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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冤家不可愛 第十章
作者:季可薔
   
  「這樣可以了嗎?」羅恩瞳抬起眸,直視正憑窗而立的男人,他英挺的臉看來好不得意。

  「董事長真的很生氣?」

  「氣爆了。」

  「太好了!干得好,恩瞳!剐峡藦(qiáng)走向她,雙手攫住她的肩,嘴角含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我說過了,只要是首席的吩咐,我一定會盡力的。」

  「我知道。」邢克強(qiáng)低下頭,滿意地在她前額啄了一記,然後旋過身,打開酒柜為兩人各斟了懷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來,我們喝一杯塵況—下,恩瞳。」她依言接過,「慶祝什么?」

  「慶祝什么?」邢克強(qiáng)仿佛覺得她問得好笑,「當(dāng)然是慶況你成功扯了白虎俊褪

  !老虎現(xiàn)在不能發(fā)威,可成了一只病貓呢。」

  「可會這么順利嗎?」她蹙眉,「他手邊一定還留有檔案,只要重印一份給董事長,馬上就可以弄清楚他的報(bào)告真的被竄改了!

  「放心吧,恩瞳,你以為我會疏忽這一點(diǎn)嗎?」邢克強(qiáng)眨眨眼,「錯就錯在他不該丟下筆記型電腦就往董事長辦公室跑,現(xiàn)在就算他想找原始檔案也找不到了!顾惑@,「首席把檔案刪了?」

  「干嘛那么驚訝?」他微笑,凝視她的眼眸意味深長,    「覺得我們做得太絕了?」

  「是……有點(diǎn)絕!顾凉瓭卣f。

  「後悔了嗎?」

  「不,不後侮。」她嘴角微微一牽,「只要首席別忘了答應(yīng)我的事就好!

  「當(dāng)然,我一定會遵守諾言的!顾尚噶嗣加,染上溫柔笑意,「只要我當(dāng)上總經(jīng)理,你就是當(dāng)然的總經(jīng)理特助,如果你高興,我還可以讓你兼任行政部門經(jīng)理,好好管教那些整日只會賣弄美貌、什么也不會做的花瓶秘書。」

  「那就先謝謝首席了!顾郎\淺揚(yáng)唇,明眸掠過一抹譏誚,「我早就想教訓(xùn)那些秘書了!

  「呵呵,很快會如你所愿的!剐峡藦(qiáng)朗笑,「來,我們乾杯!

  玻璃酒杯一碰,在空中撞擊出清亮的聲響。

  羅恩瞳斂下眸,秀氣地抿了口紅酒,「對了,首席,那劉副總呢?」她淡問,「他處心積慮拉下自己的愛將,不可能甘愿讓首席坐收漁翁之利吧?」

  「劉希平是害怕養(yǎng)虎為患,有一天反噬他這個主子。不過啊,」邢克強(qiáng)銳眸一閃,「他下刀的時間太早了,這是他的失策!

  「他會這么心急,大概是因?yàn)槭紫瘒樀剿税?」她輕輕地笑,「你過於強(qiáng)調(diào)白禮熙對他的威脅性了。雖然董事長之前是很賞識他,但也不至于在董事會上推薦他當(dāng)總經(jīng)理吧!

  「你錯了,恩瞳!剐峡藦(qiáng)嚴(yán)肅地道:「照白禮熙的聲勢,就算今年當(dāng)不上總經(jīng)理,但再過兩年就不一定了。最怕的是董事長臨時決定延後退休,過兩年再交棒,那時要是白禮熙真把大陸業(yè)務(wù)搞起來,這個位子恐怕就是他囊中之物了!顾浜,    「劉希平的擔(dān)憂是有道理的,秧苗要在成氣候前就拔起來,只不過他拔得還是稍微早了些!

  「原來是這樣。」羅恩瞳點(diǎn)頭,沉吟著,「接下來白禮熙會怎么做呢?他還會回北京嗎?」

  「我看他八成已經(jīng)跟Head  Hunter聯(lián)系好了吧?」邢克強(qiáng)似笑非笑,「聰明人都會趁自己還有點(diǎn)身價(jià)的時候另謀高就,要是真等名聲弄臭了,要跳槽也來不及了!

  「那北京那邊怎么辦?那邊才剛起步,不能一日無主啊!

  「這個啊,就不是你這個小腦袋該擔(dān)心的問題了!剐峡藦(qiáng)好玩地挑眉,伸手拍了拍羅恩瞳的嫩頰,「你只要想著怎么做好總經(jīng)理特助就行了。」

  「啊,是!顾∫煌耍庇X躲開他親昵的動作。

  邢克強(qiáng)銳眸閃過一道精光,「怎么?你該不會還記著那天晚上的事?」

  「不,當(dāng)然不是!

  「我說過了,那天晚上是我過於心急,還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顾湃嵘ひ,「我真的很抱歉,恩瞳!

  羅恩瞳不語,注視他半晌,星眸忽然點(diǎn)亮令人捉摸不定的輝芒。「首席,你認(rèn)為一個女人在面對事業(yè)與愛情時,會選擇哪一個?」

  「嗄?」突如其來的問題,教邢克強(qiáng)—愣,「我相心,通常是……愛情吧!

  「我想也是!    她嬌嬌地徧過頭,若有有所示地眨了一眨眼,「有人告訴我,女人要是真愛上一個人,會變得十分勇敢,什么事都能為他做——你同意嗎?」

  「當(dāng)然同意!剐峡藦(qiáng)嘴角一揚(yáng),「我明白你的暗示,恩瞳!顾拷,撩起她散落頰畔的發(fā)絲,眼眸抹上情欲,    「下次吧,下次到我家來,我一定好好補(bǔ)償你。」低啞的嗓音在她耳畔吹拂著挑逗的氣息。

  她身子一僵。夠了!到此為止。

  技巧地退開身子,她優(yōu)雅地拾手將被他弄亂的發(fā)絡(luò)收攏耳後,然後唇角一揚(yáng),盈盈淺笑。

  「我先出去了,首席!

  他沒說話,一時竟為她無意間流露出的風(fēng)情呆怔住了。

  沒等他反應(yīng),她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后,便旋身打開辦公室門扉,翩然移動步履。

  直到躲進(jìn)隱密的樓悌間轉(zhuǎn)角,她才翻開米色西裝外套,小心翼翼取下別在里頭的一支珍珠色錄音筆。

  這就是證據(jù)了。

  這就是她能為自己所愛的人做的事。

  望著那銀亮的光澤,羅恩瞳微微朦朧的眼陷入某種哀傷的沉思,好片刻,才逐漸恢復(fù)清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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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禮華訝異地望著自己的弟弟。

  今天是禮拜二,向來是工作狂的他卻沒進(jìn)辦公室,也沒去拜訪客戶,反而大白天就來敲她家的門,耍賴著說要吃她做的波士頓派。

  她沒忘記,只有在發(fā)生重大事件時,禮熙才會要求她做波士頓派。

  但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她不知道,問他,他也不說。

  他只是進(jìn)廚房為自己煮了一壺咖啡,然後打開筆記型電腦,坐在書桌前就開始忙碌起來。

  「你該不會昨晚都沒睡吧?」她擔(dān)憂地推著輪椅來到弟弟身後。

  滿是皺摺的襯衫、亂糟槽的頭發(fā)、長滿胡碴的下頷,以及眼下明顯的黑眼圈,在在說明他持續(xù)透支了體力。

  「你沒忘記你禮拜天還在發(fā)燒吧?燒才剛退,就這么不顧自己的身體!」她斥責(zé)。

  「沒關(guān)系的,姊,我習(xí)慣了啦。以前為了趕一個客戶要的企畫書,還連續(xù)七十二個小時沒睡呢!

  「七十二小時?你瘋了!」她一點(diǎn)也不覺得安慰,反而更焦慮,「那你現(xiàn)在又在趕什么?也是給客戶的企畫書嗎?」

  「給董事長的報(bào)告。」他頭也不回,快速地敲打鍵盤。

  「你禮拜天不是寫完了嗎?恩瞳不是還幫你送去?」

  聽聞不愿想起的芳名,他僵了僵身子,「……原來的檔案不見了,要整個重寫。」

  「咦?怎么會這樣?電腦中毒了嗎?」

  「……不,是人中毒了!骨謇涞幕卮鹛N(yùn)著某種情緒,似乎是幾分……傷感。

  白禮華雖然疑惑,卻也沒再逼問。

  「姊,我肚了餓了。別虐待我了,做點(diǎn)吃的來吧。」

  「你啊,是自己虐待自己!顾樗槟钪,「可惜你姊夫出差不在家,不然我一定要他教訓(xùn)你一頓,讓你腦袋清醒清醒。工作這么累做什么?陪上自己的健康值得

  嗎?」

  「是是,我親愛的姊姊,我聽到了!拱锥Y熙搗起耳朵,—副受不了疲勞轟炸的模樣,「是我糟蹋自己、虐待自己,都是我不對,你饒了我吧!

  「你。 拱锥Y華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禁不住搖頭,「好,我去做點(diǎn)心,你慢慢寫報(bào)告吧。」

  「謝謝姊!」

  白禮華離開後,書房再次恢復(fù)清靜,可不知怎地,白禮熙反而瞪著電腦螢?zāi),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螢?zāi)簧,幾行黑色?xì)明體字彷佛在嘲弄他似的,逐次放大,最終充塞整個視界。

  他愣愣看著。

  重寫報(bào)告對他而言,并非多大的難事,雖然檔案被刪掉了,可參考的資科當(dāng)仍在,研究分析的過程也還留在他腦子里,他只需要一點(diǎn)時間重新把它組織起來即可。

  只要一天的時間,他就能搞定。

  可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專心,這已不再是需要多少時間的問題,而是他找不到驅(qū)使自己寫下去的動力。

  跌倒了,就爬起來: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重新振作——這—向是他的信念,可這回,他卻猶豫了。

  寫完了又如何?修正了董事長對他的評價(jià)又如何?經(jīng)過此事,他再也不是原來的他,再也不是那個汲汲於往上攀升、拚盡一切心血與努力,要讓自己功成名就的白禮熙。

  從前的他,沒有任何牽掛,從不停下腳步張望路旁的美好風(fēng)光,只是專心—致地往前邁進(jìn)。

  可現(xiàn)在,在直直通往青云的路上,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株孤傲卻也可愛的小花,他停下來看她,逗弄她嬌軟的花瓣,笑看她含羞帶怯地舒展花蕊。

  他戀上了這朵花,在黃昏夕照下陪她嬉戲,然俊愕然領(lǐng)悟她成了自己的絆腳石。

  事業(yè)跟女人,你選擇哪一個?

  想起劉希平問他的問題,他嘴角—扯,拉開濃濃自嘲。

  他能選哪一個?他喜歡的女人背叛了他!

  第一次,想為一個女人停留如風(fēng)的腳步,可地,卻狠很刺傷了他。

  她背叛了他!為了另一個男人。

  他但愿自己還是從前那個眼中只有名利、沒有愛情的男人,他但愿自己還是那個游戲於脂粉陣中、從不留心的男人。

  可她,入了他眼底,而他,將心遺落了。

  該怎么辦?怎么辦?

  慌亂的感覺從得知她背叛自己的那一刻起,便排山倒海地?fù)鋲核砩舷拢浰麆訌棽坏,深陷於某種可怕的漩渦之中。

  這感覺,就像當(dāng)年他直奔醫(yī)院,卻只能目送奶奶走完生命的最後一刻般,他迷亂、懊悔、慌張、激顫,不知如何是奸。

  他只能無助地看著奶奶棄世而去,就像現(xiàn)在,只能無助地看著自己沉淪。

  甚至連該怎么掙扎,也忘了……

  「對了,禮熙,差點(diǎn)忘了給你這個!骨宕嗟纳ひ艉龆谒磲釗P(yáng)起。

  他;匮壑胁粻帤獾臏I霧,緩緩回身!甘裁础骨迩迳ぷ,「什么東西?」

  「這張磁片!拱锥Y華揚(yáng)高手中的磁片,「昨天下午恩瞳送來的,她說到處找不到你,猜想你可能會來這里。你究竟怎么回事?不去公司也不回家,又不開手機(jī),存心想急死人嗎?你啊……」

  姊姊究竟念了他些什么,他—句也沒聽到,全副注意力只集中在羅恩瞳送磁片給他這件事上。

  他驀地?fù)屵^磁片,急急插人磁碟機(jī)。

  是那份報(bào)告!他震驚地望著電腦讀取出的檔案——那是他以為遭人惡意刪除的原始檔案!

  他以滑鼠拉動文件,迅速瀏覽一遍,果然是他原來的檔案沒錯,包括那些數(shù)字,一字未改,而他為了會議所做的PPT檔也還在。

  這究競是怎么回事?他被搞糊涂了!

  「……禮熙、禮熙,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俊

  他猛然站起身,「對不起,姊,我要走了!

  「什么?」白禮華哇哇叫,「你才剛來就要走?波士頓派呢?你不吃了?」

  「不吃了!」他匆匆收拾好筆記型電腦,邁開步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解開羅恩瞳留下的謎,可比吃波士頓派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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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么回事!狗磐炅_恩瞳留下的錄旨帶後,董事長凜著一張臉,望向白禮熙,「很意外吧?」

  是很意外。

  他呆站著,一動也不動,滿腦子仍回蕩著方才有些雜訊、卻仍清晰可辨的對話。

  原來,出賣他的人不是恩瞳,而是他在公司最信任的劉希平。為了鏟除他,他竟不惜與邢克強(qiáng)合作。

  他們倆……不是宿敵嗎?而今竟聯(lián)手陷害他?!

  「商場上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也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看出他的震驚,董事長眼中掠過一絲憐憫,慢條斯理地開口,「小子,你要學(xué)的還多著呢!

  「找沒……沒想到會這樣。」白禮熙白著臉,握緊拳頭,嘴角牽起一絲苦笑。

  「樹大招風(fēng)!

  「我……明白!

  虧他從進(jìn)永暉以來,一直以劉希平馬首是瞻,沒想到他竟然出賣了他!當(dāng)初他答應(yīng)去大陸為公司開拓業(yè)務(wù),也是劉希平大力勸他的,可卻……

  這就是上班族的悲哀嗎?

  一念及此,白禮熙神情更形苦澀。

  「你的報(bào)告寫得很好,我看過了。」董事長說,「是羅恩瞳拿給我的!

  「啊!顾肫鹚艚o姊姊的磁片,「她大概是事先CopY下來的!

  「這丫頭好像早就發(fā)現(xiàn)希平對你不懷好意了。也真多虧了她,一個人演了這么一場戲,還你清白!

  白禮熙聞書,眼眸一黯,「我錯怪她了。」

  當(dāng)她蒼白著瞼,狠心對他說出那些話時,心里肯定比誰都痛吧。為了揭發(fā)邢克強(qiáng)和劉希平兩人的密謀,她不惜承受他的滔天怒氣……

  「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說的嗎?」董事長忽地開口,「她說她知道自己這樣錄下跟上司的談話、越級打小報(bào)告的行為其實(shí)也很卑鄙,公司要因此開除她,她也無話可說!股ひ魩еσ猓高@丫頭不停強(qiáng)調(diào)你是無辜的,一定要公司還你一個清白

  呢!

  她一心一意為他著想——認(rèn)清了這一點(diǎn),白禮熙忽然非常後悔那天對她說了重話。他為什么不細(xì)心—點(diǎn)呢?難道他看不出來當(dāng)時她滿蘊(yùn)祈求的眼神嗎?

  「……我說,你們倆是不是一對啊?」

  董事長突如其來的詢問,令他一震,愕然揚(yáng)眸,「什么?」

  「不是嗎?可是我想她應(yīng)該愛上你了哦!苟麻L笑著眨眼,平素嚴(yán)酷的臉在這一刻顯得可親起來,「她為你辯護(hù)的時候,那激動的模樣——」他頓了頓,似乎覺得很有趣,「看得出來她對你很不一樣。」

  她對他很不一樣?她愛上他了?

  一陣暈眩驀地龔向白禮熙,他差點(diǎn)站不穩(wěn)腳步,連忙扶住桌邊,穩(wěn)定自己突然變得急促的心律。

  「怎么看來這么緊張?小子,好像快喘不過氣來了呢。」董事長嘲弄著。

  他臉一紅。「董事長,如果沒事,我先告退了!

  「要去找她嗎?」

  「……嗯。」

  「她今天好像請假了,不在公司。」

  「沒關(guān)系!拱锥Y熙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會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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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水漁人碼頭——

  夕陽余暉,在天際染了一大片粉紫、暗橙、靛藍(lán),五顏六色的,繽紛且浪漫。

  流云乘著風(fēng),靜悄悄地劃過,牽出一絲絲哀艷淡痕。

  憑靠著木造長堤的圍欄,羅恩瞳癡癡地看水、看天、看晚霞,心韻一下急一下慢,不規(guī)則地律動著。

  聽說他已經(jīng)收到磁片了,那么,他應(yīng)該也跟董事長談過了。

  他應(yīng)該明白了一切緣由,也應(yīng)該知道她是逼不得已才演出那出戲的吧?他……應(yīng)該會原諒她吧?

  他是否還記得自己許下的承諾?

  如果他還記得,就該——道她會在這里等他。因?yàn),她是這么朗吩這個初次約會!

  他會來的。

  羅恩瞳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對自己確認(rèn),試圖靜下不安定的心韻。

  晚風(fēng)拂來,卷起她鬢邊的發(fā),她緩緩收攏,指尖微微發(fā)顫。

  火紅的日輪逐漸沉落,銀白色的月牙兒悠然漫步天空。

  入夜了。

  她半無奈地瞥了一眼腕表,輕輕嘆息。

  從清晨等到日落,她已經(jīng)等了十二個小時,可他依舊沒來。

  她哀怨地抬眸,望向前方的彎月橋,橋上的燈光打亮了,將橋面妝點(diǎn)得璀璨亮麗,宛如七夕牛郎織女相會時跨渡的銀河。

  忽然,她一陣心悸,感受到一股魔力正召喚著她,迷蒙著眼,她一步一步往橋上走去。

  她會見到他的。她有預(yù)感,當(dāng)她踏上銀河正中央時,他必會從彼岸趕來相會。

  低垂眼眸,她緩緩拾級而上,濕潤的暖風(fēng)拂過她發(fā)燙的頰畔,月光籠上她娉婷淡影。

  踏上橋面正中央,她停下腳步:心跳好急好急,卻不敢抬起頭。

  她怕,怕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個傻女人無聊的幻想,怕一抬頭,可怕的現(xiàn)實(shí)便會迎面撲來,嘲笑她的天真。

  她繃緊身子,收握雙拳,屏息等待著。

  時間悠悠地、漫漫地過去了,橋上偶爾步過幾對散步的情侶,情話呢喃,在她耳邊輕淡掃過。

  她開始行些絕望了。

  侍一串笑聲在她附近灑落時,她不得個承認(rèn)自己的無稽。

  「看,那女人怎么穿成那樣?」

  「對啊,這里是淡水耶。她以為白己要赴宴嗎?」

  模糊的低語從身後隱隱約約傅來,她全身僵直。

  他們在笑她吧?笑她這個愚蠢且無聊的女人。

  果然是白癡!她暗嘲自己,苦澀地撇了撇唇,然後揚(yáng)起容顏——

  「你終於肯看我了!拱锥Y熙帶笑的星眸映人她瞳底。「我在橋下—直跟你揮手,你都不理我!

  她怔愣原地!改阏娴膩砹!

  「當(dāng)然!

  「你怎么加道我在這里?」

  「當(dāng)然知道啊!顾c(diǎn)點(diǎn)她鼻尖,「我怎么敢忘了跟你的約定?」

  「哦!顾龖(yīng)—聲,神情依然恍惚,仿佛仍不敢相信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傻瓜。」他寵溺地嘆氣,忽地伸出藏在背后的右手,獻(xiàn)給她一束紫玫瑰。

  她心跳一停,愣愣接過,「這是……送我的?」
  「嗯。」

  「第一次有男人送我花!顾瞪档氐溃皖^嗅了嗅玫瑰清秀,一股酸意忽地竄上眸。

  她知道自己很丟臉,不該為了—束花感動至此,可淚珠就是盈然於睫,迎風(fēng)震顫。

  他看著,心一緊,忽地展臂擁她入懷,啞聲在她耳畔道:「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有男人送花,可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有人吻你吧?」話語方落,他立即攫住她的唇瓣。

  她閉上眼,哭著承受他溫柔的親吻,淚水浸透兩人的唇瓣,嘗起來咸咸的。

  「傻瓜,哭什么?」他放開她,憐惜地望她,伸指抹去她頰畔的淚痕。

  「我也……不知道!顾χ鳒I,「我真的是笨蛋,對吧?」

  「對,你很笨!顾χ,雙臂卻更加收緊,「干嘛一個人演戲?干嘛不告訴我,你只是假裝服從邢克強(qiáng),讓我白白誤會你?」

  「因?yàn)椤瓉聿患案闵塘柯!顾亲樱搁_會前,首席突然攔住我,我才知道劉副總偷改了你的報(bào)告,準(zhǔn)備陷害你,我只好假裝跟他們配合……」

  他沉默數(shù)秒,「真想不到希平在這件事里也有份!拐Z音蒼啞,「要不是董事長讓我聽錄音帶,我還不敢相信!

  「壽宴那晚,我在飯店庭園里偷聽到董事長跟劉副總談話,劉副總說你雖然有才,可卻自視太高,那時我就知道他在暗暗提防你了!

  「所以你才勸我投靠邢克強(qiáng)?」

  「是啊。」她不禁苦笑,「只是,沒想到首席……也同樣不簡單。」

  「我們都被騙了。」他嘆氣,「對他們而言,我們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隨時可以犧牲。」

  是啊,只是旗子而已。

  兩人心緒都沉落下來,多年來對上司的信任與盡忠,只換來無情的利用,任誰都覺得情何以堪。

  「這就是現(xiàn)實(shí)!拱锥Y熙喃喃地說,目光深沉。

  羅恩瞳顫了一下,「人心真可怕。那天你不是要我把報(bào)告送給劉副總看嗎?他其實(shí)也跟我要了電子檔,我?guī)ブ,忽然覺得不安,就假裝忘了帶。沒想到……他果然竄改了你的報(bào)告。」

  「幸好你留了一份電子檔!顾托σ宦,「你知道要重寫有多累嗎?這兩天我都沒睡呢!

  「怪不得黑眼圈這么明顯!顾焓郑瑧z惜地輕撫他浮腫的眼皮,「你一定累壞了  !

  「與其說是為了重寫報(bào)告,還不如說是因?yàn)槟!顾兆∷氖郑b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知道嗎?我以為自己被你耍了,很難過呢!

  「……對不起。」

  「比起聽見希平背叛我時,還要難過幾百倍呢!顾麖(qiáng)調(diào)。

  她一震,「真的?」那表示……在他心目中,她的分量比劉副總重嗎?

  「真的!狗路鹂赐杆壑械囊苫螅昧c(diǎn)頭,溫柔地對她微笑,「知道嗎?為了見你,我連波士頓派都可以放棄不吃呢!

  「嗄?」拿她跟點(diǎn)心比?她揚(yáng)起眸,哀怨地睨他一眼。

  「干嘛這么哀怨?」白禮熙揉揉她的發(fā),湛眸流過溫暖情意,「我的女英雄!拱l(fā)出一陣輕笑,「董事長告訴我,你拿著錄音帶闖進(jìn)辦公室,要求他還我清白的時候,姿態(tài)可帥氣得很呢!顾麖(fù)述董事長轉(zhuǎn)述的話,「公司要開除我無所謂,可禮熙是無辜的!他一直為永暉盡心盡力,公司不該辜負(fù)他——」

  「好了,別再說了!顾龑擂蔚匕醋∷拇,不許他再說下去。

  他笑了,湛眸在月夜下閃閃發(fā)光,    「你啊,就顧著自己逞英雄!」扯下她玉指,戲譫地放人口中吸吮,「一個人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也不留一點(diǎn)讓我發(fā)揮發(fā)揮。」

  「你生氣嗎?」指尖傳來的搔癢感讓她臉紅,卻也忍不住發(fā)笑,「別這樣,現(xiàn)代女人當(dāng)自強(qiáng)嘛。」

  「不錯,女人當(dāng)自強(qiáng)!顾托蕾p這樣的她!缚梢膊灰珡(qiáng)了,這樣我很沒畫子耶!拱胝姘爰俚乇г。

  「哦!

  「哦?」他翻駙白眼,「這就是你的回答?」

  「那我……該怎么說?」

  「你應(yīng)該對我撒嬌啊。說些什么「好啦,我以後不會這樣」之類的蠢話,然後用媚眼電得我四肢無力才對!

  「哦。」她呆呆地望他,玉頰紅如秋楓。

  他凝視她,無奈地長嘆一口氣,「算了!贡羌廨p輕頂上她的,「你光是這樣什么也不做,我就被你電得四肢無力了!顾磺樵傅卣f,鼻尖摩挲著她。

  她心悸不已,神魂醺然若醉。

  抬起霧蒙蒙的眼,她輕輕開口,「禮熙,你——」

  「我喜歡你!箍赐杆獑柺裁,他主動回答。

  「啊!箾]料到他如此乾脆,她顫然斂下眼睫,不敢看他。

  「你也喜歡我吧?」

  「我——」她說不出話來,雙手絞弄著身上輕盈的紅色衣科。

  他注意到了,視線落向她身上艷麗若火玫瑰的禮眼,嘴角不禁一牽,「這是特地為我穿的吧?」

  「嗯!顾c(diǎn)頭,容顏埋入他頸間,偷偷揚(yáng)起幸福的微笑,「因?yàn)檫@是你送的啊!

  「你猜到啦?」

  「早猜到了!顾龐蓩傻芈裨梗溉思掖┲@件禮服在這里等了你—整天,過往的行人都偷偷笑我,說不定把我當(dāng)成應(yīng)召女郎呢!狗讲胚覺得難堪的事,此刻說起來卻云淡風(fēng)輕,只覺得好玩。

  他輕聲笑,「從老處女變成煙視媚行的應(yīng)召女郎,這也算得上是一大突破吧,•」

  「你!」她驀地拾起瞼,嘟起唇,「討厭!

  他眼眸一亮,「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就是在對我撒嬌?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接到男人送的花,第一次撒嬌,還有什么想做的事?要不要乾脆今天一次體驗(yàn)完畢?」

  「才不要。我要留著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約會時再慢慢體驗(yàn)!

  「好,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一定配合!顾鸬盟欤改墙裢砦覀兿茸鍪裁春?」

  「那個!顾袷忠粨P(yáng),指向橋下的水上游船!赶胂肟,在月夜下乘船游河,一定很浪漫!

  「這么晚了還乘船,應(yīng)該什么也看不到吧!顾UQ,故意掃興。

  「可是我想坐坐看嘛!顾鲱^,美目因期盼而閃亮。

  他看著,好一會兒,不禁朗聲大笑。

  他就知道,她絕對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個嚴(yán)肅女人,在端莊的外表下,藏著一個愛作夢的靈魂。

  跟這個表里不一的女人共度一生,一定會很有趣。

  他十分確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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