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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才小麻煩 第一章 神秘電話
作者:葉小嵐
  白綃瑤放下筆,掃視辦公室四周。檔案凌亂地散布在桌面、檔案柜上、拉開了的檔案柜抽屜、書架上,好像這里面曾經過一場戰亂。她緊緊閉一下眼睛,培養勇氣面對另一個散亂景象。

  當她睜開一只眼睛,瞄向她塞得鼓脹的公事包,綃瑤還是忍不住撐額大聲呻吟。

  誰教她選擇了律師這一行呢?她無奈地搖搖頭。她父母給她取了個天堂似的名字,偏偏她入錯了行,日子過得一點也「逍遙」不起來。

  電話對講機嗶嗶響起,她微微自座椅中俯身向前,按下按鈕,壓低聲音,對她的秘書說:「先告訴我,心蘭,為什么每個人都要結婚?法例應該規定所有想結婚的男女,婚前都先來我的辦公室參觀一下!

  共事了六、七年,杜心蘭已經很了解綃瑤工作壓力下偶爾產生的情緒化反應了,雖然并不很經常。綃瑤是心蘭所認識的女人當中,少有的自制力相當強的一個。

  「小瑤,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增加你的心理和精神雙重負擔,」輕笑一聲后,心蘭說。「但是有一個男人在一號線上,他不肯說姓名,堅持非找你不可。」

  綃瑤瞥一下桌上的電子鐘。

  「告訴他現在已經過了上班時間了,請他星期一再打來。我公事包里待辦的離婚案件足夠陪我度過這個周末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加收一件!

  「小瑤,他的語氣非常……嗯,激動。這還是我所能想到最溫和的形容詞。」

  「想結婚的人哪一個不沖動?要離婚的,又有幾個不激動?你想在星期五快結束時和這激動的男人打交道嗎?我沒興趣!

  「好,我盡力安撫他一下。」

  綃瑤放開按鍵,注視并等著一號線上的紅燈熄掉。她相信能干的心蘭會幫她打發掉這個男人。

  然而線上的燈沒熄,對講機又響了。這次綃瑤沒來得及開口,心蘭緊急的聲音先傳出來。

  「小瑤,我看你還是和他談一下,他這個人活像顆炸彈,還說如果你現在不和他說個清楚,下個星期你就有大麻煩了。」

  綃瑤聳起眉毛。「他威脅我?」

  「不,我已經緩和了他表達的意思了。」

  「請你告訴這位膽大包天的炸彈先生,我就是靠應付麻煩吃飯的,十二萬分歡迎他下星期過來較量一下。還有,心蘭,你不必對他用那般溫和的態度,說完就掛斷,然后立即收拾你的東西下班。我也要走了!

  通常離開辦公室前,綃瑤會整理好桌子上的文件才走,今天她沒理會它們。她不是怕這個無聊男人,只是她此刻沒心情應付不必要的麻煩。

  這回電話線上的燈終于熄了時,綃瑤已提著公事包走到外面的接待室。

  心蘭坐在座位上,正由辦公桌最下層抽屜拿出她的皮包。

  「這家伙真是瘋了,小瑤。我告訴你,他火氣大得好像你欠了他幾百萬!

  「他是不是喝醉了?」

  心蘭搖搖頭!肝蚁霙]有,他說話很清楚,沒有口齒不清或語無倫次。」

  「哎,不用擔心?熳甙,他一定還會再打來的。」

  綃瑤打開門,讓心蘭先出去,然后她關上門。上鎖時,透過玻璃門,她看到電話上的紅燈又一閃一閃的亮起來。

  她朝心蘭揚揚眉!赴顺墒怯忠粋急著這個周末前擺脫婚姻桎梏的男人。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記得嗎?」

  心蘭嘆一口氣!赶M搅讼滦瞧谝凰麜潇o下來。他樣子兇殘得仿佛他要殺人。我從來沒想到,幫人辦離婚也是一門危險的行業。老天,我很有可能前一秒還好端端的坐著辦公,下一刻就被一個火爆的男人支解了!

  綃瑤大笑。

  「專門替人辦離婚的是我,心蘭。你安安心心的回家去好好愛你的老公,和他度一個快快樂樂的周末!

  心蘭扮個鬼臉。

  「我不能太愛楊毅,否則他說不定會以為我有外遇了!

  她們一起笑著走向停車場。

  「這個周末你打算怎么過,小瑤?」

  「和以前一樣。明晚大概和牛肉面出去吃飯,其他時間就躺在床上養精蓄銳。下個星期會比這個星期更精采。」

  牛肉面是她們給古明禮取的外號。他從開始追綃瑤到現在,一年多了,每次約她出去,十之八九都是去吃牛肉面。

  「那么星期一見了!剐奶m對她揮揮手,走向停車場另一邊。

  綃瑤也走向她的車子。她身高一六六,體重五十四公斤,標準身材加上她自信的步伐,即使極端疲倦仍熠熠生輝的眼睛,使她看上去永遠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執業之初,她聽從一位女性前輩的建議,工作及上法庭時,定然穿著質感好、線條剪裁利落簡單的套裝,以加強她的女性婉約風姿,卻也同時展現職業婦女的自信風貌。三寸高跟鞋是為了避免在男性對手面前顯得矮化,削弱了相對的氣勢。

  她坐進車里,踩下油門,慢慢開到路口。當她暫停左右察看交通情形,正好不經意的瞥向路旁的辦公室一眼,目光頓時凝住。

  有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往玻璃門內窺望,兩只手護耳似的遮在臉的兩旁。

  綃瑤只看到他很高,白色牛仔褲裹著的腿樹干般的結實,黑發長過襯衫衣領。她不想仔細去近看,以她的職業直覺,她相信造就是那個炸彈男人。她以很快的速度駛上大街。

  處理過無以數計的離婚案件,綃瑤面對過形形色色的人。離婚不是件愉快的事,來到她面前的自然不會是愉快的面孔,可是這人把火氣出在她身上,沖著她來,可就莫名其妙了。

  她深吸一口氣,把這個惱人的小插曲拋出腦海。她辛勤的工作了一個星期,犯不著為一個奇怪的電話所擾。她要度個輕松安靜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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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綃瑤打著呵欠走到前門外院子里撿起報紙。這棟位于郊區的白色的雙層別墅是她父母的。因為離市區有段不算短的路,綃瑤剛自美國學成回來時,為了上班方便!在巿區租了間房子。

  她爸嫣遷居英國之后,房子還空了一段時間,綃瑤只有利用周末又假日回家來,掃掃院子,撣撣灰塵。直到她終于買了車,她才退掉租住的房子。

  鄰居養的一條巨大的德國牧羊犬,從隔壁草地追逐著不知什么追到綃瑤這邊來。片刻之后,那只狗突然舉起埋在草里搜尋的鼻子,仰天發出哀號。

  綃瑤大笑,同情地搖搖頭?蓱z的狗兒就是學不了乖。春暖時節,百花四處開放,蜜蜂跟著春的腳步在花叢中忙著,牧羊犬的鼻子便不時的要遭殃。

  隔壁的大門打開了,那位立法局議員的太太穿著大花長裙跑出來。她看看仍在狺狺低吠的牧羊犬,然后看向綃瑤。

  「白小姐,」她揚著高八度嗓音喊!肝覀兇笮〗阍趺戳耍俊

  「好像又給蜜蜂刺了鼻子了。」綃瑤大聲朝隔壁院子回道。

  「天哪,它幾時才會學會不要去招惹那些帶刺的昆蟲呢?」焦太太嘀咕的聲音大概整個住宅區都聽得見。「你能不能幫我給它把刺摳出來?我在講一個重要的電話!

  沒等綃瑤回答,焦太太已經砰地一聲回屋去了。倒是牧羊犬像聽懂了女主人的話,可憐兮兮嗚咽著夾著尾巴走到綃瑤身邊,用腫大的鼻子頂頂她的腿。

  「很痛吧,大小姐?」綃瑤安慰地摸摸它的頭!刚竞貌灰獊y動,我幫你把刺摳掉。」

  上帝造物多么奇怪,綃瑤想。蜜蜂一根小小的刺,可以造成的傷害,有時甚至會致人于死。

  牧羊犬安靜的躺在門廊前藤椅旁的地板上,綃瑤坐下來打開報紙。

  根據她自己的資料顯示,上半年的離婚案件數字增加了不少,她自己計算了一下,有許多案件是由她經手辦理的,對自己的表現尚算滿意。

  她對自己的工作成就是很引以為傲。有些人給了她個「冷面殺手」的封號,這卻是當初她從事這一行時始料未及的。但就整體來說,她如今名利雙收,沒什么可抱怨的,只是眼看世間許多的怨偶,未免教人喪氣。

  她今年二十九歲,自立又自足,而且單身生活過得十分自在愉快,由她過去數年自律師工作中,親眼目睹的經驗,也使她確定要繼續當她的單身貴族。

  綃瑤放下報紙,端起一旁玻璃圓幾上的鮮橙汁喝了一口,無精打彩的仰臉看著絢麗的春日晨空,吸進一大口四周的花香,打個大呵欠,伸伸懶腰。啊,日子如果每天都如此優閑的……也挺沒趣。

  報紙蓋在她身上,她舒適地靠著大藤椅椅背,閉上眼睛。周遭一片寧靜。郊區就有這個好處,沒有一點煩人的市囂聲。

  突然,大小姐中氣十足的狂吠起來,嚇得綃瑤跳了起來。

  她睜著眼睛,詫異地望向大小姐兇猛的吼叫的對象。她的院子里站著個陌生男人,他瞪著牧羊犬。

  「你很聰明嘛,」他粗魯地說。「沒我以為的那么笨!

  綃瑤不確定他在對誰說話。她?還是狗?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的:這人渾身散發著火藥味。  

  火藥。炸彈先生?綃瑤警覺地慢慢站起來。  

  「你怎么進來的?」她笑問。  

  「我有腳。」他冷地答,目光盯著開始朝他走去、嘴里繼續對他狂吠的大狗!改  最好叫它走開!  

  他威脅的口吻更令綃瑤確定了他就是昨天打電話的男人。  

  「又干嘛了,大小姐?」焦太太再度出來,大叫道!改阌纸o蜜蜂咬是不是?」  

  「不是,是有個人要咬它!菇嫭幋舐曊f。  

  但是兩個女人的聲音都夾在牧羊犬的咆哮中。  

  闖入的男人這時看見了大小姐的鼻子。  

  「你的狗長了個不尋常的大鼻子。」他也必須提高聲音來蓋住狗的叫垂。「是被你揍的吧?看得出來你有虐待狂。」  

  「你到底是誰?」綃瑤再把正音提高些。  

  「大小姐,別叫啦!」焦太太使出她最大的嗓門,跑過它的院子。  

  「你是白綃瑤吧?」陌生男人吼著問。  

  「正是!菇嫭幒鸹厝ァ  

  牧羊大在他們中間大叫,頭上和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陌生男人僅用冰冷的眼睛撇狗一眼,既無懼色,也沒退后,綃瑤卻有些害怕起來。  大小姐給當寵物般的訓養,早已失了兇性,它的兇猛只是虛張聲勢。一般來說,這股子聲勢也足以嚇走任何進來、有不良企圖的人了,偏偏這個陌生男人完全無動于衷。  

  綃瑤懷疑他一會兒不耐煩了,說不定真會咬大小姐一口。想到人咬狗的景象,她不自禁地失笑。但那男人兇惡的吼聲又喝了起來。  

  「把你的狗叫開,否則我要不客氣了。」  

  「你想干麻?你再不走,我要叫護衛進來了!  

  他憤怒的甩動他的二手!附邪!」他一吼,狗吼得更大聲了。「順便把警察也叫  來,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這時焦太太出現在綃瑤院子外的大門口。  

  「白小姐,發生什么……」她走進來,看向陌生男人,眼睛驚訝地張大!负跐晒  !真是你嗎?」她高叫著,滿臉的不可置信。  

  牧羊犬停止了吠叫,走到它女主人身旁,也訝異地斜著腦袋看那個男人。  

  綃遙驚愕地看著被喚作「黑澤光」的男人如魔術師一般,猙獰的面孔一下子戴上了親切溫和的笑容,轉向她的鄰居。  

  「怡芬,好久不見了。家豪好嗎?」  

  「他呀,還會不好嗎?打高爾夫球去了,每個周六早晨的慣例社交活動!光移  撇嘴!改銕讜r回來的呀?」  

  「昨天下午。」他看一下表。「回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卻發現我已經一文不名而  且無家可歸了。這還要歸功于向敏妍和你這位好鄰居。」  

  綃瑤腦子里頓時升起如電腦螢幕的書面。她不認識這個黑澤光本人,但她怎會沒想  起他的姓名呢?它就在向敏妍的檔案資料里。  

  哦,我的天!她想著。向敏妍是她的客戶之一。最初接辦這件案子時,綃瑤就感到  十分納罕,因為整個情況奇異得不尋常。男方非但沒有露面,而且放棄所有權利,毫無  條件的讓出全部財產,包括一棟豪華巨宅,兩輛歐洲房車,古董、名書收藏,以及股票  、所有證券,還有銀行一筆為數相當可觀的存款。  

  綃瑤曾一再詢問向敏妍,并要求男方出面,但向敏妍提出的文件均有男方親筆簽名  ,且加蓋私人圖章,還有兩個證人從旁作證文件完全合法。證人對于男方不能親自到場  的解說,和向敏妍的說法符合。  

  男方,不就是黑澤光嗎?  

  綃瑤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他仍在和焦太太閑聊,然后她聽到一句氣死人的話。  

  「這個訟棍幾時幾成你的鄰居的?」他問焦太太,同時厭惡地朝綃瑤瞪一眼!甘  不是干了非法勾當,大撈了一筆?」  

  焦太太咯咯直笑!概叮瑵晒,你其是的,還是老樣子。白小姐還沒出國留學前就  住在這了,我們是好多年的鄰居了!  

  「那么你們最好趕緊搬家,免得孩子們近墨變黑,受到不良影響!  

  「呀,別胡說,澤光。白小姐啊是名律師呢,我們小琴將來有她一半能干會賺錢,  我和家豪就不愁沒人養老送終了。」  

  「我們應該找個時間好好聚聚。告訴家豪,我過些時候會去看他,或許我們可以找  個時間一起吃頓飯。我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  

  「那太好了,家豪一定很高興知道你回來而且準備定居下來。哎,其實我們常提起  你,老是往外地去,把妻子一個人丟在香港,總是不妥嘛!拐f到這,仿佛覺得自己泄  漏了不該說的話,焦太太連忙熱誠的改口!敢欢▉硗姘。來,大小姐,該回家啦!  

  綃瑤眼巴巴看著她的鄰居帶著狗走掉。當黑澤光再次筆直瞪住她,她明白了心蘭說  的他的口氣像要殺人。他此刻正露出那種目光。  

  她清清喉嚨。「聽著,我……哎!」  

  他大踏步跨過院子,轉眼間便越過她,推開門,神色自若地走進房子。綃瑤立刻追  進去。  

  「喂,你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進別人的家!  

  他轉過身,臉上殺氣騰騰的表情駭了她一跳,可是她阻止自己被他嚇著。綃瑤鎮定  地挺直背面對他。畢竟,這是她的家。  

  「我已經進來了,你想怎樣?報警嗎?請啊。」  

  她發現他不吼叫時比他吼叫的聲勢更嚇人。  

  「最好再把新聞記者也召來,我很樂于公布你所做的好事——當我不在香港時,你  和我的前妻對我所做的一切!顾盖捌蕖箖蓚字是咬在齒縫里說的,他用他眼睛中的  寒光指控她!肝液茉敢庾屓澜缑恳粋人都知道你們這兩個惡毒的女人所做的事。去  叫所有的人來吧!或許我因此聲名大噪,電視臺會邀請我去接受訪問。」  

  綃瑤感覺出事有蹊蹺,她卻不知問題出在哪里。她冷靜地深吸一口氣。  

  「黑先生,你說的若是你和向敏妍的離婚案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根據合法程序  。我在法庭上提出證據,法官依據那些證據作出判決,你若有問題,應該去找你前妻,  或找法律部門上訴!  

  「多謝你的建議,法官都是又老又發了福的男人,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既年輕  又漂亮,正是緩和這項無稽的判決帶給我的痛苦的最佳良藥!  

  他靜靜審視著她的目光好像已經剝掉了她的衣服。綃瑤不自禁地退后一步,伸手抓  住家居棉袍的圓領。  

  「不錯,」他輕柔地頷首肯定他的決定。「你是最佳人選。」他舉首環視寬敞的客  廳。  

  「這里也是療傷的好地方!  

  說完,他從容地走了出去。  

  他不會這樣就走了吧?綃瑤既覺松了一口氣,又狐疑而納悶。  

  沒多久,他又進來了,看到他拿進來的行李,綃瑤倒抽了一口氣。  

  「你……」  

  「我坐計程車來的。我以前有輛很好的車子,但是你幫著向敏妍把它用不法的欺騙  手段弄走了。欺騙,這是關建字眼,親愛的大律師,要牢記在心哦。還有,既然你們把  我拐騙得一毛不剩,計程車資算你的,應該不為過吧?」  

  「你!」  

  綃瑤為之氣結。不知為什么,她還是拿了錢去到大門外,替他付了計程車錢。  

  她回到客廳時,他正站在那幅她母親買的畫前欣賞著。  

  「品味不錯,可惜是假的!顾嫦蛩,表情和語氣都極盡諷刺。  

  出去付車錢走這一趟,綃瑤倒冷靜了不少。  

  「黑先生,我沒有必要為你付車資,但我付了。你若需要錢,我也可以借你一些,  但是你要離開這兒。立刻。」她一手指向門。「你只有一分鐘時間。」  

  他瞇起眼睛!改阍谕{我嗎?」  

  「是『你』威脅我!是『你』站在我的房子里。是『你』非法侵入私人住宅!  

  他考慮了半分鐘。「好吧,你沒有威脅我,我原諒你!  

  綃瑤簡直氣暈了!改恪涸彙晃!難怪你太太要和你離婚,你這人完全不可理喻!」  

  他的唇好笑似的往上一翹!浮何摇徊豢衫碛鳎俊顾崧暦磫,朝她邁近一步。「  我的妻子趁我不在時離開我,并且帶走我的房子、車子和所有的錢!顾肿呓!  我打電話給她,你猜她怎么說?」  

  綃瑤小心地退后,眼睛瞪著留意他的行動!肝以趺粗?」  

  「她說:『你該去找我的律師!凰裕髅利惖摹郝蓭煛,我就來找你了,F  在,你若想訴諸法律,請便,我不在乎,住牢房和住酒店都差不多。順便告訴你,此刻  還不是我最不可理喻的時候,我最最神智不清時,是在婚禮上說[我愿意]那一刻!  

  綃瑤無法不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變化。那一閃而逝的悲意和自嘲自諷,莫名的拉住  了她的心。  

  「今天的事我不追究,黑先生,但是你也不能住在這。」她平和地說!肝規湍憬休v車,送你去酒店或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他堅決地搖頭!肝覜]錢住酒店,我也絕不住酒店。我住這或你報警送我去坐牢,你自己決定!  

  綃瑤為難地揪眉!改銢]有親戚或朋友嗎?」  

  「朋友?我落得一窮二白,還不夠落魄嗎?教我去給朋友笑話?謝了。我有一個前妻,她算不算親戚?不過我認為對她最恰當的稱呼該是強盜,更好的名稱是罪犯,而你是幫兇!  

  綃瑤揮一下手。「我拒絕和你討論這件事。你非走不可,否則,黑先生,你很清楚,我『是』可以報警逮捕你的!  

  他沉試片刻。「這樣吧,」他說!肝易岦c步,星期一我會找個臨時住所。」  

  「今天為什么不行?」  

  「我累壞了!顾浅H岷偷卣f!革w行了千里,沒有片刻休息,一回來就發現……」  

  「好吧,好吧,」綃瑤不想再聽他提他身無分文、被騙等等,好像她真的是禍首之  一似的。「你可以暫時住客房,但星期一一早你就得離開,懂了嗎?」  

  他提起行李箱。「客房在哪?」  

  「上樓左近第一扇門。」  

  看著他上樓以后,綃瑤用手抱住頭。這種事怎么可能發生?在香港耶!她自美國回  來這兒時,固然發現香港社會、文化都和以前大有不同,同時她在美國的幾年也見過許  多古怪的人和事,可是像這種事,而且發生在她身上……她瞪著地氈,茫然的搖搖頭。  

  忽然她感到有人看著她,便抬起頭。黑澤光回到客廳來了。  

  「如果我自己去廚房找點吃的,你不會介意吧?從昨天登機后我就沒有好好吃過東  西,下機之后更是胃口全失,現在我心情愉快了些,肚子餓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似的,他露出了自露面至今的第一個微笑。  

  她則瞪著他!改憧梢运头浚部梢允褂脧N房,但別想我陪你,所以別盯著我。」  

  他微笑著眨眨眼睛。「不必擔心,律師,我很懷疑我會對搶走我所有財產的女人發生興趣。在我眼中,你的鼻頭和隔壁那條狗一樣長了個大肉瘤,所以你很安全,我不會  碰你的。」  

  他嘻嘻笑著走向廚房。  

  她知道她竟然允許他住在這實在犯了個大錯。她的舉止也實在怪異。她自己都找不出理由解釋。  

  接著,綃瑤聽到廚房傳來櫥柜開關和碗碟碰撞的聲音。隔了一會兒,又聽到一陣嘶嘶聲,然后啪啪的。  

  這人在搞什么?她走進廚房,他正站在爐子前面,握著平底鍋的把柄。  

  「我想你應該了解,黑先生,」綃瑤用她最清晰堅定的聲音說!肝覍iT接辦的是離婚民事訴訟,我不是刑事律師。客戶來找我,我依據他們提出的訴求為他們服務,我不必,也沒空,更沒有時間一一去調查他們的誠信度!  

  他回頭看她一眼,便回去繼續專注他握住的鍋子里的食物。  

  「綃瑤,親愛的律師小姐,」他嘲弄卻溫柔地說道。「我以為我們不再討論這個案子了,F在,做個好女孩,讓我好好吃完我的早餐,免得我消化不良。」他唇上點上一個淺淺的笑容。「要吃一點嗎?」  

  「不要!」  

  「是乳酪奄列耶,真的不要?」  

  「不要!」她忽然看到在櫥柜上的空蛋盒!改阌玫袅宋宜械牡埃   

  他無辜的聳肩。「本來也沒剩多少。」  

  「沒剩多少?」她氣得對他吼!钢辽儆芯艂或十個!  

  他整個身子轉向她,臉上毫無表情。  

  「這幾個蛋就這么舍不得嗎?我可是下金蛋讓你和向敏妍發了一筆橫財的金雞呢。  」  

  綃瑤到此時才真正仔細看著他。他很高,也很瘦。瘦長的鼻子,瘦長的臉,瘦長的  身子。他盡管瘦,卻瘦得很結實,下巴并不因為瘦見弱,反而透著股精細的力量。他長  至頸背的頭發很黑,有點亂的散在灰條紋襯衫領上,但兩邊鬢角卻夾了幾縷銀絲。  

  他的皮膚奇特的黑,幾乎像他是整日在陽光下做活的辛勞工作者,他的臉龐年輕,  五官堅毅,眼睛深處卻有種無言的疲憊和深沉。  

  突然她掉轉身子,一言不發地走出廚房。  

  「你要去哪?」他在她身后喊。  

  她沒答理他。  

  綃瑤一直走到走廊上,才舉起手揉揉眉心。為什么她沒有趕走他,反而讓他留了下來?  

  她再一次自問。任何一個有理智、頭腦清醒的人都該采取合理的行動。她一點都不曉得她在做什么。  

  她重重嘆口氣,上樓回她的臥房。  

  她很肯定她不能忍受到星期一,但是這和他長得太吸引人沒關系。盡管如此,她還是希望他的長相丑一些。倒不是她以貌取人,只是他長得這么好看,卻如此可惡,未免教人生氣。  

  她愁眉苦臉地走向衣櫥,心想著,受離婚案件影響的應該是當事人雙方的生活,而不是律師的生活,他沒有權利跑來騷擾她。  

  結果他現在樓下廚房,吃光了她的蛋,她卻在這為了不知道該穿什么傷腦筋。  

  干嘛呀?她又不是要和他相親!  

  綃瑤選了件湖綠色家居便褲配白色短袖翻領襯衫,然后到樓下書房。她今天本來不想工作,不過一些需要用腦的活動,或許有助于澄清她混沌的思緒。  

  她慢慢拉開椅子坐下,從書桌上層抽屜取出一份資料。她低頭看著文件,心緒卻飄向幾個月以前。  

  綃瑤憶起向敏妍來找她的每個細節。那是個衣飾考究,個子嬌小,臉蛋甜美,眼神憂郁又楚楚可人的女人。  

  向敏妍指控她丈夫的罪名是遺棄,她丈夫黑澤光在一年半以前遺棄她,和他的秘書私奔,離開了香港。她持有一份男方無條件讓出房子的證明文件,同時也經由合法的手續移轉了車子的持有權,另外還有男方親筆表示自愿放棄共有財產一切權利的協議書。  

  綃瑤皺著眉。向敏妍說她丈夫和他秘書謝璇相偕離開了公司,她還帶了兩名在黑澤光的公司工作的職員,到法院證實她所言不虛。黑澤光和謝璇離港后的整整一年半,向敏妍完全沒有他的消息,也無法和他聯絡。  

  而現在,這位被向敏妍控告消失無蹤的丈夫來到她屋里,賴在這不走,還宣稱他是受害人,罵她是騙子、幫兇。  

  這對夫妻,顯然有一方說謊。  

  一向,綃瑤很擅于透過事情表面分辨真偽,可是她有個很大的弱點,也是缺點。她太容易心軟。一旦她的同情心泛濫起來,她肯定偏向弱勢的一方。這也是她選擇全辦離婚案件的原因之一。這類案件,幫著看上去明明白白吃了虧的一方準沒錯。  

  而在向敏妍這件案子中,突然的轉折變化,竟令她掉入糾結不清的亂結中,她絲毫想不出個頭緒來。  

  向敏妍曾悲傷、痛苦的在她辦公室泣不成聲,而且她證據、文件齊備。  

  黑澤光來勢洶洶,言之鑿鑿。他的樣子不像在唬人。事實上,他很具說服力。  

  綃瑤憂郁而安靜的坐在桌前,一直想著她干嘛會卷入別人的是非里?  

  她轉過椅子,看著溫暖的陽光下,窗外許多美滿婚姻的結果:一群孩子在對街和她的房子相同間格的別墅后院玩耍。  

  她看著對門另一個鄰居照例在星期六早晨洗他的豐田小房車,突然想到一件事。古明禮今晚要來接她出去吃晚飯。  

  老天,她該如何介紹黑澤光?  

  「明禮,這是一位客戶的前夫,他無處可去,又沒有錢,所以要在這住兩天!  

  綃瑤忖想了半天,想不出古明禮會有何反應,才發現她和他交往了一年多,卻一點也不了解他。  

  她是不是該打電話取消今天的晚餐約會?  

  不,絕對不行。她絕不因黑澤光而改變她的既定約會,雖然和古明禮出去常常是像喝一杯淡開水。  

  「也許因此他老帶你去吃牛肉面,補充些味道!剐奶m曾如此玩笑道。  

  敲門打斷了她的思潮,綃瑤轉過身去!甘裁词拢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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