既然你這次是認真的,我就姑且相信你,我會盡量替你擋掉那些應酬及他們的女兒--這是為了讓你們之間不會旁生枝節,最好能快點結婚。但要是讓我聽到你又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話……你就好好的繼續為孟氏打拚吧!
梵宇沒笨到聽不出來這是句威脅--要是他再胡來,會有更多的相親在等著他!不過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會小心不教老爸發現的。
老爸這方面搞定了,接下來就是聯絡那女人了。
*****
念霓陪著母親看連續劇,瞧母親隨劇情又哭又笑,還一面吃零食的模樣,很難叫人相信她是行將就木之人。
這就是母親的偉大之處,她堅強又勇敢,不會讓人看出她的脆弱。
念霓眨回傷感的淚水,她要堅強才行,不能讓媽在僅剩的生命里,看到的凈是女兒哭哭啼啼的模樣。念霓心中充滿對母親的愛及愧疚--她想她大概沒法完成母親最后的心愿了。
電話突然響起,葉母順手拿起來,「喂,找誰?找小葉?你是說小霓嗎?你是誰?」
念霓感到莫名其妙極了,她認識的人中沒有人叫她小葉。她臉上的疑惑在母親突然神情曖昧的望向她時,變成了不安。
母親請他稍等,然后說:「小霓,電話,男朋友打來的哦!」
男朋友?念霓想不出誰會那么無聊的惡作劇,她走過去拿起話筒,「喂」了聲。
對方說道:「親愛的,想不想我啊?」
念霓直覺是變態打來的,她看母親一眼,壓低聲音說:「你是誰?不講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梵宇連忙說:「別那么嚴肅嘛,葉小姐,開個玩笑而已。我是『風流的孟家二少爺』哪!我預備還你人情了。我現在在你家外頭,你方便出來嗎?要不要我進去?」
是他!念霓握緊話筒,強烈的喜悅與釋然襲上了她。他愿意幫她!
她欣喜的說:「我出去,你等等我。」她掛上話筒就要奔出門,「媽,我出去一下!
葉母笑瞇了眼,「慢慢來,小霓,先換件衣服吧!」
「不用了,我一會就回來!鼓钅蕹赣H擺擺手,出門去了。
。
「你真的愿意幫我這個忙?」念霓興奮的問他,此刻他們置身在梵宇的車上,這車比念霓的大多了。本來梵宇是問她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但念霓想到自己穿得這么隨便不太好就拒絕了。
「當然,為女士服務向來是我的榮幸!硅笥钍娣奶稍诔笞紊希肘蛔缘。
「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梵宇看著她充滿感激的臉,尷尬的笑著,不好意思告訴她,他也是別有目的才會幫她。
「那,我該如何配合你呢?」他趕緊轉移話題。
「要麻煩你陪我見我母親,假裝是我丈夫,當然,要表現得很……恩愛,會不會太委屈你?」念霓怕他沒法對像她這種長相的女人假裝親昵。
委屈?梵宇有點茫然,這女人老是說些奇怪的話!妇瓦@樣子嗎?」
念霓小心的、考慮良久的說:「不。因為我母親以為我們結婚了,照理說我是要住在丈夫家,但她不久人世,我得住家里好陪伴她。所以……這三個月你能住在我家嗎?」她緊張的想著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些?要是他一不高興,不幫她了怎么辦?
住她家啊……梵宇是沒什么差啦,只是換個地方睡而已,但是……
「我們是假裝夫妻住在你家是吧?」見她點頭他又問,「那表示我們得睡在一起啰?」他同情的看著那女人漲紅臉,一臉驚慌,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問題。
念霓用力的吞咽了口口水:「我想這可以再商量,我可以睡地板!
梵宇不置可否,不過他是不會讓她睡地板的,這傻女人以為她撐得了睡在硬梆梆的地板上三個月?他先拋開這問題,問她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既然我們得假扮夫妻,你是不是得告訴我一些你的基本背景,譬如說名字,以免露出馬腳?我總不能叫你葉小姐吧?或者你覺得叫『小葉』也不錯?」梵宇露出淘氣的笑容。
念霓的呼吸突然不順暢,她扭頭望向別處道:「葉念霓,思念的念,霓虹的霓。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告訴你,時間太晚了,我怕我母親會擔心!蛊鋵嵥遣涣晳T和男人獨處,上次是他受傷了,現在他生龍活虎而且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她覺得不自在極了。
梵宇咧嘴笑道:「那我簡要的介紹一下自己好了。我呢,叫孟梵宇,綽號是『風流的孟家二少爺』,今年二十九,身高一八五,無不良嗜好,是個優秀的有為青年。妳呢?幾歲、職業是什么?」
與他開朗的態度相較之下,顯得有些小家子氣的念霓不好意思的答:「我二十六歲,在小學教書!
梵宇夸張的張大眼睛,朝她鞠躬:「原來是葉老師啊,失敬失敬。坦白說我最怕老師了,不過老師要是都像你這么可愛又年輕,我倒是很樂意再重當學生。好了,妳快回去吧,免得你媽擔心!顾UQ邸
念霓微笑的跟他道別,覺得他雖不正經,卻也不是她想象中那種無賴的花花公子。
臨下車時,梵宇朝她喊道:「晚安,雨兒。」
念霓停下腳步,一臉疑惑的望著他,「你叫我什么?」
梵宇微笑說:「以后我就叫你雨兒,雨跟兒加起來不正是『霓』字嗎?怎樣,很特別吧!顾行┑靡狻
雨兒?這么浪漫的名字能用在她身上嗎?但念霓心中仍充滿了小女孩般的喜悅,她俏皮的說:「那我不是得叫你『林凡』了?」
這機智的回答把梵宇逗得大笑。他伸出手,慎重的說:「雨兒,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念霓握住他有力的大手道:「嗯,合作愉快,梵宇!
。
一個周末午后,念霓緊張的站在家門前,身旁是神情一派輕松的梵宇。她能騙過母親嗎?她完全沒有信心。
梵宇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聲音低沉地安撫,「雨兒,別緊張,我在你身邊,記得嗎?」梵宇看不得他身旁有任何不舒服自在的女性,而他的安撫確實也發揮了效果,念霓緊握他的手,深吸口氣,拿出鑰匙開了門。
母親正在織毛衣,看見是她,露出一個微笑,「回來啦!
念霓進門后留在門邊等梵宇進來。梵宇一進門便喊:「媽,您好!
這話讓兩個女人霎時怔住了。念霓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母親則驚訝極了--女兒頭一次帶男人回家竟然就叫媽?
葉母知道眼前這男子就是老孟的兒子,她十分佩服老孟的神機妙算,幾乎孩子們的每個舉動、想法他都能夠掌握。這孩子外表看來還真不錯,難怪那么有女人緣,她最欣賞的是他的眼睛--它們直直的看著她,沒有回避、閃躲。
念霓局促的說:「媽,你不請人家坐下?」
葉玉玫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回過神來。女兒和這小子一定在想著如何騙倒她,殊不知他們才是被設計的人,葉母忍住竊笑。她和老孟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他們兩人的發展了。
她慈愛的請他坐下,然后問他:「孩子,你剛才叫我什么呀?」
「我叫您『媽』,媽,請原諒我們,剛剛我成了念霓的丈夫,現在也就是您的女婿了。抱歉沒告訴您就自己做決定。」梵宇嚴肅且正經的對她說。
葉母適時的做出驚訝的模樣,「你跟我女兒結婚了?小霓,你怎么沒告訴媽?你知道媽最期盼的就是參加自己女兒的婚禮啊。」她轉而責問念霓。
念霓愧疚的說:「媽--」
梵宇接過她的話,「對不起媽,請您原諒我們。我和小霓是匆促決定結婚的。因為她告訴我您的情況,為了不想您為婚禮太過勞累,我們就自己去公證結婚了。」
事實上要是先給她媽知道,只怕會變成假戲真做--畢竟男方家人想要媳婦,女方家人想要女婿,但他們只是在互相幫忙罷了。
葉母不想再逼問下去,于是轉而說:「算了算了,反正婚都結了。告訴我,小子,你愛我女兒嗎?會一輩子照顧她嗎?」
念霓阻止的說:「媽--」
梵宇反倒拉著念霓坐到她身邊,擁住她,深情款款的注視她受驚的臉道:「是的,我不愛她怎會跟她結婚?媽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念霓的!
念霓在他的懷抱及深情凝睇中,簡直快不知身在何方了。不愧是情場老手,念霓努力克制自己過快的心跳和發熱的臉頰。
葉母對他的表現很滿意,但她繼續問:「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有些什么人?做什么工作?」
梵宇盡可能照實回答,只省略了他家的富裕程度。
葉母頻頻點頭,話鋒一轉,「你什么時候帶念霓走?」
這回換念霓說話了,「媽,我們不走。我和梵宇要住在這陪伴您!
葉母找碴的道:「為什么不是把我接去你家住?」
這……兩人一時語塞。葉母替他們找臺階下,「算了,反正我也不想離開熟悉的環境。不過,話說回來,我什么時候能見見親家公、親家母啊?」她得提些問題才正常,要是全無疑惑,以那小子的精明不發覺有異才怪。
松了口氣的梵宇趕緊回答:「呃,我父母長年在國外游歷,向來是他們聯絡我,所以我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事實上他們還不知道我結婚了!购簦@次問題好應付多了。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顾隣科饍扇说氖,語重心長的道:「小子,雖然我還不太認識你,但你看來還算可以,要不然小霓也不會嫁給你。你得好好珍惜她,我把她交給你了!谷~母把念霓的手交到梵宇手中。對她而言,這是一次「預演」。
但念霓聽來可就不同了,她覺得母親像在交代「遺言」!她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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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宇環視四周的陳設,倒覺得她對房間擺設的品味還不錯,看來雅致整潔。但對服裝的品味他可就不敢茍同了。
她穿著一件樣式可笑的棉布睡衣緊張戒備的瞪視著他!
他無奈的嘆口氣,有時他真覺得她看來就像個老處女,但他知道這年頭沒有到了二十六歲還是處女的女人,那她到底為何表現得一副怕跟男人相處的模樣呢?他好笑的說:「放輕鬟,雨兒,我又不會吃了你!
念霓這才勉強地對他笑笑說:「對不起,我想我真的太過緊張,但我不習慣房里有男人在!
梵字體諒的問:「你確定我們真的可以睡在同一個房間?我想你大概會怕我侵犯你,怕得睡不著吧?!畢竟我們都同意我是個花花公子!
怪的是念霓反而不緊張了。她有什么好緊張的呢?她長相平凡,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能吸引男人的地方,何況是引起一個花花公子的興趣!
她恢復了沉著,對他說:「不會,我相信你不會那樣做。」她甚至可以開始鋪床了。
她相信他不會那樣做!那她到底在怕什么?梵宇確定這女人的腦袋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是屬于這世上少數幾個他不了解的女人之一。
念霓鋪好床后,坐在地板,突然說:「你一定會對我家感到好奇吧,譬如說我父親呢?還是我有沒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對不對?」
坦白說是有點好奇,但梵宇不是愛探人隱私的人?杉热凰崞鹆耍膊荒芗傺b沒興趣--梵宇打算對她說不管她說什么他都樂意聽。
但他沒有那個機會,因為念霓已經自顧自的講下去了,「我三歲時我爸就死了,到小學五年級前我一直和媽相依為命。后來媽和繼父結婚,我不但有了爸爸也有了妹妹。但在我大二那年繼父生病死了,我繼妹又出去闖天下,所以這個家可以說只剩下我們母女兩人了。對了,你住在這兒能習慣嗎?我知道這和你住慣的地方一定差得遠了!
梵宇倒不覺得有什么不習慣,他覺得念霓真堅強,他充滿憐惜的說:「可憐的雨兒,你一定很寂寞吧!
「嗯,我不像你一樣有個完整的家,小時候也的確挺孤單的,但現在我卻不覺得有什么,因為有母親一直陪著我。所以,知道她沒多久好活對我的打擊實在很大--還拖你下水真是抱歉!鼓钅扪鄯簻I光,歉然的對他說道。
梵宇很難厘清自己現在的感覺。在看到她脆弱卻又堅強的模樣后,好像有那么點東西不一樣了,他現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不想她再難過下去!盖颇阏f那什么話,朋友不就是要互相幫忙嗎?我們是朋友,對吧?」看到念霓因這句話而突然充滿喜悅神采的臉龐,梵宇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他很快忽略這怪異的感受,問她:「你不必繼續工作的,利用時間好好陪伯母不是比較好嗎?如果是生活有問題,我可以想辦法!
念霓仍處在他說他們是朋友的喜悅中,她面帶微笑的拒絕他的好心,「不用,謝謝你。我們家生活并沒有困難,繼續上班是我媽的意思,她不希望我在家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她希望一切維持原狀就好。」
真是堅強的女人!梵宇不禁對她母親產生了些敬意,「不管如何,有困難隨時可以找我。」這話他可不輕易對女人說出口的。
念霓點頭后突然陷入尷尬的靜默。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困難的開口:「我知道你跟女人的關系……很好,但是這些日子可不可以不要太好?我的意思是說,不要讓我媽發現你和別的女人有往來,免得她擔心我不幸福?」說這些話時,念霓的眼睛一直盯著地上沒有看他。
梵宇突然想捉弄她,他悄悄在她耳邊說:「我現在只愛我老婆啊!闺p手旋即搭上她的肩頭,嚇得念霓逃到房間另一頭去。
梵宇笑她,「瞧你嚇成這樣,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對恩愛的夫妻呢!好了,不嚇你了,睡吧!拐f完便在地上躺了下來。
念霓睜大了眼,脫口而出,「我不會和你睡在一起!」
梵宇覺得她的神經質很有趣,他像在對小孩說話一樣的有耐性,「我知道。妳去睡床,我睡地板就行了。好了,快去睡吧!拐f著已閉上眼睛。
原來她誤會他了,念霓尷尬得要命,他只是有紳士風度的要把床讓給她睡罷了,她卻緊張得仿佛他要對她做什么。她很快的對他道歉,然后堅持他是客人應該睡床。
「雨兒,」梵宇閉著眼睛叫她。
「嗯?」念霓問他。
「你再不閉上你可愛的嘴巴,我就上床和你一起睡!硅笥顏G下這句威脅后,滿意的發現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響和動靜。
他愉快的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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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上醒來的梵宇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隨即他就記起了一切始末。他伸展僵硬的肌肉,揉揉一頭亂發。想到他的「老婆」不知如何了?他悄悄走近她,抱著好玩的態度研究起她。
她的睡相規矩--兩手垂放身側,但她眼下有點黑眼圈,看來昨夜睡得并不好。拿下了丑陋眼鏡的她其實還蠻清秀的;眼睫毛又密又長的;鼻子不高挺但小巧且形狀優美;再來是嘴唇,她的唇以一般標準來看略嫌豐厚,但很性感,會引誘男人想一親芳澤。至于脖子以下全用棉被厚實的蓋了起來,是梵宇覺得遺憾的地方。
她頗有知性美,雖然和他那些美艷的小花兒們相距甚遠,但卻是那種讓人愈看愈舒服的類型,梵宇不明白她的男朋友為什么要拋棄她。
他倒是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要是他的小花兒們看到他的妻子是她,不知會作何反應?不管是潑辣型或怨婦型的小花兒,他確定雨兒都沒法應付她們,他敢說她這輩子恐怕還沒見過數女搶奪一男的陣仗咧。他最近還是不要聯絡她們,免得害到雨兒,再說這也算遵守到了對父親的承諾。
他看看自己以后的落腳處--床與門口之間的一小塊鋪了棉被的區域,覺得自己真像只看門狗!唉,想不到他也有這種下場,給老三知道不被他嘲笑才怪!
想到老三倒提醒了他得回公司一趟,看看有沒有要他幫忙的地方,順便叫老三轉告老爸、老媽,他這些天可能不回去,叫他們不要擔心。
門外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將他從冥思中喚回來。是誰呢?梵宇整個人一下清醒--只可能是雨兒她母親!
糟糕!要是讓她看到房內的情形,一切不就前功盡棄了嗎?門有沒有上鎖?梵宇記不起來,但他知道現在去鎖也來不及了。他敏捷無聲的卷起鋪蓋丟到床的另一頭下面,然后跳到床上去,拉過念霓到他懷中。
時間算得剛剛好!梵宇剛躺下門就開了,葉母在門口探頭探腦的。
謝天謝地!梵宇呼了口氣,幸好沒被發現。他望望念霓卻發現她杏眼圓睜,充滿驚怒,眼看就要尖叫了。他趕緊將她摟得更緊,大聲的說:「媽,早啊!故謩t暗示性的掐掐她的腰。
念霓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男人把她抱在懷里,本能的想抗拒,卻在梵宇那聲道早后想起了全部的事。好險,她差點就在母親面前對著「新婚丈夫」尖叫了。
她略微掙開他的懷抱,望向母親,不好意思的說:「媽,對不起我睡晚了,還要麻煩你來,我馬上起來!
「不用不用!谷~母笑瞇了眼,「我只是來看看你們睡得好不好。還有,婉莉剛打電話來,說她下午會到,我先來告訴你一聲!谷~母在提到繼女后心情低落許多。她干嘛要回來呢?又是在這么重要的時刻,只怕沒什么好事!
念霓說不出自己的心情,她回來她是應該高興的,因為那表示婉莉心目中至少還有她們的存在;但念霓又有那么點無奈,她受夠了婉莉的牙尖嘴利,如今六年過去,只怕會更變本加厲。
她還有另一件擔心的事--梵宇是個專和美女在一起的富家子弟,而婉莉又是個美女,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她微笑的對母親說:「婉莉下午才會到是嗎?那我得做些菜為她接風洗塵,我馬上起來準備!
她欲起身,但梵宇緊扣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待會嘛,多陪陪我啊,親愛的老婆!挂幻嬗帽亲尤ドλ氈碌念i子。
梵宇注意到她們對那叫婉莉的女人要回來的消息,似乎不是很雀躍的樣子,覺得好奇但不會多問,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事。目前他只要盡責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個寵愛妻子的丈夫,就成了。
但她的身體真是出乎想象的芳香柔軟,梵宇摸過的女人不在少數,但很少有女人像她這么柔軟,尤其是她的腰,又細又軟,抱起來真是舒服得很,害他都不想放開了。
葉玉玫看到他們這么親熱高興得很,她順著梵宇的話說道:「對對對,時間還早,你們多睡會兒不要緊。媽有事出去一下,你們躺久一點沒關系啊!顾`笑的帶上門。
念霓暗惱著梵宇吃她豆腐,雖然是她說要表現恩愛,但也不必這么過火吧,害她心怦怦跳,臉熱得似要著火了,而他卻一副很自然的模樣。她向母親微笑,手用力的捏了梵宇一下。
梵宇一等葉母出去就跳離她身邊,手撫著手臂,皺眉問她:「你謀殺親夫啊,好狠的心!
念霓拋開他離開她后的那種空虛感,不帶感情的說:「我得開始準備了,你多休息會好了。」她徑自下床,走到衣櫥去拿衣服,卻摸到一件絲質的東西,奇怪,她并沒有任何絲料的衣物啊!她狐疑的拿起來看--是件黑色、大膽的男用……內褲!
她呆楞了三秒,然后熱血直沖腦門,用力的丟向他,結結巴巴的質問他,「你……那個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梵宇覺得她真是個有趣的女人,一下冷淡,一下又像個驚慌的小女孩。不過是件內褲嘛,瞧她大驚小怪成這樣,又不是沒看過男人的內褲。
他無辜的說:「我沒地方放東西啊,才會把『那個東西』放在你那里嘛。」
念霓氣急敗壞的說:「你不可以這樣!先把你的東西整理好,我待會找地方讓你放!
他像童子軍般立正敬禮,應道:「是,老婆大人。」
念霓又氣又好笑,之前的尷尬已化作云煙。她提醒他,「我妹妹不知道我們是假夫妻,所以--」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憑我的機智和演技,她絕對看不出破綻的!」
是啊,他的「演技」連她這當事人有時也分不出真假。念霓落寞的想著,她注視他散亂卻一樣性感的外表遲疑道:「還有--」
「嗯,說下去呀!」
「不,沒什么!鼓钅蘅觳匠鋈ィ骋兄T外的墻。
總不能叫他別愛上她那美麗如洋娃娃的妹妹吧!
。
羅婉莉坐在客廳·表情睥睨的注視正為她忙東忙西的念霓。她伸出纖纖玉手,審視上頭的蔻丹有沒有掉,傲慢的問:「念霓,葉阿姨呢?怎么不在家?」她從未叫過念霓「姊姊」,連對繼母也只是勉強叫她阿姨。
「?」念霓擦擦汗,微笑的說:「媽待會就回來了,你坐一下。對了,婉莉,你這次可以待多久?」
「當然是待到喪禮完啊!雇窭驔]好氣的說。要不是這女人寄來她模特兒經紀公司的信不小心被大家看到了,她才不要回來呢。
婉莉隨口問:「你媽真的快死啦?我聽她在電話中的聲音還挺有活力的,一點也看不出要死的跡象。而且啊,她還告訴我你結婚了哩,我看你媽不是得了乳癌,而是得了妄想癥!」婉莉嘲諷地嬌笑著。
被她的出言不遜惹得難過的念霓看著她的繼妹,不錯,婉莉是變得更美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瑕疵,但她的嘴也更惡毒了。念霓不禁對叫她回來這決定感到動搖,何況……
念霓小心的說:「我的確是結婚了。你有個姊夫了!
「真的?」婉莉秀眉挑得老高,不屑極了,「居然有人要娶妳?別開玩笑了,念霓,真等到有人愿意娶你,我都不知道嫁幾次了,我看哪,你們母女倆都得妄想癥了,可憐噢!」
念霓努力地不受影響,心里卻仍刺痛不已,她急急的說:「是真的,你等會,我去叫他過來!顾琶﹄x開客廳,卻在走道上撞上了梵宇。
「老婆,做什么這么緊張哪?」梵宇帶笑的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