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穿上這個!惯M電梯後,白禮熙脫下西裝外套替羅恩瞳套上,遮掩她凌亂的外表,然後又伸手替她理了理狼狽的發(fā)縉。
她一動不動,只是呆呆望著銀亮的金屬電梯門,望著上頭映照出的憔悴臉孔。
「恩瞳?」他低聲喚她。
沒有回應(yīng)。
「恩瞳?」她木然的神態(tài)令他心悸。
她依然不肯說話。
「恩瞳,別這樣。」他展臂擁住她,驚覺她竟全身冰冷,「你怎么了?」急急捧起她毫無血色的容顏,「你還好吧?」
她默然,淚水靜靜滑落。
他心一扯,仰手將她整個人攬人懷,柔聲輕哄,「好了,沒事了。」
溫柔的撫慰令她心口一揪,忍不住哽咽。
「你不要……不要笑我!
「我怎么會笑你呢?」他心疼她細碎的嗚咽。
「我是、是個傻瓜,是白癡……」
「不是的,你不是。」他拍撫她顫抖的背脊,「你是個很棒的女人!
「才不是!顾宋亲樱肝抑皇莻惹人嫌的老處女——」
「胡說!你才不是!顾柚顾^續(xù)自我嫌惡。
「你一定很難相信,或許還會笑我,可我……都快三十歲了,卻從來沒有男人愛過我,從來沒人抱著我!」她仰起臉,迷蒙的瞳眸凈是傷痛,「大家都叫我老處女,都說我古怪呆板,可我……我也不愿意這樣啊!我也希望能像別的女人一樣被人疼愛。∥乙蚕M恢臅r候,有個人抱著我、哄我睡覺!我也……很想啊!
「我知道!顾嚲o嗓音,「我都知道。」
早知道她只是個渴愛的女人,早知道她只想等待某人愿意滋潤她乾涸的心靈,早知道她表面上裝得堅強,其實還是害怕寂寞。
他一直就懂得!
「我只是……想要有人愛而已……」她凄楚地低喃,靠在他懷里痛哭失聲。
電梯在抵達地下二樓的停車場時開啟,他帶著她走向自己的白色轎車,替她打開車門。
「進去吧!顾麥厝岬赝扑M車廂,「我?guī)闳ヒ粋好地方!
「去哪兒?」
「一個能療傷止痛的地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白禮熙帶羅恩瞳來到他姊姊家。
每一回他在外頭受了挫折,總會前來敲姊姊的家門,姊姊會為他做一盤可口的點心,兩姊弟對坐談心。
今夜,他同樣來敲姊姊的家門,卻是為了羅恩瞳。
他將她收納在懷里,拿姊姊親手做的點心一口一口喂她,直到極度傷心的她疲倦地掩落眼睫。
他溫柔地瞧著她蒼白的睡顏,好半晌,才悄悄離開客房,掩上門扉。
「她吃了嗎?」清雅的女聲在燈光幽暗的客廳里響起。
「嗯!顾晨恐鴫,揉了揉因疲憊而微澀的眸,「一邊吃還一邊掉眼淚呢!顾麌@口氣,「我勸了她半天,奸不容易才睡著!
「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她一直下肯說!顾鲱^,無奈地盯著天花仮,好一會兒,才將視線調(diào)向姊姊身上,「對不起,姊,這么晚了還跑來找你。」
「沒關(guān)系。我不是說過了嗎?隨時歡迎你來我這里吃點心。」白禮華微笑,拍了拍沙發(fā),「來,你也坐下吧,我?guī)湍懔袅艘粔K蛋塔!
「還有嗎?」白禮熙眼眸一亮,在沙發(fā)上坐下,感動地捧起散出一股甜香的蛋塔,咬了一大口,「剛剛見恩瞳一個又一個地吃,我還以為全被她吃光了呢!
「從沒見你這么大方呢。」白禮華偏頭抿著嘴笑,「以前連你那些死黨來,你都不許他們跟你搶!
「爾春他們?怎么能相提并論!」白禮熙聳聳肩,沒察覺自己的語氣有多么理所當然。
白禮華揚眉,看來她弟弟……很喜歡那個女孩呢。
「她是誰?你們在哪兒認識的?」她擺出姊姊的架式追問。
「她也在永暉工作,今年跟我一起被調(diào)派北京,當我的特別助理!
「是個什么樣的女孩?」
「什么樣啊?嗯……」白禮熙舔了舔留有蛋塔余香的拇指,陷入沉思,「表面上很嚴厲、很端莊,其實挺熱情的,脾氣也頗辣!顾α诵Γ覆贿^有時候還滿體貼的,還有……嗯,」頓了頓,「很怕寂寞吧。」
「寂寞?」
「她其實是個很寂寞的女人!顾挠耐鲁,想起今夜她心碎的哭喊,心不由得—縮!敢埠芘录拍。」
白禮華了然地凝望他,「你很心疼她?」
「……有一點吧!
「有—點?是很多吧?」
她淺淺楊唇,肯定地說:「你愛上她了!
「哪有?姊,你別胡說八道!」他驚恐地瞪她,來不及抹去的蛋塔殘渣還沾在嘴
角。
白禮華忍不住笑了,「你先擦擦嘴吧,一個大男人吃起東兩來還像個孩了似的!
「哦。」被姊姊這么一嘲弄,白禮熙連忙尷尬地展袖抹唇。
白禮華寵溺地望他,「在姊姊面前就別裝了吧。你愛她吧?」
他不語,別過頭,「我承認……是有點心動。」
「只是一點嗎?」
他收攏拳頭,「……我現(xiàn)在沒時間談戀愛!
「為什么?」
「工作很忙。」
「藉口。」白禮華可不接受這種理由。
「饒了我吧,姊!拱锥Y熙長嘆一口氣。這世上他誰也不怕,就怕這個姊姊。
「你明知道……我沒辦法愛人!顾麧瓭驼Z。
白禮華蹙眉望他,「你到現(xiàn)在還想著以前的事?」
他別過頭,「我沒自信能給人幸福。而且,我跟奶奶約定過的,—定要成功。』
想起已逝的老祖母,他緊緊抓住膝頭,「可我現(xiàn)在才剛起步,什么也不是!
「你已經(jīng)夠成功了,禮熙!顾郎厝岬卣f。
「還下夠!還……」他咬牙,「不夠!
「那要怎么樣才夠呢?」
怎么樣才夠?白禮熙惘然,愣愣瞪視面前的玻璃茶幾,嗓音梗在喉頭。
要怎么樣才夠?怎樣的功成名就,才能不負奶奶對他的一番苦心?
永遠都不夠的!就算他再怎么位高權(quán)重,就算他建立再好的各聲,累積再多的
財富,奶奶她……永遠不會再活過來的。
在那個荒誕愚昧的少年時代,不論他在外頭狂歡墮落到多晚,奶奶總是為他留一盞燈,坐在客廳靜靜等他回家。
可他,卻只是一次又一次傷她的心。
械斗、飆車,甚至吸毒,他來去於警局與少年觀護所之間,老師、同學、鄰居,人人怕他厭他,可慈愛的奶奶卻從沒放棄過他這個迷途的羔羊。
奶奶跟姊姊總是準備了點心,溫柔地迎接他回家。
直到那個下著雨的夜晚,當他因縱酒過度而倒在巷子口一蹶不振時,在朦朦朧
朧中,他見到了姊姊。
她坐在輪椅上,沒有撐傘,任狂風驟雨擊落身上,—動也不動,只是神情木然地望著他,臉上斑斑濕痕,讓人辨不清是雨是淚。她看了他好久好久,看得一向狂放不羈的他,第—次嘗到絕望的滋味。
然後,她告訴他,奶奶病危,就快要死了。
至今他還記得,聽到這消息時,他的心臟幾乎要停山跳動,跌跌撞撞起身,沖向醫(yī)院。
可等他趕到時,奶奶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醫(yī)生告訴他,奶奶一直強撐著等他,等他這個令她又心痛又心疼的孫子……
「姊,我對不起奶奶,也對不起你!」回憶如潮水一波波涌向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忽地在白禮華的輪椅前跪下,「你高中時便因為車禍而失去一雙腿,可你從來沒有因此喪志,總是這么樂觀、善良,而我……四肢健全,卻這么不成材,我讓奶奶失望,也讓你難過,我真的……對不起你們!
「好了,別說了。」弟弟沉痛的道歉令白禮華心疼,拍撫著他肩頭,「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現(xiàn)在這么認真爭氣,奶奶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定也會很開心的!
「可我已經(jīng)……沒機會孝順她了! 縱然無限悔恨,滿腔孝心也已成空。
「別再想了!拱锥Y華安慰他,「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啊!
是啊,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可有些錯,犯了之後便永遠無法彌補了。
「已經(jīng)夠了,禮熙,別再苛責自己了!
他垂首默默聽著,眼角悄悄滲落一顆懊悔的淚。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原來他有著那樣的過去。
背靠在門板上,羅恩瞳撫著緊窒的胸口,悄悄平順著不穩(wěn)定的呼息。
那天,當他告訴她,他年少時混過幫派時,她只看見他不正經(jīng)的笑容,卻沒看見那笑容背後所隱藏的巨大悲痛。
他是悲痛的吧?雖然他總是那么瀟灑地笑著。
他也是認真的吧?雖然外表總是懶洋洋,對什么事都好像漫不經(jīng)心。
不錯,她能確定他是認真的,對工作、對事業(yè),他真的是充滿干勁,盡一切力量想要爬得更高、飛得更遠。
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樣的動力驅(qū)使他對工作那般熱情,現(xiàn)在,她總算懂了。
那是一股濃烈的悔恨啊!
她能感覺到他的懊悔與傷痛——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羅恩瞳紛擾的沉思,她身子一僵,聽著再熟悉不過的音樂——莫札特525號小夜曲。
是……首席!
她瞪著發(fā)亮的手機螢?zāi),遲疑好半晌,才顫顫接起電話。
「恩瞳,是你嗎?」傳入耳畔的果然是邢克強乾澀的嗓音。
她默然不語。
「恩瞳,我是打來跟你道歉的!顾鼻械卣f,「今天晚上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依然保持沉默。
「恩瞳,你聽我說,我真的很抱歉。我……可能是太心急的關(guān)系吧,所以才會那么粗魯?shù)貙δ悖瑢Σ黄!?br />
「……」
「恩瞳,你現(xiàn)在在哪兒?還好吧?」
她深吸一口氣,「我很好。」
「啊,你終於說話了!剐峡藦姶笙策^望,「你愿意原諒我嗎?」
她咬唇。
「今天晚上是我不好,因為你……太性感了!顾麌@氣,「請你原諒一個控制不住欲望的男人好嗎?」
「我——」
「其實我可能也在害怕吧。那時我瞧見你看白禮熙的眼神,你應(yīng)該……喜歡上他了吧?」語音帶著些微試探。
她一怔。
「你以前眼底只有我的,現(xiàn)任卻多了另一個男人!顾蓱z兮兮地說著,「我大概有點吃醋吧!
首席吃醋?為了她?她不敢相信。
「恩瞳,我這么說,你或許會覺得我度量小,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白禮熙只是
在玩弄你啊。」
玩弄?
「他只是想拉攏你,所以才故意引誘你,一定是這樣的!」
是這樣嗎?
「你別傻,千萬別上他的當——」
她上當了嗎?
羅恩瞳閉起眸,腦海中悠悠回蕩起白禮熙帶她來這里時,對她說的話——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最喜歡吃我姊做的點心了。我姊做的點心很棒,是療傷圣品哦。
他如是說,一口口喂她吃點心。
今晚,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攬在懷里,像哄小孩似的對她說話、喂她吃東西,她真的有種受寵的感覺。
那……真的只是玩弄嗎?
他對她的逗弄、對她的溫柔和體貼,都只是為了引誘她嗎?
「首席對我也是這樣嗎?」她淡問。
「什么?」邢克強一愣。
「你之所以對我好,只是想確保我對你的忠誠嗎?」
「什么?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對你當然不是這樣!」他失聲喊道。
為什么她覺得他的口氣聽起來有些不穩(wěn)呢?
「你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恩瞳,還記得我常說,我少不了你的!」
是的,他少不了她,少不了她為他辦事、替他監(jiān)視競爭對手的心腹。
「恩瞳,別這樣,我知道今晚我冒犯了你,可請你原諒我,別再生氣了,好嗎?」
該做個決定了。
「我原諒你,首席!
「真的?」邢克強似乎有些意外地如此干脆就答應(yīng)。
「嗯。」
「那你還……愿意幫我嗎?」他試探地問。
她淺淺牽起唇角,明眸掠過一絲異光!浮梢园 !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幾乎在清晨第一道陽光剛透過窗簾灑落屋里的同時,羅恩瞳便從蒙朧的夢境中醒來。她眨眨眼,一時間有些茫然。
方才,她似乎作了一個夢。夢里,一個臉上帶笑的男人跟哭泣的她搶點心吃。她很生氣,痛罵了他一頓,後來好像也不哭了,毫不客氣地跟他笑鬧著。
是一個很甜的夢,至今,唇腔里仿佛還殘留著點心甜蜜蜜的滋味。
想著,她忽地微笑了,翻身下床,撫平睡衣上壓出的皺滔,順了順微翹的長發(fā)俊,任它披落肩頭,然後打開房門。
屋內(nèi)一片靜寂,唯聞廚房里傳來一陣細響。
她走進廚房。
「啊,你醒了嗎?」迎向她的是坐在輪椅上的白禮華。她似乎一大早就起來了,正在廚房里忙碌著。
「早安!沽_恩瞳有些尷尬,「不好意思,我昨晚很失態(tài),也沒好好跟你打招呼。」
「沒關(guān)系。」 白禮華微笑。
「你做的蛋塔很好吃!瓜肫鹱蛞估峭袒⒀食韵碌狞c心,羅恩瞳臉紅地贊美一句。
「呵呵,你挺捧場的,一連吃了五、六個呢。」
「啊。」羅恩瞳臉頰更燙了,「對不起,我——」
「不用道歉啦!拱锥Y華揮揮手,「有人這么欣賞我做的點心,是我的榮幸呢!
「你現(xiàn)在正在做點心嗎?」羅恩瞳瞥了一眼廚房流理臺上的面粉、雞蛋、奶粉、糖等材科。
「我正在做波士頓派。禮熙最愛吃這個了,因為我第一回學做點心就是做波士頓派,那一次是為了慶祝他生口。從此以梭,只要遇上什么特別的事,他—定會要我做波士頓派給他吃!
他最愛吃的?
「原來如此!沽_恩瞳點頭,「怪不得那時候他寧愿誤了飛機,也非要等你把波士頓派做好!
「你是指他上次去北京那天吧?」想起那件喜,白禮華不禁呵呵笑,「不好意思,那天是我的錯,因為臨時找不到材科,耽誤了一點時間。你們後來有趕上飛機吧?」
「有。」
「你聽到他是為了波士頓派才遲到,一定有點火吧?」
是非;稹O胫,羅恩瞳嘴角一牽,「我對他發(fā)了一頓脾氣!
「是嗎?」白禮華眨眨眼,瞳眸晶亮,「禮熙老是吊兒郎當?shù),的確欠人家罵。
你在北京這幾個月,一定被他氣瘋了吧?」
「也沒有啦。其實,他這人……還挺不錯的。」不知不覺為他辯解。
「哪里不錯了?我這個弟弟玩世不恭、嘴巴壞、貪吃又不愛乾凈,誰跟他住在一起誰倒楣!聽說你們在北京住同一層公寓?哇!那你可慘了,我真同情你,他這人就是有辦法在一個小時內(nèi)把好好的地方弄成狗窩。」白禮華搖頭。
「其實也還好,我們請了鐘點女傭——」
「鐘點女傭也來不及收拾他隨時制造的混亂吧?他的破壞力可是一流的!
「不,沒那么糟啦!沽_恩瞳試著幫他說話,可惜聽起來沒什么說服力。
「他還會把內(nèi)衣褲丟進洗衣機,對吧?真惡心!
「還好,我說過幾次後,他就自己用手洗了!
「他會自己洗?天要下紅雨了!那個邋遢的禮熙會自己洗內(nèi)衣?」白禮華一副驚訝的模樣。
「真的!」羅恩瞳急急說道,「禮華姊,其實你弟弟沒那么槽的,他雖然偶爾有點漫不經(jīng)心,可大多時候還是很體貼的。你不喜歡的事,多跟他強調(diào)幾次後,他也會注意的。他的確不喜歡收拾,可是,後來他在辦公室看完文件都會盡量歸回原位,住家里也不會隨便亂扔領(lǐng)帶、襪子,他現(xiàn)在連喝完水後都會自動洗杯子,不會丟給阿姨做。他真的——」她頓了頓,喘了一口氣,「沒你想像得那么糟!
「……我知道。」白禮華唇角挑起神秘微笑,望向羅恩瞳的眼眸燦亮。
她愣了愣。
「看來你對我弟弟印象還不算太壞!
「嗄?」
她被……戲弄了嗎?為什么她忽然有種感覺——白禮華之所以痛斥自己的弟弟,只為了引她為他辯護?
她想試探她嗎?念及此,羅恩瞳的瞼頰又染紅了,像春日黃昏的天空。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完全被看透了。
「恩瞳,你談過戀愛嗎?」白禮華突如其來地問。
「我……」她遲疑了下,才搖搖頭!笡]有!
「禮熙也沒有。」白禮華低低吐出一句,若有深意,「他是個不敢愛的男人!
羅恩瞳聞言,怔怔地望著白禮華,而她也看著她,明眸蘊著某種奇特的溫柔,看來像是種鼓勵——她在鼓勵她嗎?
羅恩瞳下意識地咬唇,「我也……我也一樣!共恢獮槭裁矗茏匀坏赝侣恫啬鋬(nèi)心深處的心聲,「我也……不敢愛!
「女人都是這樣的,年紀愈大,愈怕受傷,愈害怕去愛。」白禮華柔聲道,「可一旦決心愛了,她會比誰都勇敢。」她輕輕嘆息,「男人反而會瞻前顧後!
「真、真的嗎?」羅恩瞳有些不確定。
跌倒了,再爬起來就是了;若是一直害怕的話,可就永遠無法明白滑雪的樂趣了 。
滑雪那天他說的話驀地掠過腦海,她深吸口氣,忽然有些激動。
一旦決心要愛了,她真的能比誰都勇敢嗎?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白禮華拋下暗示意味極濃的微笑,接著轉(zhuǎn)換話題,「你會做點心嗎?」
「……不會。」
「想學嗎?」她問,「我教你做波士頓派,很簡單的!
「當然想!」羅恩瞳脫口而出。
從來對科理不甚熱中的她,不知怎地,忽然很想學做點心。
瞥了眼她熱切的模樣,白禮華不禁抿嘴笑了, 「好,等你梳洗過後,我再教你!
「謝謝!沽_恩瞳喜出望外,奔至浴室急急梳洗俊,滿心期待地回到廚房。
白禮華耐心地教她,她則認真地學習,一小時後,廚房內(nèi)便溢出陣陣甜香。
羅恩瞳依照指示,用紅色櫻桃與白色奶油小心翼翼地裝飾著派皮,大功告成後,她不禁歡呼出聲。
「好了!」她有些緊張地望向白禮華,「我做得還可以嗎?」
白禮華豎起大拇指。
羅恩瞳甜甜笑了。
白禮華瞥了眼墻上的掛鐘,「禮熙這家伙,到現(xiàn)任還不起床!麻煩你去叫他一下好嗎?」
「啊。」羅恩瞳一愣,「我?」
「他的房間就在轉(zhuǎn)角。等等,」白禮華切了一小塊波亡頓派,裝上點心盤,「拿這個去,保證他聞到香味馬上起床!顾UQ邸
「哦!沽_恩瞳捧著波士頓派,來到中掩的門扉外,輕敲了下門,「禮熙,起床了!
沒有回應(yīng)。
她微微蹙眉。與白禮熙在北京共同生活了幾個月,她不記得他有賴床的習慣,即便是周末,他往往也是一大早便精神奕奕。
莫非早就不在房里了?
「禮熙?」她輕輕推開門,踏進房里。
房內(nèi)一片凌亂,衣物散落一地,書桌上的筆記型電腦還開著,印表機前擺放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她瞄了一眼標題,是關(guān)於北京業(yè)務(wù)拓展的評估報告書。
他工作了一夜,就為了趕出這份報告嗎?是誰想看?董事長嗎?
眸光—轉(zhuǎn),落向床榻上成大字形趴著的白禮熙,他連被子都沒蓋好,露出一大截光裸的背脊。
她臉頰一燙。「喂,該起床了!剐⌒÷暤貑。
他沒聽見。
她鼓起勇氣伸手推他,「禮熙,起床了,九點半了!
依然沒反應(yīng)。
她顰眉,瞥了眼手中的點心,嘴角一彎,將散發(fā)著香的波十頭派直接送至他鼻端。
果然,他俊挺的鼻翼微微—顫,唇角逸出—聲呻吟。
總算行反應(yīng)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看著他惻過身來,墨密的眼睫顫動幾下,終於睜開眼。
「波士頓派?」他迷蒙地瞪著眼前看來十分可口的點心。
「沒錯。快起來吃你最愛的點心吧,懶鬼!顾χo地說著。
他愣了愣,好一會兒,眼眸方恢復(fù)清明,「是你?」他直起上半身,「你已經(jīng)起來了啊?怎么樣?還好吧?」
「我很好!顾崛嵛⑿。
他怔怔看著。
「我已經(jīng)沒事了。」她強調(diào),微笑更深。
他依然傻傻看著她,好豐晌,才欣慰地扯扯嘴角,「你……沒事就好了。」
「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嘗一口?」明眸期吩地望向他。
「哦,好啊!顾槠鹋梢Я艘豢冢会嵊址呕乇P子里,再度躺落床上。
百無聊賴的神態(tài)令她愕然,不覺有些受傷,「很……難吃嗎?」
「不會啊。」他漫應(yīng)。
「可是你只吃了一口就下吃了!顾缚,「這是你最愛的點心不是嗎?」
「是啊。」
「那為什么不繼續(xù)吃?」她咬唇,「我做得不好吃嗎?」
「咦?是你做的?」他很驚訝,「你也會做點心?」不可思議的神情宛若聽聞天方夜譚。
她更加受傷了,撇撇嘴,「不吃就算了!古み^頭,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喂,等一等!」他連忙翻身下床,扯住她的臂膀,「你該不會生氣了吧?別這樣,我只是——」
「我才沒生氣呢!顾財嗨脑挘阜凑裎疫@種從不下廚的人做的點心,你會想吃才奇怪呢,算了,我端回廚房自己吃!」
還說沒生氣?他無奈地暗嘆。
「誰說我不吃的?」說著,猿臂一伸,搶過波上頓派塞人嘴里,一陣胡亂咀嚼,
「嗯,好吃,不錯!
「哪里好吃了?你不必演戲!顾厣恚匀秽街,明眸卻染止了笑意。
「是真的好吃嘛!顾懞玫卣f,猛然咽下一大口後,忽地一陣狂咳,「咳、咳咳……」
「喂,你沒事吧?」
「水……水!」他拚命揮于,宛如溺水的人掙扎不已。
「等等,我立刻去倒水!顾字槺贾翉N房,倒了—懷水回來。
他急忙搶過,一口仰盡,好不容易順了氣。 「呼——」閉上眼,他長吁—口
氣。
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她先是擔憂,接著又覺得好笑,唇畔蕩開一串銀鈴笑聲。
「笑什么?」他無奈地擱下玻璃杯,住後一仰,成大字形倒向床上!缚蓯!差點喘不過氣呢!
「誰教你吃那么快?」
「還不是因為你。」他喃語著,「你特地為我做了點心,要是我不吃,你不生氣才怪呢!
「啊。」她瞼一紅,「我哪有……哪有這么小氣啊!
「我可不想再看你哭!顾:驼Z。
他在說什么啊,她怎么可能因為他不賞臉就哭?她才不是那種歇靳底里的女人呢 。
她睨他,蜜唇又是一噘,可胸口卻緩緩流過一絲暖意。
他不想讓她哭,不舍得她哭……
芙頰更紅了,她故意凜著一張臉,「你怎么又躺上床了?還想繼續(xù)賴床。俊
「不好意思。」 他疲倦地掩上眸,「我想再睡一會兒!
「很晚了耶!」
「我知道。」他啞聲應(yīng)道,依然閉著眸。
怎么回事?都快十點了,他還不肯起床?這不像他啊!
她警覺地伸手按上他前額,果然,一陣熱燙逼向掌心。
「你發(fā)燒了!」她驚喊。
「大概吧。」他虛弱回應(yīng)。
一定是體力透支的緣故!剛從北京風塵仆仆趕回來,接著參加宴會,又通宵工作,不生病才怪!
「你怎么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她擰眉低斥,「干嘛急著寫評估報告?」
「董事長要的。」
「那也不急著在今天趕出來啊,今天是禮拜天呢!
「希平……想看!
劉副總?「他憑什么管這件事?」她沖口而出,語帶忿忿不平,「我們報告的對象是董事長!
察覺到她語氣十的憤慨,他聚攏眉峰,「我想希平可以給我些意見。」
「是嗎?」她冷哼,「我覺得他只會扯你後腿!」
「恩瞳!顾麩o奈地嘆息,「你一定要現(xiàn)在跟我爭論嗎?」
她心一緊,「對不起。」
他發(fā)燒了,明明食欲不振,卻還是拚了命吃下那塊派,只為哄她一笑。相較於他的體貼,她實在……太過分了。
「對不起,禮熙,我剛剛應(yīng)該注意到的。」
「沒關(guān)系。」他微微扯動嘴角,「請你幫我打個電話給希平,說我下午跟他見面——」
「不行!你發(fā)燒了,哪里也不準去。」
「恩瞳——」
「你應(yīng)該好好休息!顾軋猿郑竸⒏笨傁肟磮蟾,我可以幫你E-MAIL給他,要我親自送過去也行。」
「可是——」
「總之你好好休息就對了!」她睨他一眼,不容拒絕地板起瞼,「病人不準亂跑 !
他愕然望她。她是在……命令他嗎?,特別助理命令上司?
她可真敢。
可不知怎地,他卻覺得心窩一陣悸動,尤其當她輕柔地替他蓋好被子,又體貼地再為他端來一杯熱水時,他感覺胸膛幾乎要……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