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他們抵達「華克山莊」。
對于這個以賭場聞名的度假山莊,韓劇迷們的幻想自是特別多。因為這里是「情定大飯店」的拍攝地點,是所有韓劇迷必定朝拜的圣地,每個女人都想在這個地方找到自己的裴勇俊,圓一場春夢。
白曉舟沒看過「情定大飯店」,對于劇中的人物不熟,對這家飯店自然也不會抱著太大的幻想,一心只想進房間。
她感冒了。
白曉舟雖然不確定她在何時染上感冒的,但她從下午回程以后就開始頭痛想吐,而且還流鼻水。
「今天是圣誕夜,人很多,請各位稍等!姑鎸Υ蠛0愕娜顺,導游也很無奈,只得請大家發揮耐心等待。
大家都能體諒導游的難處,這么晚了,他還得排隊幫他們CHECK IN,辦好手續后還得陪他們去賭場,真難為他了。
白曉舟當然不希望為難導游,但她的身體真的很不舒服,好想躺下來休息。
團員們吱吱喳喳,沒人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對,每個人都忙著討論和拍照,為自己留下美好回憶,只有她,什么動作也沒有。
……這小妮子是怎么回事?動也不動。
宗人府向來是一到飯店,便急速閃人,今天倒是留心起白曉舟來。
她雖然不像其它女團員那般聒噪,但起碼還會搭個一、兩句,今天她卻什么話都不說,一直低著頭,莫非有什么原因?
宗人府本來是想過去看她究竟怎么回事,但在他尚能行動之前,導游和領隊就拿著鑰匙回來了,他只得收起問候的念頭,默默關心她。
導游顯然也很急著分配好房間,以利接下來的行程。便照著幾天來的名單照念一遍,負責拿鑰匙的就去拿鑰匙,剩下的人就扛行李,配合得非常完美。
白曉舟她們這一組,向來是由她負責拿鑰匙,因此她匆匆拿走鑰匙之后,就和同房的大姊往自己的房間走了,未曾留意到宗人府就住在她們的隔壁。
這小妮子真的不對勁!
宗人府越看越覺得奇怪,本想叫住她,但她已經上了第一班電梯,他根本追不到,只得告訴自己先看看情形再說。
而回到房間的白曉舟,情況則是好多了,頭不再那么痛,也不再那么想吐。
「妳要去賭場玩嗎?」同房的大姊興致勃勃。
她搖頭。
「我想躺下來休息!顾劳瑘F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會去賭場,她可能是那唯一剩下來的百分之一。
「那我就先自己去了,妳想玩的時候,再下來玩。」同房大姊說完話便拿起皮包走人,下樓到賭場廝殺。
白曉舟單獨留在房里躺著休息,大約三十分鐘后,同房大姊又再度回來,說沒什么好玩。
「妳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不是感冒了?」同房大姊看出白曉舟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過來關心她。
「嗯!拱讜灾埸c頭!肝乙膊恢篮螘r染上感冒的,下午從游樂場回來以后就開始頭痛!癸堃渤圆幌。
「妳有帶感冒藥來嗎?」同房大姊問。
「沒有……」說來慚愧,她什么藥都帶了,就是沒帶到感冒藥。
「那妳要不要吃這個?」同房大姊從她的袋子中掏出好多瓶瓶罐罐!高@是我常吃的營養食品,可以增強抵抗力,對治療感冒也很有效!
「不用了,我是特殊體質,怕會過敏……」白曉舟婉拒。
「不會過敏。」同房大姊極力保證!高@些健康食品都是用天然植物制成,還有說明書,妳看!」
同房大姊從袋子里翻出的說明書,就像小海報那么大張。白曉舟仔細看了一下,發現說明書上寫得天花亂墜,但并未清楚標明成分,而且是直銷公司出產的產品,市面上聽都沒聽過,看得她猛吞口水。
「我還是不要亂吃好了……」萬一不幸引起過敏,她就完了……
「沒關系的,這是健康食品,對身體有益,大姊不會害妳!菇酉聛,同房大姊又開始針對她帶來的藥和產品目錄詳加說明,白曉舟表面雖然頻頻點頭,但私下懷疑她是這家公司的直銷人員,只是不敢當面拆穿。
「快點吃!雇看箧⒎浅嵝牡娜藘深w藥丸給她,硬要她吞下。
「但是萬一有阿司匹林……」她鐵掛。
「不會的啦!」同房大姊拍胸脯保證。「健康食品里面怎么可能會有藥物成分?這些都是天然的植物提煉而成……」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直銷課程,聽得白曉舟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只想拜托對方住嘴。
「所以里面絕對不會有阿司匹林?」白曉舟難得截斷別人的話。
「不會。」同房大姊果斷的點頭。
「好!篂榱瞬蛔屚看箧⒗^續說下去,白曉舟拚了。現在她只能祈禱藥丸里面都是些天然成分,不然她就等著發蕁麻疹。
「我先去洗澡了!雇看箧⒂H眼看她吞下藥,相當滿意的點點頭,說要占用浴室。
白曉舟當然沒意見,反正她還要躺一會兒,等她休息了才要沐浴。
幾分鐘后,浴室隨即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白曉舟聽著聽著竟睡著了,連同房大姊何時離開浴室都不知道。
「……」她睡得不是很安穩,床上的她一直作夢,夢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情節。
「妳很癢吧?」夢中的大壞人邪笑地說。
「對,好癢!箟糁械乃彰c頭。
「等一下妳會更癢!箟娜诵Φ每蓸妨。
「為什么?」她不懂。
「因為妳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箟娜苏f。
「我?」她指指自己。
「對!
然后,夢境突然消失不見,她只得張開眼睛。
……她在作夢,不,應該說她的過敏發作了,夢境只是反映現實。
白曉舟醒來以后才領悟,她為什么睡不安穩。她的雙腳此刻爬滿了紅疹,耳朵也很不舒服,在在影響她的睡眠品質。
好難過。
她怎么也睡不著,索性起來檢查過敏的狀況。不算太糟,只有幾處紅腫,運氣好的話,明天就會消失。運氣差的話,可能會一直持續到她回臺灣為止,但無論是哪種情形,今晚她都別想睡了。
白曉舟不是第一次過敏,亦相當清楚它的威力。她悄悄地溜下床,同房大姊早已呼呼大睡,還兼打鼾,看得她好羨慕,也好怨恨,她要是沒聽她的話吞下那些藥丸就好了。
房間內的暖氣呼呼地吹,雪國用來保暖的工具,此刻對白曉舟來說卻形同最致命的武器,皮膚過敏最怕熱,看來她得出去走走了。
為了怕吵醒同房大姊,白曉舟一口大氣也不敢喘,悄悄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很小心地開門。
門外的空氣果然比房間內要好上許多。暖氣固然舒服,但容易造成頭部缺氧,還是走廊的空氣新鮮……
「妳怎么在外面閑晃?」她好不容易才「蹺家」一次,就被抓個正著,抓她的人不消說又是跟她最有緣的宗人府;她的隔壁鄰居。
「你、你怎么在這里?」嚇死人了,要不是走廊的光線夠亮,他鐵定會被當成鬼。
「我住妳隔壁!顾钢杆砗蟮拈T板,白曉舟這才發現自己擋住人家的出入口,連忙臉紅讓開。
「對不起。」怎么這么巧?四天以來他們第一次住同一層樓,而且還是隔壁鄰居。
「沒關系!顾[眼看她,她的臉紅得像蘋果,在燈光下特別可人。
「干嘛不睡,跑到外面來?」之前看她不對勁,后來就沒再出現,原本以為她好了,怎么知道竟出現在他房門口。
「我……」她低下頭,不知道能否將事實告訴他,他知道了鐵定開罵。
「快說!顾难劬Σ[得更緊了,并且迸出殺氣。
「就……」她吞吞口水。「就那個、那個……我、就那個皮膚過敏睡不著嘛,只好出來散步……」
「妳皮膚過敏發作?」這倒新鮮,她有這毛?
「嗯……嗯。」她不好意思的垂下頭!甘鞘n麻疹,我要是不小心吃了含有阿司匹林成分的藥,都會這樣……」
「吃藥了沒?」皮膚過敏最麻煩,癢起來煩死人。
「沒有……」她回答得小小聲!肝覜]帶皮膚過敏的藥來……」
「妳帶了一堆藥,卻忘了帶抗過敏的藥?」他的聲調忍不住揚高。
「呃……」還有感冒藥也沒帶啦……
「會被妳氣死,進來!」宗人府一面罵,一面拿鑰匙開門并把她推進去。
白曉舟被推得莫名其妙,不過還是進了他的房間。
「坐下,還有,自己倒一杯水!棺谌烁贿M房間,就下達一連串指示。
「你要干嘛……」她話還沒說完,一顆白色藥丸就丟過來,她反射性接住它。
「這是抗過敏的藥,妳馬上吞下!棺谌烁目跉夂懿缓茫笥兴还怨哉兆,就等著領死之勢,她立刻照做。
「……咕!乖谒麌绤柕哪抗庀,她乖乖吞下藥,吞完了以后,把杯子整齊放好,之后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獨處,而且兩人又靠得這么近,她的心,免不了撲通撲通地跳,真怕他會聽見她的心跳聲……
「妳怎么會吃阿司匹林?」既然知道自己對哪種藥物過敏,就該遠離那種藥物。
宗人府不客氣的瞪她。
「呃……」太殺風景了吧,她在想些浪漫的事,他卻問她這個問題……
「嗯?」他管她腦中在想些什么,不好好交代,絕不放過她。
「就……」好可怕,光低狺就能嚇死人。
「說清楚!顾恢缓鹇晣樔,眼神也很夠看,三兩下就把她想隱藏的事實逼出來。
沒辦法,她只好把事情從頭到尾大約說了一次,說完以后宗人府沉默,她只得也跟著靜下來。
不會是想罵她吧……
「笨蛋!!」
她沒猜錯,他的確是要罵她。
「妳沒弄清楚藥丸的成分,人家隨便一鼓吹,妳就把它吞下去,難怪會過敏!」這女人是少根筋還是怎樣,做什么都會出錯,簡直是氣死人。
「但是、但是我不好意思拒絕啊……」當時的情況真的很為難的嘛……
「那妳癢死活該!」他一點都不同情她。「我記得妳那位大姊也是臨時冒出來的吧?妳當時就該拒絕。」也不至于產生日后的問題。
「她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拒絕她……」太不近人情了……
「就算她是故意的,妳也不會拒絕,妳就是這么一個濫好人!宫F在才來頭痛。
白曉舟被罵得有些難堪,一雙小狗似的眼睛忍不住眨巴,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被欺侮得多慘,實際上他也不過罵她幾句而已。
「我不知道你也會隨身攜帶藥品!顾雌饋砭褪且桓笨岬讲辉诤跞魏问碌哪。
「因為我剛好也是過敏體質!顾麡O不爽地看著她,彷佛他們擁有相同體質是件多丟臉的事,她的眼睛又開始眨巴起來。
他也是過敏體質耶……
「好一點了吧?」他問她。
「呃,應該有好一點了!构忸欀此纪俗约赫谶^敏,他真是帖最好的良藥。
「那就好!顾兄鴫Ρ诳聪虼巴!附裉斓臍鉁睾艿,說不定會下雪!
「下雪?」聽見這兩個字,她的眼睛都亮起來。
「嗯!顾c頭,再一次覺得燈光下的她特別具吸引力,好想咬一口。
「我從來沒看過下雪!寡┗ㄆ,一定很漂亮。
「是嗎?」他聳肩,不對她的說詞多批評些什么,算是很難得。
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尷尬,白曉舟心想或許她該走了。
「謝謝你的藥,我先回去了。」白曉舟從椅子上站起來。
「晚安!顾膊涣羲,以免自己真的做出什么蠢事來。
「晚安!顾恢浪X中的想法,只覺得他未免太無情,至少該問她要不要喝杯茶嘛!
白曉舟帶著沮喪的心情走向門口,還沒握到門把,猛然想起──
「啊,我忘記帶鑰匙了!」怎么辦……她無助地望著他。
「按門鈴或在門口打地鋪,隨便選一個!棺谌烁畬嵲诓惶氪罾硭,因為他已經氣瘋。
「可是我怕如果按門鈴的話,會吵醒大姊!箷懿缓靡馑肌
「那妳是選擇在門口打地鋪了?」他挑眉。
「呃……」白曉舟不曉得他是跟她開玩笑,還當真思索起來。
「算了,今晚妳睡在這里好了!拐l叫他要雞婆,只有好人做到底,讓她在房里過夜了。
「睡、睡在這里?」白曉舟聞言吞吞口水,心跳得好快。
「不然呢?」他瞪她,而她畏縮,他看起來不太高興。
「但是我還沒洗澡……」他肯收留她是很好啦,但還有別的問題……
「搞什么……」他氣得頻頻詛咒!高@件衣服拿去,反正妳長得夠小,應該足夠遮到大腿,剩下來的部分再想辦法!菇刂。
宗人府丟給她的,是一件寬大的襯衫,純白色,布料很好,摸起來很舒服。
「謝謝……」她鼓起勇氣跟他道謝,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只好趕緊進浴室洗澡。
水嘩啦啦地沖在她身上,洗去她一身疲憊。在水溫的安撫下,她的心情鎮定許多,甚至開始哼起小調。
……這該死的女人到底有沒有神經?在陌生男子的房里,緊張都來不及了,居然還有心情唱歌?
對于她這種無厘頭的反應,宗人府哭笑不得,手中的雜志也「砰」一聲放下,起身倒酒。
真難喝的酒,飯店提供的酒果然沒有一瓶品質好的。
皺著眉頭,一飲而盡,宗人府真想直接砸了手中的空杯子算。
要嘛就是一小瓶,再不就得自己到酒吧喝酒。他一定是豬頭,才會答應遞補表妹的名額,參加這次的旅行團,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愚蠢透了。
「啦啦啦……」
最蠢的是他的行為。
他瞪著浴室的門板,把玻璃架上最后一瓶酒也開了。
早知道她這么麻煩,當初他就不該叫住她,讓她在房門口打地鋪算了,他也不必喝這么難喝的酒。
浴室內歌聲乍然停止,爾后傳出一陣窸窣的聲音,宗人府把手中最后的半杯酒喝完,再次坐回椅子上,拿起雜志。
浴室門緩緩打開,接著一顆頭伸出來,彷佛在考慮該不該走出浴室。
「……嗨!」白曉舟對著椅子上的宗人府揮揮手,他的臉繃得好緊。
宗人府從頭到尾都沒給她好臉色,只是一直瞄著她的上半身,至于她大腿以下,則是還藏在門板后,只看見襯衫的下襬。
他臉色怎么這么壞……
白曉舟實在不想離開浴室,但老是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雖然他的臉色不好,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出去了。
白色的襯衫,像塊沙龍一樣掛在她身上。她人是不高,白色襯衫也只及她的大腿肚。其余的部分,也只能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燈光下,接受他的審視。
白曉舟突然覺得有點緊張,兩只腿也一直發抖,怎樣都鎮定不下來。
「都失戀二十幾次的人了,見到男人還會緊張?」見狀,宗人府忍不住出言諷刺。
她笑笑,她是戀愛了二十幾次,但卻從來沒有單獨在男人房里的經驗,當然也沒有SEX這方面的經驗,要她不發抖,比登天還難。
這些令人困窘的話題,當然她不會提起。她已經夠緊張了,沒有必要增加自己的困擾,或聽更多的嘲諷。
一股難堪的沉默彌漫在他們之間,白曉舟總覺得她該說些什么,氣氛才不會一直這么尷尬。
「今晚……今晚是圣誕夜。」
「所以呢?」他眉頭挑得老高。
「所以……」沒事,她只是隨便找個話題,免得被悶死。
「妳到底想說什么?」他緊繃著眉頭的模樣好嚇人,她又開始畏縮起來。
「沒什么……」她只是想講今天是圣誕夜,他的臉色能不能好一點,如此而已。
「妳有什么想法,就應該要勇敢說出來,這才對!褂憛捤鲜且桓蔽房s的模樣,宗人府放下手中的雜志,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
「我沒有什么想法……」……不對,她有一大堆想法。除了希望他的臉色能變好以外,還有更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這些她都希望能夠說出來。
「說!」他支起她的下巴,不許她逃避。更不許她嘴里說是一套,實際做是一套,他最討厭偽善的人。
被他這么一逼,白曉舟當真亂了手腳,一方面也是圣誕夜的關系,她竟然不顧一切喊出──
「我喜歡你!」說了以后才趕緊捂嘴,慘了,她怎么這么大膽?
白曉舟自己也沒想到她竟然敢說,她猜想他也沒料到她居然敢告白,呆得跟木頭人一樣。
他一定是想,像她這么笨的女孩子竟然也敢喜歡他,真是跟天借膽了。
「是你自己叫我說出來的,我現在說完了,再見!」放完馬后炮她就想落跑,未料會被一只手撈回來。
「妳溜得這么快做什么?我都還沒回答妳呢!」宗人府的反應是慢了些,但他很快就回神,這會兒正橫眉豎眼地瞪她。
「那你的回答呢……」她困難的吞吞口水,轉頭看向他。此刻他的手臂正環注她的腰,像條繩子將她捆得好緊,她只得乖乖等待答案。
「妳真想知道?」他不可一世的樣子真迷人,也真氣人。
「嗯!顾c頭,她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對她有沒有意思,會不會喜歡她?
宗人府給她的答案教人意外,他不用言語,而是直接抱她上床。
「宗人府……」她頓時口干舌燥,整個思緒亂成一團。
「閉嘴。」他第N次叫她合上嘴巴,不讓她說話,不過這根本做不到。他擾人的舌正深入她的咽喉,喚醒她沈睡已久的欲望。
……
他的舌頭,好像帶有一點點酒味,他是不是喝酒了?
想著想著,白曉舟很快陷入熱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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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喝酒了。
隔日清晨六點鐘不到,白曉舟從睡夢中驚醒,才搞清楚怎么回事。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身邊的宗人府,他還在睡覺,睡容沈靜且安詳,好像睡著了的戴維雕像,渾身充滿了力與美。
他們、他們!
捧著發燙的臉頰,昨晚發生的事在她的腦中打轉,一幕幕躍入她的眼前。
首先,她因為皮膚過敏睡不著,到走廊散步,因而遇見他。
接著,她沒帶鑰匙,不得不暫寄他的房間留宿,還借了他的浴室洗澡。
最后,她向天借膽跟他表白,他竟也沒有拒絕,一把抄起她放在床上,然后他們就莫名其妙的上床了。
這可怎么辦才好?
白曉舟依稀記得,他吻她的時候,舌尖還散發著濃濃的酒味,那代表他們上床之前他喝了酒,說不定他是因為喝醉酒才胡里胡涂跟她上床的,等他醒來,會不會翻臉不認帳了?
實在是被他諷刺怕了,也因為自己天生沒有自信心。白曉舟在事情發生以后,心底竟涌上一股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衣服……她的內褲在哪里?
有一則網絡笑話是這么說的,通常女人在做愛后第一句話是:「我的內褲在哪里?」現在她終于能夠體會。
慌慌張張又兼偷偷摸摸的找到內衣、內褲和上衣,白曉舟顧不得還在酸痛的大腿,悄悄溜下床,小心的穿上衣眼。
她沒有辦法面對他……不,她一定不能面對他。她必須在他醒來之前離開他的房間……不,或許還應該離開旅行團,她不想留下來看他嘲弄的眼神。
白曉舟匆匆地穿好衣服,趁著她還能思考前離開宗人府的房間。他還在睡,睡夢中的他,少了平日的尖銳,多了一分柔和的光采,在燈光照耀下更加迷人。
突然間,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他的大手掌握住她柔胸的影像,那是他們昨晚做愛的鏡頭,她頓時感到一陣暈眩,一刻也不敢逗留。
快逃,白曉舟,妳快逃!
白曉舟一心一意只想逃離宗人府的視線,于是悄悄松開握著的門把,將宗人府隔絕于她的視線之外。
光逃避他的視線還不夠,接著還要逃避他的人。白曉舟先是按隔壁房間的電鈴,同房大姊迷迷糊糊地起來開門,還問她干嘛這么早起?
她向來不太會說謊,因此支支吾吾了一陣子,就隨便唬咔過去了。同房大姊聽得一頭霧水,正想請她講清楚一點的時候,又看見她拖出行李箱,埋頭整理行李,同房大姊更加莫名其妙。
「怎么這么早就在整理行李,還不到六點!顾麄兊拇_預定今日返國,但是晚上的班機,他們一整天都還有行程。
「我臨時有事,不跟你們一起回去了。」她一股腦兒地把所有東西都丟到行李箱里。
「妳要跳機?」所謂跳機就是指不跟同團回去,自行安排之后的旅程。
「嗯!顾鷣y點頭!肝以跐h城的朋友臨時CALL我,說有事情要找我幫忙,叫我留下來!购鷣y點頭還不夠,她接著又胡亂編借口。
「這么巧?」同房大姊仍是一頭霧水。「怎么之前沒聽妳提過妳在漢城有朋友……」
「因為不重要啊,我就沒提了嘛!」白曉舟笑笑,兩手用力把行李箱壓上,就要跟同房大姊說再見。
「我去跟領隊說我不跟你們回去了,妳多保重。」白曉舟握了握同房大姊的手,又把尚未發酵完畢的泡菜留給她,接著便提起行李去找領隊,一直到她走得不見人影之后,同房大姊才想起,她沒留下電話地址。
見到了領隊,白曉舟天花亂墜的編了一些朋友有多需要她的謊言,一邊說,一邊覺得不安。尚未清醒的領隊除了點頭之外別無他法,客人要跳機,他這個領隊又不能強留人下來,只好隨她了。
當天早上天還未亮,就看見一個瘦弱的女生,扛著一大箱行李走出飯店。一直到出了飯店,白曉舟才發現外面在下雪,而且雪量還不小。
她仰起頭,看著雪花從天際直落而下,猜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下雪的?也許是昨晚。
白色耶誕……
想起昨晚,想起她第一次在機場遇見宗人府的情景。白曉舟不自覺地伸出手捕捉雪花,以彌補她得不到的愛情。
宗人府同樣被夢境驚醒,轉頭看向窗外紛落的雪花。
……下雪了,雪花像是白色巧克力片,又像是糖霜似地覆蓋在建筑物上,雪國景色看起來格外美麗。
……她人呢?
宗人府一起床,就急著找白曉舟,可是她不在房里。
……該死,跑哪里去了?
他一生從沒有和女人過夜,起床后對方卻跑得不見蹤影的經驗,感覺起來特別難堪。
……也許她覺得不好意思,先回房去,等等就會出現。
宗人府替白曉舟找借口,一方面自己也需要,他從沒有料到他們會上床。
他看看腿間沾著的血跡,瞬間不知做何感想,她竟然還是處女。
……
「Shit!」他忍不住開罵。
都說自己交了二十幾個男朋友,結果卻比只交了一個男朋友的還純潔,真是莫名其妙。
對宗人府來說,男女關系從來只是成人間的游戲,他并不特別重視。可不知怎么地,每當他這么想的時候,白曉舟那張小臉就會自動閃進他腦海里,悄悄在他心中占領一個位置,揮都揮不走。
……他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宗人府一生從沒像現在這般不確定過。
他做什么事都很篤定,幾乎到接近自大的程度,唯獨這件事能讓他猶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和她見面。
……啊,管他的!
爽快地搖搖頭,宗人府決定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喜歡就喜歡,頂多承認自己中箭落馬,喜歡上一個笨蛋就是。
宗人府一心認為,白曉舟是因為不好意思跟他見面,才暫時回房間。因此當他在餐廳也沒看見她,在大廳等待退房她也沒出現時,才會顯得特別驚訝,她到底上哪里去了?
不得已,他只好去找領隊,只見瘦小的領隊不在意地答道──
「哦,白小姐!她說漢城朋友臨時有事,不跟我們回臺灣了!箵Q句話說就是跳機。
「她什么時候說的?」宗人府聞言臉色發白,這小妮子什么時候有朋友在漢城,他怎么都不知道?
「今天早上!诡I隊解釋!杆淮笤缇蛠戆次曳块g的電鈴,說是漢城朋友臨時胃痛還是得了肝炎……我想不起來了!總之,她特地來通知我不能一起回臺灣,還拚命道歉,真是個好女孩!怪档眉为。
「……她有沒有留下漢城朋友的電話或是地址?」不對勁,這小妮子分明在躲他。
「沒有耶!诡I隊遺憾地說!杆桓艺f再見,就匆匆離去……啊,外面在下雪!真不巧,要回臺灣了才在下雪,不知道會不會延誤到班機……」
比起白曉舟來,領隊顯然還比較在意天氣,一見到下雪,馬上扯開話題。
宗人府愣愣地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極想殺了白曉舟泄恨。
他居然被甩了。
他差點沒吐血。
想他宗人府,只有拋棄女人的分,還沒被女人拋棄過,她是第一個。
……算她有種。
宗人府的眼睛倏然迸出一道冷光。
蒼天有眼,最好不要再讓他遇見她,否則有她好看。
他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