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門神父,這是你需要的白米、沙拉油、雞蛋、鹽、醬油、罐頭、面粉……”批發(fā)市場的小販一如以往,仔仔細細地把貨品一件件搬上教會專用的小貨車上。
待一切東西都放妥后,小販轉身向賽門收款,只見他一逕心不在焉地望著馬路對面發(fā)呆。
“神父?神父?”小販大聲喚道。
賽門這才回過神來,紅著臉,連聲道歉:
“抱歉,讓你久等了。請問一共多少錢?”
由于彼此相識往來已久,小販下以為意地笑道:
“一共是七千三百六十四元,給我七十三就行啦!”
“喔!辟愰T趕緊掏出錢來,遞給小販!爸x謝!
他負責每周一傍晚,到這個黃昏批發(fā)市場來選購教會以及教會所附設的育幼院一周所需的民生用品。
雖然他是個外來的美國傳道者,但他那一口流利的中文,以及溫文謙和的笑容,贏得了周遭人的喜愛與歡迎。
“啊,歹勢啦!神父,我還有事要忙,今天就不陪你多聊了!毙∝準樟隋X后,又忙著到旁邊去整理、盤點。
目送著小販走遠,他又將視線移回馬路對面去。
“唉,又是她!彼吐晣@道。
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吧!
他已不止一次親眼看見,那個頭發(fā)削得奇短又染成橙紅色的女孩,在對面那家花名遠播的夜總會出入。
而此時,她又一如平常般做奇裝異服的打扮,搔首弄姿地在華燈初上的夜總會門口招攬過路的男子們。
看她稚氣末脫的臉蛋,鐵定還未成年。
年紀輕輕的,卻如此自甘墮落,讓賽門著實惋惜。
銀色的長袖短腰襯衫,長度根本不及她的肚臍,白皙、纖細的蠻腰,大剌剌地展示出來;左腰側還有一枚蝶形剌青。
黑色超短的緊身皮褲,隨時都有穿幫的可能。
腳上還穿著一雙足足有五寸高的厚底皮靴。
再加上她那頭搶眼的橙紅色俏麗短發(fā),并且身處在惹人“側目”的風月場所前,想不引入注意都難。
突然,女孩攔下了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親昵地挽住男子的手臂,肆無忌憚地把頭偎在男子懷中,似乎在撒嬌般。
男子朗聲大笑,由口袋掏出了三張千元大鈔,塞給女孩,隨后跟著她走往夜總會里。進門前,還拍了女孩圓翹的臀部一下,惹得她尖叫、狂笑一番。
桃色交易?!
此刻,浮現在賽門腦海上的,便是這四個字。
“出賣靈魂和身體,只為換來紙醉金迷的物質虛榮,這就是時下年輕人的生命價值觀?”他不禁感嘆著。
他所服務的教會里,附設了一所育幼院,其中大部份的院童在出生沒多久便遭到親生父母的遺棄。
有些則是未婚的小媽媽們托付、求援的。
把小孩當作東西一樣丟到育幼院里,從此不聞不問、撒手不管的父母,更是比比皆是,可惡到了極點。
也許,這個孩子的誕生并不在受期待的情況下,但畢竟是條可貴的生命啊!怎可棄之如敝屣?
賽門仿佛在那名女孩身上,看見了可以預知的悲劇再度重演,就是一些像她同樣無知的女孩,鑄成了育幼院中可憐孤兒們的凄涼身世。
“我一定要將她導入正途,她是只迷了路的無知羔羊,我絕不能坐視她毀了自己的前程。”
因賽門胸中有了篤定的決心,誓言要讓那名女孩改過向善。
“主啊,請禰寬恕她的愚昧!彼蛏系蹜曰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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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下課鐘聲,將黃初晴由睡夢中驚醒。
“放……放學了嗎?”她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
換了個姿勢,又繼續(xù)攤在桌上補眠。
平常她是很少“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的,通常是過了中午就自行先“放學”了。
昨晚與一大票朋友瘋到天亮,趕來學校時都午休時間了,她一直睡攤在座位上,連午飯也沒吃。
雖然已持續(xù)睡了近四個小時,但她仍覺得疲憊不已,全身筋骨像快散了般,酸痛難受……
時間又下知過了多久,直到……
“晴子,你怎么還在教室里啊?”一個嬌小甜美的可愛女孩,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的,一見到她,不禁尖叫了聲。
“嗨,老婆。啥事這么慌張呀?我曉得我這個時間還待在教室,是稀奇了點,可你也犯下著如此大驚小怪吧!”黃初晴慢條斯理地用手耙梳著凌亂的短發(fā),拎著薄到幾乎要忘了它存在的書包,慢步踱至門口。
雷筱螢是學校里大家公認的第一名;。她甜甜的笑容,加上媲美日本偶像玉女的漂亮臉蛋、個性溫柔婉約且平易近人,讓她贏得;雷u;就讀隔壁班的初晴,是她最要好的知己之一。
黃初晴總愛戲稱她——老婆。
“都大禍臨頭了,還嘻皮笑瞼?”筱螢都快急死了,見她還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沒好氣地說:“你該不會忘了自己昨天闖了什么禍吧?”
聞言,黃初晴皺起眉頭,眨了眨眼。她現在困得要命,腦袋瓜里則是一片空白……
別說是昨天的事,她連自己今天中午是如何撐到學校來的,都不大記得了。
“喔,我的老天!難怪你還有膽待在學校,原來你早忘得一干二凈了!崩左阄灪喼笨旎璧沽。
“管它有啥大事。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來擋,怕啥?!”黃初晴說完又打了個呵欠。
“哎喲!我拜托你,快清醒一點,要不然待會就慘啦!”雷筱螢急得眼角都迸出了淚來。
“到底怎么了啦?”黃初晴揉了揉惺忪睡眼。“你把我給弄得一頭霧水,究竟是什么嚴重的大事啊?”
“昨天你甩了臭屁莎一個耳光,她今天帶了一群人在校門口,準備堵你啊!”
“是這碼子事啊,她帶了多少人來?”
“十來個,有男有女呢!最麻煩的是連她凱子都親自出馬啦!”這狀況非同小可。
“她凱子?你是說附近那所高工里,有大哥之稱的胖子崎嗎?”那的確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沒……錯!”雷筱螢困難地咽了口口水,接著又說:“容我再提醒你一件事!
“說吧!秉S初晴面無表情地說。
“上回飆車大會時,你撞倒了他的一名跟班,他曾放話要找人來修理你,你千萬別掉以輕心。”
黃初晴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望著遠方的校門,果然看見了那票要來尋仇的痞子們。
“Shit!我的機車昨晚送修啦!”
“那可慘了!沒了機車,咱們如何闖關開溜呀?”
“不是咱們!秉S初晴出聲糾正!斑@是我個人與他們的恩怨,你不必跟著蹚這渾水!
“那怎么可以!你是為了替我出氣,才惹上臭屁莎的,我怎能置身事外?如果這樣,那我不就太不夠義氣了!”雷筱螢人雖柔弱,可也不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你別再跟我爭執(zhí)了。你看,他們正往教室這邊走來,你趕快由學校后門溜走吧!他們的目標是我,你何必跟著我湊這熱鬧?”黃初晴催她先走。
“可是……你一個人應付不來的,我……”雷筱螢說什么也不肯棄好友于不顧。
“你留下來也幫不上什么忙,反而拖累我得分心去保護你咧。還是快走吧!”望著足足矮她半顆頭的雷筱螢,黃初晴苦笑道。
“我……”話是沒錯,但這種陣仗,教雷筱螢如何能放心?“你自己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
“相信我,我可是‘無敵晴子’哦!’黃初晴比了個V手勢。“別蘑菇了,他們已經走到樓梯口了,快走!”
雷筱螢背著書包,往反方向的樓梯口跑去,沒幾步又回過頭來,喊道:“我去‘紫藤屋’找絲絲她們來救你,你可要當心些啊!”
黃初晴揮揮手,示意了解!翱熳甙!”
見雷筱螢安全離開,她這才松了口氣;不久,又聽見一陣沉重且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哼,該來的總是逃不掉!秉S初晴扳了扳手指,摩拳擦掌,準備應戰(zhàn)。
先觀察一下左右,尋找任何有利于她的位置。
“晴子,久等你不到,還以為你嚇破膽先開溜了,沒想到你居然是愣在教室里。坐以待斃啊?怎么啦,嚇得腿軟,走不動了嗎?”周碧莎冷笑道。
“哈羅,臭屁莎。聽說你在找我,有何貴干?”黃初晴睥睨一笑,根本沒將那群人放在眼底。
“黃初晴,你別再要嘴皮子了!”邱川崎揚起胖胖的雙下巴,瞪著她說:“現在跪下來,向我馬子和兄弟道歉,或許我會考慮手下留情!”
“或許?考慮?”黃初晴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拔艺f——胖哥哥呀!你的腦細胞全被脂肪給吸收了嗎?跪地求饒?愛說笑!
聞言,邱川崎氣得渾身贅肉都在抖動。
“嘿,臭屁莎,還不快幫你寶貝凱子消消火。萬一脂肪塞住了血管,嗝屁了……嘖嘖,到時你就成了未婚寡婦嘍!”語畢,除了周碧莎和邱川崎外,在場的其他人都掩嘴竊笑。
“笑什么笑!誰敢再笑一聲,我就揍得他滿地找牙!”邱川崎真的是忍無可忍了。
“你們瞧!原來……豬,也會惱羞成怒耶!今天真的是大開眼界,搞不好還可以報名金氏世界紀錄哦。”
其實她如此不知死活地挑釁,完全是在拖延時間,替自己制造逃脫出去的機會。
邱川崎的額際已開始爆浮出青筋,他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瞅著她。
黃初晴深呼吸了口氣,倏地,縱身往樓下跳……
正當眾人瞠目結舌之際,她俐落地攀住蔓延至三樓的樹枝,迅速由樹干溜了下去,安全著陸。
“老大,她溜了……噢!”說話著猛地挨了一拳。
“笨蛋!還不快追!”邱川崎咆哮道。
“是!”愣在一旁的眾人,立刻沖下樓去,往黃初晴逃跑的方向追去。
她死命地猛往校門跑,一整天未進食的她,此刻已餓得渾身沒力了,加上昨晚喝了些酒,宿醉令她不禁頭暈眼花。
“別跑!”
她回頭看了看后面窮追不舍的追兵,根據經驗,依這種局面看來,她要是被抓到,那可就玩完了。
臭屁莎和胖子崎,不扒了她一層皮才怪。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黃初晴魯莽地跳上停在校門口的小貨車上,發(fā)動引擎,準備“落跑”。
“喂,那是我的車。”一個外國男子打開另一側車門,制止她。
“Shit!死洋鬼子,你還不快一點給我滾上車來!彼龤饧睌牡鼐咀∷囊骂I,一把將他扯上車。
猛踩油門,她以狂飆之速,逃離現場。
“混帳!全是一群飯桶!”姍姍來遲的邱川崎和周碧莎,望著揚長而去的車影,齊聲大罵那群辦事不力的手下。然后,氣得直跳腳。
眼睜睜地看著黃初晴毫發(fā)未傷離開,教他胖子崎的面子往哪擺?
“可惡的臭娘們!你逃得了今天,絕對躲不過明天,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咱們走著瞧!”周碧莎撂下狠話。
豆大的汗珠,滑下邱川崎橫肉四溢的大臉,他冷冷地低笑著。
“黃初晴,你真的把我給惹毛了,我一定會痛痛快快地教訓你一頓,好讓你明白,我胖子崎絕對不是你惹得起的!”
“老大……”跟班們怯怯地喚了聲,皆茫然不知所措。
“咱們走吧!明天再來找她算帳!
邱川崎領著一行人,大搖大擺地撤離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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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黃初晴的開車經驗一共只有兩次;今天是第二次,而上一次,則是在游樂場里的碰碰車。
一路上,他們有驚無險地閃過了電線桿、野狗、機車、汽車、路邊攤、交通警察,還有過馬路的老婆婆……
蛇行駕駛之下,連她自己都暈了,更何況是那個莫名其妙被卷入混戰(zhàn)的老外,早就瞼色發(fā)白了。
“踩煞車呀!快踩煞車……”一他虛弱乏力地喊道。
但黃初晴卻彷若未聞,仍舊以高速飆向前方。
“踩煞車啊,快踩呀!”他半命令、半哀求道。
見哀求無效,情急之下,他伸出修長的腿,跨過去,用力踩住煞車。
剌耳的煞車聲劃破天際,狂馳的小貨車驟然停住。
驚魂未定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呆望著對方。
片刻后,男子首先打破沉默。
“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有多危險?簡直在玩命啊!”
“喂!臭老外,你以為這是我自愿的啊?要不是怕被他們逮到,我也不會跳上你這部爛車!”她吼了回去。
“一定是你先招惹人家,才會被修理!毕袼@種不良少女,他可是見怪不怪了。
“你講那什么鳥話?虧你還穿著神職人員的衣服,戴著十字架,居然這么沒有同情心。你曉不曉得他們仗著自己人多,想欺侮落單的我啊!”她瞪大了眼,口氣不善地反駁道。
突然間,他認出了她。雖然她現在穿著高中制服,但那頭引人側目的橙紅色短發(fā),正是不變的特征。
“原來是你!”
聞言,黃初晴微瞇起眼睛,仔細打量眼前這位異國男子,恍然大悟——
“你是……那個常在對面黃昏市場批貨的老外神父嘛!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很面熟……果鐵是你!
賽門一直有個疑問想當面問她。
“你還是個高中生,為何要到那種地方打工?”他沉聲道:“你知不知道——出賣靈魂和身體是有罪的?”
“我有罪?!我到哪種地方打工了?”奇怪啦,她怎么不記得自己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打工過?
“就是市場對面那間……夜總會啊,我常?匆娔阍谀莾撼鋈。年紀輕輕的,為何想不開,偏要如此作踐自己?”他最痛恨這種自甘墮落的人了。
“你是說……呃,你是指‘夜夜歡夜總會’呀?”她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其實……那間夜總會是她那寡婦媽媽,和另兩位干媽合開的,她只是偶爾缺錢時,客串一下,純作“招待”,收一收小費當零用金,又不是真的下海啦!
再說,她家就住在夜總會樓上,當然別無選擇,只好由所謂“不良場所”出入嘍!沒想到這個老外神父,竟然將她誤認為“雛妓”。她真有那種“氣質”嗎?!
瞧他講得面紅耳赤,一派正經八百的模樣,黃初晴便忍不住想戲弄戲弄他。嘿,就愛欺侮老實人。
她背過身去,雙肩微顫,假裝哭了。
賽門見狀,一時慌了手腳。
“對不起,我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隱約問,似乎聽見了她的啜泣聲。
“你千萬別再哭了,我慎重地向你道歉!彼钆驴吹脚⒆拥粞蹨I。
“你又懂什么?根本什么都不了解,還大言不慚地在那兒說教,壓根兒也不明白人家的苦衷!彼低涤檬种竿苛诵┛谒谘劭粝旅,“梨花帶淚”地望著他。
“你有苦哀?!”他驚訝的反應,差點讓她笑了出來。
“那是當然的!否則我何苦拋下尊嚴去招攬客人?其實我也很痛苦耶,還得承受別人身后的指指點點!彼詈竽蔷湓,倒是真實的感受。
她還有一位孿生的姊姊——微雨,兩人是母親未婚生下的所謂“遺腹女”。
從小就背負著克死父親罪名的私生女名字,在母親和一票舞女阿姨們的呵護下長大,人情冷暖,她早就習慣了。
在別的良家婦女和街道人士的眼中,她們是一群除之而后快的蟑螂。但舞女身份雖然低賤,可不乏大有重情重義的真摯女子存在。
她和姊姊,從不以母親和那些阿姨們的職業(yè)為恥,反而敬重她們毫不虛偽的真性情。
如果,再給她重新投胎做人的機會,她仍舊愿意再當母親的女兒。
“既然痛苦……就趕快遠離那個是非之地。只要你有心悔改,上帝一定會寬恕你的!彼醚园参康。
“我這么不自愛,上帝真的肯原諒我?”她假裝很“認真”地反問。
“當然!彼罩鍘г谛厍暗氖旨,向她保證:“上帝愛世人的心,絕不因他有任何缺點而減少!
“可是……剛剛的情形……你不也看見了?他們逼我交出高額的保護費,不然就要痛打我一頓。你看!”她故意卷起袖子,讓他瞧瞧臂上斑斑點點的烏青瘀血及傷口。
其實那是她昨晚摔車而來的傷,根本不關胖子崎他們的事,她只不過是乘機“誣賴”罷了。
“是他們逼你去……去那里工作的?”
見黃初晴點了點頭,賽門不禁怒氣勃發(fā)。
“太過份了,簡直不是人嘛!你怎么不告訴父母,請他們替你解決這種難題呢?由大人出面,他們就不敢如此囂張了。要不然……就報警或是報告學校老師呀!為何要任人宰割?屈服于暴力是不對的!”
哇嗚!神父激動了耶。
黃初晴暗自竊笑——外國來的神父都這么容易拐嗎?
“我沒有爸爸……”她低頭說道:“而且學校他們也不會理我。在老師們眼中,我只是個問題學生,他們怎可能替我主持正義!
老師對她可頭痛死了,因她而腦神經衰弱的,更是大有人在。閃她都來不及了,誰敢管她的閑事?
至于警察嘛!到處飆車、打架的黃初晴,已被他們列為重點“輔導”的名單中,她才不會笨到自投羅網咧!
“唉,沒想到你身世如此凄涼,是我錯怪你了!辟愰T心疼她的遭遇,緊緊握住她的手!澳阈枰o他們多少錢,他們才肯放過你?”
他真的很想幫助她。
“嗯……大約……十來萬。”她隨便扯了個數目。“他們全是混幫派的,我可惹不起呀!”
“哼,真是一群喪盡天良的家伙,為了錢竟然逼迫你去做……真是太混球了!”賽門皺起眉頭。
“罵得好!”見自己說溜了嘴,她又佯裝可憐兮兮。
賽門翻了翻身上的口袋,掏了張紙和筆,迅速寫下幾行字后,再將紙張遞給黃初晴。
“這是我所服務的教會的地址和電話,以后你有什么困難,就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忙你!
“賽門·弗瑞安?你的名字呀?”
“對,我叫賽門。那你呢?”
黃初晴翻開自己書包,里面只有一把梳子和一面鏡子,別說是課本了,連紙和筆都沒有。
于是她抓起賽門的簽字筆,翻過他的手掌,將自己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在他的手心中。
“黃初晴,是微雨初晴的初晴二字嗎?”他認得的中文字還真不少。
“沒錯。我還有個雙胞胎姊姊,就叫微雨。因為我們出生時正值天際微雨初晴時分。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晴子,我朋友們都是這么稱呼我的!
“晴子?挺可愛的綽號!彼α诵。
“還好啦!”她瞄了一下他手上的表!巴郏呀浟c多了。我得先閃啦!咱們后會有期!
黃初晴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時,賽門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角:“請等一下!
“還有事嗎?”她疑惑地望著他。
他取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鏈,遞給她。
“這是我要離開美國時,我父親送給我的。它的材質是白金的,中央鑲的那顆鉆石是純質的;你先把它拿去典當,多少能換點錢,幫你度過難關!
看著手中那條精致漂亮的十字架項鏈,黃初晴突然很后悔,剛才騙了善良的賽門神父。
“這是你父親送你的,意義非凡,我怎能收下呢?”況且從他取下項鏈那一剎那,臉上所浮現的痛楚,她能體會他內心的掙扎。
“不管它對我而言是否意義非凡,如果真的能夠協(xié)助你脫離現在的困境,那它才是真的有意義的!边@是他的肺腑之言。
雖然她說了謊,但他的善意,仍教她窩心。
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個初識的陌生人,可是他卻對她方才所講的話堅信不疑;甚至把最珍視的項鏈,送給她應急。
像他這樣善良的人,她實在不應該欺騙他。
但她并沒有立刻告之以實情,因為不希望他對“人性”感到失望。
那恐怕會令他更加難過吧。
“對不起。因為我有神職在身,不便做任何圖利的工作,身上也沒有其它現金,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樣了。但愿你不會介意才好!彼蚨鴥染。
她徹底地被他所感動……
大部份的人見到她那怪異的打扮,或是復雜的家境,莫不投以鄙視的眼光,都把她當作不良少女……
帶著錢去買東西,還被店員當成小偷提防。
考試考得好時,老師卻懷疑她作弊。
被人欺侮反擊后,仍受到旁人誤會,誣她先挑釁。
諸如此類不公平的待遇,早就不勝枚舉。
對于別人所給與的冷漠,她早習以為常、麻痹了。
可是眼前這個稱不上認識的神父,卻愿意舍己助她。這種陌生的溫情,讓她著實濕了眼眶。
“謝謝你!彼齼A身向前輕撫著他,誠懇道謝。
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
“下車后,自己小心一點啊!以后有任何困難,記得告訴我,千萬別向命運投降,知不知道?”
“我知道!彼y得如此溫順、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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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黃初晴抵達“紫藤屋FUB”時,已經晚上七點四十分了,遠遠就望見雷筱螢那小小的個子,在店門口晃來晃去,身旁照例圍著一群登徒子。
“喂,你們這幾個垃圾,離我老婆遠一點。”騎著重型機車而來的初晴,脫下安全帽,對著那些個流口水的色狼警告。
“晴子,太好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雷筱螢雀躍地奔向黃初晴,仔細審視一番。
看見她那招牌橙紅短發(fā),和手上八個銀色太陽戒指,再聽到漂亮女孩喚她——晴子……
紫藤屋門口那群妄想把雷筱螢的豬哥們,趕忙閃開。
“士英高中”方圓百里內的人都曉得,她“橘色晴子”可是不好惹的人物。
因為她的拜把姐妹——“浩平高中”的華絲絲,是名副其實的黑道世家大族的千金。
“我沒事。絲絲人呢?”黃初晴瞪了一眼還愣在原地不動的兩個男生,讓他們差點腿軟跪下。
“她領著一群救兵到學校去幫你,沒想到你已先離開了。她現在大概還在學校附近找你吧!”
“對了,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小心其他垃圾騷擾你,盡可能別落單啊!請你對自己艷冠群芳的姿色有點自覺,好嗎?紫藤屋里什么樣的角色都有!秉S初晴拍拍雷筱螢漂亮的臉蛋。
雷筱螢可愛地吐了吐舌頭。
“紫藤屋里混的人都曉得,我是你晴子的‘老婆’,誰敢動我?再說,你看看旁邊。”她指著身后兩個彪形大漢。
“他們是誰?”黃初晴用眼角瞥了一眼。
“他們是絲絲留下來的保鑣,聽說……都是職業(yè)殺手級的哦!絲絲臨走前,叫他們待在這兒保護我。所以你的擔心是多余的!
“原來如此,還是絲絲設想周到!秉S初晴把機車停妥,擁著雷筱螢走進——PUB里。
坐在吧臺前,雷筱螢憋不住好奇地問:
“你是怎么甩開胖子崎和臭屁莎的?他們倆可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啊!”
喝了一口冰涼的芬達汽水,黃初晴一五一十地將當時的險況,以及如何逃脫的情形告訴雷筱螢……當然包括關于賽門神父的事。
“哇!那個神父人挺好的嘛!你亂開他的車子,他非但不怪你,還聽信了你的謊言。如果他不是個心腸超軟的善良人,就是個……笨蛋!”這是雷筱螢聽完后的結論。
“對呀,我第一次遇見對人這么沒有防備的人,以往陌生的人,都嘛不會相信我說的‘實話’,更何況是胡扯的謊言!秉S初晴自己也覺得不可置信。
“那你會把項鏈還給他嗎?”雷筱螢很想知道,黃初晴打算如何處理這條價值不菲的項鏈。
“不知道,看緣份吧!”初晴很希望能再次見到他。
“真可惜,他是個神父。要不然像他如此溫柔的人,一定會讓你動心的。對了,他長得帥不帥?”
“你這小鬼頭,又在發(fā)浪啦?就算他真的長得又高又帥也沒有用,他是個神父耶,你還想動啥歪腦筋?”黃初晴沒好氣地輕敲雷筱螢的頭。
“欣賞欣賞罷了,你急什么?怕我搶走他不成?”雷筱螢故意讓她愈描愈黑。
“喂,你愈扯愈遠耶!早知道就不告訴你賽門神父的事了!秉S初晴佯裝生氣,嘴噘得高高的。
雷筱螢猛行禮,賠罪道。
“好嘛!我不多嘴了,你別再生氣了,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點得頭都快暈了,直到看見黃初晴笑了才停止。
“成啦!再點下去就變得更笨了。你真的好奇?”
雷筱螢馬上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
“他有一雙翠綠的眸子、微鬈的金發(fā),還有寬厚的胸膛和結實的手臂、修長的腿和手指……長相和你的偶像——湯姆克魯斯有幾分神似。我這么詳細的描述,雷大小姐你可滿意?”黃初晴挑了挑眉。
“真的長得如此帥嗎?唉,跑去當神父便等于和尚了,實在太暴殄天物了。”雷筱螢很是惋惜。
“神經病,說那什么蠢話?”其實黃初晴心底也是這樣以為的。的確很“大材小用”。
賽門·弗瑞安,她還能再見到他嗎?
等他知道事實的真相,會不會不諒解她呢?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她心里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