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烏龜還慢!
三個月過去,歐陽萱莎仍然在賈達部落做奴隸,每天拆搭帳篷、織布縫紉,擠羊奶駱駝奶、收集樹枝駱駝糞、烙大餅煮羊肉,連齋戒月都度過了,她已經變成一個印有正字標記的正宗阿拉伯人,而她的阿拉伯丈夫竟然還不見人影!
「天殺的他在搞什么鬼?」歐陽萱莎忿忿低咒。
她從沒有考慮過他不會來救她,如果他是這種人,當初就不會喂她喝他的血以延續她的生命。可是,三個月實在太久了,她的壯子已經大到快遮掩不住,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
「阿伊莎,妳、妳的肚子……」
看,就說吧!
歐陽萱莎嘆著氣轉向另一位未成年少女奴隸法蒂瑪,她的嘴張得比椰子還大。
「妳幾歲了,法蒂瑪?」歐陽萱莎鎮定地問道。
「十、十一歲。」法蒂瑪仍呆呆地瞪住她的肚子。
「我的年紀比妳大!
過了好幾秒后,法蒂瑪才猛然抬眸改瞪住她那張稚嫩的臉。
「耶?可是妳看上去、看上去……」
「我只是這張臉看起來幼稚一點而已,其實我已經嫁人了,所以……」歐陽萱莎拍拍肚子以示未盡之言。
法蒂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終于了解了!笂叢幌胱屗麄兣鰥?」
歐陽萱莎頷首!肝以诘任业恼煞騺砭任。」
「他會來嗎?」法蒂瑪懷疑地問:「都三個多月了!
歐陽萱莎遲疑一下。「也許他不知道我被誰捉走了!
更糟糕的是,貝都因人隨時都在遷徙,如今,賈達部落已經從阿拉伯半島南部遷徙到中部,而且還在繼續往北移動,如此一來,必定更增加尋找她的困難度。
「那怎么辦?」法蒂瑪關切地問。
法蒂瑪是個開朗又善良的好女孩,在賈達部落里,歐陽萱莎最常跟法蒂瑪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擔心法蒂瑪會故意泄漏她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總不能自己逃跑吧?」以前她或許會做那種蠢事,但現在她可學乖了,在沙漠地區逃跑,唯一后果就是等死后變成木乃伊,而在非沙漠地區逃跑,她也肯定逃不了多遠。
法蒂瑪咬住下唇思索片刻。
「其實現在讓他們知道也不要緊,這一部落族人不喜歡碰大肚子的女人,他們認為孩子是真主的賜予,如果不小心讓女人失去真主的賜予,真主會懲罰他們。除此之外,他們也認為女人生產之后流的血是污穢不潔的,男人不可以碰觸,所以女人產后三個月男人都不敢碰。但三個月之后呢?如果到那時候妳的丈夫還不來救妳的話……」
「我就是在擔心這點!箽W陽萱莎嘆了口氣,再反過來問她!改菉吥兀俊
法蒂瑪聳聳肩,「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部落的人。我母親大著肚子被捉到卡提里部落,生下我之后就死了,六歲時我又被捉到薩目族,現在再被捉到這里……」她撇撇嘴。「對我來講,到哪里都一樣!
「如果我丈夫來救我,我會帶妳一起走,然后放妳自由!箽W陽萱莎承諾道。
法蒂瑪又聳聳肩,放她自由又如何,她又沒有家可回。
「現在妳打算怎么辦?」
「我?」歐陽萱莎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覆辉趺崔k,到時候再說,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總之,等事到臨頭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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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又過去了,有趣的是,雖然賈達部落的人都注意到歐陽萱莎的大肚子,但也等于沒注意到,因為她只是個做雜事的小奴隸,本來就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她,對她是不是大肚子也沒什么印象,還以為她原本就該是那樣。
即便是她的「主人」,也因為正在寵愛一位跟她同一梯次被捉來的女奴隸,所以對她的大肚子也顯得漠不關心,反正那也是常有的事。
「還要多久。恐魅丝旎貋砹!」
歐陽萱莎抬眸看了一下,是那位受寵的女奴甘妮,才十六歲,總愛狐假虎威地恣意指使其它奴隸,自己成天計畫著要如何讓主人娶她做妻子。
「快了、快了,等主人回來就可以吃了!
歐陽萱莎對面的老女人沒好氣地說,她正在煮羊肉、處理椰棗,而歐陽萱莎則忙著在駱駝鞍上用木棍搟大面皮。
「最好快點,不要讓主人餓肚子,不然就等著挨鞭子吧!」
發完了貓威,甘妮傲慢地轉身離去,歐陽萱莎對她的背影吐吐舌頭,然后繼續搟面皮。
不多時,法蒂瑪提著一大罐駱駝奶回來,一屁股坐在歐陽萱莎身邊喘氣,看她累雖累,卻很開心,因為擠駱駝奶的時候正是她和部落里其它奴隸閑聊八卦的太好時光,這是她唯一的樂趣。
「阿伊莎,妳注意到了沒?」一喘過氣來,法蒂瑪便壓低了聲音問她。「最近部落里的人都有點緊張?」
「有啊!干嘛?」歐陽萱莎應道,一面抓一把駱駝糞添火,再把一塊面皮放到鐵板上烙,然后挺身捶捶后腰!杆麄冇譁蕚涑鋈尳倭藛?」下個月就是預產期,這個月特別容易腰酸背痛。
「才不是!是卡布斯王子……」法蒂瑪興奮得兩眼像星星一樣閃耀!妇褪邱R斯喀特蘇丹國的大王子,聽說他的王妃被人害死了,使得他非常憤怒,對阿拉發下血誓非抓到兇手不可,所以王子率領大軍……」
歐陽萱莎頓時傻住。
她死了?
什么時候?
「……首先攻向也門的穆爾西迪族,因為他們是殺害王妃的兇手之一,但由于也門的其它部落相繼幫助穆爾西迪族作抵抗,王子只好連同其它部落一起征伐,最后弭平了整個也門地區。隨后王子又……」
穆爾西迪族?
誰?不是他弟弟搞的鬼嗎?
「……繼續追剿二王子蘇爾坦,他是主謀,不問親疏,無論是誰包庇蘇爾坦,大王子便率兵征討,就這樣從阿治曼一路勢如破竹地攻向蓋利拜,再到哈拉德,不久前又降服了奧斯曼尼耶,如今大半個哈薩地區都在大王子的掌握之中,而蘇爾坦又躲到達曼去了……」
酷!
不過,奧圖曼帝國和英國人怎么都沒吭聲?
「……聽說大王子使用了可怕的新武器,妳知道,我們的槍一次只能發射一發子彈,然后就要趕緊裝彈丸、裝火藥,可是大王子的長槍可以連續不斷的發射呢!還有、還有,大王子又發明了可以扛在肩上的火炮,走到哪里轟到哪里,可怕極了,沒有任何一個部落敵得過大王子的軍隊……」
他發明的?
真可笑!
不過,這樣就難怪奧圖曼帝國和英國人不敢輕舉妄動了。
「……所以部落的人才這么緊張!
「這部落有什么好緊張的?」歐陽萱莎若無其事地說,一邊翻弄面餅!赣植魂P他們的事。!
「怎么不關?蘇爾坦二王子娶了三個老婆,一個是他表妹,一個是科威特酋長薩巴一世的女兒,一個是賈達酋長的女兒,所以說,最后他一定會躲到這兒來尋求保護,酋長又不能趕他走,勢必要面對大王子的征討,他們哪能不緊張?」
「原來如此,」歐陽萱莎驚訝地低喃。「那就難怪他們要緊張了!
「不過說到那個蘇爾坦二王子實在很奸詐,他呀……」法蒂瑪輕蔑地哼了哼!该看伪幼o他的部落和大王子的軍隊一開打,他立刻開溜,不管那個部落的死活,真的好卑鄙!」
「那是庇護他的部落太愚蠢,明明知道他很卑鄙,干嘛還要庇護他?」
「沒有辦法呀!如果他們原來就有交情,一旦蘇爾坦跑到他們那邊要求真主慈悲的保護,一提到真主,再不愿意也得遵守這個沙漠習俗!
「也就是說……」歐陽萱莎喃喃道:「如果蘇爾坦真的躲到這里來,酋長也不能把他趕走?」
「沒錯。」
「那到時候我最好避開那個家伙遠一點。」歐陽萱莎在嘴里咕噥著。
「妳說什么?」
「呃?。]有,我沒說什么!箽W陽萱莎順手把烙好的面餅鏟起來,再放另一塊下去烙。
原來卡布斯以為她死了,不用猜,肯定是烏蘇妲干的蠢事,當時只有烏蘇妲及時躲起來逃過一劫,并看見她被抓走,活生生的,雖然又尖叫、又掙扎,但她并沒有忘記呼吸。
這下子可傷腦筋了,她要如何通知他說她還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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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月過去,在那位老女人奴隸和法蒂瑪的幫助下,歐陽萱莎平安生下了一個跟他父親一樣黝黑又漂亮的兒子。
按照傳統習俗,老女人先用駱駝尿為新生兒洗澡,再用駱駝糞抹著碎布擦拭小嬰兒,貝都因人認為這樣可以保護新生兒,看得歐陽萱莎險些抓狂,決心在孩子長大可以保護自己之前,她一定要親自看顧孩子,免得寶貝兒子被那些莫名其妙的習俗搞死。
「卡布斯王子前進到哪里了?」歐陽萱莎一邊問,一邊喂孩子吸吮母奶。
「沃夫拉。」法蒂瑪說道:「聽說從代赫納沙漠以東的整個哈薩地區都屬于馬斯喀特蘇丹國的領上了,可是蘇爾坦又逃到科威特了!
「也就是說,快到咱們這兒來了?」
法蒂瑪興奮地拚命點頭。「快了、快了,一、兩個月內就會到了!」
歐陽萱莎納悶地打量她。「妳好象很期待他來?」
「那當然,部落里所有女人都在說卡布斯王子是個女人見了都會為他著迷的男人,大家都想看看他呀!」
歐陽萱莎眨了眨眼!笂叺脑率聛砹?」
法蒂瑪的俏臉蛋赧然地紅了一下!干蟼月。」
「所以如果他能看上妳最好了,對不對?」歐陽萱莎揶揄道:「不過他一來就是戰爭,妳不怕嗎?」
「那也不一定,」法蒂瑪搖搖頭。「聽部落里的男人說,卡布斯王子起初都會先盡力說服各部落酋長把蘇爾坦交出去,并無意要掀起戰爭,是各酋長堅持不肯,卡布斯王子才不得不下令攻擊!
「我想也是!咕退J識的卡布斯并不是個好戰份子,雖然稍嫌正經嚴肅,但其實是個相當溫和的男人。
「所以最近部落里的男人頻頻開會討論,倘若蘇爾坦真的跑到這里來該怎么辦?因此……」法蒂瑪嘻嘻一笑!杆麄冏罱紱]有心情找女人,連甘妮都已經好幾天沒上過主人的床了呢!」
「難怪最近甘妮的脾氣不太好,老是找我的麻煩!箽W陽萱莎咕噥。
「她以為只要能生個兒子,主人就會娶她做妻子了,偏偏她的肚子不爭氣,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看妳抱個兒子當然會嫉妒嘛!」
唉!為什么無論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嫉妒呢?
「她不能懷孕怎能怪我呢?」歐腸萱莎嘟嘟囔囔地抱開已睡著的兒子,穿好長袍,再把兒子背到背上,起身!负昧,我們出去工作吧!」
「再多休息幾天嘛!」法蒂瑪好意地說:「妳的工作我會負責幫妳做的啦!」
「妳已經幫我做了半個多月,夠了。」歐陽萱莎帶頭走出帳篷。「一個人做兩人份的工作很累,我知道,再這樣做下去,妳會累死的!」
「沒關系啦!我習慣了嘛!」
歐陽萱莎回眸,對法蒂瑪綻開最燦爛的笑。
「阿拉保佑妳,法蒂瑪,妳的好心會有好報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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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事終于發生了,蘇爾坦果然逃到賈達部落來,全族人頓時轟然騷亂起來,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其實他們一直在暗中祈禱這件事不要發生,沒想到蘇爾坦還是來了,可能是祈禱的不夠努力,阿拉沒聽見。
「男人們又在開會了!」法蒂瑪提著駱駝奶回來,一見到歐陽萱莎就趕緊向她報告,標準的八卦廣播電臺。
歐陽萱莎覺得很好笑!溉硕家呀泚砹,他們還沒有決定該怎么辦嗎?」
「看樣子是沒有!
「他們也拖不了多久的!箽W陽萱莎正在做一道用羊肉末、西紅柿、土豆和薄荷葉等熬制的湯,泡大餅吃,味道非常鮮美。
法蒂瑪眨眨眼!覆贿^那個蘇爾坦好英俊喔!」
「他?英俊?」歐陽萱莎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傅葕呉娺^卡布斯之后再來跟我說這種話!
法蒂瑪驚訝地愣了一下!笂呉娺^卡布斯王子?」
何止見過。
歐陽萱莎頑皮地笑了一下。「妳猜呢?」
「妳不會是……認識他吧?」法蒂瑪試探地問。
歐陽萱莎笑得更調皮。「妳猜?」
「難道……」法蒂瑪兩眼愈來愈亮!改銈冋娴恼J……」
話說一半,另兩位法蒂瑪熟識的少女奴隸匆匆跑來打斷她的后續。
「好消息!好消息!」她們是酋長的奴隸,保證聽來的內幕消息都是第一手的新聞。
「什么好消息?」歐陽萱莎和法蒂瑪異口同聲問。
「蘇爾坦王子說他兩個月前就派心腹手下到代赫納沙漠另一邊去設法說服內志(阿拉伯半島中部)的部落……」一個說。
「說卡布斯王子占領哈薩之后就會繼續往內志進軍……」另一個接著說。
「勸他們最好先有所準備比較好……」
「內志的部落相信了,剛剛有消息傳來,他們好幾個部落的聯合大軍即將到達我們這里……」
「所以酋長只要設法拖延到內志大軍趕到就可以了!」
歐陽萱莎與法蒂瑪不禁面面相覷。
「好卑鄙!」他到底要拖多少人下水?
「不過那個蘇爾坦好討厭喔!」那兩個少女奴隸其中之一又說。
「雖然他很莢俊,但……」另一個跟著又說。
「他一來就要求每天晚上要有兩個女奴隸陪他……」
「最好每天晚上都是不一樣的女奴隸……」
歐陽萱莎與法蒂瑪再次面面相對。
那家伙到底是在逃命還是游山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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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后,歐陽萱莎頭一次與卡布斯的弟弟面對面碰上,她有點緊張,低頭加快腳步想要盡快離開那家伙愈遠愈好。
而蘇爾坦,原來并沒有特別注意到她,不管漂亮或丑陋,看她也只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娃而已,沒有辦法帶上床的女人對他而言是毫無意義的,但兩人錯身走過去兩步后,他突然又回過頭來。
「站。
歐陽萱莎猶豫一下,還是停住腳步。
「妳……」蘇爾坦慢吞吞地走回去停在她面前,兩眼在她那支又粗又黑的辮子上轉一圈,再回到她的臉上。「幾歲?」
「十八歲!箽W陽萱莎不甚情愿地說。生了兒子就不能綁兩條辮子,不能綁兩條辮子遲早會被人問到這種事,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蘇爾坦兩眼亮了起來,「是嗎?」他喃喃道:「我倒是沒見過像妳這種女人,今晚來陪我吧!」
去自慰吧!
「我的兒子才兩個多月大!箽W陽萱莎咬牙忍住惡心感。
蘇爾坦不在意地揮揮手!肝也皇琴Z達部落的人,那種習俗對我毫無影響。」
「但我介意!箽W陽萱莎脫口道。
似乎沒料到奴隸竟敢回絕他,蘇爾坦訝異地睜了睜眼,旋即又瞇起兩眼。
「妳沒有資格在意!
「我的主人也會在意!
「告訴我妳的主人是誰,我去跟他說!
「他最近很忙!
一再被推托,蘇爾坦的表情開始僵硬,「妳知道我是誰嗎?」顯然他的脾氣并不怎么好。
當然知道,一個卑鄙、無恥又下流的色胚!
歐陽萱莎輕蔑地瞥他一眼。「知道!箍礃幼咏裉炜赡芑觳贿^去了,若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也只好先設法毀了他的「武器」,至于后果……到時候再說吧!
「既然知道,妳竟敢拒絕我?」蘇爾坦尖聲指責。
「因為你沒有得到我的主人的同意。」歐陽萱莎理直氣壯地反駁。
蘇爾坦的怒火瞬間爆發,「不管妳的主人是誰,今晚非要妳來服侍我不可!」他咆哮著攫住她的手腕!覆,現在就來服侍我,妳敢反抗,我就鞭打妳到死為止,這是膽敢違逆我的懲罰!」
歐陽萱莎沒有吭聲,由著他把她拖向他的帳篷,心里默默列出該如何「卸除」他的「武裝」的辦法,并舉棋不定該用何種方式來料理她的犧牲者最「有趣」?
踢爆他的蛋蛋?
砍斷他的命根子?
還是淋上一壺熱咖啡讓香陽和雞蛋一起燙熟?
然而,就在她即將被扯進他的帳篷里那一瞬間,他突然停步,并跟歐陽萱莎一樣詫異地扭回頭,見所有賈達族人,男女老少皆有,都大叫著往同一個方向跑。
「來了!來了!內志的部落大軍來了!」
「來了!來了!卡布斯王子的軍隊也到了!」
「那邊、那邊,在山的那一邊,他們要開打了!」
蘇爾坦立刻丟開她,拔腿就跑,同賈達族人一起往上山的路狂奔。歐陽萱莎也跟著跑,跑向她的帳篷,遠遠的果然見到法蒂瑪滿臉焦急地抱著娃娃在帳篷前走來走去--想跟去看,又不好丟下娃娃不管。
歐陽萱莎一停下,法蒂瑪立刻幫她把孩子綁到背上,然后兩個人也一起跑,跑去看熱鬧。
十五分鐘后,所有賈達族人都緊張萬分地站在山頂上往下眺望。
賈達族人希望內志的部落大軍贏,這樣他們就沒事了;而歐陽萱莎,自然是希望卡布斯能大獲全勝。
不然她多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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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半島并不只有沙漠,它還有山岳、有高原,也有草原,有荒涼的曠野,自賈達部落營地翻過山頭另一面正是一片遼闊的荒野,雜草沒有幾叢,累累亂石倒是遍地皆是。
就在這片曠野兩頭,卡布斯王子的軍隊與內志的部落大軍相距五百碼嚴陣以待,除卻在中央談判的那兩騎之外,很明顯的,雙方人馬懸殊。
內志的部落大軍起碼有兩千人以上,頭巾長袍五顏六色,前方騎馬,后方騎駱駝,九騎佇立于前方領軍,也就是說,他們是九個部落的聯合大軍,所以有九位酋長領軍。
而卡布斯王子這邊只有五百騎上下,清一色的白頭巾、白長袍,同樣前方騎馬,后方騎駱駝,還有部分戰士徒步分立于馬匹之間,但領軍的僅有一位,高大瘦削,一把漆黑的大胡子遮去半張臉,眼神出奇深沉冷峻,神態雍容華貴,挺拔優雅地端坐在一匹神采飛揚的駿馬上。
任誰都看得出他就是卡布斯王子,因為只有他腰部系著金色腰帶。
「他怎么又蓄起大胡子來了?」歐陽萱莎喃喃道。
「對嘛、對嘛!這樣根本看不出他好不好看嘛!」法蒂瑪會錯意了!赶裉K爾坦那樣留短短的胡髭不是很好嗎?干嘛留那樣一大把嘛!」
人家在擔心誰贏誰輸,她卻只懊惱看不見卡布斯到底好不好看。
歐陽萱莎啼笑皆非地瞥她一眼,懶得跟她討論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依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對峙雙方的武器上。
內志大軍那邊用的是傳統的大彎刀,還有那種槍管一定要豎直,才能用通條把彈丸和火藥分別從槍口捅人槍膛內的前裝槍,有效射程不會超過兩百碼,如果是騎馬騎駱駝的話,射擊一發后就可以當作廢物扔掉了。
而卡布斯的軍隊,他們用的也是傳統大彎刀,以及那種只需操作槍柄使槍機前后滑動即可裝彈與退膛的后裝單發槍,難怪人家會以為他的槍可以連續發射,其實只是裝彈快而已,而且有效射程遠達四百碼以上,騎在馬上照樣可以裝彈,不至于一彈就功成身退。
然后,她又看見……
「不會吧,60迫擊炮?!」雖然相當簡陋,但那確實是迫擊炮。
「人數相差那么多,卡布斯王子輸定了!」周圍的賈達族人紛紛如此斷言。
「沒錯,不管他的武器有多厲害,也不可能對付得了那么多人馬!」
才怪,如果有迫擊炮的話……
大半天過后,中央那兩騎終于決定不再浪費口水,分別馳回各自的隊伍內,然后拿槍的拿槍、舉刀的舉刀,很顯然的大家談不攏準備要大干一場了。
不過……
「他們在干嘛?」法蒂瑪困惑地咕噥。
只見內志大軍那幾位酋長居然就地面紅耳赤的爭執起來,而他們背后的族人也不甘示弱地揮刀舞槍,大聲吼叫以聲援他們的酋長。山頂上的觀戰群眾們不禁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還沒開打就先起內訌,是不是他們自己人要先干上一架再說?
反觀卡布斯王子大軍那邊,五百騎就像五百尊泥雕,不但騎士一聲不出,動也不動,就連馬匹也不吭半氣,駱駝尋常最愛的咀嚼動作也靜止了。
兩相一比,簡直天差地別。
「他們在爭奪統率軍隊的寶座。」歐陽萱莎好笑地說。
「這種時候還吵那種事?」法蒂瑪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妳還能要求他們怎么樣?」歐陽萱莎嘆息道:「幾世紀以來,阿拉伯各部落之間沖突仇殺不斷,向來只是一盤散沙,如果沒有一個強而有力,又有足夠的領袖魅力的統帥領導他們,他們也只是一群浮躁的烏合之眾罷了,能夠為同一個目標而聚集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妳還能要求他們怎么樣?」
法蒂瑪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她只聽懂其中一句。
「妳是說像卡布斯王子那樣的統帥,才有足夠能力領導他們?」
歐陽萱莎雙眸深深望住那個無論何時都極有魅力的男人,他并沒有那種強力曝發似的男子漢氣概,卻有另一種深沉內斂的懾人氣勢,不是威風凜凜,而是沉穩而悠遠的魄力,使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多么令人心折的男人啊!
「是的,就像他那樣!挂还刹挥勺灾鞯募ぐ呵榫w在她的胸腔鼓動,使她晴不自禁地熱淚盈眶起來。
「可是他們是不同邊的呀!」
「所以說,卡布斯贏定了!」即使雙方人馬懸殊,但她有預感,卡布斯一定會贏。
終于,九位內志酋長們吵出結果來了--大家一起來。
于是,九位酋長一齊高舉大彎刀,率先縱馬沖了出去。
「殺!」
在沉雷似的吼聲里,鐵騎的奔騰有如狂濤般驀然涌起,內志部落大軍開始展現沙漠貝都因人最典型的攻擊方式:一窩蜂全攻撲出去。
爭先恐后,前仆后繼,大彎刀飛舞著,長槍隨時準備發射,威猛悍野的殺喊聲伴隨著粗獷豪邁的馬蹄聲,驚天動地、震山撼岳,氣勢磅礡、威猛無匹,看得山頂上的賈達族人各個振奮地拚命呼喊為他們加油聲援。
其實貝都因人最擅長的是少數人馬的游擊戰術,倘若是大隊人馬,他們也只懂得這一套。
然而卡布斯并不想跟他們玩同一套,只見他右手揮了一個手勢,那些徒步的戰士們立刻從馬匹之間前進到軍隊前面橫列成一排,單膝跪下,把一根根鐵管似的東西扛上肩,然后……
轟!轟!轟。
霍然一串驚心動魄的震響爆起陣陣天搖地動,毫不留情地在內志部落大軍之中轟出片片驚嗥聲,煙硝晦迷里,有人被炸得血肉紛飛,連他身遭左右的同伴也被震倒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于耳……
而后面的人收勢不及紛紛踐踏上去,本來沒死的人也被踩死了,也有人剛踩死別人,自己也策馬不穩倒下來,然后自己也被后面的馬匹駱駝踩死,更有人在慌亂之下,手上的大彎刀竟然砍掉了同伴的腦袋……
山頂上的人全在剎那間窒愕住了,他們有的歡呼一半還張大著嘴,有的兩手猶舉在空中揮揚,卻在一瞬間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張口結舌地傻了眼。
只有歐陽萱莎微微笑了起來。
「酷!」
內志部落大軍的排山倒海沖殺突然變成擠成一堆的自相殘殺,就算有人繼續往前沖,那也是一時驚惶,跑錯了方向,或者控制不住比主人更慌亂的坐騎,而轟炮聲仍然持續著,不過片刻工夫,內志部落大軍已然損失三分之一還多的人馬。
一半是被炸死的,一半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于是,卡布斯舉起另一個手勢,另一隊徒步的戰士們即刻提起步槍上前替換扛著鐵管的戰士,然后……
三百碼外,當內志部落大軍正自慶幸那種駭人的密集火炮終于停止,可以讓他們稍微喘口氣,重整隊伍時,突然又聽見陣陣鞭炮似的聲響破空呼嘯而來,下一秒,那幾個正在極力安撫族人,并召集他們重新整隊的酋長們接二連三的僵了一下,然后落下馬去。
那些在火炮下幸運逃過一劫的戰士們,驀見幾位劫后余生的酋長們竟然全都掉下馬去,慌亂尚未完全平息的心不禁又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怎么了?酋長怎么了?」
「不知道,快看!」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們自己也摔下去了,死了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幾秒后,他們終于知道是什么殺了他們的酋長。
「是槍,槍彈!」
大家又驚又怒的立刻也抬起槍來反擊回去,然而下一刻,他們更驚恐的發現,他們的槍彈根本射不到那么遠去,而對方的槍彈卻宛如流星雨般紛紛飛掠過來準確的擊中目標,將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殺死,就好象打定靶一樣輕而易舉。
前面死了還有后面的,后面的死了還有更后面的……
「天懲!是阿拉的天懲!」
根本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當第一個人怪叫著往回逃,彷佛傳染病肆虐一般,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全跟著掉頭落跑,然后,他們周圍的人也跟著往回轉……不過一會兒工夫,起碼還剩下一半以上的內志部落大軍竟然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得一個也不留。
卡布斯第三度舉起手來,槍彈聲立刻靜止下來,所有戰士們歸返原位,靜靜地望著他們的敵人愈逃愈遠、愈逃愈遠……
從開始到結束,連烙塊大餅的時間都不夠!
卡布斯又揮了一下手,所有戰士們便若無其事地開始準備扎營,部分人去清理戰場,泰然自若的好象他們才剛到達而已。
山頂上的賈達族人目瞪口呆的又傻了片刻后,突然像內志部落大軍一樣,一個跑,其它人也跟著跑,爭先恐后屁滾尿流,還有人尖叫得好象后面有人追殺過來似的。
然后,山頂上的人也在眨眼間跑得一個也不剩,山風幾許咻咻吹過,有點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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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好可怕!」
帳篷里,法蒂瑪驚魂未定的頻頻拍胸口,歐陽萱莎好笑地搖搖頭,然后解下孩子來喂奶。
「只要不跟他起沖突,有什么好怕的?」
其實她根本不想回來,但法蒂瑪實在太善良了,自己逃跑時不忘拉著她一起跑,所以,她又回來了。
停止拍胸口,法蒂瑪認真想了一下,而后點點頭!傅拇_,可是……」
「我想現在酋長應該會更認真的再考慮,親眼見識到這種場面,他也不能不為族人們著想一下!箽W陽萱莎慢條斯理地說。
「但沙漠的規炬……」
「說什么沙漠的規矩,真主說有罪的人要受到懲罰,既然蘇爾坦有罪,為什么大家要拘泥于沙漠規矩而庇護他,難道真主的律法就不需要遵從?」
法蒂瑪窒了一下,旋即又蹙眉思考片刻。
「嗯,有道理,希望酋長也能想到這點!
歐陽萱莎不屑地嗤了一聲!赣刑K爾坦在,他永遠也想不到這點!
「那怎么辦?」
「放心,」歐陽萱莎唇畔噙著神秘的微笑!肝也粫屵@種事發生的!
「呃?」法蒂瑪愣了愣!笂呍跄堋
「喂,阿伊莎、法蒂瑪,我餓了,妳們怎么還不準備午餐?」
歐陽萱莎與法蒂瑪一起往帳篷外瞄了一下。
「她餓了?」歐陽萱莎喃喃道!脯F在也只有她能這么輕松!
「說不定甘妮以為就算卡布斯王子打敗咱們部落也沒關系,她大可以迷死那個王子,然后平步青云一躍而為王妃,這可比當主人的妻子好上千百倍不止!」法蒂瑪沒好氣地嘟嘟囔囔,并起身!笂叢挥脕,我一個人就夠了!」
待法蒂瑪出去后,歐陽萱莎才開始認真思索。
現在她隨時都可以逃到卡布斯那邊去了,但……
什么時候最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