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的連續假日之后,再度恢復趕著上班的日子,竟然一堆人一見到她的面只是盯著她的眼睛看,更有甚者,還會舉起手在她面前揮啊揮的,懷疑她到底看不看得見。
看來,她是個大近視眼的事實已經在整個公司不徑而走。
“小穎,你配好隱形眼鏡了啊!看到你恢復視力的樣子真令人開心!碧丈苹莸轿橐喾f的身邊道。
“你講得好像我之前不見天日似的!蔽橐喾f笑道。
“你那模樣是和不見天日差不多。”陶善惠道。
“那我現在應該心存感激嘍!”
陶善惠笑道:“話說回來,你今天見到易圻了嗎?”
“利易圻?”伍亦穎不懂陶善惠為什么會這么說!皼]有啊!我才剛進公司。有什么事嗎?”
陶善惠斂起笑意,提醒道:“我看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什么心理準備,和利易圻有關系嗎?”
陶善惠點了點頭,開始解釋:“你不知道你去找眼鏡行之后,我們又聯絡不上你,易圻的表情有多難看!
前兩天的墾丁之行,在利亙準帶她回臺北之后迅速地劃下句點。她不怪利亙準直接送她回臺北找眼鏡行,老實說,她也沒什么心情繼續玩了。
回臺北的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交談,原本漫長的路程,因為僵硬的氣氛更覺得冗長,她曾試著讓自己睡著,卻還是一路未合眼。
她開始想自己怎么會把事情處理到現在的情形,又氣身旁的利亙準早一步對她呵護備至,現在卻沒有緩和氣氛的跡象。
怎么會變這樣呢?她連利心瑋提議的“自動送上門”都嘗試去做了,豈料卻更慘……
但這種慘的感覺,卻不似以往的不著頭緒,而是……
她總覺得兩人之間似有“鬼”似的,她覺得他總是話中有話。有時候,她會覺得他對她真的很關心,而那種關心早已超過同事之間的情誼。
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嗎?其實,他已經有一點喜歡她了。
他送她回臺北之后,帶她去配了隱形眼鏡,才打電話告訴利易圻他們消息,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利亙準的手機是那時候為了打電話才開的。
“小穎,你在想什么?”陶善惠打斷了伍亦穎的思考。
伍亦穎這才回道:“大家一起出去玩,后來我卻單獨行動,本來就是我的不對,但利易圻也應該了解,我不是故意的,畢竟眼前什么東西都看不清楚,就是再漂亮的景色對我而言也沒有用。”
“易圻才不是為了這個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易圻對你很有好感!
“嗄!”怎么會又說到這個……
“他覺得他出現情敵了!碧丈苹菀庥兴傅赜值溃骸巴藛柲懔,那天準先生直接送你回臺北,他對你是不是……”
“小穎……”利易圻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小女人之間的談話。
利易圻不知何時出現在研發部,來到伍亦穎的桌前。
“早啊!”伍亦穎禮貌地問候道。
“我想跟你談一下,你能出來一下嗎?”利易圻面無表情地說道。
兩人各懷心事地來到樓梯間。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蔽橐喾f率先說道。
“是!”利易圻一點都不隱藏。
伍亦穎很想問他為什么,即使她知道利易圻對她很好,但她實在不愿相信他還存在著其他超友誼的情嗉,因此,她也擔心她得到的答案會令她難堪且無所適從。
轉了個彎問道:“三天的旅行太累嗎?”
“不是!币幌蚧顫、外向,有自己主見,總像有說不完話的利易圻,今天說話的句子,一句比一句簡短。
這下換她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只好淡淡地說了句:“喔!
沉默的氣氛反而讓利易圻耐不住性子:“你不問我不開心的原因嗎?”
“……”
面對她的沉默,利易圻也沒轍,只得緩下性子問道:“我晚上可以請你吃飯嗎?”
寧靜的庭園式餐廳里,華燈初上,更裝點出彎月迷蒙的夜色下,一股祥和的色彩。
“小穎,你喜歡我吧?”利易圻正經地問道。
“你怎么突然會這么說?”伍亦穎驚訝地回道。
“我以為你應該會喜歡我!崩综叩溃骸昂芏嗯硕枷矚g我,她們都說我幽默又有趣,長得帥,年輕又有本事……
居然有人會這么形容自己,這不叫自戀叫什么,伍亦穎忍不住笑了。
利易圻以為這代表伍亦穎不認同:“難道你不覺得嗎?
“你真的一點都不含蓄,中國人要懂得謙虛才行!弊詮脑缟虾屠综呒s好吃晚餐之后,一直煩雜不安的心情此刻早已消失殆盡,和利易圻談話果然只要三句就有好心情。
“我只是實話實說,說話還要繞一大圈豈不是很累。我這個應該也叫優點!崩综呦駛自負又得意的小孩,不停地吆喝著自己的優點。
伍亦穎差點笑岔了氣:“是……是……是……知道你不可多得了!”
“那你就是喜歡我嘍!”利易圻眼睛發亮。
瞧瞧這是什么口吻,活像是大叫“我是媽媽的小寶貝”的小孩般的滿足。
“討厭你也不容易。≌l叫你長得那么可愛!
“我不叫可愛,這個叫帥氣!”像小孩一樣的耍賴。
“好好好,帥氣就帥氣……”
“你不知道,當我知道利亙準把你帶走,又聯絡不上你們的時候,我快氣瘋了!”利易圻突然道。他太直接的感情表態讓伍亦穎一下子呆了!澳恪趺磿@么說?”
“因為我愛你!
她知道利易圻對她是比一般人還得好,但……用到“愛”這個字會不會來得太過沉重。
“你愛我?!為什么?”
利易圻倒是坦白,直言道:“因為你很漂亮,全公司你是最漂亮的!
被人夸漂亮該是很開心的,尤其是像她這種已經當了二十幾年丑小鴨的人,但是……
她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來。
“那如果我長得很丑,你還會喜歡我嗎?”
“問題是,你并不丑,要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喜歡你,就連利亙準那小子都動了心!
利易圻的回話,牽動了她從未想過的問題,她試探性地問道:“你覺得……利亙準他……喜歡我嗎?”
“那還用問,我在國外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像對你一樣好的!
“那你覺得他和你一樣……是因為我長得漂亮才喜歡我的嗎?”
“應該吧!有誰能看到你之后還不喜歡你的呢!”
餐廳中的空調還在運行嗎?怎么她突然覺得自己冒出了涔涔冷汗……
“好丑喔,你真是個丑八怪……”
“不,我不是!”伍亦穎張著一雙惶恐的眼,轉向一旁的利亙準求助:“亙準,你告訴他,我不丑……我不是丑八怪……對不對……”
利亙準卻一把揮掉她向他求助的手,冷眼相待:“你這個丑八怪,離我遠一點,你以為我會喜歡你嗎?要不是之前以為你變漂亮了……”
“不,不是的!我……我……”
“你這個大丑八怪!”
“不,我不是……”
“丑八怪……”
“不……”
伍亦穎用力地否認著,雙眼猛然一張,太陽光已經穿過未拉上窗簾的窗,曬了滿室的光明,天亮了。
夢。≈皇且粓鰤。
伍亦穎撫過額上的汗,夢境的真實感,讓她即使在冷氣房中仍逼出一身汗,而且……
也許是睡不好,她居然覺得有些昏……
但是,鬧鐘卻在八點十五分時準時地響了,提醒她該是起床上班的時候。
掙扎著起身,才沒走兩步路竟覺得一陣暈眩。
碰!
她雙腳一軟,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叮咚!叮咚!”
伍亦穎悠然轉醒,她不明白會有誰在這個時候上門來找她。
時間指著下午一點二十三分,她該昏睡了兩個小時以上了吧!她記得早上要上班前,她昏倒在地,醒來后她強撐起身體到附近看醫生,回到家打了通電話到公司請假,吃了藥之后,她便一直昏睡到現在。
一覺醒來,她是舒服多了,但是她仍不想離開床。
人一生病,總該有和床融為一體的基本權利,不是嗎?有誰規定一定得去開門呢?!
但門外的人似乎就是篤定她在家,怎么樣都不肯離開,電鈴聲持續彌漫在她的房里,久久不散。
即使不愿意,但為了自己可以再好好睡下去,她只好下了床去應門。
“喀嗦”一聲,門開了。
一個人影立刻將她擁入懷里,那個懷抱竟充滿惶恐與溫柔,似乎一輩子都不愿放開她般緊緊擁著她。
一下子,她竟忘了尖叫,只是呆站在原地。
“怎么樣,燒退了沒?”
那個懷抱離開了她,利亙準緊張又擔心的臉出現在面前,不斷地審視著她的臉。
她卻因為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哪里還不舒服嗎?為什么不說話?”利亙準問道。
“你怎么會來這里?”
“因為你生病了。”
“我是問你怎么知道?”
“我去研發部,沒有看到你,所以……”他的話才說到一半,手立刻撫上她的額頭!盁肆藳]有?”
似乎滿意她額頭上的溫度,他放下手,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柔和許多。
她看得出來,他是打從心底關心她,一種她從沒有看過的表情正出現在利亙準看她的神情里——
百分之百的愛戀。
她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利亙準是真的愛著自己。
哈,哈!哈!
多么可喜可賀的事啊!打從她上臺北……不,甚至可追溯到她七歲的時候,她不是一直都在期待這一天嗎?
即使訂婚那一天她得獨自面對那么多親友,即使她為此流了數不盡的眼淚,但好笑的是,她心底的某一個角落還是奢望著這一天。
如今,這一天果然到了,為什么她卻一點都不高興?
“呆呆的,在想些什么?”他直視著她的眼,帶著笑,憐愛地問道。
“沒……沒什么……”她低下頭,突然間只想逃避眼前的一切。
“吃過飯了嗎?”見她沒有反應,他又道:“我替你買了海鮮粥,趁熱吃一吃吧!”
海鮮粥?!那一直是她最喜歡吃的粥,利亙準卻從未買給她吃過,她甚至懷疑利亙準是不是知道她喜歡。
“我想睡覺。”
看出伍亦穎的淡然,仿佛再度回到他送她回臺北時阻橫在兩人之間的緘默。
高漲的情緒一下子down了下來,利亙準顯得有些落寞。“那我走了,你多休息!
利亙準不舍地步出房門。
“準先生!”伍亦穎喚道,利亙準重新面對她。
“你是不是喜歡我?”這一刻她有豁出去了的感覺。
“我以為你應該感覺得到。”
她是感覺到了,但竟只是當著他的面輕輕地關上房門:“再見!
有許多事,她是該好好想清楚了。
她從來不以為感情是得到了之后反而不值得珍惜;但,肯定了利亙準對她的感情之后,她反而一點愉悅的心情都沒有。
她心中隱藏的問題愈滾愈大,終于到自己不得不面對的地步了。
他是愛上她了!
由丑小鴨變天鵝之后的美麗夢想終于實現,但是那又如何呢?!
建筑在這個美麗夢想上的竟只是不堪的虛假……
她用這張虛假而讓世人迷惑的臉來埋藏心里那顆屬于丑小鴨的真實的心。
如果這一切到最后得到的結果都是不真實的,那么……再留下來還有什么用呢?
不過是讓現實的殘酷扼殺自己殘破不堪的心罷了!
所以,是到了該決定的時候了。
“你要離職?!”陶善惠驚訝地說道:“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沒有!我沒有開玩笑!
“那是為什么,就算你要跳槽,你也不可能找到像利氏的條件這么好的了,更何況我們大家相處得也不錯啊!”
“我知道你們大家都對我很好,利氏更是大家爭著要進來的公司,作這樣的決定,你們一定覺得我很笨,但我已經決定了!
“到底是為什么?”
“我想回新竹去了,我家在新竹,我想回去住家里。”
“可是……”陶善惠還想說服她,但碰及骨肉親情的事,她也不知從何說起。
伍亦穎笑道:“別擔心,我以后上來臺北玩,也會來看看大家!
“公司里一定有很多人舍不得。”陶善惠已不再嘗試說服她:“大家應該都還不知道吧!易圻知道了嗎?”
“我剛剛才遞辭呈給經理,大家應該都還不知道。”
“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嗎?”陶善惠問道。
“經理已經批準了!
“我可沒這么說!焙罱浝聿恢螘r走出經理室:“小穎,你到總監室一趟,準先生要馬上見你!薄拔乙詾檗o呈只要給經理核準就好了,為什么還得經過準先生?”伍亦穎驚訝地回道。
她只是想無聲無息地辦移交后,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利氏,現在卻忽然還得面對她想逃避的——利亙準。
這實在沒有在她的預料之中,一時之間她竟慌了。
“這是公司行政上必要的手續,何況準先生一向對研發部人員的去留問題特別關心。小穎,我看你還是跑一趟吧!”侯經理道。
怎么會這樣呢?心驚膽戰地步上二十樓,即使知道她遲早要面對這個問題,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抱著縮頭烏龜的心理。
偏偏她不是烏龜,她沒有硬硬的殼可以隱藏住自己,所以,她無處可躲。
如果利亙準已經愛上她,他又怎么可能會放任她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理由地離開。
“千雯。”她在總監室外的秘書處站定。
“嗨!小穎。”黃千雯依然和善有禮。
“準先生他……”
“我知道。”黃千雯道:“準先生正在等你,進去吧!”
她已經沒有理由往回走了,手舉得老高,內心雖然掙扎,還是敲了門。
“進來!遍T內如預期地傳來利亙準的聲音。
她低著頭走進總監室,一抬頭竟意外地迎上他專注地盯著她看的眼睛。
這不是她預料中的,利亙準總是有忙不完的事,她每次走進總監室總看到他仍埋首在公事中,直到抽出空才會和來的人對談。
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就好像他一直在等著她似的,而且他的臉色有說不出的難看。
見她不開口,他面無表情地道:“難道你沒有什么事要告訴我嗎?”
“沒有。”她固執地回道。
“一點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彼隙ǖ,不留半點情分。
“那侯經理說的那該死的離職根本是空穴來風的事?”她看得出來他因情緒的起伏而咬牙切齒。
“不是,是真的。”她無畏地迎向他。
利亙準臉上的青筋浮現,她看得出來他雖在克制自己,卻已隱不住怒意。
伍亦穎卻像豁出去了般,補充道:“我不知道這個需要你的同意。”
他的眼睛在聽完她的話之后像要噴出兩團烈火將她焚蝕般教人害怕。
“為什么?”他的聲音因為情緒波動而顯得粗嘎。
“想換個環境!
“沒有這么簡單吧!”他看透了她的心理。
“沒有其他的了,就是這么簡單!
“你是為了躲我,對不對?”他走到她的面前,讓她不得不直視他的問題。
這么直接露骨的質詢竟讓她無從反駁起。
“我這么愛你,你為什么……”
他愛她?這是她渴望多久的事!如今卻讓她覺得諷刺,一股強烈的悲傷,讓她不由自己地大笑起來。
“你愛我?”她看著他像看個陌生人般!盀槭裁?!我在利氏上班不過兩個月,我們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工作上幾乎沒有任何交集,我們甚至可以是再簡單不過的老板和員工的關系。你憑什么說你愛我?你憑什么愛上我,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嗎?那你別忘了,比我漂亮的多的是,就像……”
利亙準搭上她的肩,高漲的壓迫情勢排山倒海而來!皭凵夏阈枰碛蓡?我就是愛你,沒有理由!”
伍亦穎大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是。∈遣辉撚欣碛傻,漂亮的女孩子被人愛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
“你……”
總監室的大門突如其來地被用力推開來,利易圻沖了進來,看見眼前的情況,眼神發火,一個大步向前分開了兩人。
就像利亙準根本不存在般,利易圻只關心伍亦穎。“我聽善惠說了,她說你要辭職,做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辭職?”
面對突如其來的利易圻,伍亦穎著實不知從何說起,只得打著馬虎眼:“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不過是換個工作而已……”
“你哭了!”利易圻卻根本不在意她的回答,只關心她溢出眼眶的淚,轉頭就對利亙準興師問罪:“是不是你欺侮小穎了?”
“是你逼她走的,是不是?!”利易圻幾乎失去了理智。
利亙準卻只留心伍亦穎的反應,一句話都不想說。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累了,我想休息!睘槭裁此得面對這種不該存在的情形。
利易圻似乎被說服了,態度和緩了不少!斑@樣啊!休息一陣子也好,是我太沖動了,其實離職也沒有什么,我們還是可以常見面!
利易圻突然拉過她的手,逼得伍亦穎不得不抬頭面向他。
嘴角露出的微笑,像是在取笑自己的沖動,利易圻看著伍亦穎道:“我一時之間太害怕了,我害怕你離職之后,我就失去你了……”
突如其來的,利亙準撥開利易圻拉著伍亦穎的手,阻隔在兩人之間,他的劍眉上揚,預藏著早已翻覆的愁云慘霧,面無表情似乎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利易圻,你說什么?”利亙準在聽完利易圻的話之后,咬著牙問道。
“我喜歡小穎!”利易圻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說什么,有膽再說一次?!”他的話一字一句像從牙縫中蹦出。
“我一直沒有避諱我喜歡小穎的事實,難道你會不知道!”利易圻沒有退縮,反而把話說得鏗鏘有力。
伍亦穎慌了,事情怎么會演變成這樣呢?她從沒看過利亙準這樣的表情……
“利易圻,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伍亦穎的眼神里寫滿懇求。
但利易圻卻依舊我行我素地道:“我知道你也喜歡小穎,既然如此,那我們公平競爭。”
“利易圻!”利亙準的眼睛因氣憤而充滿血絲!澳阒恢滥悻F在是在跟誰表示好感?!”
利易圻堅毅地和利亙準直視著,一副驕傲得意的神色,仿佛沒有把利亙準的問話聽進去,又似乎覺得利亙準是問了早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她是你嫂子!”利亙準的聲音似投下了炸彈般……
跨國際利氏企業,臺灣總公司的總監辦公室。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空氣,場面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沒有人有任何動作,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呈現一股說不出的僵局。
穿著球鞋、牛仔褲的男子,臉上有尚未退去的稚氣,神情卻在此刻顯得成熟無比。
“你……說什么?”利易圻皺著眉,睨著眼看著利亙準,不敢相信自已所聽到的。
伍亦穎呆愣地站在原地,一雙眼空洞地看著利亙準。
利亙準一雙堅毅的眼,面對眼前的情況,千頭萬緒揪著他的心!拔覀冊缇陀喕榱,那是不爭的事實!
“不可能!利易圻,你別亂說……”利易圻吼道,眼神中卻流轉著遲疑。
似乎潛意識里知道,利亙準是不可能信口開河的人。利易圻想找個可以支持他想法的人,轉向伍亦穎問道:“小穎,他是亂說的,對不對?”
這突如其來轉變的情勢,伍亦穎根本忘了該如何做出正常的反應,該如何思考。
關于訂婚,是!早在一個多月前……沒錯,是有個訂婚的儀式,但她早在心中某一個最角落的地方掘了一個深深的窟窿將它埋藏。
那是段沉痛的過去。∷辉冈偃ハ,也不可能去提,更何況她在這里幾乎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利亙準不可能會知道的,除非……
利亙準卻不愿再讓她沉默下去。“小鴨,你為什么不告訴他,我們已經認識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我們就互訂了終身,兩個多月前我們甚至已經訂了婚……”
那一聲“小鴨”,仿佛又將她送往十五年前,剛認識的那個夏天——那個大榕樹下,一個丑兮兮的小女孩和一個少年……
她掩著因驚訝而撐大的嘴,瞪大了眼看著他,雙腿因突然的驚嚇而不受力,不自覺地倒退兩步。
“你……你……”伍亦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利亙準害怕她的反應,靠近她一步,卻又將她往后逼退了一步。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伍亦穎仿佛被人捅了一刀般,倏白了一張臉。
禁不住伍亦穎質問的眼神,利亙準只好點頭肯定她的問話。
她不自覺地緊咬著下唇,低下頭,一股排山倒海的忿怒沒來由地充斥著她的全身。
利易圻看得出來眼前兩人的關系陷入僵局,且深深明白伍亦穎和利亙準兩人之間必定有他所不能理解的情形,但此時此刻他什么都不想了解,他只擔心伍亦穎。
利易圻慢慢靠近她,拉過她的手,而她居然不像排拒利亙準般地推拒他。
利亙準心痛地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小穎,放輕松一點,你快咬破自己的嘴唇了!”利易圻擔心地提醒道。
“小鴨……”擔心伍亦穎的并不只有利易圻。
伍亦穎抬起頭再度迎向利亙準!霸瓉砟阍缇椭牢沂钦l了!
不等利亙準的回答,她離開了利易圻,突兀地大笑起來,笑得其余的兩人既擔心害怕。
“可是,你卻一直在看我的笑話……”倏然停住笑之后,她冷冷地逼視利亙準!鞍盐耶敽镒铀#阌X得這樣子很好玩,是不是?”
“我沒有那個意思!崩麃儨士囍粡埧∧。
伍亦穎雖笑,卻揉合著她滿腹的悲哀!澳闶遣皇且恢痹谙耄@個以前的丑八怪會不會演出什么有趣的戲碼!你是不是在猜我會來利氏是不是對你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擔心我是來死纏爛打的……”
“不是……不是……不是……”利亙準想靠近她,卻再度受到她的拒絕。
“你是不是想不到我會變這么漂亮……”伍亦穎因沉淪在自己的思潮里而顯得咄咄逼人。
利亙準沉著眼,不得不誠實回答:“我是沒有想到!
“如果我沒有變漂亮,那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認我了?”
“小鴨!你……”
“我了解,你不用急著否認……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話說得冠冕堂皇,伍亦穎卻紅了眼眶。
“不,小鴨……你不了解……你怎么會了解?”利亙準一下子卻說不出話來,只能補捉住腦海中的幾個字。
“我愛你啊!”利亙準吼道。
伍亦穎不留情面地大笑起來。“你知道你愛的是誰嗎?”
“你看清楚我……”她走向利亙準:“是以前那個丑得沒有人要的丑小鴨!你知道以前那個丑小鴨有多么希望你愛她嗎?為什么……為什么你喜歡的卻只是她變成天鵝之后的樣子……”
“我……”
“如果變漂亮之后是得面對這么膚淺的世界,那么我希望我永遠是那個不起眼的丑小鴨!”伍亦穎心痛地道,溢滿眼眶的淚不能抑制地滑落臉頰。
閃過利亙準想伸手擁抱她的雙手,伍亦穎跑出總監室,頭也不回地離開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