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幾年前,他還是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只要一輪到他上場,斗牛場的看臺上必定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歡迎他的來臨,因為他的名字就代表勝利。
勝利。
葛雷頗不是滋味的咀嚼著這個字眼,感覺上那已經是上一個世紀以前的事,F在的他別說是勝利,就連打成平手都變得很遙遠,老天助他!
至今還沒有開張過的葛雷,最想要的就是從賀絲縷那張可憎的臉孔上,看見悔恨的表情?上Ы刂聊壳盀橹梗冻鲞@種表情的人都是他,那使得他更為沮喪。
「今天我們去哪里?」一旁低頭專心研究地圖的賀絲縷,沒有察覺他的異狀也就算了,還一個勁兒的問他。
「隨便!顾险{重彈,一點也不想跟她扯上關系。
賀絲縷抬頭瞄他一眼后,隨又低頭看她的地圖,擺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吧!」他不決定,她決定!肝覀內ナ辛⒉┪镳^!
她老大三兩下就決定好地點,葛雷只得又摸摸鼻子跟在她屁股后面。
不對!他才是出錢的大爺,怎么反倒委屈得像個傭人?
葛雷越想越覺得矛盾,兩腳卻又自動跟著她鉆進地鐵站做個地底族,并驚訝的發現到自己竟然越來越習慣坐地鐵。
至少,今天他記得換布鞋。
暗暗地幽了自個兒一默,葛雷雙手握在身體的兩側,整個人蓄勢待發,準備待會兒鐵欄桿要是一打開,一鼓作氣的沖出去,看誰還敢踢掉他的鞋子。
他豪氣干云的發誓,卻發現其他人的眼神也不好惹,同樣等待柵欄被放下的一刻。
一、二、三,沖呀——
這回他不待賀絲縷的指示就沖得比她還快,加入地鐵族的混戰。
「讓開!」
「混帳!」
「我要下車!」
「別擠我!」
葛雷在各種詛咒下和人狂擠地鐵,他擠呀擠的、推呀推的,立志這次一定要比賀絲縷早一步擠上車。
到底是當過斗牛士的人,葛雷三兩下就打敗身邊的對手,眼看著就要擠上車廂,偏偏這時又有人不解風情硬要下車,和他來個短兵相接。
「借過!褂惨萝嚨哪凶樱钪荒槾蠛,身穿一件牛仔夾克,看起來很平常,沒有人會懷疑他不對勁。
葛雷側過身體讓男子下車,男子亦低頭閃避周遭的人群,跨出擁擠的地鐵。
就在他和葛雷擦身而過的瞬間,事情發生了。男子手上拿了一把刀,往葛雷的方向刺去。
「啊——」
葛雷身旁看見刀的婦女掩面尖叫。一向動作敏捷的葛雷雖有意逃避,卻受限于車廂內的狹小空間,手腳施展不開來。
葛雷以為自己這回完蛋了,就算不被刺死,也會被劃上幾刀。而他希望不是對準他的臉,天曉得他還要靠他這張臉到處招搖撞騙,破相不得。
男子手上的尖刀才剛出手,就被一只抬得高高的腿踢掉,連閃光的時間都沒有。
「你想對我的委托人做什么?」長腿的主人,維持著相同優美的姿勢,對著愣在原地的殺手冷聲問道。
殺手愣住,眾人也愣住,葛雷更是愣到不會說話。
她的腿……真長!簡直長到可以去報名參加世界韻律體操大賽,再配上她一臉欲致人于死地的表情,鐵定得第一名。
「臭婊子!」顯然殺手也這么想,隨便丟下一句罵人的話就想開溜,不料卻惹毛了紅發美女。
「站住,不準跑!」殺手前腳才開溜,賀絲縷后腳就追上去,和對方大玩捉迷藏游戲。
「絲縷,車要開了!」葛雷站在原地喊他的保鑣,奢望能喚回她意氣風發的背影,不過顯然無效。
唉,不追上去也不行了……
他咳聲嘆氣,才剛放下手,車門緊跟著閉闔。他連忙跳下車,追他的保鑣去也。
老戲碼。又是兇手在前面跑,他的保鑣在后面追,他永遠殿后。
打從退休以來就沒有如此操過的葛雷,這回又是毫無例外的跑、跑、跑,而且難度要比上次追小偷的時候高上許多,因為地鐵站里到處都是人潮。
「不許跑!」對于這情況,賀絲縷也感到很頭痛,但還是決心要追上殺手。
殺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頻頻詛咒。不過幸好他對地鐵站很熟,知道哪里有出口。只要一找到出口,立刻就能擺脫后面臭娘兒們的糾纏。
「想跑?沒那么容易!」看穿殺手意圖,賀絲縷冷哼。在奔跑的同時,從腰際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刀對準殺手。
這刀看起來挺眼熟的,好像是剛才對準他的那一把……她該不會是想當著所有人的面丟過去吧
葛雷就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賀絲縷,把原先對準他的刀,用最刺激的方式還給殺手。沿途飛越了好幾個人的頭頂,引發了好幾聲尖叫,最后安穩的停留在離殺手最近的一根柱子上,嚇出殺手一身冷汗。
「刀還你了!
隨后趕到的賀絲縷,站在殺手的背后冷冷的發聲,可憐的殺手只得轉過身來。
「謝……謝!箽⑹值穆曇裘黠@的顫抖,至今他都還想不透她是怎么辦到的,居然能在那么遠的距離準確射中目標。
賀絲縷懶得理殺手謙卑的道謝,她要另一項正義。
「道歉,痞子!顾甙恋目粗鴼⑹帧
「?」殺手一臉茫然。
「你剛剛逃跑之前,說了什么?」見殺手故意裝傻,她的語氣更冷了。
「臭、臭婊子!箽⑹诸澛暣。
「對,臭婊子!顾勐秲垂!肝乙惆褎偛耪f過的話吞回去!
「可、可是……」可是他沒有說錯!
殺手死不肯認錯。
賀絲縷二話不說,從柱子上拔起尖刀,抵住殺手的喉嚨。
「你道不道歉?」握緊刀柄的力道說明她可不是在開玩笑,識相的話最好馬上行動。
一旁的民眾見狀尖叫,甚至已經有人跑去找警察,看得葛雷十分頭痛。
這下可好了,原本該保護他的保鑣一下子淪為持刀威脅人的惡徒,他該怎么收拾這個殘局?
「絲縷……」他覺得他們應該趕緊走開才是上策。
「道歉!」她才不管旁邊的人怎么驚慌呢,她只求公道。
「絲縷……」
「馬上道歉!」她這一生中,最恨這個字眼。眼前這個痞子要是敢不道歉的話,她非要他下地獄不可。
「我……」殺手還在遲疑。
「道歉!」
「對不起!」
「絲縷」
「干么?」
好幾個不同的聲音糾纏在一起,最后由賀絲縷奪冠。
「警察來了!垢鹄滋嵝阉h處正傳來尖銳的哨音。
「所以?」
「所以我們最好趕快跑,以免人贓俱獲!垢螞r現場還有不少證人,每個人都非常樂意站出來作證。
賀絲縷看看現場,發現他說得有理,大家的眼光都不怎么友善。
「好吧,刀還你!顾训秮G給一臉衰相的殺手。
「我們快走!」然后又拉起葛雷的手,跑向地鐵的出口,和下階梯的警察擦身而過。
「兇手在哪里?」警察氣喘吁吁的問群眾。
「在那里!」大伙兒的手一致指向樓梯的方向。
「可惡!」
于是警察又回頭追葛雷和賀絲縷,但哪還看得見人影,他們早溜了。
「哈哈哈!」逃過追緝的葛雷,覺得很荒謬,當場笑倒在馬德里的大街上。
「你笑什么?」賀絲縷柳眉微蹙的看著笑不可支的葛雷,他那種笑法真像瘋子。
葛雷抱著肚子搖頭。她大概不知自己的威力有多大,才認識她不到幾天,他就已經跑遍整個馬德里。等這次的事結束以后,他就能改行去當長跑選手了。
他越想越好笑,等他笑夠了,才直起身,擦掉眼角的眼淚說——
「沒事!沟是忍俊不禁!肝抑皇窍胄!
「看得出來!顾S刺的看著他,不曉得他為何發笑。
他當然要笑了。任何人在經歷這些事以后都有權利發笑,不過他懷疑這只是開胃菜而已,精彩的還在后面。
「看來敵人覺得我們的日子過得太愜意,開始給我們壓力了!垢鹄纂p手枕在腦后,漫不經心的說道。
「一點也沒錯!顾策@么想。
「馬德里已經不再安全!垢鹄渍f。
「同意!官R絲縷點頭,從背包中拿出旅游資料。
「我們只好開始旅行。」葛雷又說。
「我沒有意見。」她聳肩!阜凑业墓ぷ骶褪嵌⒕o你,你想去哪里,我奉陪到底就是。」
「我最喜歡聽你這句話,寶貝,讓我感覺到自己像王子一樣!故裁炊伎梢缘玫健
「你不就是王子嗎?」她隨口反問他一句,卻意外惹來沉默。
她放下手中的資料,悄悄看了他一眼。她不是很了解他和王室之間的關系,但猜想他既然貴為王室資產管理人,總該跟王室有些淵源才對。
「我不是王子!顾龅卣f。
她聳肩。
「但我的確是王室的一份子!顾轴莘鹋滤撇黄鹚频丶奔毖a上一句。
賀絲縷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攤開手中的旅游資料,低聲問。
「你打算去哪里?」她像沒發生過這件事似地只專注于眼前的旅游資料,這點讓他很感激。
「安達魯西亞省。」他亦配合她的話題。
「安達魯西亞……」她忙著翻閱手上的資料!父擅匆欢ㄒツ睦铮俊
「因為那里有全西班牙最美麗的風景。」他解釋。「安達魯西亞保留了最多的西班牙傳統風俗民情,不信的話,你隨便去問一個西班牙人,他都會這么告訴你,可不是我吹牛。」
葛雷這么憤怒是有原因的,她的眼神擺明了不信。
脾氣沖動、火爆又多疑,除了那張臉外,這個女人全身上下簡直沒有讓人喜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