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極端地悶熱。
艾盟倚在窗旁,腳邊躺著整理好的行李。此刻,一切終將結(jié)束,再也毋須去在乎誰會怎么想、怎么說,全讓他們?nèi)フ務(wù)、去疑惑好了?br />
老天竟如此忍心開她這么大一個玩笑,讓她先是坐在幸福的云頂,而后再要她摔進(jìn)痛苦的深淵。遇上于紹倫本不在她計劃當(dāng)中,更別說是愛上他了。但他對她這般好,完全不顧忌她只是個流落街頭的失業(yè)女子,反而給了她工作及不敢奢求的家。他的好心或許僅止同情,她卻無法自拔地陷入他的溫柔,癡心妄想擁有他的情感。想她一個無親無故的落魄女子,居然企圖打動他的心,這些妄想豈不可笑?
于紹倫,攝影界的一匹黑馬,他得到的該是能在事業(yè)上協(xié)助他,情感上支持他的女人。而這些,她無一能辦到。她不了解他的生活圈子,對攝影更是全然陌生,這樣的她怎能給予他事業(yè)上的協(xié)助!再者,只要宋宇盛一天身為他的老師,她便一天無法盡放她的情感,如此下來,她仍舊只能生活在憤恨和怨懟之中,這對他根本不公平。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還有個趾高氣揚(yáng)的孟蕓。她是他的學(xué)妹,又是芷凡的同學(xué),無論怎么說,他們之間存有的關(guān)系,都非她這個臨時介入的外人所比得上的。
盂蕓都已經(jīng)表示得明明白白,她不該再不知好歹,還想得寸進(jìn)尺!
艾盟輕輕嘆了口氣,心中除了悲哀,只剩無奈。她踱回床邊,望向枕邊的鬧鐘。
十一點了!
客廳里芷凡磨磨蹭蹭地,不知在忙些什么,而于紹倫和宋宇盛早在她奔進(jìn)房中,關(guān)上房門后不久便離開家了。這樣也好,她才不會無法出走。
隔了一個晚上,熱氣非但未消,反而更加燥悶了。
昨夜,她帶著羞愧自韋家落荒而逃,象一只中了彈的兔子,沒命地奔回巢穴,急欲舔舐傷口。原來,在他眼中,她竟是這番不知羞恥,但他何嘗清楚她的舉動全是由他而起,由他主導(dǎo),她根本未曾想過會發(fā)展到那樣的地步?
見他因思念而痛苦,因回憶而良傷,甚至錯以為她就是尹淑,她再怎么鐵石、心腸,也不忍刺破他的幻想。她真的只想安慰他,沒有其他的要求,但突然之間,他已劇烈吻上她的唇,讓她無力反抗……
接下來一切就仿如潰決的洪水,一發(fā)不可收拾,叫她慌了心、失了魂。芷凡輕觸自己微微紅腫的唇瓣,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留下的余溫,那蝕人、心魂的狂吻。
一陣憤怒闖進(jìn)心中,除了生氣韋康森那般看待她,芷凡更氣自己其實并不真的恨他。
“我相信你的反應(yīng),你自己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這種事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他說得殘酷而無情,完全當(dāng)她樂在其中。他怎么可以利用她的好心,踐踏她的自尊,磨折她的感情?
“他怎能如此狠心!”芷凡說得淚眼汪汪,哽咽不成聲。有一瞬間,她幾乎希望那場車禍死的人是她,而非尹淑,如此就不會發(fā)生這么多的風(fēng)波了。
她正獨自躲在房里療傷著,突然于紹倫狂吼了起來!败品,開門!快!快開門!”敲門聲急促似戰(zhàn)鼓,迫使芷凡轉(zhuǎn)移注意力。
“哥!”芷凡驚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于紹倫。他渾身酒味,襯衫歪斜不整、頭發(fā)亂得像是雜草,眼睛上爬滿了鮮紅血絲。
“艾盟呢?”他問。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芷凡一陣疑惑,昨晚她回家時,房內(nèi)空蕩蕩得沒有絲毫人聲,她便以為他倆一起出去了。再說,當(dāng)時她難過得無以復(fù)加,根本沒注意到家中有什么異狀。如今經(jīng)哥一提起,她倒是感覺一股從未遇過的怪異氣氛。
“她走了!”于紹倫蹦出一句。
“哥,你在說些什么?”
“艾盟走了,走得干干凈凈,走得徹徹底底!”到此時,他終于了解,艾盟已在不知不覺中進(jìn)駐他的生命,成為他無法割舍的一部分。如今,她一走就等于剝離了他的一部分。
“你是說……”芷凡實在不敢相信。
“沒錯!她離開了。她甚至沒有留下一字一句,難道她這么恨我逼她和老師見面嗎?她從來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為她分擔(dān)煩憂,她只是一味地逃避。逃避,能解決所有事嗎?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芷凡靜默,緩緩步到艾盟的房間,里頭冷冷清清,像艾盟未住進(jìn)之前一樣。
艾盟真的離開了!
她無法明白為何在短短一天之內(nèi),所有一切都改觀了。韋康森不再是那個深情溫柔的丈夫,他殘酷的諷刺比尖刀還傷人,無情的聲調(diào)更是狠毒;而艾盟則悄悄地走出了他們的生活,連去了哪、會不會再回來都未留下訊息。芷凡好想嚎啕大哭,這一切怎么會一團(tuán)混亂?
憤怒攫住于紹倫,他不能這么輕易就放她走,無論如何,他都得把她找回來,要她面對自己,正視他倆之間的感情。就算她無心、無意,不想和他有所瓜葛,她也必須說清楚。她這樣一走了之,簡直是不負(fù)責(zé)任,他沒有辦法原諒她這種行為。
“你要去找她嗎?”芷凡問道。
“非找到她不可,我要她給我一個交代!”他萬分確定。
“人海茫茫,這豈不是像大海撈針,找到的機(jī)會微乎其微!避品惨会樢娧。
“我不管那可能性有多渺茫,只要還有那么一丁點兒,我都會使盡全力去找。她別想這么簡單地就從我生命中溜走,除非她親口承認(rèn)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否則我發(fā)誓一定要找到她,告訴她我要的不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guān)系!
芷凡輕揉自己的太陽穴,以減緩煩人的頭痛。如果時間能允許她重來一遍,她絕不要這樣的發(fā)展,哥也不要。
“哥,你什么時候愛上她的?”她怯怯地問。
“我自己也不知道,愛上她似乎是理所當(dāng)然,不需仔細(xì)思考。只是我一直都不太確定,不明白她已經(jīng)成為我生活的重心。有她,一切都覺得美好;沒她,所有都黯淡了!庇诮B倫一轉(zhuǎn)憤怒的語氣,嗓音中滿是深情!叭舴撬桓娑鴦e,我可能永遠(yuǎn)被蒙蔽在自己的粗心之后,不了解我早已不能失去她的事實!
在芷凡的記憶中,她從未看過哥失魂落魄至這個模樣。他和女性總維持著一種單純的朋友關(guān)系,即使有些女孩子主動投抱,他也必嚴(yán)正拒絕,搞得對方灰頭土臉,恨不得一頭撞死!現(xiàn)在看他的模樣,活脫是愛得無法自拔,巴望馬上找到艾盟姊,以懲罰她“離家出走”似的。雖然她目前也被困在韋康森的陰晴不定中,她還是希望哥快點找到艾盟姊,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愿意付出自己的情感,以爭取一個女人的留戀及信賴,如果艾盟姊就此消失無蹤,那保證他永遠(yuǎn)不會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到那時,她便會擁有名副其實的神父哥哥了。
“祝你好運(yùn)。”她鼓勵地看向于紹倫。
“我會的。”
忽然一陣大雨傾盆而下,驅(qū)散了不少熱氣,雨滴淅淅瀝瀝,仿佛在宣告什么。
坐在旅館房間內(nèi),艾盟倚著窗框盤算著未來怎么過。到南投來的日子也有兩天了,總不能一直住在旅館吧?明天先去找工作,等一有著落馬上租房子,她不在乎要有多大多好的居住環(huán)境,眼前只要能容身便行,最重要的還是房租和押金不能太貴,她手頭上的錢實在所剩有限。
回到小時候的出生地,她卻沒有絲毫的熟悉感,反而覺得陌生得緊。自從三歲時,母親帶她上臺北之后,她幾乎已被那個都市完全同化,成了道道地地的臺北小孩,如今更是如假包換的臺北人。她對南投的印象其實不多,但之所以選擇逃向這里,總因認(rèn)為南投算是故鄉(xiāng)吧!
逃?
說是“逃”來的,艾盟并不否認(rèn)。她的確在逃,逃離于紹倫危險的注視,也逃離孟蕓的苦苦相逼。難道不后悔嗎?說沒有,那真是騙人!前天剛搭上南下的火車,她就已經(jīng)后悔了,她真不該走得如此匆忙,讓雙方?jīng)]有絲毫轉(zhuǎn)寰的余地,現(xiàn)在若想再挽回些她不愿失去的,恐怕也于事無補(bǔ)了。
當(dāng)時,她一定是被氣得喪失判斷能力,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F(xiàn)在,什么都別玩了。后悔改變不了事實,她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韋家的生活一如往常,平靜無波,寂聊得令人發(fā)慌,兩老見時間已晚,相伴上樓就寢,僅留下康磊一人在客廳。
“你還沒睡。俊表f康森正好推門而入,手上提著深棕色公事包。
“睡不著!
“怎么?是不是碰到什么問題了?”他關(guān)心地問。
對于康磊,他由衷地感激,若不是他,自己絕對還陷在燈紅酒綠的糜爛生活里,以擺脫對尹淑的糾結(jié)情絲。雖然目前他已經(jīng)可以接受尹淑的死,卻不表示他能夠完全無動于衷。他想起那天錯把于芷凡當(dāng)作尹淑的事,內(nèi)心涌進(jìn)極大的罪惡感。他如何能同時思念著尹淑,懷中卻擁著另一個女人?況且她倆相差許多,他竟會分辨不出!他痛恨自己的粗心,他好想狠狠揍自己一頓;但坦白地說,于芷凡的確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激蕩。她飽滿粉嫩的唇似紅艷欲滴的玫瑰花瓣,引誘著他的每根神經(jīng)……
“我覺得你不像以前的你了!表f康磊突然開口,驅(qū)離了他的冥思。
“什么?”韋康森不解地問。
“你難道感覺不出自己變了多少嗎?”
他當(dāng)然知道,只是不明白康磊所言為何。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直截了當(dāng)。
“我要你再重新當(dāng)個真正的韋康森,而非空有軀體的韋康森!
“我還不夠振作嗎?我不但恢復(fù)了過去的作息,甚至接下比過去多一倍的案子,每天不是埋首在設(shè)計圖里,就是勘察工地。這些都不足以代表我的努力嗎?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說我該如何?我的事我自己管,不需要你來插手!”韋康森倏地像頭被激怒的黑豹,發(fā)出憤恨的吼聲,原來感激康磊的想法也被震得飛遠(yuǎn)。他握住公事包的手益發(fā)握得死緊,手背上青筋一條一條浮現(xiàn)。
“我的確是沒有權(quán)利,更沒有必要說你,不過,我實在看不下去爸媽擔(dān)心你的樣子了。他們每天都問我你究竟何時才會恢復(fù)從前的模樣,懂得在工作和休閑之間取得平衡,做個自信、風(fēng)度翩翩的韋康森,而非現(xiàn)在只曉得工作的機(jī)器人!他們擔(dān)心你累垮自己,擔(dān)心你悲傷憔悴;多少次他們想多和你談幾句話,哪怕幾句也好,但你給他們的疲倦眼神卻叫他們不敢嘗試,只能小心翼翼地順從你,深怕再次引發(fā)你的痛苦。他們?yōu)榱四愀冻龆嗌伲憬o他們的是什么?嫂子去世,難道是他們一手造成的嗎?沒錯,我是不該有意見;但你,卻應(yīng)該好好想想!”康磊忍著怒氣,盡量把話說得鎮(zhèn)定。“我話只有這么多,你要聽也好,不聽也罷,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他轉(zhuǎn)身上樓,在離開樓梯最后一階時,他回頭。
“順便告訴你,爸媽很喜歡那個名喚芷凡的女孩。雖然大嫂間接因她而死,但實際上我們也有錯,不能怪她。如果她來家里,我希望你不要找她麻煩。”
韋康森看著他在樓梯頂消失,內(nèi)心的憤怒瞬間化成自責(zé)和懊喪?道诘脑捑渚浣詫僬嫜,正中他的弱處。他一直都未察覺父母是如何地容忍他、順從他,只知道他要為尹淑守喪一輩子,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他才是那沒有權(quán)利說話的人,怎么他卻反過來對康磊發(fā)脾氣?
這是進(jìn)門后他第二次想狠狠地打自己一頓。因為若沒有康磊,天知道他最終會變成何等模樣!他頹然地走回房間,發(fā)誓從明天開始,他會再度成為父母心中想要的兒子。不論如何,他會盡全力做到。
她終于很識相地離開了。孟蕓得意極了!
手上拎著兩瓶玫瑰紅,她踩著輕松且快樂的步伐向頂樓前進(jìn)。今天是紹倫哥的生日,該要大肆慶祝一番,但真正值得她狂歡的可不只如此。她的一番話不僅發(fā)生了作用,更成功地迫使宋艾盟離開了于家,這能叫她不高興嗎?
她愉快得無法自已。
來到頂樓,她直接旋開門把,因為她知道紹倫哥和芷凡都在家。她和芷凡現(xiàn)在都沒課了,只等著戴方帽和穿學(xué)士服。天。∵@樣的生活真是美好。
“孟蕓,什么事跑來我家?”芷凡心不在焉,一顆心全想著該如何拯救韋康森。
昨晚,她想了很多,發(fā)現(xiàn)自己竟愚笨得難過韋康森把她當(dāng)成尹淑,還認(rèn)為自己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孩;但這些根本不值得她悲傷。他怎么看她、想她都不關(guān)她的事,她最該做的事是代替尹淑盡一些孝心,多陪陪韋家兩老;但隨之,她就發(fā)現(xiàn)能讓韋家兩老開心的關(guān)鍵在于韋康森,兩老總是擔(dān)心他會因工作累壞身體,他們不想在失去了媳婦之后又失去兒子,這種打擊他們受不了。如果他能停止繼續(xù)當(dāng)個工作狂,兩老才能真正寬心。因此,她決定要好好拯救他,讓他清醒。
“沒事不能來晃晃啊?更何況今天是你哥的生日耶!看,我?guī)Я藘善棵倒寮t來慶祝呢!”孟蕓提起手中的酒瓶在芷凡面前搖了搖!澳愀缒?”
“!對喔!今天是我哥的生日,連我都忘了!避品搀@呼。“完了,什么都沒準(zhǔn)備!”
“放心啦!我已經(jīng)叫了披薩,半小時后就送來了。紹倫哥呢?”孟蕓又問道。
“在房里!避品矎纳嘲l(fā)里起身!澳阋灰仁裁?”
孟蕓隨口說:“冰紅茶!北阃诮B倫房里走去。
小小四坪的房間里,只有一盞小臺燈兀自散發(fā)著光亮,光影照射在墻上的鐘面,模糊了時針和分針的距離。約莫下午六點吧!
于紹倫坐在簡單的書桌前,低著頭奮筆疾書。
“紹倫哥,你在忙什么?”孟蕓將眼光越過他的肩膀,想一窺究竟。
孟蕓似貓般的突然出聲讓他呆了一下!澳銇砹税!”他驚魂未定。
竟然是尋人啟事!這萬萬不是孟蕓料想得到的。
孟蕓瞧見他手上那張紙,馬上怒火熊熊,恨不得一把搶過來撕了它!紹倫哥怎么會這么愚笨,這么死心眼!宋艾盟好不容易肯自己離開了,他竟然還要把她找回來,簡直是可惡!
“有什么事嗎?”于紹倫見她不說話,關(guān)心地問。
他沒有忘記她主動示愛的那一幕,但她近來似乎收斂許多,那表示她已經(jīng)反悔了。既然她知道錯了,他當(dāng)然不能太過分。他一直都把她當(dāng)妹妹看,現(xiàn)在也不須改變。
盡管滿腹憤恨,孟蕓卻十分明白此時不適宜發(fā)作,如果她爆發(fā)出真實的情緒,恐怕將會永遠(yuǎn)失去于紹倫。唯一的方法就是軟化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回過頭來仔細(xì)看自己。
“哦!找人!找誰呢?”她故作天真,甜甜地問。不待于紹倫開口,她又逕自接著說:“管它找誰!紹倫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什么日子?”
“你想想看嘛!”
于紹倫努力思索了一會兒。
“不知道!彼是想不出來。
“唉呀!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忘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啦!別說不是,我可是記得牢牢的!彼UQ,擺出“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樣。
“喔!這我倒真的忘了。”于紹倫恍然大悟。
“你一定是最近大忙了,才會連自己的生日都忘得一干二凈。別寫尋人啟事了,快出來,我們好好慶祝一番,順便提前慶祝我和芷凡安全畢業(yè)!
“孟蕓,你的冰紅茶,快點!笨蛷d里傳來芷凡的大呼小叫。
“看,芷凡在催了,披薩也應(yīng)該要到了,我們出去吧!”她處心積慮地伸出手,像個甜蜜的妻子般挽住于紹倫的手,完全不顧他是否會把她甩開,因為她知道,他不敢。
于紹倫嫌惡地斜睨著手臂上孟蕓的手,卻忍耐著不要扯開它。也許孟蕓只是無心的動作,他不能想得太多,做得太過分,否則豈不是會傷了她!
他表情空白,隨著孟蕓走出房間,心中并不是很想過這個生日。艾盟才走了三天,他就好像過了三個年頭,那種極端的思念簡直蝕人心魂,在這樣的情緒中,他怎有心情歡樂?
“披薩到了嗎?”
“還沒!避品不卮。
“沒關(guān)系,我先來準(zhǔn)備一下。”孟蕓松開手,自顧自地走進(jìn)廚房,活像是這家的女主人。
紹倫和芷凡都有些錯愕,孟蕓從前不是這樣的。她會上樓來玩,但總保持著基本的禮貌,不擅自亂闖他們的生活空間。即使這層加蓋的房子是屬于孟家的,她也謹(jǐn)守禮分,不仗勢欺人。
可是,今天她全變了個樣,不只是在這房子里來去自如,更不把他倆當(dāng)主人;愛怎么做就怎么做。
“芷凡。】彀炎郎锨逡磺。”她端著三個瓷盤從廚房出來,一面指示芷凡動手。
恰好門鈴聲響起,她又急忙走至對講機(jī)旁,一把拿起話筒!皼]錯,是我們訂的,上來吧!”她按下開門鈕,回頭道:“披薩送來了!
“請你媽一起來啊!”于紹倫想起孟太太。
“哦!她今天剛好要去喝喜酒,沒空!庇凼|打開鐵門,接過外送員手中的披薩盒,同時掏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外送員!爸x謝!”
拿回發(fā)票和找回的零錢,她輕抬小腿關(guān)上門!皝韲D!”
待三人坐定,芷凡首先開口:“哥,很抱歉,雖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做妹妹的我真的忘記了,所以沒準(zhǔn)備禮物,希望你大人大量,讓我明天再補(bǔ)!彼荒樌⒕,無辜地說:“不過,我還是祝你事業(yè)順利,愛情得意!倍似鸢导t色的酒液,她輕啜一口。
面對芷凡的祝福,于紹倫只能苦笑。但愿今天的許諾都真會實現(xiàn),那表示艾盟就快回到他身邊了。
“謝啦!”他還是誠心地說。
“接下來換我了!泵鲜|突然一本正經(jīng),自皮包中掏出一只寶藍(lán)色的絨布袋。“我可是有備而來的喔!紹倫哥,我除了祝你生日快樂之外,更希望你早日找到真正適合你的另一半。我想像中的她,應(yīng)該是善解人意、細(xì)心大方,不但了解你,更能佐助你的溫柔女人哦!”孟蕓邊說,邊暗示于紹倫她就是那個女人。
于紹倫沒聽出她話中真正的意思,順手接過絨布袋!八臀业模俊
“對,快看看你喜不喜歡!”
那只絨布袋沉甸甸的,有一些重量。于紹倫緩緩拉開被紅繩系住的袋口,對孟蕓會送什么完全沒有預(yù)感。
他探指而入,觸摸到一股冰涼。天啊!竟是一塊綠玉,一塊雕著龍的綠玉。
“我不能接受!庇诮B倫連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天。∶鲜|,你居然這么有錢!”芷凡倒只想到了最膚淺的經(jīng)濟(jì)層面。
“為什么?”孟蕓質(zhì)問,眼中有輕微的憤恨。
“這太貴重了,我沒有理由得到這么貴重的禮物。況且這塊玉看來溫潤晶瑩,價值不貲,你一定花了不少錢。我更不能收下,留著它,就當(dāng)投資好了!
“可是,我是特地買來送你的吶!你怎么可以不收呢?我不管,你一定要收!泵鲜|耍賴,半無理取鬧地說。
“孟蕓,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他不得已使用威脅的方法。他明白一旦收下這禮,他欠孟家的人情將更難償還。孟太太給他和芷凡的恩情還不夠多嗎?再怎么說,他也不能收下那塊綠玉。
“好吧!”孟蕓感到挫敗,卻不敢再多說。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一轉(zhuǎn)情緒,馬上展開先前的笑容!暗业淖8D阋欢ㄒ邮茑!仰頭一口喝干杯里的玫瑰紅,她又恢復(fù)甜甜的姿態(tài)。
“孟蕓,你真是太夸張了!那塊玉我看最少也要一萬塊上下,你居然眨也不眨一眼地就買下來,我太佩服你了!避品睬辛藟K披薩放至自己盤中。
“我省吃儉用就為了買下它,因為它好適合紹倫哥,誰知道紹倫哥竟不喜歡!”孟蕓故作哀傷。
“我不是不喜歡,但這禮實在太貴重了,我擔(dān)待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庇诮B倫說得再坦白不過。
此刻一切還屬膠著,孟蕓無計可施,不過她十足的把握能得到于紹倫。管他那個宋艾盟是否會回來,目前情勢對她有利,她絕不會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