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甫踏出灶房端著一壺茶的云丹書,就看著毋情慌張失措地奔進內房,直到關上房門為止。
雪殘笑著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來,喝茶!顾辶艘槐柽f給她。
她接過,點頭表示道謝。
他意會,笑了笑說道:「不用如此多禮!顾蔡孀约旱沽艘槐,然后跟著坐在她身旁,睇著她娟秀的字體。
雪殘輕啜一口,兩眼登時發亮,隨即在白紙寫上字:嗯,好香!這茶叫什么來著?
「是我親自上山採擷的,本來是做藥材之用,后來發現可做為茶葉,便將剩余的提煉出來。不過,倒沒想過這喝出來的味道竟是如此甘甜。」他啜了口,驚訝於其中帶甘不帶苦的茶味,與當成藥材用時的苦澀味有天壤之別。
這藥材叫什么?
「歸心草,專治心胸煩悶、不安、心疼等病癥,極具鎮定之效果!
那么,這茶又叫什么?
「無名!顾麤]有想到這些。
她歪著頭略略思索,隨即露出粲笑。
既然藥材叫歸心草,那不如就叫歸心茶如何?
云丹書笑了笑!高@倒也好,取其名,就不用花心思去想了。」見她喝完,他執起壺開口道:「還要喝嗎?」
雪殘自己來就行了。
她欲搶過茶壺,云丹書卻仗著身材的優勢將茶壺提得老高,她見狀,站在板凳上穩住腳,鼓著腮幫子不斷地跳躍,就是要搶走他手上的茶壺。
「這樣站著跳很危險的,快下來!」
自內房略紅著臉走出來的毋情,一見此狀氣得大吼,試圖想掩飾一顆心為了她的動作而慌了一拍的事實。
這么一吼,雪殘下意識地縮腳,卻忘了自己仍懸在半空中,一個落空,俏臀不慎撞上板凳;板凳承受不住突然的壓力瞬間裂成兩半,木塊的碎屑刺入她的掌中,亦刺進她落地的臀部,人也跟著昏厥過去。
暖陽傾瀉於內房的木床上,云丹書正與雪殘對弈。
「唉!此局你又贏我五個子兒了。」云丹書輕嘆一聲,心中深感佩服。
雪殘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深潭般的黑眸直視著他,從未施過脂粉的兩頰略帶些許蒼白的病容,卻不失其嬌弱的柔美,細細的黛眉猶帶一抹輕愁,著實惹人愛憐。
「雪妹,可否請教你的棋藝是由何人傳授?」如此才藝雙全不可多得之女子,世間少見啊!
無師自通。
他挑起一道眉!概叮俊
其實也不能算是無師自通,雪殘時常閱讀書籍、觀察他人對弈,久而久之自然學會了棋中世界的奧妙。
「原來如此,吸取他人的經驗增廣自己的知識,怪不得棋藝精通!哈哈!」他忍不住讚賞她的聰慧機智。無人從旁教導她棋步如何行走,她卻能眼觀四方、耳聽八方,靈活運用觀來的棋法!
真看不出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竟內涵與才情兼備!
她靦腆一笑。云大哥謬讚了,小雪怕是承受不起哪!
云丹書見狀,不覺開懷大笑,健朗的笑聲散播整個房間傳到房外的廳堂。
云大哥少取……寫到一半,微紅的臉蛋面露苦色,楷筆自她手中掉落,弄髒了雪白的衣裳。
「雪妹!你怎么了?傷口又疼了是嗎?」云丹書擔憂地查看她包裹著白布的雙掌,發現又滲出血、染紅了前一個時辰才換乾凈的白布。
「毋情!把藥……」才轉頭正要朝外頭喊,發現毋情早已提著藥籃子站在旁邊,他微微一怔,似笑非笑地斜睨著毋情因擔心而頻頻望著她的神情。
見他尚未動手,毋情微慍!腹馇莆易錾叮。窟不快替她上藥!」他也不是傻瓜,當然注意到丹書眼中的玩味,因此趕緊收回視線藏住心緒。
云丹書皺皺眉,不悅毋情將真正的情感放在心底,正欲開口之際,早已躺在床上的佳人傳來嗚咽聲。
算了,先處理雪妹的傷口要緊,至於毋情的事,稍后再說吧!他心忖。
丟開鮮紅的白布,血水汨汨地流出,原本抹好的藥粉全陷進綻開的皮肉中,令人瞧得觸目驚心。
「看樣子是傷口裂開了!乖捔T,云丹書瞄了床邊的棋盤一眼,愧疚感頓然而生。
掀開籃蓋,一股特有的藥草味隱隱散出,云丹書從瓶瓶罐罐中好不容易找著一瓶藥罐子,蓋子一打開,一股酸辣的辛味撲鼻而來。
雪殘聞到那股味兒,驚恐地瞪著云丹書,然后掙扎著想坐起身。
「毋情,幫我按住她!挂娢闱楹敛豢紤]就動手制住她,云丹書心里有了底。
「忍著點。」云丹書安撫道。
隨著辛辣的藥粉抹在裂開的傷口,她痛苦萬分,想叫又叫不出聲,淚水撲簌簌地直落像是下雨般。
「別哭,忍著點,痛苦馬上就過去了!刮闱闇厝岬匕矒崴。
這句話輕得有如一陣和風飄過般,似是自語,又似是在對某人說,語氣溫柔得不像他一個粗野漢會說的話。
由於痛苦萬分,雪殘壓根兒沒聽到他的話,倒是云丹書聽得一清二楚。
看來,毋情當真對雪妹有情。他收起藥罐子暗忖。
突地臉色一變,毋情剛毅的面容回復冷色,溫柔已不復見,他冷冷斥責道:「有傷在身不好好躺著歇息,偏偏要對弈,怪不得傷口會裂開,活該!估浼湎拢闱檎f得淡漠無情、話中帶刺。
嗚咽聲突然停止,雪殘也跟著不再掙扎,她頰上掛著兩行淚滴,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沉默,引得云丹書自責不已!高@不能怪雪妹,是我提議要對弈的,除了想知道她的棋藝之外,也想為她解解悶!
對於毋情的態度急速的大轉變,他是帶著兩分怒氣、三分納悶,怎么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又回復本色了?
「錯不在你在她,你提議,她為何不拒絕?」毋情的目光冷冷掃向一旁沉默的雪殘。
「是我的錯!我是個大夫,我居然如此罔顧傷者的傷勢,并要求和她對弈,雪妹會傷口裂開不是我的錯是誰的錯?」基於愧疚感的作祟,敲得云丹書萬分沉重。
「說了不是你的錯就不是你的錯,你自責個什么勁兒!」
毋情的大吼也惹得云丹書火了!改愕囊馑际钦f,全都得怪雪妹嘍?」
「不然呢?」毋情猶帶輕蔑地挑高眉。
云丹書指著他,「你……簡直不可理喻!」手握成拳,他含怒地甩袖轉頭不理他,卻驚見雪殘咬著牙忍住疼痛,握緊楷筆寫了幾個字。
歪七扭八的字顯得有氣無力,不似平常寫字時那娟秀而不失骨氣的字體。除此之外,白紙上亦留有數滴刺目的鮮血。
「雪妹,別再寫了!你這樣子只會導致傷口更加惡化!顾桓疑锨皳屪咚种械目P,唯恐摩擦之間會碰到她的傷口。
她搖頭,依然堅持寫完最后三個字。
她停下楷筆輕輕吐一口氣,總算痛苦結束,一個放松,暈眩感猛然襲來,她隨即昏睡而去。
錯不在云大哥,而是活該的雪殘,雪殘不該造成兩位的負擔,真是非常的對不!請兩位莫再因雪殘而影響你們之間的友誼,雪殘會過意不去的,請兩位別再吵了好嗎?
云丹書念完,兩人相視,心中別有一番感觸。
她的用心良苦與堅韌的性格,令他們又氣又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