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晴容緊張地在齊中桓的研究室前來回徘徊,幾次想敲門進去,卻又打退堂鼓。
上午,藍劍尹送她回學校后,她例在房門口發現了馮靜萱留下的字條,要她下午五點之后到齊中桓的研究室找他。
當時,她立刻知道自己完蛋了。她早該知道中桓老師何等精明,連藍劍尹幫她請假也沒用。
怎么辦,是不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裝病裝個徹底,讓中桓老師沒話說?
她原本這么計劃著,但是,一想到齊桓對她那么好,欺騙他實在有些過分;況且,能不能騙過他也是個大問題呢。
想來想去,還是誠實招供好了。無奈,她就是沒有勇氣走進他的研究室。她知道他一定在里面等她,一定的。
可惡的靜萱,要是她在就好了……至少有個人給她壯膽。
算了。呂晴容鼓起勇氣,舉起手就要敲門。就在同一時間,門開了,露出齊中維一張明白泛著笑意的臉。
“終于決定敲門了,是不是?”齊中維打趣道。“我們還在猜你到底要遲疑到什么時候呢。”
原來他們早知道她來了。咦,他們?
呂晴容探頭往內一看,發現齊中桓、馮靜萱正好整以假寐地望著她;他們兩人,再加上開門的齊中維,一個是“商品攝影”老師,一個是“新聞攝影”老師,還有一個和她“同居”了近兩年的室友,不多不少正好三個人。看來,今天的談話會見一場三堂大會審了。
呂晴容垮下臉,嘆了口氣,認命地跨進研究室。
“干什么哭喪著臉,我們會吃了你嗎?”齊中維一個箭步跨到她身前,低著頭對她說道,眼里仍帶著那抹揮不去的笑意。
呂晴容白了他一眼——她對他一向如此,完全不像她對齊中桓又敬又怕的模樣。
“看來你的氣色不錯,不是病了嗎?”齊中桓這時終于開口了。
“齊老師……”呂晴容又想耍賴了,這是她對付齊中桓唯一的法寶。前兩次;她就是這樣才得以僥幸逃過一劫。
不料,齊中桓卻板起臉。
“這次沒那么容易。靜萱把你這兩個月來的情形都告訴我了,你別怪她,是我先問她的!
原本呂晴容還怪馮靜萱背拳她,委屈地瞪了她一眼,不幸立刻就被齊中桓發現。
“我沒做什么啊!眳吻缛蒉q駁道。
“我懷疑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饼R中桓這是那副義正辭嚴的樣子!澳阒恢雷约旱男袨橛卸圄斆?出租女伴!你以為自己是正當當地打工,那藍劍尹的態度呢?你清楚嗎?如果他對有任何企圖呢?”
“他沒有對我怎么樣啊……”
這時,研窮室里其他三個人同時白眼一翻,這是他們意料中的答案,呂晴容就是這么少一根筋,才會讓他們為她如此操心。
“傻瓜,你的邏輯就這么簡單嗎?從你現在安然無恙的情況推回到一開始你的決定,并不能工表你的作法沒有錯,幸虧你答應的是藍劍尹,幸虧藍劍尹的名聲還算不壞,幸虧到目前為止——這是你說的話,他沒有對你怎么樣。但如果當時換了別人呢?如果是另外一個不安好心的人呢?他可能覬覦你,也可能是覬覦你的身分,那你怎么辦?”齊中桓一股作氣將三人共同的憂慮說了出來。
呂晴容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完全沒想到這種情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像他們一樣考慮得那么多。反正,當時她就是答應了。
“如果……如果是別人要我這么做,那我就不會答應了。”呂晴容不聲地回答……她的確是這么想的。
“等等,如果今天換作是別人做出和藍劍尹一樣的要求,你不會答應?你是這么說的嗎?”齊中醒追問道。他半瞇的兩眼,似乎閃過某種疑問的光芒。
“是……吧。”呂晴容呆呆地答道。
“我再確定一次!饼R中維突然也明白了!叭绻,今天是我——個年輕有為、學識豐富、魅力四射的教授要求你做我的女伴,同樣給你你所需的費用,你不答應?”他為了配合呂晴容簡單的思維邏輯,故意放慢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
看著三人期待的眼神,呂晴容為難地撥了撥長發,把一頭原來整齊得光可鑒人的烏黑揉得凌亂。
“你跟他不一樣。”他嘆了口氣,無奈地加了二句,“這……我要考慮看看!彼秊殡y的樣子,好像齊中維真的這么要求她,而她也正認真考慮似的。
“該死!”
“要命!”齊中桓、齊中維幾乎同時咒道。對他們來說,呂晴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倒是馮靜萱還是一派冷靜地低頭笑笑。其實,以她和呂晴容三年來的關系,她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她找齊中桓幫忙,只是要證明她的猜測——呂晴容愛上藍劍尹了。
“怎么了?”呂晴容可憐兮兮地說道。在他們輪番會審之下,她還是不曉得自己那里做錯了!拔冶WC,我以后會認真做作業,不遇到、早退,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真的。我只是睡過頭了……”她緊張地保證道。
齊中維認真地端詳著她,接著搖搖頭無奈地說道:“你真是個活寶,你知道嗎?說完,他和齊中桓、馮靜萱相視苦笑。
齊中桓也是一副“認了”的模樣。他還記得開學初和呂晴容一番簡短的談話占正是他第一次警告她的時候。當時,呂晴容還信誓旦旦不談感情呢;現在,她連自己陷入感情之中都不知道,真是教旁人無言以對。
齊中桓無奈,抬頭看看窗外黃昏的天色,想起以前和何蒞凡總是約在這個時候見面,雖然有種“人約黃昏后”的神密感,像是瞄著全世界似的,但那卻是他這一生中最愉快的時光……想著想著,他心情不禁開朗了些。
“算了!彼蝗焕事曊f道:“走吧,吃飯去。”
“你不生氣?”呂晴容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她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吧。
“氣啊,怎么不氣!”齊中維替地回答道:“一次再這么自作主張,不問過我們的意見,我們就斷絕師生關系。”他既正經又好笑地說道。
呂晴容才不怕他呢。她白他一眼,開心地上前去一把勾住馮靜萱,另一手勾住齊中桓,在兩個高個子中嬌小得讓人憐愛。
“我們去吃飯吧。”她心滿意足地率先邁步出門,走了幾步之后才回過頭,施恩似的對齊中維說道:“你也來嘛,小齊老師!
除了她以外,其他三人都覺得她單純得好笑,又不能不替她擔心,希望她不要受到傷害才好。
“唉……”三人竟然在同時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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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劍尹皺著看向謝奇、姜武剛剛交給他的資料。槍擊事件的調查報告明明白白地呈現在他眼前,他卻不感到絲毫的欣喜。
竟然是他……孔宇倫!一個他不想懷疑卻不得不懷疑的人。
“把結果交給警方吧!彼p松地交代下去。
“老板,這么會不會太麻煩了?現在槍擊事件的余波好不容易才子靜下來,要是交給警方處理,一旦事情再爆發,到時候還出庭應訊,媒體又會開始捕風捉影,對‘藍氏企,的形象恐怕會有所影響!币幌驅嵤虑笫堑母岛婪治龅。
“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們不能出面,這書再度傷了兩家的情誼!彼{劍尹冷靜地說道。
“這是他們咎由自取,下流的伎倆、三腳貓的技術!苯鋬A向贊成由他們出面,給對方一個警告。他敢保證,此后再不會有人敢動“藍氏企業”的腦筋。
總裁辦公室內一陣沉默——“我贊成老板的看法,這事不能私了。”謝奇終于說出他的意見。
藍劍尹環顧了眼前的三個人,斷然說道:“我決定了,事情先壓下。謝奇、姜武,你們去查探他們未來的動靜,如果孔宇倫還執迷不悟,那么……一切秉公辦理!彼{劍尹作下最后的決定。他當然知道這么做的后果如何,多年來,藍氏企業受到黑白兩道的莫名威脅不知凡幾,結果總是由謝奇、姜武出面解決,處理得漂漂亮亮,連任何風聲、把柄都不留,對方卻輕易地垮臺,由于如此,外界才會錯以為“藍氏企業”始終安穩。但,這,次不同,這牽涉到兩家的情誼……必要的時候,唯有讓事情爆發,交由書方處理才是最好的辦法。
“是,老板!比水惪谥苈暣鸬馈τ诶习遄詈蟮臎Q定,他們絕對支持。
“謝了,你們做得很好。”他指的是報告一事。“下去吧。”
“還有一件事……”謝奇突然開口說道。
“說吧。?
“你可能會不喜歡知道……”謝奇看向姜武,故意拖延時間。
“你就干脆地說吧!苯洳荒蜔┑卣f道。
“到底是什么事?”藍劍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是有關晴容小姐的事……”謝奇還在賣關子。
“晴容!什么事?”藍劍尹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哪種人?”
“她……”謝奇還是不肯干脆地說明白。
“夠了,你不說,我說!”姜武聽不下去,立刻接口說道:“呂晴容根本不窮,她的老子不是別人——就是呂育誠!
“沒錯,呂育誠。那個房地產大亨,‘冠倫建設,的董事長!敝x奇開心地補充道,其中當然充滿了看好戲的意味。
“呂育誠……冠倫建設……”藍劍尹飛快地回憶自己所知有關經人的資料。
“不用懷疑,調查報告在此!敝x奇拿出一份資料,放到藍劍尹桌上。其實上,藍劍尹并來要求他們調查呂晴容,但他們覺得老板這次的行為實在怪異至極,完全一反精準的常態;而呂晴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又不像是個缺錢的貧家姑娘——尤其是她習慣命令人的說話態度,分明是大家閨秀的習性嘛。
他們怕老板吃虧,甚至擔心呂晴容接近藍劍尹有其它目的,才決定先斬后奏,調查呂晴容的身世資料;沒想到卻挖出了這驚人的事實,方向卻是與他們原先設想的相反。
以呂家在臺灣的地位而言,犯不著對藍劍尹有所企圖。
藍劍尹震驚地看著呂晴容的詳細資料,里面仔細靡貴呂亞淮地列出了她從出生到現在的各種事跡,包括她在“仰恩醫院”的義工身分。
“還有一件事,不久前呂育誠曹發函給各個企業的年輕接班人,內容似乎是有關晴容小姐聯系的事,老板您也有一份邀請函!备岛姥a充道。
藍劍尹仔細地累索,不一會兒立刻想起這回事。“我記得!
傅豪的確曾給過他一份邀請函,不過,當時他的反應是嗤之以鼻,沒有細看。
“這件事最后便不了了之,發生的時間大約在老板遭到槍擊之前。奇怪的是,在那之后,晴容小姐便沒再回過家了,也不再開她的座車,而且據調查顯示,她各個銀行的戶頭金額一直增加,卻沒有任何動用的跡象。”
“你的意思是……”藍劍尹心煩地追問道。
“我想事情應該很簡單——她跟家里鬧翻了。她決定自立更生,不再依賴家里;正好那時遇上了老板,她需要工作,老板您就提供了她工作,事情就這么單純!敝x奇試圖為整個事件做一合理的解釋,這似乎能解答呂晴容之所以需要工作的理由,再者,從始至今,呂晴容沒有任何隱瞞身分的意圖,是他們太以貌取人,看她未穿著名牌服飾,又騎著一輛幾乎可以報廢的破機車,便以為她的身世有多悲涼。嚴格說來,是他們的失誤。
是她,沒錯。藍劍尹這才想起,他那天晚上在“筠鴻”看到和呂晴容頗為親密的男子就是呂亞淮,難怪他覺得他以曾相識,原來他就是“冠倫建設”的總裁,呂晴容的兄長。
藍劍尹這才想通,為什么昌晴容完全沒有小家碧玉流露出來的局促氣質,反而顯得落落大方;不但會開車,連“連花”都知道。
該死!她竟然來自一個顯赫的家庭,而他卻遲鈍得沒有懷疑。
他繼續翻看著手中的資料,最后真是一張呂晴容的近照,相片上的她不知為什么事而開懷大笑,笑容在陽光下顯得燦爛而動人,并且有一股神秘的感染力,讓人看了也想跟著她大笑。
“總裁。”傅豪、姜武、謝奇看到藍劍尹嘴角流露出來的奇怪笑意,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這不是平常的老板啊。
藍劍尹不覺有異地抬起頭,明快地命令道:“傅豪,發出邀請卡,我要舉行一場宴會,名單由你來擬!
“要以什么名義?”傅豪雖然暈得奇怪,但仍然盡責地問道。
“隨便。”
“什么地點?”傅豪又問了。
“藍園!
“什么?”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出聲。藍園!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極重隱私的藍家人竟然會在自家宅院開設宴會,尤其是一向以行事神秘的看著藍總裁。
“不用懷疑!彼{劍尹忽然覺得反應有些好笑。
“呃……嗯……”傅豪清清喉嚨,接著問道:“那時間呢?”
“愈快愈好。”
他們三人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不曉得該說什么;反正老板要一個宴會,身為忠心耿耿的同下,就要幫他辦到。
“鈴、鈴……”
藍劍尹按下電話。
“請說!
電話那頭傳來傅豪手下秘書群之一的聲音。
“老板,韓芷如小姐堅持要見您,現在正往您的辦公室走去。”
藍劍尹起動桌上的秘密按鈕,前方立刻投影出一幅藍氏總部大樓各個重要角落的分割式監看幕——又是姜武的杰作之——果然看見芷從電梯里走出的韓芷如。她一身雍容、華目的精心打扮,無疑向眾人宣告她貴為千金的身分。
“我知道了。謝謝。”藍劍尹切斷電話,準備迎接這位難得的嬌客!澳銈兿认氯グ伞!
三人一致轉身離開,在大門一開的剎那與韓芷如擦肩而過。謝奇帶著——絲謎樣的微笑,姜武則是一如他見到所有女孩子時的不屑與不耐,只有傅豪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韓芷如一見到藍劍尹,便嘟著嘴細氣地喚道:“劍尹!”
看到藍劍尹對她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她才奔跑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叨叨絮絮地訴說著她的委屈。
她第一次來到藍氏大樓,本來只想找藍劍尹陪陪她,不料才踏進大門就被重重的人員攔阻,害得向來以未來的藍總裁夫人自居的她心情大壞。自從那個呂晴容出以后,她在社交圈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她真是搞不懂,一個來路不明、沒身分、沒地位、沒見識的黃毛丫頭竟會受到藍劍尹的青睞,把她寵得跟什么似的。其他那些以藍氏為馬首是贍的商界小角色更是對呂晴容禮遇有如,一味地夸贊她、奉承她,反而不把她這個銀星集團韓谷仲的千金放在眼里。她這陣子受的窩囊氣可多了,沒想到連來到藍氏大樓也會受氣。既然見到了藍劍尹,她怎么可能不找他好好吐吐苦水。
至于呂晴容,韓芷如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從小,她所受到的庭訓就教她對男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男人難免會有一時的意亂情迷,總是喜歡脫軌、嘗鮮;但是,不管怎么樣,他還是會回到原來的軌道里。是的,她打算縱容藍劍尹目前對呂晴容的迷戀,她相信這種情感是短暫的。以藍劍尹的地位,不可能對一個于他沒有助益的女孩子動真情,更不可能娶她。放眼現今的上流社父圈中,幾乎沒有人能與她韓芷如相提并論;論家世、論外貌、論學歷,她可是不輸任何可能與她爭奪藍劍尹的大家閨秀們。此外,她還有一項最大的優勢,便是韓藍兩家的交情,為了鞏固兩家的交情以及在商業上可能的利益,藍劍尹選擇她的機會比選擇其他人大得多。
總之,她篤信自己會是最后的贏家,至于過程中所受的氣,她不在意,反正,纏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星期天的夜里,呂晴容聽電腦傳來的嘩嘩聲,不禁皺起眉頭,在心里嘆了口氣。
這個星期以來,她好不容易有了一陣空檔,終于能好好休息,專心在學校課業上,沒想列這么快又要“出任務”了。
倒不是她真那么討厭參加宴會……話說回來,宴會的確沒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千篇一律的內容、虛偽的客套話、繁文縟節,這讓她感覺無趣。在一場接一場的宴會中,她唯一的收獲便是能親身體驗列藍劍尹的蓮花跑車吧。
當然,藍劍尹這人人也不錯啦……她心虛地想著。否則為什么有他作陪時,即使無趣,倒還不至于讓她無聊得想逃,一旦他忙著與人交談,忙到忘了她的存在時,她便會開始打呵欠——當然,這種情況寥寥無幾。
藍劍尹大概是怕她做錯事、說錯話吧,總是把她盯得死緊,非不得已,絕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關于這一點,她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覺得受到侮辱。
她認命地放下手上的攝影書書,心灰意懶地打開電腦,果然看到螢慕上顯示出的指示。
最后一行是從未出現過的指示:“重要宴會,務必出席”,讓呂晴容備感好奇,是什么樣的宴會如此重要,她還非出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