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下著傾盆大雨的夜里,即使是不夜城如臺北,街上也沒什么人。大家似乎都選擇躲在家中,汽車飛快的呼嘯而過,在無人的街頭顯得格外寂寥。
子修有些心不在焉的發動了車,瞥見路邊公園中供行人休憩的露天座椅上隱約坐著一個人。在這種天氣里居然有人沒打傘坐在路邊淋雨,八成是個瘋子。
子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覺得越看越眼熟,不會吧?
子修將車開近那孤寂的身影,搖下車窗試探的叫:“成漢哥?”那個看來狼狽不堪、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人居然是羅成漢。
成漢離開寶心的住處后原本打算先去找個住的地方,但等了半天,卻攔不到一輛計程車,不知原本滿街跑的計程車都躲到哪里去了。而在這時,他看見子修的車,看見他提著大包小包進入寶心的居所。
于是他放棄了攔車的念頭,在寶心的樓下等待,看子修何時會離開。等了一小時也不見子修離去,他到公園里找了張椅子坐下,注視著寶心房中的燈光,好怕燈光暗了子修卻未離去所代表的意義。心中暗自決定再也不要離開她了。
他出神的望著寶心的窗戶,卻沒注意到子修已下樓來了。
“上車!你想找死。俊弊有薮蜷_車門招呼他上車。
成漢一言不發的坐進車里。
子修也只冷冷的看了活像只落水狗的成漢一眼,靜靜的將車開進漆黑無人的街頭。
☆☆☆ ☆☆☆
“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弊有薏粠Ц星榈恼f。
成漢卻跌坐在沙發上道:“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我故意試探你的。”
成漢看著子修面無表情、莫測高深的臉,“你都知道了?”
“你以為我是白癡嗎!”
“你把我從美國弄回來就是為了要試探我?”
“我想知道你對寶寶到底有沒有感情!
“我通過測驗了嗎?”成漢諷刺的問。
“在我眼里你永遍配不上寶寶!我絕不會把她交給一個讓她徹夜哭泣的男人!”
“你憑什么替她決定她的未來?!”
“她相信我!而且我能給她一切她所想要的,孩子、家庭……我也能讓她不再每日以淚洗面。”子修俯視著成漢,那分貴族般的優雅與狼狽的成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如果是這樣,那當初她怎么會和我在一起呢,你花了四年的時間,可我只用了一個月她就和我在一起了……”成漢用惡毒的言語刺激著子修。
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怒氣、怨氣與不滿讓子修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把他從沙發上揪了起來,用力的賞了他一拳,成漢又跌回沙發上。
成漢積壓了許久的挫折感和不安也爆發了,沖向子修狠狠的在他肚子上給了一拳。
子修也毫不容氣地用手肘狠狠的往成漢的背上招呼,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的在客廳里上演了全武行,翻倒的沙發、歪斜的茶幾,借著拳頭和暴力宣泄著兩人壓抑已久的情緒。
突然一聲悶雷,四周一片黑暗,停電了!兩人也打累了。
“我絕不會再讓你傷害寶寶!”子修狠狠的說。
“你以為你有什么能耐和立場可以阻止我?!我羅成漢可不是被嚇大的!
“她一旦嫁給我,她的所有事就都和我有關!”
“可是她怎么能嫁給你,她是我的,她是屬于我的!”
“你憑什么說她是你的?別忘了你在美國還有老婆孩子,你要把她放在哪里呢?”
“可是……”
“沒什么可是!寶寶不比那些游戲人間的世故女人,她值得一個全心對她的男人!
“可是我愛她!”
成漢被自己的表白嚇了一跳,他一直想去避開愛情所架構的陷阱,但還是一頭栽進去了。
“該死!”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子修想去酒柜拿酒,卻踢到翻倒的沙發,忍不住詛咒了一聲。好不容易摸黑拿到了酒,步步為營的走回成漢身邊時又不小心踩了他一腳。
“你在干什么?!”
成漢不知道子修干嘛在室內一片漆黑時還要走來走去。
子修小心翼翼的摸黑在成漢身邊坐下。
“拿去!”他隨手遞了一瓶給成漢。
“女人真是麻煩!”成漢很恨的說,仰起頭來灌了一大口酒。
酒精刺激著嘴角的傷口,讓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又灌了一口。
“沒辦法,男人就是喜歡惹麻煩!
“男人還真是賤!”
“你也是男人!”
“我愛她!背蓾h細細的咀嚼這三個字。
“你剛才說過了!
“可是她不肯原諒我!
“你活該!”子修的語氣中明顯的帶著幸災樂禍。
“我該怎么辦呢?”
“用行動來證明!”
“你真的很愛她!
“這已經不是新聞了。”子修發出了一聲苦笑。
“那你為什么要把她還給我?”
“寶寶不是物品,沒有所謂還不還——我只是希望她快樂。”
“你向她求婚了?”
“你不笨嘛!”
“她拒絕你了。”
“我會繼續努力的!”
“你敢!”
“為什么不敢?別忘了莎拉和東尼。莎拉可是你合法的妻子!
“寶寶是我的,如果要結婚也只能嫁給我!”成漢向子修吼出心中積壓多時的答案。
“去告訴她啊,你跟我吼有什么用!弊有抟矊χ蓾h的耳朵吼出想說的話。
“我會告訴她的……而且別再跟我提莎拉,我已經辦好離婚了!”
☆☆☆ ☆☆☆
電話鈴聲劃破室內的安靜。
寶心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抓起鬧鐘一看,拜托!才六點多會是誰呢?昨日見到成漢讓寶心一夜思緒不寧,直到快天亮才睡著,但是才剛睡不到一個小時就被電話吵醒。不管來電話的是誰,他最好有一個好理由。
“喂?”寶心的聲音中仍帶著濃濃的睡意。
“寶寶!現在有件事非你不可,你馬上來一趟好嗎?”
是子修,他似乎有什么緊急的事,不然他怎么會在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呢。
“好!我馬上過去,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受傷了?還是……”寶心心中一驚,馬上清醒過來了。
“別胡思亂想!反正你先過來就是了!弊有薮驍鄬毿牡脑挕!拔乙呀泿湍憬辛擞嫵誊,車號是……再過十分鐘就會到你那里,你來得及嗎?”
“沒問題!”
“那就拜托你了,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寶心急急忙忙的刷牙洗臉,打理好自己,卻忍不住胡思亂想:子修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無論發生什么事,就憑子修對她的好,她說什么也該去幫忙。
當寶心到達時子修戴著墨鏡,倚在門邊等她。一臉莫測高深的神情。
“先生,麻煩你稍微等一下,我要去機場!弊有抟嫵誊囋陂T口等他好送他去機場。
“到底是什么事?七早八早太陽還沒出來,干嘛戴著副墨鏡?”寶心看著子修的裝扮,心中涌出一連串疑問,直接問了出來。
宿醉的子修腦袋里就像有一隊軍隊在踢正步。他強忍著頭痛和昨晚打斗所留下的一身酸痛,一句話也不想說,沉默的把寶心引進門。
要不是他早把那該死的鬧鐘定好了,他肯定會搭不上今早的班機。
寶心走進凌亂的客廳,心中又是一驚:“你遭小偷了?”
“沒有!弊有蘩鴮毿耐坷镒,寶心卻掙脫了他的手,她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那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你大白天的戴什么眼鏡!”寶心摘下子修的眼鏡,不禁倒吸了一口氣,“你的眼睛!”
“如果我告訴你我一不小心跌倒弄的,你會不會相信?”子修拿回眼鏡,一臉無奈的說。
見到子修一臉的無奈,還有心情說笑,想必沒有什么大事。心情一放松,再見到子修的眼睛,讓寶心忍不住想笑。
“跌倒?跌一跤就可以把一個白馬王子跌成貓熊這我可沒聽說過!”寶心忍住笑,裝出一臉驚訝。
“孫寶心,你到底來不來!”子修已經走進了客房。
寶心笑著追上去,“等等我!”
可是當寶心看見那個躺在床上的身影,她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昨天晚上在你住的地方對面那個公園把他撿回來的。他沒穿雨衣也沒打傘,全身都濕透了!
“所以?”
“昨天晚上我們打了一架——他又沒把濕衣服換掉,今天早上我才發現他全身燙得嚇人,但我又要趕飛機,只好麻煩你了!弊有扌⌒牡淖⒁庵鴮毿牡姆磻
“你可以把他送醫院。 睂毿膹妷合孪肷锨叭ヌ揭暤臎_動,以冷漠武裝自己。
“然后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冷冰冰的地方嗎?”
“你大可以為他請一隊年輕漂亮的小護土來照顧他。”寶心不想再讓他有機會影響自己。
經過昨晚那一吻,她知道自己對他的魅力并沒有免疫。
“寶寶……”子修盯著逃避著他視線的費心。“錢我放在我的書桌的抽屜里,盡管用。至于要送他進醫院請一隊年輕漂亮的小護士照顧他,或是由你親自照顧他,我交給你自己決定。”子修從寶心手上拿過太陽眼鏡便轉身離開了。
賀子修啊賀子修,為什么你不能自私一點?非得把那家伙從美國弄回來,還為他們兩人安排機會在一起呢!
坐在計程車上的子修不止一次向自己問:為什么要做這種笨事?
他不是想做圣人,只是因為寶心。寶心無法接受他,讓他覺得痛苦,而他不忍心讓寶心和他一樣痛苦。
他只希望他最愛的人能夠得到幸福。
寶心看著躺在床上正發著高燒的成漢,心中起伏不定。該把他送醫院嗎?還是把他留下?如果她夠理智,就該把他丟進醫院,讓醫生和護土來照顧他。
如果把他留下,那勢必會擾亂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生活。
她該怎么辦?
寶心抓起了電話,不讓自己有后悔的時間,很快的撥了個電話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旭凡懶洋洋的聲音,幸好他在。
“這哥,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馬上過來一下?”
“寶寶,是什么事這么緊急?是不是你怎么了?還是小寶寶……”旭凡一改懶洋洋的閑適,著急的詢問寶心的身體狀況。
“我沒事,是別人有事。我現在在子修這兒,你快過來吧!”
自從知道她懷孕之后,每個人都把她當成瓷娃娃似的捧在手心上,深怕她碰著摔著。對于家人的關懷與呵護,寶心一直無法釋懷。
寶心找出了體溫計替他量了體溫,三十九度半,看來病得不輕;又弄了冰塊包在塑膠袋里做成臨時的冰枕,用毛包墊著,為他敷在額頭上,心中直嘀咕:旭凡怎么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