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時分,好夢正酣。
“啊——”凄厲尖叫劃破寧靜,高昂得驚心動魄。
猛然坐起身,東方爍還有些沒睡醒的反應不過來。
剛才……剛才那聲尖叫似乎是從他旁邊的房間傳來?他的公寓向來只有他一個人住,怎么會有女人尖叫?
想到這里,他忽地真正醒了過來。
是朱文卓!那個硬要跟他“同居”的女人!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沖到她門外,用力一推,房門竟毫無阻礙地被他推了開來。
他沖進房內,昏暗的房內沒有半道人影,只余窗邊垂掛的純白窗紗飄飄蕩蕩,揚起幾分凄迷感覺。
室內仍響著人聲,他急急梭巡,立刻發現房內一角的電視仍在運作,帶著驚懼氣氛的恐怖音樂回蕩在每一寸空間,拉扯著他的神經。
朝電視螢幕望去,他的心弦頓時繃緊。如果他沒看錯,電視上演的應該是部經典的恐怖片,陰森的畫面配上周圍環境,讓他也有些毛骨悚然。
“朱文卓,你在哪里?”他對著空氣喊。
“我……我在這里……”微弱回應悶悶傳來。
東方爍立刻循聲望去,接著鐵青著臉大步走過去,一把扯起墻角那團隆起的棉被。
“半夜三更,你在搞什么?”他向來就有嚴重的起床氣,更何況三更半夜被人吵醒!
上個騷擾他睡覺的倒楣鬼,足足在醫院里躺了一個月,所以,她最好抱定必死的覺悟!
“我……我怕嘛……”縮蹲在墻角,她答得可憐兮兮。
“半夜三更不睡覺,你怕個什么鬼?”睡眠不足,火氣上揚,他的口氣簡直媲美地獄里的吃人魔王。
“我就是怕那個女鬼嘛!你不知道,她的手好像要從電視里頭伸出來掐住我脖子一樣,我真的好怕……”不小心瞄到他惡狠狠的神色,她的聲音愈來愈低。
如果不是顧著與Peter的賭約,他一定會把她從二十六樓丟下去!
“怕你還看恐怖片?”
“人家越看越怕,越怕就越想看嘛……”
她的解釋幾乎讓他抓狂,寒著臉,他冷冷拋下警告:“我不管你怕不怕、看不看,但如果你再夜半驚叫、擾人清夢,那個女鬼沒掐死你,我會先殺了你!”
眼看他往外走,文卓忙起身抓住他!暗纫幌!人家真的好怕,你陪我聊一會兒天好不好?”
“怕就上床睡覺,用棉被蒙住頭就不怕了!彼渎暯ㄗh,繼續朝外走。
這個可惡的男人,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她在心頭悄悄抱怨。
“還有,明天我會安排你上儀態課,如果到時候你敢給我無精打采、神游太虛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罰你,明白嗎?”走到門前,他又回頭吩咐。
看著他,咬著唇,她不情不愿。
他是那個風流得天下皆知的東方爍嗎?為什么她剛才貼著他時,他竟像毫無反應的柳下惠?
垂首看了眼穿著薄薄睡衣的身材,凹凸有致,再加上摘掉了老土的黑框眼鏡,展露出平日深藏的嬌俏臉龐,雖然故意用化妝丑化了幾分驚世駭俗的絕美姿容,但總也應該比以前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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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爍快步走回房間,坐在床上,呼吸略略急促。
天!一定是禁欲太久,竟連她都能挑起他的生理反應?
睡覺睡覺,睡著了就什么都不會想了,明天還有個重要會議等著他主持,他可不想帶著兩個黑眼圈面對下屬。
意識揮散,他漸漸沉入深眠。
睡夢中,她來到他床邊,爬上他的床,不只分享他的寬敞大床,甚至還搶走他的棉被……
冷……好冷……
隔日一早,東方爍是被凍醒的。
“哈啾!”剛一醒轉,他就打了個噴嚏跟世界道早安。
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看清自己的狼狽,他忍不住扯著嗓子喊:“朱——文——卓!”
“什么事?”她的聲音從房外傳來,清脆悅耳,與他沙啞低沉的低吼有著天壤之別。
“你給我進來!”嗓子一陣刺痛,引發一陣低咳。
房門被輕輕推開,探進一張小小臉龐,臉上架著的厚重眼鏡遮去她大半臉容。
“有事嗎?我在煮早餐!眹鴩,手上拿著鍋鏟,她輕手輕腳走進來,舉止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站在床前,他隱忍著即將發作的熊熊怒焰!拔业拿薇荒兀俊
她呆了一下,“在我房里。”
“我的棉被為什么跑到你房間去了?”他問得咬牙切齒。
“因為我一床棉被不夠用啊!”她答得理所當然。
“你很胖嗎?一床棉被還不夠你蓋?”
“不是啦!是因為那部片子實在太嚇人,我愈看愈覺得冷,如果只裹一床棉被,裹得了頭就裹不了腳,所以……”她小聲解釋。
“那你就可以不問一聲抱走我的棉被?你知不知道不問自取叫什么?”頭昏腦脹、心情惡劣,他的語氣跟著不客氣。
“昨晚我有跟你講!是你自己睡得像頭豬似的,怎么叫也叫不醒!币е,憋著氣,她不認輸地反駁。
原來昨晚的夢境是真的!她摸黑進了他的房、爬上他的床,然后搶走他的棉被……
“那這地毯你又怎么解釋?”清晨醒來,棉被失蹤,蓋在身上的居然是條波斯地毯,他簡直以為是惡夢一場。
“你房間冷氣那么強,人家怕你著涼,特地給你蓋上的,這就是解釋,你滿意沒有?”她故作委屈地嬌嗔,心里卻暗爽到抽筋,還要小心忍住差點偷偷溢出的笑意,真是辛苦!
向來有潔癖的東方爍竟裹著地毯睡了一夜,想想也值得開心。如果不是埋伏在他身邊,她哪有這些機會整他?她實在太聰明了!
“這么說我該謝謝你?”說著,他又打了個噴嚏。
該死!他似乎真的感冒了。
“我沒這個意思!
看她頗有悔意,他也懶得繼續追究,只急著進浴室,洗去裹著地毯睡了一夜帶給他的陰影。
“這次就這么算了,記著,下不為例!”
“爍!”她叫住他,“你還好嗎?我不會害你生病了吧?”努力再努力,她擠出一副關心表情。
“沒事!弊⒁獾剿樕贤翑懒说难坨R,他又禁不住開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再戴那副眼鏡!
“可是人家近視,不戴眼鏡,走路會撞到墻上去。”垂著頭,她小聲辯解。
“待會兒帶你去配副隱形眼鏡!
“喔!闭卵坨R,露出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她靦腆一笑。
果然,摘掉那副老土眼鏡后,她驟然增添幾許美麗!東方爍滿意地朝浴室走。
“你去哪里?我做了早餐……”想到這里,她一聲尖叫:“!我的荷包蛋!”
猛然往外跑,但沒戴眼鏡的她眼前模糊一片——
砰!
巨響過后,東方爍訝然回頭,就見她嬌小身形整個貼在墻上。
“你在做什么?”他忙過去扶住她。
眼前滿天金星閃閃生輝,揉著紅腫的額頭,文卓苦著臉抱怨:“我都跟你說了,不戴眼鏡,人家會撞到墻壁,現在你相信了吧?”
“我又沒叫你現在就別戴!彼炭〔蛔〉囟紫,伸手替她揉著額頭。
感覺暖暖的大手在額頭溫柔地搓揉著,緩緩驅走鉆心的疼痛,文卓恍惚失神,只覺得那一下撞擊帶來的暈眩感愈來愈嚴重了。
一時靜謐無聲,她的心跳激越到無力承受,所有的力氣都在他的搓揉中緩緩流失。
“怎么樣?還疼不疼?”他的問話頓時打破魔咒。
“不,不疼了……”拉下他按在額頭的大掌,她急著與他拉開距離,猛然起身,但過于急切的動作卻讓她猛地撞上他下顎。
低哼一聲,爍咬著牙站起身,右手按在下顎上,看得出來受傷不輕。
“你沒事吧?”看他疼得齜牙咧嘴,她想笑又不敢笑。
睨了她一眼,他哭笑不得。“我發現我們兩個好像八字不合,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會出狀況!
“那就是說,我是你的克星啰?”
“有這個可能。”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好好巴結我,明白嗎?”她得意洋洋,一張臉笑開了花。
“朱小姐,你似乎忘了誰才是老板。”瞟了她一眼,他不冷不熱拋下一句,瞬間扳回所有劣勢。
不再多說,東方爍丟下她,直接步進浴室。
文卓一個人,傻乎乎站在浴室門外,臉上表情錯愕萬分。
“好!東方爍,算你行!我們走著瞧!”
壓低嗓音,氣呼呼對著門板甩下狠話,她抬起玉腳,作勢要朝門板里的人印下大腳丫。
像是感應到她的動作似的,浴室的門霍然拉開,東方爍站在那里。
中了定身法般,文卓的動作頓時靜止住。
“你在做什么?”垂下眼,看了眼姿勢詭異的她,他淡淡開口。
她的右腳高高抬起,目標正是他的胸口,他臉上神色依舊風平浪靜、四平八穩。
“呃……”愣愣地抬眼望他,她趕緊收回快踹到他身上的右腳,再猛然扯出討好的笑臉!皠偛拧瓌偛砰T上停了只蒼蠅,所以我就抬起腳,想踢死它!
“那只蒼蠅死了沒有?”他莫測高深地問,也不知道信不信她的話。
“呃,因為后來我又想起,上天有好生之德嘛!反正它也沒做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我又何必趕盡殺絕?所以,我就放它一條生路啦!”掰都掰了,她唯有硬撐到底地瞎扯。
“后來呢?”
看來他還真是小覷了她?這個女人瞎掰起來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高手。
文卓眨了下眼睛,面不改色地繼續瞎掰:“后來,它跟我說了聲謝謝,就高高興興地飛走啦!我就跟它說,要它下次有空再來看我,它也答應了。∵說下次會帶它女朋友一起來。”
當他是三歲小孩來哄喔?講故事講得天花亂墜!
瞥了她一眼,點了下頭,他不置可否!芭!
“對了,你不是洗澡嗎?怎么又出來了?”
“我拿件替換衣服!辈辉倮頃,他拿了衣服,又回到浴室。
看著門板當著自己的面再度合攏,文卓才如夢初醒地想起——
“啊!我的荷包蛋!”
過了那么久,她的荷包蛋八成變成了臺灣第一枚荷包蛋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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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完畢,東方爍帶著濕漉漉的發走進飯廳,感覺有些頭重腳輕。
“爍,過來吃早餐!”看到他,文卓忙招呼,一瞥眼間,視線登時被他牽引著,收不回來。
東方爍邁步朝她走來,舉手投足比伸展臺上的名模更風采照人,令人忘記呼吸。
他手上拿著毛巾,隨意擦拭著濕淋淋的頭發,然后甩了甩頭,發絲輕擺,晶瑩水珠四濺,在清晨陽光映照下,水珠閃著晶光,他恍如被七彩光暈包圍著的太陽神,散發著扣人心弦的迷魅神采。
他真的是個英俊的男人,不是粗獷豪邁那種,而是白馬王子般俊逸優雅的典型,卻又不會令人覺得他軟弱可欺,獵豹般的無窮力量全深蘊在他優雅皮相下,展露在外人面前的,凈是親切無害的特質……
停!停!停!她都在胡思亂想什么呀?
她怎么可以花癡似的看他看到心跳加速、忘記呼吸?他可是害死姊姊的兇手、是她的仇人,她是來這邊報仇的,可不是來欣賞帥哥的!
垂下眼,努力平復因他而起的急促心跳,她再一次拚命加強岌岌可危的心理建設。
把毛巾丟在一邊,東方爍在餐桌邊坐下。
“咦?你耽擱那么半天,荷包蛋居然還沒燒焦?”他問。
斜睨他一眼,文卓因為心理障礙而沒有答話,只指了下廚房的垃圾桶方向。
東方爍也沒再說話,一邊吃早餐,一邊看報紙。
文卓坐在他對面,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屬于自己的那份早餐,視線則直繞著他打轉?此媲暗脑绮椭粍恿撕苌,她忍不住問:“早餐不合你口味嗎?”
拜托,他那份早餐可是她特別“加料”替他調制的,他吃那么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沒有說話。
喂喂喂,他那眼光是什么意思?似乎嫌她礙著他胃口似的。
“你的意思是說對著我吃不下飯,是不是?”
視線定在報紙上,他完全把她當了隱形人,聽而不聞、視如不見。
“好!既然這樣,我自己回房間吃,省得破壞了你的胃口!”霍地站起,她端著餐盤就想離座。
東方爍終于開口了:“食不言,寢不語,在飯桌上說話,不禮貌。”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并不是針對她不夠秀色可餐的容貌。
看她仍杵在桌前,他只得再次發話:“坐!”
不甘不愿地落坐,文卓似乎仍未消氣,垂著臉,埋頭猛吃,好像食物跟她有仇一樣。
“慢慢吃,像你那樣狼吞虎咽,既嘗不出食物的味道,也有礙消化。”他視線投在報紙上,眼角余光卻給了對面的她。
塞了滿口培根蛋,她好不容易將食物咽下,急急反駁:“那你呢?吃早餐的時候看報紙,一樣有礙消化,不但對食物不尊重,對煮早餐的人更不尊重!”
“喔,我知道了!
他淡然的神色令她極不滿意,好像是她無理取鬧似的。
“你知道什么了?”她的語調夾雜著濃濃火藥味,好像她今早吃的早餐全是火藥做的。
“至少知道吃早餐時看報紙,對早餐,和煮早餐的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對她微微一笑,推開報紙,他開始專心用餐。
在他那微微一笑間,文卓乍然失神,恍惚覺得玻璃窗外的萬丈陽光也及不上他耀眼。
為掩飾措手不及的怦然心動,她匆匆端起桌上牛奶,急急灌了一大口,卻被嗆得一陣猛咳,更形狼狽。
“小心,吃東西時不專心,很容易被嗆到!彼眯牡剡f上張面紙,語氣簡直像在教訓不聽話的小女兒,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他還好意思站在旁邊說風涼話,也不想想是誰害得她如此狼狽?
文卓狠狠白了他一眼,一把扯過他遞來的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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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爍帶著文卓回到公司,剛進辦公室,美麗的女秘書就向他報告:
“總裁,所有人都到齊了,正在會議室等你開會。另外,有好幾家雜志和電視臺都想約你做專訪。”
“OK,Sukie,替我把待會兒開會要用的文件準備好;至于專訪,你替我跟他們約時間。”東方爍對跟在身旁的秘書Sukie下達指令。
“是,總裁!
“還有,叫Ken進來!
“好的!泵舾械仡┝宋淖恳谎,Sukie聽話地退出辦公室,滿腦子都在猜測這個丑女與總裁的可能關系。
奇怪,總裁最討厭的就是不懂穿衣打扮的恐龍妹,居然會容忍這個女人跟在他身邊,兩人似乎還頗親密,不知道他們會是什么關系?
難道是東方家的遠房親戚?也不可能,東方家滿屋子俊男美女,怎么可能蹦出這么只丑小鴨!
沒兩分鐘,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口!翱偛,你找我?”
“嗯,過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朱文卓小姐,這位是我的特別助理梁遠康。”
“朱小姐你好,大家都喊我Ken,你也可以這么叫我。”梁遠康朝文卓伸出手,友善地笑笑。
“Ken,很高興認識你!蔽淖亢敛贿t疑伸出玉手與他相握,直覺很喜歡這個陽光型的大男孩。
至少,他在看到她時臉上表情絲毫沒顯露鄙夷不屑,依舊親切友善。
“Ken,我現在趕著去開會,你馬上替朱小姐安排美容與儀態課程,記著,要找圈內最頂尖的老師,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看到最佳效果!睎|方爍一邊吩咐,一邊朝外走。
眼看著要被丟給陌生人,文卓忙扯住他手臂,急急抗議:“喂,東方爍,你怎么可以就這么把我交給其他人?”
“Ken不是其他人,他是我的特別助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甚至可以代表我。”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丟下我不管!”正色宣告完畢,她緊緊抱住他手臂,說什么也不放松。
“我沒有不管你,但我也不能不管我的工作,很多人等著我開會!彼忉,感覺本就有些暈眩的腦袋更加昏沉,就連腸胃也開始絞痛起來。
“可是你答應要親自替我改變造型的!彼龍猿。
“美女是上天恩賜的禮物,一個美麗的女人,不只是外表的時尚美麗,更重要的,是豐富的內涵、舉手投足的優雅。除去出色外表,內在涵養、談吐儀態能夠令人驚艷,就更為難得,我東方爍要包裝的,不是美麗呆板的芭比娃娃,而是內外雙修的靈性美女,明白嗎?”
“明白,可是……”她囁嚅著點頭。
在他灼灼注視下,她如何敢說不明白?
“明白就好,基本臺步、舞臺訓練、韻律美學、社交禮儀、美姿美儀、談吐化妝,這些都是你必須學習的……”按住腹部,額上沁出冷汗,他擰著眉心繼續對她說:“這些課程,Ken會幫你安排,你先上課,至于你的造型,我會親自負責!
“總裁,你不舒服?”注意到他的表情,Ken關心地湊上前。
“沒事,胃有些不舒服。你帶她去上課,我還趕著開會!
文卓聽話地放手任他離開,目送他匆促的背影飛快離去。
東方爍,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