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賀蘭靜把自己藏得更好、退得更深了,而當然,她的笑容也愈頻繁、笑聲也更嘹亮了。
可是李沅毓不知道,賀蘭靜的燦爛卻是用苦字堆出來的,也唯有在他不在意的時候,她才能喘口氣、卸下沉重的面具,而這一切,為的是留下一個完美的賀蘭靜,在日后他偶爾想起時,可以笑著回憶。
所以,即使在那位寡婦三天兩頭挑逗李沅毓時,賀蘭靜依舊沉著氣,保持著溫柔賢淑的風度。
只是,附近的鄰居實在看不下去了——
“李夫人,你可要留意那位不要臉的女人,別讓李公子掉入陷阱。
“不會的,他只是去幫幫忙!睂擂蔚馁R蘭靜只能替李沅毓說話。
“怎么不會?!昨天我還看見那女人把整個身子纏在李公子身上哪!”
“是呀!前天,我還看見那女人要李公子陪她去街上一趟——”
“還有,大前天——”
一樁又一樁,賀蘭靜的臉已經白到如冬雪下降,想不到自己真是如此的不堪,連個騷婆娘都能把李沅毓的心思勾到身上,而自己卻在一個多月的朝夕相對中,充其量只是活動布景一樁,可看可不看、可有可無。
“什么事這么熱鬧哇——”李沅毓一腳踩進來,便看見幾位婦人神色詭異地同賀蘭靜談著話。
“沒——沒什么——我們回去了!痹挷耪f完,這幾名婦人便以百米沖刺的方式,跑得不見人影。
“呵——我臉上長麻子嗎?干嘛大家嚇成這樣?”李沅毓笑得有些張狂。
賀蘭靜不說話,只是抿著嘴,閃著怒火地看著仍是嘻皮笑臉的他。
“大小姐,你的臉色好像不對吔?”其實, 李沅毓已經猜到七分了,因為這些天只要隔壁那寡婦一出現,就馬上會有十幾雙眼睛盯著不放,而流言自然是滿天飛了。
但,這就是李沅毓要的。
自從那一天,他吻了賀蘭靜之后,他就想用那浪蕩不羈的面貌來掩飾自己的驚慌,也進而告訴賀蘭靜,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慣性,只是無心。
“能不能——請你以后跟吳大嫂保持距離!庇彩峭滔聺M腔憤怒,賀蘭靜吐出這句。
“為什么?吳大嫂對人又好又親切,再說咱們同她又是鄰居!
“李沅毓——”賀蘭靜憤怒地插著嘴,“你怎么可以這樣糟蹋我的自尊,就因為你救了我的命?”她說著說著,不禁哽咽紅了眼眶。
“李公子——李——”那俏寡婦又不請自來了,“這——這怎么回事?”
“滾出去——騷婆娘——”正在氣頭上的賀蘭靜,見到敵人分外眼紅,便不由分說地提起了桌上的瓷壺,對著那寡婦扔了過去。
“哎喲——”茶壺碎了一地,而吳寡婦的額角也掛了彩,“你怎么這么沒教養,哎喲——李公子,你看,我流了好多血啦——”吳寡婦乘機向李沅毓撒嬌。
“靜——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
“可不是嗎?人家吳大嫂又沒得罪你,干嘛出手這么狠?”李沅毓實在弄不懂女人家的戰爭。
“狠?哼!我狠的樣子她還沒見過呢!死八婆,我警告你,以后你要再讓我看你纏著他,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賀蘭靜索性豁出去,撂下狠話。
“哎喲!你這個瘸子說什么大話?是你自己沒有用,留不住丈夫的心,再說你好歹也照照鏡子,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整天坐在竹椅上的瘸子。”吳寡婦反擊著。
“不許你說那個字。”未待她說完,李沅毓豎著眉,瞪著兇神惡煞的眼睛,揪著吳寡婦的領子,怒喝著。
“你——兇什么兇嘛!放開啦——”一陣愣呆之后,吳寡婦又惱又氣,便哼了一聲后,拂袖而去。
留下這一室狼狽。
李沅毓這才明白,賀蘭靜為他的行為背負了多少委屈,是他沒有想到、也是始料未及的。“靜——”他滿心歉意。
賀蘭靜用力咬嘴唇,沒半句吭聲,只是任由不爭氣的淚不斷地掉落。
瘸子?!人家還是把事實說了出來,這下子,她要如何再自我欺騙下去?
“丫頭,是我不好,原諒我——”看著賀蘭靜的傷心,李沅毓心如刀割,再也顧不得自我設限的一切沖上前,以千般心疼萬般歉疚地將她抱在懷里。
“你好殘忍——你好殘忍哪——”死命地槌著他的胸膛,李沅毓不禁也紅了眼眶、淚光盈盈。
此刻的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竟對賀蘭靜有了這么深的感情,或許談不上愛情,但至少,她的喜怒哀樂已有了左右他情緒的本領。
“李大哥——”賀蘭靜稍稍平靜之后,喚著李沅毓。
“嗯?”他依舊溫柔地撫著她的發絲。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怎么會呢?我只是——只是——”其實他是想說,我只是不能讓自己太喜歡你。
“只是——你有你該做的事情,只是你迫不及待地想回宮去吧!”賀蘭靜替他接下去。
“靜——我——”李沅毓頓時語塞,因為這就是讓他陷入矛盾的情結,他明明知道自己必須要盡快回宮,但另一方面,他又牽掛著賀蘭靜的一切,其實他早就可以把賀蘭靜送回海心寨接受照料,算是完成了公主的吩咐,但,他就是不能,是舍不得、是無從說起的心疼。
“李大哥——能不能幫我個忙?”李沅毓的語塞,給了賀蘭靜的決定。
“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想做蒸氣藥浴——”
“那怎么行?蒸氣藥浴是要等到傷口全部結痂脫落,才能做的最后步驟,而你——”
“我想——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做完這最后一道治療,那你——就可以安心回宮覆命了。”
“我不急呀。”他脫口而出。
“可是我急——”賀蘭靜盡量露著笑臉,“我怕,這‘李夫人’當太久,會上癮的。”
“李夫人——”若有所思的李沅毓,眼光怔忡地望向沒有焦距的物景,他喃喃地念著李夫人這三個字,心里冉冉地升起賀蘭靜的清麗身形。
李夫人?賀蘭靜?好個天衣無縫的搭配。只是這個缺,他早已打算空到他百年。
在賀蘭靜的堅持下,李沅毓只好答應了,于是在忙了一陣后,終于把一大缸的浴桶全裝了熱氣騰騰的水,在摻入大夫配的黃藥粉,這耗費工夫的蒸汽藥浴就大抵完成了,只等著身穿薄衫等待入浴的賀蘭靜了。
“靜,你確定可以嗎?”李沅毓還是不放心。
“來吧——”賀蘭靜伸出手,示意要李沅毓只管將她抱入浴桶。
那黃黃的水散著熱氣,一股藥草及摻有硫磺的刺鼻味更給人有些膽怯的感覺,但賀蘭靜的決定太堅決了,壓過了眼前一切。
李沅毓抱起她,走到了浴桶旁,再輕輕地把她放下。
“李大哥,你先出去吧!我好了會叫你。”賀蘭靜說話的腔調有些怪異。
“這——好吧!有事要馬上叫我!
待李沅毓一走出房外,賀蘭靜立刻痛得掉下淚來,緊抓住木桶邊緣的手指因過于用力而泛白,而那額頭滴落不止的,也分不清是因熱或因痛而滲出的汗。
但賀蘭靜咬著牙,不敢發出半句聲響,不敢讓李沅毓看見她自作多情的悲哀。
“靜——我忘了把毛巾拿進來!
突然闖進來的他,就清楚地把賀蘭靜的痛看個明白——
“靜——”他倏地沖上前,滿心焦慮,“很痛是不是?不要泡了,我抱你起來!闭f罷,他便作勢彎了腰。
“不要,再忍一下就好!
“不應該會這樣呀!大夫有特別保證過;除非——”李沅毓就像明白什么似地,當下就伸出手扯下了賀蘭靜穿在身上的薄衫——
幾條黑紅色的疤,就突兀地見了光——
“你騙我——你的傷根本就沒完全好,難怪會痛成這樣!難怪你這陣子都不讓我替你敷藥,你——你是存心要這么做的,是不是?”李沅毓又氣又憐。
“李大哥,原諒我,我只是不想再耽誤你了,我——我只有這件事能為你做到——我——”話未竟,又滾下一串淚滴。
“傻瓜——我不要你為我操這個心,我只要你好好的!崩钽湄苟紫律,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的發際。
“可是看你不好,我又怎么好得起來。”賀蘭靜試著保持理智,試著去漠視眼前的這份親昵。
雖然他們曾有兩次熱烈的親吻,但都是來得急、去是快,一切錯愕得教她沒羞澀的機會。
不像此刻,李沅毓正在她的耳邊哈著熱氣,以蜻蜓點水搬地吻著她耳垂,再輕柔而緩地滑下她的粉頸,而原本攬在她肩上的手,也逐步地探向那層濕薄衫下的肌膚——
“我多希望,這些傷是在我身上!陛p撫著賀蘭靜背上的刀痕,李沅毓溫柔而專注地吻上這些結痂的傷口。
“李大哥!”賀蘭靜喃喃囈語。
拋卻一切矜持與顧慮,仿佛這個剎那就是永恒,賀蘭靜閉起眼,放任自己的心緒隨他而飛。
她,終于明白什么是愛的滋味,
而他呢?賀蘭靜不相信,李沅毓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的因素在心里,否則,他怎么會有如此熾熱的眼神、纏綿的親吻及句句動人的話語。
是的,他一定是愛我的!
莫怪我貪心!因為我心早在你的溫柔中扎了營。沉浸在李沅毓多情的賀蘭靜,突然想一生一世就此相守不移,她不想再猜疑,也不愿他再閃避,她想一輩子頂著「李夫人”的頭銜快樂地窩在他的懷里。
“我愛你!彼凉M心歡喜地說出這一句。
然后,靜待他動人心弦的回應。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剎那間停止了所有動作,在愣了半晌之后,以前所未有的絕決與冷漠說:“過兩天,我就背你回海心寨。”
望著他不發一語地拂袖而去,賀蘭靜看見了自己的心被扔棄一地,低著頭,那微黃透明水鏡,就映著一張嘲笑揶揄的落寞神情。
賀蘭靜。≠R蘭靜,你的過錯,就是天真的誤把他的責任當作愛情,誤把他迫于無奈的關心看作癡迷。
而這一切,原來只是誤會而已!
但,她卻賠上了尊嚴與感情。
她沒有哭,只是心碎。
這天起,他們之間的墻更明顯、更難穿越了。除非必要,否則賀蘭靜是盡量回避李沅毓的眼光,他們生活作息依舊、閑話家常也有,但已經是少了精髓般地敷衍,彼此在心知肚明的狀態下強顏歡笑。
☆☆☆
這天,傍晚的夕陽把這屋外的院落照得異常柔美,已經幾天沒出大門的賀蘭靜臉色蒼白地倚在窗前,看著那與她毫不相干的一切。
“今天天氣很好,想不想出去遛遛!崩钽湄棺叩剿纳砼詥栔
“不想。”她看都沒看他一眼。
“可是——這對你的身體不好。”
“這與你無關。”她一慣的冷淡。
李沅毓沒吭聲,卻也沒有離去的跡象。
“事情打聽得如何?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她只想早些逃出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快了!彼缓唵蔚鼗亓诉@句話。
快了?這個回答也教他的心更抽緊。其實他早就安排好潛回海心寨的一切事宜,只不過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法結束眼前狀況,毫不猶豫地把她送回海心寨里,不僅僅是因她臉上藏不住的悲戚,還有他一想起就會撕裂于心的依依之情。
他的心里是有賀蘭靜的!只是屬于公主的那個位置,他絕不容許由別人來取代,所以,他只好辜負賀蘭靜了。
既然決定如此,那他干脆就放手做下去,他硬起心腸,伸出了手,正準備把坐于炕上的賀蘭靜抱進竹椅——
“你要干什么?放手——放手啦——”賀蘭靜使勁掙扎。
“我不會放手,你今天一定要到外面走走!
“走什么走——還不是你背著我走!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背個半死不活的人回海心寨!崩钽湄沟纳袂橄喈攬远ā
“不要——不要——你放手——放手——”倔強的賀蘭靜拚命地用手槌打著俯下身的李沅毓。
“她叫你放手,你聽見沒有——”赫然,有個低沉響亮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李沅毓和賀蘭靜同時噤了口、愣了一記,忙循著那出聲處看過去——
“二哥!”
“是你!”
兩人同時露著訝異的表情。
“原來——李夫人真的是你!”賀蘭智加重了“李夫人”三個字,面色鐵青地看著賀蘭靜。
“哥——你誤會了,我們——”賀蘭靜一急之下,舌頭打個大結了。
“我倒要聽你怎么對我交代。”賀蘭智怒不可遏地質問著李沅毓。
“阿靜,你有什么委屈說出來,咱們一定會替你討個公道——”跟在賀蘭智后頭,還有三位海心寨的弟兄。
“哎喲——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賀蘭靜窘迫得面紅耳赤。
“這不是我們想的,而是親耳聽聞、親眼所見!辟R蘭智的口氣是極端不諒解,“自從你留書出走,說要去刺殺慕容氏的那刻起,我們大家伙無不坐立難安,擔心你的安危,好不容易趁個機會,躲開了那些軍隊的耳目,我們就馬不停蹄地四處打探你的消息,沒想到——你竟然不回海心寨,反倒與他私訂終身,跑到這兒來逍遙過日,你可知道我們為你急得跟什么似地——”
“是。“㈧o,你就算要嫁給他,也得回寨里跟你二哥說一聲嘛!”
“我——我們沒有成親哪——”賀蘭靜急著解釋。
“什么?!沒有成親?!那更成何體統!”賀蘭智這下子更是滿臉怒氣了,他倏地揪了李沅毓的衣服,咬牙切齒地迸出話來,“李沅毓——你太可惡——我們阿靜這輩子就毀在你手里了。”
“二哥——放手啦。”
“放手?!為了你這個胡涂蛋,二哥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他綁回海心寨與你成親!
“對——綁回去——”其他人附和著。
“賀蘭智——”賀蘭靜又羞又惱,為了停止眼前的一場鬧劇,她只得硬咬著牙挪動身體,然后向側一翻,整個人摔到炕下面去。
“靜!”
“阿靜!”
李沅毓與賀蘭智同時沖過去。
“這!這是怎么回事?”賀蘭智滿臉震驚。
“她受了重傷,尤其是脊椎部分!崩钽湄贡鹚阉俜呕乜簧。
“阿靜——你真的去刺殺慕容氏?”
“是又如何?不自量力——”賀蘭靜的眼中有受傷的神情。
“是你救了她?”賀蘭智這下子才恍然大悟。
“為了便于照顧,我們才假裝成夫妻來此落腳,免得惹人閑言閑語。”李沅毓這才從頭到尾,向一旁的海心寨弟兄們一一解釋清楚。
“搞半天——是我們誤會你了,真是抱歉!辟R蘭智滿是歉意地說著。
“二哥——既然你們來了,那就不需要再麻煩人家李大哥了!辟R蘭靜鼓足勇氣,強忍傷心地看著李沅毓,說:“你回宮去吧!芙影姊姊還在等你的消息呢!”
“這倒也是!這個把月來多虧你照料阿靜,這份恩情容我日后再報,明天一早,我就會帶阿靜回去了!
“二當家——那阿靜的名節怎么辦哪?”
“閉嘴——”賀蘭智沒半點主張,只無奈地看了賀蘭靜一眼后,逕自出了房門外。
☆☆☆
夜深人靜,靜謐的天地里,除了蛙鳴不斷外,還有院子里兩個人的低言低語。
“我知道,我的這個請求太強人所難,可是我看得出,只有你管得住阿靜,而阿靜她也最聽你的!辟R蘭智兩手交握,若有所思。
李沅毓沒說話,只怔忡地望向遠方。
“我們海心寨恐怕這次在劫難逃,我不想阿靜跟著我們同歸于盡,如果你能帶她走,照顧她一輩子,我們海心寨所有弟兄都會感激你的!
“這——”李沅毓有難以啟齒的苦衷。
“莫非——你有心上人?”
有呀!就是大唐公主李芙影哪!但,我不能說。
“沒有。”他回答賀蘭智的疑惑。
“那你的苦衷是什么?是我們阿靜配不上你?”
“阿靜是個好姑娘,只是我怕我付不出她要的東西——”李沅毓痛苦的說著。
“是你沒有?還是不肯?”留下這意味深遠的問句,賀蘭智便獨自進屋去。
只剩黑幕下,一臉悵然的李沅毓。
次日清晨,天剛亮,他們就已收拾完畢,準備上路。
“告辭了——”背起了賀蘭靜的賀蘭智,以盡是遺憾的眼神看著李沅毓。
“我會盡早把公主配制的解藥送去——”李沅毓如是說著。
但,心碎了,拿什么藥醫?賀蘭靜低著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沿路兩旁的綠竹林讓風逗得吱咯作響不停。
一步、二步……賀蘭靜感受著距離帶給她的椎心,她抬起頭,睜著那蓄滿淚的眼睛,看著那遠處愈來愈小的身影。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用她的生命來換得他的回心轉意!
賀蘭靜讓臉上的淚,滴在每一寸分別的土地里,連同她的心,遺落在她和李沅毓相對望的一線里,自此后,紅塵的兩端就有著這點相關聯的東西,紀念著賀蘭靜葬于李沅毓眼瞳里的一顆心……
“靜——”李沅毓再也不想受制于這等煎熬了。
賀蘭靜的傷懷、賀蘭靜的淚滴,以及那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在在都敲痛著李沅毓,突然間,什么顧慮、什么堅持,都抵不過那即將遠去的身影,李沅毓讓自己的感情給逼到了極處——
“靜——”他呼喚著她,飛奔而去。
“李大哥?!”賀蘭靜含著淚,又驚又喜。
“靜——等我,我一定會去找你。”
“李大哥。”賀蘭靜想,有此一句,于愿足矣!
“靜——拿去,這玉佩你拿去。”不假思索地,李沅毓竟然解下那只傳家的玉佩,塞進賀蘭靜的小手里。
“這——這——”賀蘭靜無法置信,李沅毓竟把這訂情的信物交到她的手里。她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李沅毓笑著點頭回應,交上了這塊玉佩,他有如釋重負的愉悅。
天哪!他真的點頭了,那表示……那表示……賀蘭靜在感動與欣慰的淚水中,帶著李沅毓的承諾,揮別了他的笑容。
“靜——等我——”他的聲音回響在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