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悄悄的黑夜,山林小徑中有兩條走動的黑影,自遠走來,行色匆匆。
月光照在這兩人身上,在他們身后映出拉長的身影。孤伶伶的兩條長影兒,更顯出荒林蕭索。
“咕……咕……”貓頭鷹詭異的叫聲,令原本緊張的空氣盈滿恐怖氛圍。
這走動的兩人,一高一矮,較矮的走在前,較高的緊隨在后,兩人的腳步很急,似乎有什么急事。他們肩上各背了一只包袱,包袱內像是裝了什么重物,看起來沉甸甸的。
“咕咕……咕……”樹上棲著的貓頭鷹還啼口叫著。
黑夜像一堵無聲無息傾圮的黑墻,重重壓在心頭上,令人透不過氣來。窒沉的空氣像凝結的血液,沒有生息。
行走的兩人感受到四周空氣的詭異,不知不覺緩下腳步。
那較高的拉了拉較矮的衣袖,問道:“王……發,你聽……聽那是什么聲音?”聲音有點發抖。
王發四下張望了一番。黑漆漆的林蔭深處,好像隨時都會有什么妖魔鬼怪竄出,他不禁覺得心底有些發毛。但怕歸怕,他可不想在同伴面前丟臉。
他挺挺胸膛,清清嗓子,道:“怕什么,不過是只鴟鵂在樹上鬼叫。毛六,你這么大的人了,還會怕只鳥!”聲音有點不自然的緊繃。
“可……可是那只鳥……好像在瞪……我……”毛六還是很害怕,緊拉著王發的衣服。
王發白了他一眼道:“鴟鵂都是長那個鬼樣子,啐!你別孬種了,別忘了我們今晚可是身負重任,寨主吩咐我們一定要辦好,這事再辦不成,我們倆就要被降級去清茅廁了!”近來自己頻頻出岔子,都是因為跟這膽小毛六搭檔,害他的“業績”一落千丈,真衰!
毛六了解地點點頭。
兩人正準備繼續趕路,忽然——“啪啪啪……”樹上的貓頭鷹突然振翅飛起。
猝不及防的兩人給嚇得抱成一團,直抖著身子。
毛六緊閉著眼,牙關直打顫,“王……發……是……不是鬼……”害,咕得——句話都說不完整。
王發一聽這“鬼”宇,渾身不禁起寒怵,話都不敢說一句。但,他一想到最近老被寨內兄弟取笑,笑他和毛六是膽小二人組,現在他要是隨隨便便就被這“亂七八糟鬼”給嚇到了,回去以后在大家的面前怎么抬得起頭!
王發強作鎮定,抬眼向四處望去,才發現四周皆無異狀,唯一不同的是剛才那只鬼叫的鴟鵂不見了。他這才知道方才“啪啪”聲是鴟鵂飛走的聲音。
媽的!不過是只鳥,就把他嚇得差點尿褲子,要是真蹦出個撈什子的鬼來,不把他給嚇破膽!都是毛六這孬種,把他搞得神經兮兮的,真是他***……
王發愈想愈氣,又看到毛六嚇得緊抱著他不放,氣得破口大罵:“你這膽小鬼、龜孫子,還不給我站好!瞧你什么樣子,比個娘兒們還不如!”
“王……發,那鬼……鬼走了沒?”毛六仍緊抱著王發不放。
毛六不提這“鬼”宇便罷,一提起這“鬼”宇,王發就有氣。想及自己方才被嚇的糗樣,怒氣便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鬼,哪來的鬼;只有你這膽小鬼。放手!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打得你變成孤魂野鬼!睊嗥鹑,薛啪一陣亂打。
毛六被揍得抱頭鼠竄,但也總算離開了王發的“懷抱”。“別打了,不要打我……”
王發歇了手,氣呼呼地道:“我早看你不順眼了,偏偏寨主老派你和我一起辦事,我王發不知道是倒了幾輩子的楣,老跟你這膽小鬼混在一起。我警告你!你給我機靈膽大點,不要再出岔子了,要是害我在黑狼寨混不下去,我就把你給做了!”
王發的威脅起了點作用,毛六乖乖的站直身,小心翼翼地瞥向王發。
王發這才稍稍息怒,“對嘛;這才像樣。男子漢大丈夫,不要隨便讓只鳥就嚇得像龜孫子一樣,傳出去多沒面子呀!”
毛六怯怯的問:“王發,剛才那聲音真的是鳥飛聲?”
“就是剛才在樹上叫的那只鴟鵂,這三更半夜的,除了我們,就是這只鳥了,現在連鳥都飛走了,只剩我們兩人,哪有什么鬼影子。你放心,跟著我王發,保證什么鬼都不敢靠近……”王發開始自吹自擂起來。
毛六本是恭恭敬敬的聽著,突然之間,他臉色倏地刷白,兩眼瞪大,張大嘴,一時出氣多吸氣少,“呃呃……”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手直指著王發的身后。
王發看他這怪樣子,有些不耐煩地道:“又怎么了?
這回又有什么鬼東西出來嚇你了!“
“鬼!‘毛六舌頭打結,臉色慘白,咚的一聲,昏倒在地。
王發不明所以,走了過去,踹踹毛六,道:“喂!什么鬼呀?”
“誰……在……叫……我……”一句若游絲般的問話自他身后傳來。
王發感到背后一陣冷颼颼,像有千萬只螞蟻爬上他的身上一般不自在,他感覺到“那東西”就在他身后不遠處,他遲疑而恐懼的回過頭——“啊——”
一個面色死白,銅鈴眼,血盆口的“東西‘,正朝他咧嘴笑,笑得陰森森的,還邊吐出長長的舌往他臉上舔來,黏膩膩的口涎抹在他的臉上……
他再也受不了了!
王發兩眼一瞪,口吐白沫,非常干脆的昏了過去,直挺挺地倒在毛六旁邊。
“哇?這樣就掛了,真不好玩。”只見那鬼斂了笑,摘下長長的舌,朝身后的樹林喊:“芙蓉,出來!這兩個人已經昏過去了,沒得玩了!闭碌拈L舌還拿在手上甩。原來是人扮的假鬼,聽這聲音,還是個女的呢!
樹林晴處走出個體態婀娜的姑娘,緩緩來到這假鬼身旁,說道:“喲,這么快就玩完了,我豈不是沒出手的機會!”她就是芙蓉,嬌艷動人的芙蓉。
“沒辦法,誰叫他們這么不經嚇,我只是用假舌頭晃晃,他們就全昏倒丁,連我昨晚趕工做好的假腸子都派不上用場,枉費我這招‘肚破腸流,練習了很多次!奔俟肀г怪。
芙蓉不敢茍同地笑笑,“小竹,以后有的是機會表演,現在還是先辦好姥姥交代的事!毙≈衲钦小岸瞧颇c流”她可看過好幾次,真是惡心死了,害她三天不敢吃任何長條狀的食物,連香蕉也不敢吃。
扮鬼的小竹扁嘴道:“真是的,我這種大師級的表演怎么能浪費呢!人家我道具都準備好了,全綁在腰上,不表演一下太可惜了!
“是有點可惜,不過,你應該把這道具留在下一次用,讓黑狼寨的土匪見識見識。”芙蓉就是怕她的表演。
小竹和芙蓉是同門師姊妹,從小一起長大,她哪會不知道芙蓉怕的是什么。
小竹眼珠滴溜溜的轉,說道:“這樣吧!為了不掃表演興致,及不辜負你對我的表演贊譽有加,我破例只為你一個人表演!
芙蓉的粉面露出惡心的表情,急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看過很多次了,你還是留著回去表演給姥姥看吧!”在這種攸關“三天吃不下飯”的生死關頭,她也顧不得什么孝道,決定把這個“看表演”的機會無條件讓給她們的師父——花姥姥。
小竹道:“姥姥看過很多次了,她連我還在研發中的另一招——挖眼珠,都看過了。你還沒看過挖眼珠那招吧!改明兒個我表演給你看,今天就先表演”肚破腸流“這招。”說著,她開始準備比劃。
挖眼珠?!那她不是連看到圓的東西都吃不下了!天。凰刹灰。她最愛吃荔枝,荔枝偏偏又長得圓不溜丟,而荔枝和眼珠——惡!
芙蓉在心底想著,臉上露出嫌惡至極的表情。小竹的表演,一向講求逼真與臨場感,要是真讓她表演,那后果……老天哪!她花芙蓉是做錯什么事,老天要讓那一百萬個人當中最古怪的一個女子來做她的師妹!
小竹笑嘻嘻的拿出預備好戳穿道具的竹刀,說著:“準備好了嗎?我要開演了!笔治罩竦叮瑢式壷谰叩亩亲,大喝: “肚一破——腸——”
“我不要看!”芙蓉閉緊眼大喊。
“為什么不看了?人家今天好不容易服裝、道具都齊全,臉上這個妝要化很久耶!平常在家里表演都沒這么慎重,你就看嘛!”小竹伸手去掰芙蓉的眼皮。
芙蓉大叫:“不要,我不要!”
“看看嘛!又不收錢。”小竹見芙蓉愈害怕,就愈想捉弄她。
“我不要!”芙蓉尖叫著逃開。
小竹還在鬧她,“芙蓉,我要表演啦!快回頭看!”
芙蓉感到頭皮一陣發麻,沒命似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小竹掏掏耳,笑道:“哇噻,這種芙蓉特有的尖嗓子,真不是蓋的,比城里唱小曲的嗓子還堅固耐用,數十年如一日,聲音還是一樣高亢了亮,就差聾子聽不到而已!卑衍饺貒樀猛弁劢校有心情在那兒說些五四三的風涼話,這就是花小竹的本性。
芙蓉還在尖叫,連地上躺著的兩人,也被她威力十足的“殺雞叫”吵醒。
王發揉揉眼,說道:“毛六,什么聲音那么吵?鬼叫鬼叫的!闭f完,他還打了個大呵欠。
毛六還未回答,小竹便搶道:“喂!你們醒了正好,一起來看表演!背麄冋姓惺。
王發和毛六愣了一下,一看清說話的原來是剛才那只鬼,兩人生平第一次默契十足地喊:“鬼!”又倒地昏了過去。
小竹見狀,嘀咕道:“真是的,太不給面子了,不想看就算了,我演給芙蓉看。”她又轉身去找芙蓉。
芙蓉躲在一棵樹后,小竹一眼就看到她,說:“芙蓉,我過去演給你看!绷嘀谰撸诉诉伺芟蛩。
芙蓉大驚失色,哪有人這么不死心,她不想看還硬要強迫她看,她忍不住氣極大喝:“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一時不知道要用什么話恐嚇小竹,“我……我就喊救命!”一說完,她就后悔了,這種話有什么威脅性嘛!
“喊救命?你剛才不是喊過了?”小竹問:“是不是喊得不太過癮?好吧!再讓你喊半炷香的時間,我會把你的喊叫當成喝采的,你盡管喊吧!”她頂著一臉鬼妝微笑,抱胸等侯著。
芙蓉狐疑地看著她,小聲喊道:“救……命!
小竹歪著頭,說道:“這么小聲,是喊給螞蟻聽的嗎?”
芙蓉瞪了她一眼,罵道:“我喊給鬼聽呀!三更半夜,又是荒郊野外,我喊救命有什么用。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過來,否則我馬上回去跟姥姥告狀,那黑狼寨的兩個土匪就讓你自己扛回去!”
小竹仍保持微笑,點頭道:“嗯,嗯!
“你嗯什么?”芙蓉問。
“嗯,你講完這些話,剛好半炷香時間!
半炷香的時間哪有這么短?“
小竹自袖袋中摸出一截短香,說道:“哪,你看,這香是不是已經燒了半炷?仔細點看,別又說我騙你!
“這不算數,你做弊!
“我哪有做弊,明明說好是半炷香時間又沒說是昨天燒的半炷香,還是今天燒的半炷香。所以,時間到了,好戲要開演羅!”小竹的賴皮功可是天下第一。
芙蓉驚恐道:“花小竹,我再次警告你,我真的會跟姥姥告狀。”
她的警告無效,小竹還是一步步的逼近。
“啊……救命啊!救命!”芙蓉拔腿就跑。
小竹追了上去,兩個人玩起貓捉老鼠。
正當小竹快追上芙蓉時,突然眼前一晃,閃出一條白影,攔住小竹的去路,對方斥喝道:“大膽惡鬼,竟敢在‘三更半夜’出來調戲良家婦女!”說話的是位身穿白色錦衣的俠士。
小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回道:“鬼不是‘三更半夜’出來,難道要在‘正午時分’出來嗎?”哪有人這么笨,要當英雄也要有些基本常識嘛!
白衣俠士一時受窘,躲在他身后的芙蓉幫腔道:“你這個‘惡鬼’是全天候不分時辰出現的!庇洲D向白衣俠士說道:“大俠,這‘小鬼’難纏,你快幫我修理修理她。”
白衣俠士道:“姑娘放心,我不會讓這鬼傷害你的!笔治罩H的佩劍,一臉正氣。
小竹不怕反樂道:“哇!愈來愈好玩了,有大蝦(大俠),還有菇釀(姑娘),地上還躺著兩匹黑狼嘍嘍,可以辦一桌好菜了!彼吲d得蹦蹦跳跳。
白衣俠士誤以為這鬼高興得想吃人。也難怪他會這么猜想,小竹畫在臉上的鬼妝,真的是栩栩如生,完全掩去她本來面目,而且,她又配合造型裝得鬼模鬼樣,連高興時也學僵尸跳,難怪人家會把她當成真鬼。
自衣俠士猛的拔出腰際佩劍,“叮”的一聲,劍出鞘,森森白刃直指著小竹說道:“惡鬼,你本可安份的待在鬼界,偏偏出來陽間擾人,現在竟然還想吃人,我饒你不得!”說完,他劍直刺向小竹。
小竹不閃不躲,劍直戳入她的肚子。她像是忍著極大的痛楚說道:“我……并不是……真想吃人,其實……是因為鬼界有個姥姥逼迫著我,我若是……不幫她害人……她便要把我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說著,她硬擠出兩滴淚,臉上裝得楚楚可憐。
這根本是“倩女幽魂‘的劇情嘛!這個花小竹演戲演上癮了。竟然連這一幕戲都搬出來演。
英蓉看了忍不住想拆穿她,斥道:“花小竹,我要告訴——”
話未說完,小竹便截斷她的話,搶道:“姑娘,小鬼我知錯了,你若放小鬼一馬,花粉兩盒如何?”她決定采取利誘手段來對付芙蓉,以兩盒花粉收買她。
芙蓉愛美,而且是極度愛美,一聽有兩盒花粉可拿,便閉上了嘴,靜觀小竹玩把戲。
白衣俠士納悶問道:“什么花粉兩盒?”
芙蓉裝作不懂,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這鬼說的鬼話,我哪聽得懂!
“是這樣子!”白衣俠士點點頭。
小竹看這只“大蝦”一副很好騙的樣子,心底真是樂翻了。平常在家里,家里的人全都讓她拐怕了,一個比一個精,愈來愈不好騙,害她一點惡作劇的快感都沒有。沒想到今天又碰到這個老實的呆頭“蝦”,哦!老天對她真是太好了,她今天一定要賣力演出。
小竹裝著一臉痛苦,伸出無力的手,說道:“公子……小鬼活得……死不如生,請公于……呃!”她咬破藏在口中的紅花汁,紅花汁從嘴角流出,像極了吐血。
“公……子……我……”小竹的手快搭上白衣俠士的胸膛。
白衣俠士一驚,松開了手中的劍,退后了兩、三步。
小竹正是要他松劍,劍正插在小竹肚子綁的道具上,小竹有氣無力地說:“公……子,小鬼害人無數,受老鬼壓榨多年,苦無解脫之日,如今公子這一……
劍,恰巧插在小鬼聚魂之處,小鬼只要劃開……肚皮,魂魄便得以解脫,公子……多謝!“小竹立刻以劍劃開肚子上的道具,”肚破腸流“的道具突然全都涌了出來,黏黏糊糊的,惡心死了。
白衣俠士被這些惡心的假腸假血嚇得連連后退,芙蓉則聰明的早躲到樹林里去了。
小竹哪肯那么容易放過這兩人,白衣俠士往后退,她就往前跨出。她拔出肚子上的劍,扔到一旁去,裝得無限凄楚可憐,說道:“公子……小鬼的魂魄就快可以到陰間去報到,感謝公子大恩大德……小鬼我來生……再報大恩,別了……”她拾起假腸子,當成彩巾舞動著,最后還把腸子套在白衣俠士的脖子上。
白衣俠士本來就已被她那招“肚破腸流‘嚇得一愣一愣的;后來又看到這只”鬼“拿著自己的腸子在跳舞時,他幾乎已呈半昏迷狀態;到了最后,這”鬼“竟然把黏糊糊的腸子往他脖子上套,他覺得這已經是他神經所能承受的極限,他受不了啦!
“咚”的一聲,白衣俠士也昏倒了。
小竹高興得直跳腳,“成功,成功!芙蓉,你快出來看,我又嚇昏一個人了。”
芙蓉的聲音自樹林傳來:“你先把那些惡心的道具收好,我才出來。”
“真麻煩耶!”小竹抱怨歸抱怨,但她仍希望有人與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所以,她三、兩下便把那些道貝收妥,說道:“好了,好了,都收好了,你快出來吧!”
芙蓉這才自樹林中走出來,說道,真是被你打敗了,我看只有你花小竹才會對這種無聊的惡作劇寒此不疲。真是的,耗了大半晚的時間,姥姥交代的事都沒辦好,回去又要被姥姥罵了。“
“罵就罵,反正罵也不會痛,讓姥姥罵兩句消消氣也好,免得她一天到晚喊便秘、火氣大。”小竹皮慣了,一臉皮相。
“不跟你廢話了,姥姥還在家等我們呢!快把這兩個黑狼寨的土匪捉回去吧!”芙蓉皺眉說著。她這個師妹就是這樣,做事老要人催。平常閑的時候,正經事不會做一件,專做些旁門左道的無聊事,諸如:惡作劇整人,裝神弄鬼嚇人………真是無三小路用“。
小竹看了芙蓉一眼,心嘆道:師姊就是太正經了,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平常在家吃飯就是吃飯,練功就是練功,說喝水絕不喝茶,說吃香蕉絕不吃芭樂,太有原則了,生活過得一點樂趣也沒有,還老愛數落她,好像除了“念經”以外,沒別的嗜好一樣。
為避免芙蓉那張“水流瀑布”的嘴又開始嘩啦嘩啦沒完沒了的數落,小竹識相地抓起王發,準備背起他,目光不意掃到那躺在地上的白衣俠士,遂道:“芙蓉,你那位‘英雄’要怎么辦?就讓他躺在那里嗎?”
芙蓉瞥他一眼,不屑地道:“哼!管他的,這種隨便就讓假鬼嚇暈的男人,算什么英雄,狗熊還差不多!我沒閑功夫管他,要管你去管!”說完,抓起毛六,便頭也不回地掠遠去。
“喂!你不等我啦?芙蓉?”小竹對著她的背影喊。
芙蓉早巳不耐煩到極點,她做事一向講求效率,可是,只要有小竹在,她的辦事效率就打了折;而她可不想一再被拖累,這回,她理都不理小竹,身影杳然遠去。
小竹自言自語道:“真是的,走那么急做什么,也不等等我,又不是急著上茅房,就算是,我也不會跟你搶呀!”她本想跟上去,但想起自己精心制作的“道具”還扔在地上忘了帶走,于是又放下王發,走過去撿她的道具。
走過白衣俠士旁邊,小竹忍不住好奇,“這只‘狗熊’到底長得什么熊樣?剛才一陣瞎攪和,也沒仔細看清楚他的長相。”
小竹彎下身,把臉湊近白衣俠士,仔細端詳一番,“嘖,長得還不賴嘛!人模人樣的,沒半點熊樣!
這不是廢話嗎?白衣俠士是人,當然沒半點熊樣。
白衣俠士閉著眼仍昏迷著,濃濃的劍眉,意氣風發地舒展著,挺直的鼻梁有著堅毅的線條,抿緊的唇有著過分好看的形狀……整體而言,是一張性格俊逸的面孔。
“帥則帥矣,就是膽子太小了點,八成是個娘娘腔!毙≈穸自诎滓聜b士身邊,一會兒撥撥他遮在臉上的頭發,一會兒摸摸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在“驗尸”一樣翻翻弄弄,最后,她得到結論:“這只‘狗熊’長得確實好看,配芙蓉差不多,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正好可以湊成一對‘奸夫淫婦’!睕]念過三本書的小竹,自以為有學問地用了句“自以為貼切”的成語,還好芙蓉不在這兒,否則她又少不了一頓罵了。
小竹一點也沒發現她的“成語錯誤”,還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咦?這個娘娘腔還帶劍呢!八成是用來修指甲的。唉!真可憐,好好的一個大男人,竟然像是那些斷袖子的‘玻璃’,他娘一定很后悔當初生下他!彼鷣y地妄下斷語,一下子就把無辜的白衣俠士打入“玻璃圈”。
盯著他的臉瞧,小竹的心里突然有一個主意。一抹邪邪的笑爬上她畫得像鬼的臉,看起來更加詭異!翱丛谒疅o害’的份上,我就來幫他‘改變’一下,讓他看起來更有查甫人的氣概。”
她偷笑三聲,鬼祟地自袖袋中取出她隨身攜帶的毛筆,舔了舔原本干了的筆毛,用口水潤潤筆,擺出名家揮毫的氣勢,道:“算是讓你撿到了,本大師今天破例幫你畫臉,不用太感激,只要三跪九叩、黃金萬兩、良田百畝、華宅數棟、婢仆成群……做謝禮,就差不多了,反正我要的也不多!闭Z畢,她大筆落在白衣俠土臉上,東一筆,西一筆,大刺刺地在上面縱橫揮灑,真當自己是大師。
畫了好一陣子,小竹總算盡興停下手,而那俊逸的白衣俠士早巳成了黑臉張飛。
小竹滿意地看著,“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馬上把狗熊變成英雄!彼晕姨兆淼卣f著。
她一點也沒注意到,白衣俠士的手已悄悄地挪動。
“我應該在他臉上簽個名,蓋個章,人家才會知道是我這位大師畫的!毙≈裆焓秩胄浯宜拇笥。
突然,“咻”的一陣掌風帶到,白衣俠士陡地睜開雙眼,手腳俐落地坐起身,襲向小竹。
待小竹察覺異狀時,自己的雙手已經莫名其妙地被白衣俠士擒住。
這白衣俠士一臉精明,不若方才憨傻!罢沂裁?印章?”
“你!”小竹愕然,直瞪著他看。剛才不還躺在地上的“挺尸”,怎么一下子就“活”過來了?
白衣俠士一派悠哉,聳肩道:“落款哪用得著你的大印,這種‘曠世巨作’應該用你的唇印嘛!這才算得上‘真跡’,貨真價實的真跡。來,蓋在這兒,就算你完成了作品!彼麄冗^臉,把臉頰送到小竹唇邊。
小竹縮緊唇,怪腔怪調說道:“我看不用蓋‘印’了,我近看才發現我的作品有瑕疵,下巴那邊少畫了好幾筆。這種有缺點的作品,不算完成,用不著蓋‘印’!边@家伙怎么一下子變“精光”了,一臉奸相,跟原來被她嚇得昏頭愣腦的是同一個人嗎?
白衣俠士大笑,謔聲道:“大師,是不是我沒給你謝禮,所以你不肯落款?”
“你怎么知道我——”小竹話說了一半,才發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這“狗熊”騙了。這“狗熊”之所以知道她剛才說要謝禮,就代表他有聽到她剛才的自言自語,既然他有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就表示他是裝昏的!哼!他竟然是裝昏的。這個結論令她火冒三丈。
看著她氣呼呼的臉,白衣俠士笑得更得意了。
小竹氣惱道:“笑什么!牙齒白。∵不快放了我,捉著好玩嗎?”
是挺好玩的,我從來沒有捉住過一只鬼,而且還會跟我聊天!
“誰跟你聊天!”小竹白他一眼。
白衣俠士一逕淡笑,饒富興味的看著小竹的大花臉。
小竹被他看得不自在,干脆撇過頭不看他。
誰知他竟像黏皮糖一樣,小竹轉向右,他也跟著繞到右,小竹轉向左,他也跟著繞到左,始終和小竹保持面對面一尺的距離,擒住小竹的手絲毫不肯放松。
小竹惱火極了,“喂!你的臉不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很丑耶!你知不知道!”
“我不叫喂,我叫耿瑋。如果我沒聽錯,剛才某某人才夸我長得不錯,說我可以和一位叫‘芙蓉,的姑娘配成一對’奸夫淫婦‘,怎么現在這位某某人又說我長得很丑!也罷,丑就丑吧!丑哥配女鬼,比較自然一點,我就將就一下,和你這女鬼配成一對啦!’耿瑋閑適的說著。
小竹罵道:“姓耿的,你少在那兒自說自話,要殺要剮隨便你,我花小竹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耿瑋還在逗她:“娘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動手殺你呢!”
“我不是你娘子。”小竹糾正他。
“娘子——”耿瑋還叫。
小竹大吼:“不要叫我娘子!”她使勁地要掙脫他像鐵箍一樣的手。
耿瑋邪邪的笑,“娘子,你會害羞?好吧!那我就不再緊握著你的手不放,反正來日方長,你這‘牽手’是跑不掉的!闭f完,他突然松了手。
小竹使勁吃奶的氣力要掙脫,沒料到他竟這么簡單就放開她,一時重心不穩,咚咚咚地往后滾去,滾得她眼冒金星。
耿瑋笑道:“娘子,你要小心。
“我說過不要叫我娘子!你這個神經病!毙≈褚簧砝仟N地罵著。
今天是撞了什么邪,會遇到這種神經病。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黑狼寨派來殺他們花家的殺手!不,不太像,殺手都長得酷酷的,半天說不到三個字,哪像他,嘻皮笑臉的。又嘰嘰呱呱說個不停,依她看,她鐵定是碰到瘋子,而且還是個武功高強的瘋子,人家都說瘋子喜怒無常,說不準什么時候會動手殺人,她還是趕緊想法子脫身才是。
耿瑋看她半天不說話,問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小竹站起身,陪笑道:“沒想什么,我只是在休息。”她得趕快掏出她袖袋中的臭煙彈,那可是她自制研發的逃命暗器,只要扔出臭煙彈,那又濃又臭的黑煙就能助她逃走。
“找什么?還在找大。俊惫|問。
小竹終于摸到袖袋中的臭煙彈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在找給你的見面禮。”笑得十分狡獪。
耿瑋不解,這女人的態度怎么轉變得這么快?
小竹沒讓他有機會發問,她掏出臭煙彈,往他眼前一扔——霎時,滿天黑煙,又臭又辛辣的煙味嗆得耿瑋直咳嗽。
小竹趁隙抓起王發,迅速地逃走了。等到黑煙退去,小竹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被擺一道的耿瑋竟不怒反笑,而且笑得開心極了。難道他真的瘋了?人都跑了,他還笑?
噙著濃濃的笑意,耿瑋呢喃道:“我們還會見面的,而且很快,花小竹!
他認識小竹?這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