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等到小柳安穩地睡去,走出門外的區可佟赫然發現歪在樹下乘涼的戚寧遠。
放眼不見歐陽和芀芀的蹤影,想必又不知玩到哪里去了。
“你很驚訝?”他懶洋洋地靠著樹干,單腳屈起,抓著草玩耍的手就擺在膝蓋上。
“難道你要我歡迎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放回衣籃里,她又要重洗一遍了!叭绻闶菗男×,他沒事了,你放心,也可以請回了!
“恐怕沒有這么簡單!彼崃讼骂^,風干的黑發因為他的動作掉到肩膀,戚寧遠反手將全部的頭發挽到前胸,分成三股,一板一眼地綁起辮子。
區可佟“咚”一聲地又聽見自己不聽指揮的心跳,又因為他那渾然天成的舉動不規則地亂了拍子。為了轉移自己荒唐的狂想,她猛力抱住衣籃,表情嚴肅!拔揖婺銊e打任何歪主意,我有鋤頭、有菜刀,還有‘麻將’、‘紅中’可以保護我的孩子們,識相的就快滾!
系繩打結,戚寧遠完成最后動作,瀟灑地把發辮往后一甩。他不是挺認真地聽她嘰哩瓜啦說個沒完,只是那高低起伏的音頻十分清脆,珠圓玉潤地教人愛不釋手,所以他姑且聽之。
“你說完了?那么,換我嘍!闭酒鹕恚蛔杂X地朝前走。
“站住!站在那里就好,是你自己說,要談話就必須保持一個胳臂長的距離,你再過來就超過了,別說話不算話啊!彼斔浅粝x,她也不想讓他靠近自己。
戚寧遠一怔。只說一遍,她居然就記住他的要求,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他可還沒讓女孩當面這么奚落過,她的有“仇”必報真直接。
他站定,開門見山道:“這屋子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遷入,你也一樣,夫人!
他說什么?區可佟沖動毛躁的個性想也不想地馬上抬頭,撇下衣籃,順手拽起掃把。
“我不知道你是誰、從哪里來,又是干什么生活的,可是你想霸占我的房子,我告訴你,休想!這屋子是我花三十兩銀子買來的,要是識相就快快滾蛋,我不想拿掃把趕人!闭l想染指她的屋子她就跟誰拼命。
“三十兩?你真是呆得可以,這屋子一文不值!碑敵跛徬逻@方圓百里的地是為了它靠近港灣,至于房子,他壓根不知道它的存在;就因為他討厭人,不喜歡被人打擾,不管熟人或陌生人,他用他的能力塑造他企求的環境,所以經年總住在船上。雖然如此,誰敢擅自闖入他要求的距離,都將遭受毫不容情的驅逐。
“既然它不值錢,你又來爭什么爭?”她跨大一步,掃帚揚起的灰塵引來她沒形象的咳嗽。
這種嚴肅的當頭她居然咳得威嚴盡失,區可佟越忍臉色越難看。
“不值錢,它還是我的。”她存心跟他耗上似的。
對她客氣,倒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人是不能給臉的,通常不要臉的人總是居多。一向冷靜過人的他逐漸喪失了耐性。
除了那些三不五時來找他釣魚飲酒的群龍白食客之外,他很久不曾跟外人說過話,這不肯接受現實又聒噪的女人幾乎磨光了他稀少的和善。
憋住咳嗽,區可佟一臉想找人打架的模樣。
“如果你吃定我人小可欺,那么你就看走眼了,不管你再怎么的舌燦蓮花,我一個字都不信你!”
“是嗎?”他沉靜的眼瞳慢慢睜開,斜飛的眼不再貞凈無塵,不再無傷無害,琥珀色的瞳孔犀利而陰森,像出鞘的劍。
人不犯他,他也不屑跟人打交道,但是侵略了他的原則,哼哼……
“你想干什么?”如果她把咄咄逼近的他的表情當成無害的話,她區可佟鐵定是白癡。
她手中的掃把不能保護她什么,玩具似的被丟到一旁,戚寧遠攔腰將她扛到肩上。
“你會知道我想干什么的!彼穆曇綦[見怒火。
他硬邦邦的厚肩頂著區可佟的胃,讓她不舒服得想尖叫,管不得血液倒流的感覺,她用腳尖重重地踹他!皬姳I!你把我放下來,否則我會讓你好看的!”她每說一個字臉就更紅,幾乎快喘不過氣。
“不要惹我生氣,那對你不安分的腳沒好處!彼麖膩聿蛔屌私纳,這次為她破例,她還想怎樣,惹出他真正的火氣?她不會的,因為不會有人想見識他真正生氣的樣子。
“踢你?”那不過是小意思,區可佟張口朝他的肩膀用力咬下去。
“哇!該下地獄的女人!
區可佟只覺體重一輕,無法控制地像塊破布從半空劃過圓弧,掉入水中。污泥黃沙和冰涼的水嗆進她的嘴、眼、鼻子,那種瀕死的沉溺讓她全身泛涼。
她胡亂地抹臉,在水中浮沉的同時又喝了好幾口水。
當她拼死拼活地爬回淺灘,卻見戚寧遠一臉嘲諷地站在沙灘上,居高臨下的正以干布擦拭方才扛她的肩膀。
“如果覺得我污染了你的身體,我建議倒不如把那塊肉割下來喂魚!笨蓯旱哪腥耍尤贿@樣待她,可惡!可惡!可惡!
她雙拳往水中敲下,回報她的是更多的水沙。
“我剛才就考慮過你的建議——你該慶幸的是你還不足讓我厭惡到那種地步,否則,讓自己眼不見為凈可不止一種方法!彼涞煤翢o七情六欲。
“變態,這是人該說的話嗎?全天下的人要是都教你看不順眼,豈不要通通教你給殺了?”
“海水還是沒能讓你閉上羅哩叭唆的嘴。”她以為她是誰,從見面的開始羅唆聒噪,還不停地耳提面命,這女人八成不懂適可而止是怎么回事。
“強迫的手段是最差勁的,你沒聽過威武不能屈嗎?就算你把我泡在油鍋里,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想叫我搬家,門都沒有。”衣服吃了水重得要命,她想站起來卻不得法!澳銊e凈杵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看到淑女有難不應該見義勇為來幫忙嗎?”她的“難”還是他造成的咧。
睨著區可佟喋喋不休的嘴,戚寧遠有如斗敗的公雞,雖然有一百個不情愿,還是向前。
泡在水中的她有股楚楚可憐的特質,他恍惚著靠近。
雖然如此,他可沒有忘記厭惡與人接觸的習性。他先將手用布條層層纏裹,連一片指甲都保證不會碰到她的肌膚,這才伸出支援的手。
區可佟眄著他古怪的動作,徘徊在心中的火氣更為熾旺。他這么愛干凈!好,就讓他干凈個徹底吧!
她溫馴地將手放進戚寧遠伸過來的大手,交握的瞬間,她發難似的用了全身力氣把對手也拉下水,“曄啦”的水聲讓一直屈居下風而心情郁結的區可佟露出勝利的笑靨。
她以蝸牛的慢速站起身子。
“這是回禮,請慢慢享用,別客氣!”
一頭栽入水中的戚寧遠并沒有受到多大的驚嚇。對一個把海洋當做家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對水產生懼怕,想來那女人沒聽過“如魚得水”這句話。不過,她的勇氣可佳,她那旺盛的戰斗力像打不死的蟑螂,有趣得很……他順勢沒入更深的海域……不過,要比狠勁,嘿嘿,大家走著瞧吧!
站在沙岸邊等著、等著,等待被她拖下水的男人冒出水面狼狽的樣子;可是除了剛剛他落水時的偌大聲響外,什么都沒有,潮汐來來去去,帶來寄居蟹和一些碎貝殼,就是不見人影。
“唉,別嚇唬我啊,你快點上來!彼皇菗碛袠O佳的水性嗎?為什么下水后就不見人影了,會不會撞到海里的礁石什么的?越想心越慌,方才瞬間的快感早就在區可佟的心中蒸發得無影無蹤。
“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可不能死!”把雙掌圈成筒狀,區可佟再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又踩進水里。
她不要再有任何人為了她而死掉,再也不要!
多年前,當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就因為惡作劇害得疼她的爺爺在夜雨中淋了一宿的雨,為此,收養她的爺爺在年邁體衰又感染風寒的情況下撒手西歸,留下她和年齡小她一歲的童飛。
錯誤怎能一再重演?她的俏臉只剩一抹蒼白,現在的區可佟不再是愛笑的娃娃,她驚懼交加,奮不顧身地步入深及下巴的水中。
一步一步,因為專心,等到她發覺,自己的腳已經踩不到底,海水洶涌的浮力讓她不知如何平衡是好。潮水倒灌而來,前浪和后浪重疊,她毫無選擇地沉入碧藍的海底。她睜眼,瞪著魚蝦在她身旁游來游去,可也只是一下子,水壓愈來愈大,將她肺里的空氣全擠了出去,渾沌的腦子更昏了,四肢失去了自主能力,她筆直地往下沉——
原來死亡是這種純白的感覺,不壞嘛!
在意識淹沒的最后一剎那,水中的波動有了急遽的改變,她覺得有什么正快速地朝她而來。區可佟沒能看清楚,眼睛失去控制的能力,腦子也是……逐漸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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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感覺很微妙,很像被母親抱在懷中搖晃,一波波的,有股失去已久、懷念的依戀,緩緩在心;厥,在四肢百骸滋生,讓人不忍猝然剝離。
慵懶地睜眼,入目的是一目了然的房間,整個空間設計得輕巧爾雅,沒有浪費一寸地方,沒有一件多余的東西。
區可佟站直身子,這才發現她是在一艘船的船艙底,搖晃的感覺是外面海濤的拍打所致。走出房間,她不由得眼睛一亮。精致的起居室寬裕敞闊,數盞水晶紗罩燈籠固定在船艙各處,幽幽散發著光芒。區可佟摸了摸木質的家具,原來一切的東西都是固定的。
循著垂直的樓梯走上甲板,不羈的風立刻弄亂她的頭發。這一摸,也才發現她整頭是沙,衣服臟得像打過滾的驢也沾滿了沙子。方才裸著腳踩在波斯毛毯上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一直到接觸實木的地板,那赤腳的真實感才讓她想起——自己的繡花鞋恐怕是喂魚去了。
踱向潔白光滑的甲板,走在上面有種和陽光一起呼吸的溫暖,走呀走的,突然停住了腳。
她像被定住地直視著讓她遍尋不著的男人。
只穿一件長褲的他面向大海,發亮的肩胛上或站或環繞著啄食的鷗鳥,他不疾不徐的動作就像跟那群海鳥是老朋友似的。
“如果你沒事,就可以走了!毕癖澈箝L眼一般,戚寧遠冷冷說道,對她的態度仍沒多大改善。
去掉癡迷的感覺,區可佟收回流連的目光。
“你好好的?還有,這是你該有的口氣嗎?害我為你擔心得要命!
“是你笨怎敢怪罪別人,誰稀罕你的關心!彼麤]有轉過來面對她的打算。
他不理不睬的漠視讓人生氣,還有,語氣里的不屑也教人抓狂。枉費之前她還擔心地跑進水里找他,看來她真的是雞婆了。
“算我多管閑事好了,以后我再也不會傻瓜似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她是拼命耶,居然被嫌得一文不值,可惡!打死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多此一舉的人是我吧!從把你撈上岸就開始后悔到現在,你還想怎樣?”縱使是為了救人才不得不抱她,但畢竟還是打破他不碰人體的禁忌。他都已經犧牲到這步田地了,還要他怎樣?
海鳥仿佛也感覺到他勃發的怒氣,羽翅撲拍紛紛飛走了。
“你敢昧著良心說話?我身體健康強壯,又沒有見不得人的毛病,你敢嫌我一絲絲,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她的腦海不期然地浮現他不屑跟人接觸,患有嚴重潔癖的事實。
“我不知道身體健康也值得拿出來炫耀。”拍拍沾了飼料的手,他終于轉身面對區可佟,只可惜還是張無關緊要的臉。
“很對不起哦,我們既沒傲慢的臭脾氣,也不是孤僻的討厭鬼,只好拿好身體來充數,真是失禮了!彼姆螘蜻@驕恣無禮的男人而氣炸。
“你經常這么尖酸刻薄、伶牙俐齒地罵人?”雖是低空掠過,戚寧遠天下無事的表情有了淡漠以外的樣子。
“難道別人欺負我也要我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針鋒相對還要講求三從四德,你饒了我吧!”她連珠炮的毛病又犯了。
她真兇!看她像小孩子一樣。但戚寧遠滿懷不耐煩的心竟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覺。雖然他不清楚哪里不一樣,但至少他知道那不是不耐煩的感覺。
“可以告訴我,用什么方法能讓你閉嘴嗎?”他受夠她的喋喋不休和那些煩人的話,誰能讓她靜一靜?
“你的耐性真是少的可憐,難怪你缺乏和人共事的能力!彼_定整艘船只有他的存在!耙粋人獨居、不跟人打交道、容易患得患失,更嚴重的,會導致自我封閉的行為,這樣不好,我勸你早點改變心意,搬去有人煙的地方,好死不如賴活……”
戚寧遠再怎么的無動于衷也被她一刻不停的嘴給弄得頭暈。憑什么他要忍受她的嘀咕和無意義的言詞。這里他才是主人也!
他眼中的色彩急遽變幻,一個箭步來到區可佟眼前,順勢一拎。
“聰明的人只要管好自己,不必為多余的人去傷神,你!給我牢牢記住這話!”他不留情地將區可佟往舷外丟去,即使她的尖叫差點震破耳膜也豁出去了。
“你你你……咕嘟……”船下傳來區可佟挫折的吼聲。
很好!她的肺活量還挺足夠的,那就表示她在咆哮后仍有剩余的氣力可以平安回家。
陽光無限美好,為了她他浪費了太多不必要的精力,睡回籠覺去吧!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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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寧遠從來不覺得江海寄余生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婚姻于他是絕對不存在的壓力,工作亦然。一嘴飽,一家飽,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身外之物對他來說完全不必要。
在獨孤吹云尚是一國之君的時候,“八荒飛龍”的成員都是他的臣子。他們來自四面八方,經過獨孤吹云文考武核,又淘汰了上千的精英后,才選出來的四人。
海棠逸排行老二,擔任丞相的職位,兼職輔弼皇帝。排行老五的戈爾真是武將,戍守邊防并負責御林軍的訓練統御。老四藍非長了張笑往迎來的俊臉,沒得選擇地被派了最不討好的肅清貪污和瀆職的緝查工作給他。而他自己排行老三,善于統籌計謀,便成了居間不可或缺的聯絡熱線。然而,這一切到了獨孤胤的加入就逐漸走調,“八荒飛龍”的分崩離析一直到獨孤吹云為黃蝶遠走天山、禪讓皇位給弟弟獨孤胤便宣告瓦解,所有的人終因理念不合和忠誠的認知不同,各自勞燕分飛。
解甲歸田的眾人各自發展自己興趣的事業,一晃眼,八年都過去了。
合著眼,戚寧遠雙臂枕著頭,腦海天馬行空地跑過瑣碎的過往。
他是怎么了?向來他都只向前看,對過去毫不留戀。他不在乎被認定屬于哪一類人,那全是旁人的想法,與他何干?
如果讓別人來左右他的生活,那他就不是他了。
想到這里,他聽見貓也似的量音來到他跟前。
全天下只有一個人喜歡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
他霍地睜眼!按驍_人家的睡眠是不道德的!焙退蹖ρ,伸手不及拿回羽毛的人正是藍非。
玉冠的流蘇垂到肩膀,被識破行藏的藍公子滿臉不高興地昂起高傲的頭。
“你破壞本公子的興致難道就有理?”他不過心血來潮,想搔胳肢窩玩玩,都還沒下手哩,就前功盡棄了。
戚寧遠翻身坐起,將發辮往后甩。
“如果你想找人斗嘴——找錯對象了!彼{非和戈爾真才是真正的冤家,兩人只要打照面不爭個你死我活才怪。
“你太悶了,只有笨鬼才找你!彼麑幙蓪χL魚說話也強過面對一個索然無味的男人。
“知道最好,”戚寧遠一頓。“你不努力地花天酒地、醉生夢死,浪費老百姓稅捐,亂花國家公帑,來這作啥?”
“啊!孤僻鬼開竅了,居然損人不帶臟字……”呵呵,不痛不癢的挖苦對他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他是百煉金鋼,臉皮厚得很。
“你廢話連篇,好吵啊!”戚寧遠用力地挖挖耳朵。
前腳好不容易才走了個羅嗦的女人,后腳又跑來跟她不相上下的藍非,難不成他們串通好了?
他甩掉胡思亂想,從銀壺里倒了杯美酒,賭氣地直灌下肚子。
“你到底所為何來?請開門見山直說。”
藍非英俊瀟灑的臉浮出詭異的笑容。
“想不想進宮瞧一瞧胤的老婆長什么模樣?”
“后宮佳麗不只三千,每個都是他的妃子,有何特別的?”身為一國之君,只要他愿意,整個國都的女人甚至都可以為他所有,一點也不稀罕。
“這個很不一樣哦!彼烂鼞Z恿。
“沒興趣。”并非他不近人情,是不想湊熱鬧。
朋友,只要知道彼此都好那就夠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互相來往只是浪費雙方的時間,何必損人不利己。
“請告訴本公子,到底你除了把船當命根子外,還有什么能住進你心里?”他很懷疑。人都有該死的七情六欲,戚寧遠沒有。身為朋友的他也不明白,一個人為什么能活得這樣無欲無求!盎蛟S,出家當和尚比較適合你!
“我對青燈木魚沒興趣!
冷淡無求的句子,愛理不理的舉動,這樣的戚寧遠就想讓藍非公子打退堂鼓,摸鼻子走人嗎?怎么可能。他旁若無人,熱絡地繼續聒噪,絲毫沒有放過戚寧遠的意思。
一個頭兩個大的戚寧遠把藍非丟在船艙,自己上了甲板。除了裝聾作啞不理他,別無他法。
藍非不以為杵地尾隨著。
戚寧遠不得不嘆氣,心海莫名浮起區可佟的影子。藍非跟她倒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對“緊迫盯人”也似乎抱有相同的樂趣!
“你別走得像有鬼在追嘛,我還有重要的事沒問。”他也很忙那,美人的約會說什么都不能錯過,受獨孤吹云之托又不能不進宮一趟,唉,做人家兄弟真難!
“除了美人,我不以為有任何事對你談得上‘重要’兩字!彼麑λ{非以愛美人為職志的遠大抱負再清楚不過。
“你這么說就錯了,賞心悅目的東西人人都愛,像你,只要泡在海里,八匹馬也拉不動。老大呢,死守著天山黃姑娘的墓,那是他的愛。海棠逸那個跟屁蟲又巴著老大不放,大家各取所需不也挺好的!毙液萌糊埨锩總人的興趣都不一樣,要是多個與他競爭的對手,兄弟撕破臉就不好看了。為美人爭風吃醋是下流的示愛方式,他不屑為之。
“你說了一堆,沒有一個字是重點!
“寧遠弟弟,人生重要的過程并不是結果,這話你可曾聽過?”難得有咬文嚼字的機會,不盡情發揮乃暴歿天物是也。
“不許這么叫我!比饴橘赓狻C髅魉判性谒,想占便宜,嘖!
“明明你就比我小嘛,兄友弟恭,人之常倫!迸紶査蚕霐[老大的架子,長期以來總沒人肯甩他,他好郁卒唷!
他有哪點像人家的兄長?戚寧遠反問自己,然后,殘酷地搖頭。驢子都比他有板有眼呢,藍非的玩世不恭是無藥可救了。
“排行是照進宮的順序,跟年紀無關。”
“我要抗議!”
“請便!”戚寧遠敷衍道。計較排名順序?也只有窮極無聊的藍非才會孜孜不倦地追究!鞍嘶娘w龍”已散,誰長誰小,一點意義都沒有。
“果然,跟你談話是天下最無趣的事情之一!彼{非垮下嘴角。他想念起長了張壞嘴的戈爾真,好想念啊……
“如果你保證接下來可以安靜一點,請你喝杯酒沒問題。”他不是吝嗇的人。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如果藍非運氣好些,等到夜幕時分還有滿江漁火可供欣賞。
籃非瞪大了眼把嘴嘟得老高,卻不發一語。
“你不會回答嗎?”戚寧遠皺著眉。剛才是羅哩叭唆個沒完,現在又充啞巴,真教人生氣。
“是你要我保持安靜的!彼{非咕噥道。真是難以討好的人,龜毛加三級的混蛋!
“你到底要不要?”戚寧遠終于失去耐性。悲哀的是,這已經是他整天以來不知第幾次的失控了——
“要!當然要!”說不要的人是傻瓜!藍非露出一個得意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