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本是安寢之時,秦府的廳堂卻是燈火通明,數人落座其中,卻寂靜無聲,好似一根銀針落地都能聽到一般。居于正位者是年約五旬的清瘦老者--尚書大人秦章程。兩邊依次落座的則是秦紅顏的娘親、二娘、大哥、二哥。
而大廳中間跪于眾人面前的是神情淡然的秦紅顏,她的水眸瀅瀅,波漾流轉,神色復雜得讓人捉摸不定,眉間略帶疲倦,她已整整跪了兩個時辰。踏入府門后,滴水未沾,加上連日來日夜不停的趕路,身體早已酸痛乏力,表面上卻仍強裝著若無其事。早知如此,就該聽喬天宇的,與他一同回來才是。
只是喬天宇一進京城就直接被宣進宮中,而她又不想再等。
「不必如此惺惺作態,妳已被皇上封為永華郡主,皇上的義姐,老夫得罪不起!
秦紅顏眼眸低垂,「是女兒少不更事,做事草率,闖了禍事,丟了爹爹的顏面,請爹爹責罰!」
「責罰?哼!老夫不敢!骨卣鲁倘允且荒樌淙唬敵跫t顏留書與喬天宇私奔,把秦家祖宗的臉都丟光了,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如此傷風敗俗、膽大妄為的女兒,他秦家要不起。
秦夫人一臉焦慮,本想為女兒求情,見老爺臉色鐵青,卻不敢出聲。只有不時對秦紅顏使眼色,望她能說些讓老爺消氣的話。
秦紅顏心中暗嘆,跪了許久,該說的她都已經說了,爹爹最重臉面,火氣哪是那么容易就消的:若非這次回來,皇上封她為永華郡主,只怕秦府的大門她都進不來。
最后還是秦紅顏的大哥說了幾句勸解的話,秦章程才甩袖離去,眾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秦夫人立即撲到秦紅顏身邊,將她攙扶起來,眼中含著淚光。「顏兒,出門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瞧,妳瘦多了!」
秦紅顏心懷愧疚的道:「是女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二娘也走過來,「回來就好,這樣大姐也不必天天抹淚掛念了!
「顏兒,妳做事真是太魯莽了……唉!算了,能平安回來,大哥也安心了!
「大哥教訓的是,我做事不顧后果,連累秦家,害得爹爹……」
「什么對錯的,只要是我妹子做的事就是對的!骨丶t顏的二哥笑著道,接著又調侃大哥:「大哥,你可是跟爹越來越像了!
秦紅顏抿嘴一笑,「大哥是為了我好!
秦夫人突然道:「顏兒剛回來,一定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吧!」說完,將眾人都打發走。
二娘又細心的囑咐幾句才離開。
秦家大哥與二哥也相繼退下,秦紅顏則跟母親回到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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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紅顏撒嬌的依偎在母親懷中,「娘,我好想妳!」
「想我就不會丟下娘一定就是兩年,音信全無。」秦夫人聲音哽咽:心疼的撫摸著女兒消瘦的臉頰。
秦紅顏輕輕拭去母親眼角的淚水,「娘,別哭。妳要實在氣顏兒,就打顏兒兩下好了,是顏兒不孝!」
「傻顏兒!娘哪舍得打妳一下,妳爹那般的氣妳,不也只是讓妳罰跪嗎,家法還沒請出來呢!這要是妳大哥、二哥,早就被抽鞭子了!
秦紅顏撒嬌道:「我就知道爹娘最疼我了!娘,妳別哭了……女兒跪了許久,肚子好餓喔!而且我的膝蓋現在還痛著呢!」
「餓?哎喲!瞧我胡涂的……妳自進府后還滴水末沾吧!」秦夫人連忙吩咐下人準備膳食,又讓管事去請大夫。
「娘,很晚了,不用那么大費周章,吃些點心就可以了,又是大廚、又是大夫的,弄得府里雞飛狗跳,明天外面又會有人說閑話了!
「哼!自從妳闖了那禍事后,我們秦府還怕人說閑話嗎?」秦夫人收起眼淚,瞪了女兒一眼。
秦紅顏輕笑,「原來我的性格像娘。
秦夫人輕斥:「我可沒妳那般驚世駭俗!」
正說著,飯菜已經熱騰騰端上來了。
「怎么這般快?」秦紅顏納悶的問了一句。
下人回道:「是二夫人吩咐準備的飯菜,大夫人要時,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所以快些。」
秦夫人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讓他們下去了!割亙海靵沓园!都是妳乎日喜歡吃的……唉!在外面的日子不好過吧?瞧妳瘦的,一定吃了不少苦!
秦紅顏當真是餓了,坐在桌前便吃將起來,然而,吃了幾口,又咽不下去了。掛念的事情太多,哪能吃得下,一抬頭,見母親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娘,在想二娘吧?還在與她嘔氣?」
「什么?哪有?」秦夫人神情有一抹被看透的慌張。
「娘,我是妳女兒,哪里會不懂呢?算了吧!都這么多年了,她從未跟妳爭過什么不是嗎?妳若真要恨,該恨的不是她,而是爹爹;二娘當時只是一名村姑,爹爹想娶她,她哪有膽子說不嫁,她也是身不由己!」
秦夫人神情落寞的嘆一口氣,「妳說的娘都明白,只是……」
「娘,妳有我啊,還有大哥、二哥……怎么?難道娘是擔心在秦府的主母地位不保?」
秦夫人輕斥:「娘哪是為了這些……唉!十多年了,妳爹的心思始終在她身上,當初還以為只是一時迷戀呢……顏兒,喬天宇雖好,但他畢竟……」
秦紅顏眼波一轉,便猜出母親要對她說什么,于是打斷她的話:「娘,妳放心,宇哥這一生只會有我一個女人,他心中裝的事太多,兒女情長反倒是次要的!
「妳這孩子!」秦夫人嘆息,這才看到女兒已放下碗筷。「顏兒,怎么不吃了?來,再多吃些!」
秦紅顏搖頭,「娘,我已經吃飽了!
秦夫人再次嘆息,「妳從小便是這樣,總是吃得少,那時喬天宇哄著妳吃,我也只當他是像父親般的疼愛妳,誰想他竟對妳起了邪念……」
秦紅顏打斷母親的話,神情一冷!竸e冤枉他,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他畢竟曾是妳的干爹!這……這讓娘如何接受?」
「他只大我十歲,對我來說,干爹只是我曾經對他的一種稱呼,無關其他!」
「若非他教唆,妳一個十七歲的女子怎會留書離家?」秦夫人始終不相信,一向乖巧的女兒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秦紅顏微微苦笑,許久,輕輕嘆了口氣。「娘想知道事實真相嗎?那我便告訴娘好了!」她神情淡然,眸光低垂。
許久,彷佛下定某種決心,輕輕開口道:「當年皇位之爭越加激烈,喬天宇與爹爹都想置身事外,但他與爹爹不同,他手握兵馬,哪有不被牽連的道理?為求自保只得辭官歸隱,遁匿江湖。這件事,娘親應該從爹爹嘴里聽到過……」她語氣一頓,嘆了口氣又道:「但有一些宮廷內幕,娘是不知曉的!
「什么內幕?」秦夫人不解。
「娘該知道由于姑姑受先皇寵幸的關系,女兒經常出入宮門。當初先皇病重之時,怕五王爺逼宮奪位,是我與姑姑假傳圣旨,由我親自到喬天宇軍營,命他帶兵囚禁五王爺家眷,解一時之圍,直到先皇歸天。只是先皇并末留下詔書,五王爺手握重兵,他與六皇子私下協定,只要除去喬天宇,便幫他除去其他皇子。喬天宇雖無家小,卻有爹爹這個結拜大哥,他向來重情重義,六皇子以我全家性命及姑姑在宮中的地位要挾……喬天宇無奈之下只得辭官,只是六皇子并未遵照五王爺的意思對喬天宇趕盡殺絕!
「顏……顏兒,妳怎會知曉這些?」秦夫人早已驚訝的合不上嘴了。她天天在老爺身邊都不知道,女兒又怎么知道的呢?
「因為我與六皇子早有協定,是我唆使姑姑假傳圣旨,目的是為了拖住五王爺,讓六皇子有時間布局,也是我讓六皇子以秦府全家人的性命威脅喬天宇,逼他辭官。」秦紅顏眸光深沉難測,凝望著桌上靜靜燃燒的燭光,淡淡的說道。
「妳……妳不是喜歡喬天宇嗎?怎會……」秦夫人完全迷糊了。
秦紅顏眸中流露出哀傷,「目的只有一個,我要與他在一起,若他仍是將軍,就算喜歡我,凝于我們的身分,也不會娶我的!
「妳……」秦夫人呆愣住,久久不語,愕然的眼中流露出疑惑與些許的恐懼,顏兒、顏兒竟會有這般重的心機、這般毒辣的手段?女兒從小便聰慧無雙,她知道,然而,沒想到竟聰明得這般可怕!
「那……那喬天宇知道這一切嗎?」
「一開始不知,后來……」秦紅顏淡淡一笑,「其實他很寵我,也很縱容我。只是他心中放不下的事情太多,我和他的身分便是其中之一。他辭官遠去,我在后面偷偷追上他,求他留下我;他不允,我便以性命相脅,他只得無奈地答應!
「那妳與他……」
「娘,我與他已有夫妻之實,早非處子之身,這件事……也是我主動的。」
「這般羞恥丟臉的事,妳也……」秦夫人渾身發抖,難以置信的望著女兒,眼前當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嗎?
秦紅顏臉色霎時變得青白,「娘,女兒本是任性妄為的人,做都做了,女兒不會后悔。娘若看不起顏兒,也是顏兒自找的……這世上,只要他一人還愛我,顏兒便絕不后悔!」
「妳……」秦夫人忽然哽咽,「妳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說妳嗎?喬天宇是男子,倒沒什么,可妳呢?今后如何做人?那些污言穢語會伴妳一生,妳若生在平常人家倒也罷了,可妳是……唉!」
「娘,顏兒知道妳心疼我,但是皇上已答應為我倆賜婚。放心吧,至于那些小人的毒言惡語,理他作啥。喬天宇是武將不會長留京城,到時我跟他移居邊關,豈不更逍遙。時日一久,眾人自會淡忘!
秦夫人沒好氣的道:「妳做的事驚世駭俗,百年也難有一次,哪有那么快就被人淡忘;況且妳若一走,娘不知何時才能見妳一面!」說完又忍不住流下淚。
「娘……」秦紅顏走過去擁住母親。「是顏兒不好、是顏兒自私……娘,今晚讓顏兒留下來陪妳行嗎?」
秦夫人流著淚說:「妳想回去睡也不行,當年妳走后,你爹爹一氣之下燒了妳的竹香閣,妳沒地方睡了!
秦紅顏啞然,一怔之后,說道:「原來爹爹的脾氣這般火爆。】磥斫裢碚媸鞘窒铝羟榱,只是罰我跪了一會兒!
「妳是皇上封的永華郡主,我聽妳大哥說,皇上特別吩咐過妳爹不許為難妳!骨胤蛉苏f出內情!赴!妳這孩子,從小便有主意,如今真不知對錯了!
秦紅顏微微一笑。
愛一個人沒有錯的,只是錯在所愛之人與她身分不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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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喬將軍到了!估罟燥@尖細的嗓子在皇上耳邊輕聲說道。
「哦!」皇帝挑眉,放下手中的奏章,清秀的臉上猶帶著一絲稚氣,然而那眼中一閃而逝的雪亮眸光卻證明他絕不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童!競!」接著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御書房內的數名內侍全部退下。
喬天宇進來行跪拜之禮,皇帝急忙過來親自將他扶起!笎矍淦缴!
「謝皇上!箚烫煊钫酒,修長的身形并無武將的魁梧,反而多了一份儒雅的氣質;然而,垂手工業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與眼前少年皇帝的氣勢相比,竟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喬將軍,可有謀略?」皇帝畢竟年輕,一見面便問起自己所想之事。
喬天宇淡淡一笑,「有!
「那快講給朕聽聽!」皇帝拉著喬天宇的手來到書案前,上面擺放的赫然是西邊邊關的戰略圖。
喬天宇聲音沉穩,眸光深邃,自信而悠然,指著戰略圖娓娓道來。
年輕皇帝的臉上時而疑惑、時而蹙眉,最后豁然開朗,哈哈笑道:「喬將軍果然智勇雙全,這場仗我朝必勝,哼!也叫那蠻子瞧瞧我王朝的天威!
「皇上,微臣適才只是紙上談兵,并無完全把握,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
「喬將軍不必謙虛,你雖然年輕,但十五歲便上戰場,大小戰事經歷無數,更打勝過無數戰役,朕相信你的能力,這次朕就全靠你了……兵馬準備得如何?」
「回稟皇上,已準備妥當,后日即可出發!
皇帝輕輕點一下頭,「西邊戰事緊急,喬將軍還是越早出發的好……那,就定后日吧!」
皇帝忽然朝門外的李公公揚了一下手,李公公會意,點頭離開。
皇帝輕嘆口氣,「喬將軍這一走,怕是許久見不到了,只怕有人心里要怪我了!」說罷哈哈一笑。
喬天宇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為人臣子,理當為國盡忠,為皇上解憂,哪會……」
「哪會沉溺于兒女情長,我說的對不對啊?喬將軍?」一陣輕脆悅耳的女聲響起,秦紅顏笑語嫣然地跟隨李公公走進來,盈盈跪拜行禮!竻⒁娀噬稀!
「皇姐平身。」皇帝笑道。
「謝皇上!」秦紅顏起身,轉頭迎上喬天宇清亮溫潤的柔情眸光,微微一笑。
好想他,自進京城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他還是那般的豐神俊朗,儒雅恬淡,若說他是王朝赫赫有名的武將還真讓人難以相信呢!
皇帝忽然笑著打趣道:「皇姐,不必如此戀戀不舍,待喬將軍得勝回朝,我便親自為皇姐主婚,如何?」
喬天宇與秦紅顏齊齊跪拜,高聲道:「謝皇上。」
「快快起身,這里并無外人,何必如此多禮呢!」皇帝一笑,待他二人起身,又接著說道:「皇姐雖非我的親姐姐,卻是從小相識,情同親姐弟,喬將軍又是忠心耿耿,乃我朝良將。為你二人主婚,朕可是求之不得呢!哈哈……本想留皇姐在宮中多待兩日,但喬將軍出發在即,朕就不多留了,改日還有機會;式氵@就隨喬將軍出宮吧!」
兩人叩拜謝恩,隨后出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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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言,喬天宇不顧宮里人目光,默默的牽著秦紅顏。
兩人并肩而行,秦紅顏竊喜,感到一絲暖意由他溫暖的掌心傳來,包容的不是她纖細的手,而是她玲瓏剔透的心。
此時最想做的事便是撲進他溫暖的懷中,一解相思之情。側面看他,神情淡然,眸光深沉似水,秦紅顏也不想打破兩人之間的寂靜,只是默默隨行。
出宮門時,卻被正要進宮的一騎攔住,來人下馬,戲謔的聲音隨之響起。「我當是誰呢?喬將軍!許久未見,喬將軍還是一如先前的清俊不凡啊……旁邊這位是……!這不是你的寶貝義女秦紅顏姑娘嗎?咦!不對、不對,瞧我胡涂的,現在應該是你的未婚妻子才對……哈哈!」
「原來是李公子!箚烫煊罟笆忠欢Y,神情看不出喜怒。
秦紅顏則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咐罟樱嗳詹辉娔,倒是變得失禮了,見到本宮竟然不跪!是秦紅顏不配,還是有人想違抗皇上的圣旨呢?」
「哦……」李公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微臣參見永華郡主!」態度上卻無絲毫恭敬之意。
喬天宇眉頭微微皺起,有些擔憂地望了李公子一眼。
秦紅顏也不怒,淡淡的道:「免禮!」她眉目盈然,風華絕世,緩步繞過李公子,在喬天宇的攙扶下上馬車。
喬天宇對李公子施了一禮,「告辭!」隨即也跳上了馬車掀簾坐下,卻見秦紅顏神情煩悶。
「我想去小樹林!
喬天宇點了下頭,吩咐車夫將車趕往郊外,這才坐到秦紅顏身邊,眸光溫潤柔和!肝鼕吜恕!
秦紅顏搖了搖頭,「沒有!股碜淤诉M喬天宇懷中,「他爹畢竟是戶部的人,這次又負責押運糧草,得罪不得。你是主帥,他若真在糧草上動手腳就有你受的。我可不想因為忍不住一時之氣,給你帶來麻煩!
喬天宇輕啄一下她的額頭!高@與妳以前可不一樣!
秦紅顏笑,嬌嗔的道:「以前是我年輕氣盛不懂事,凡事都要爭,一點委屈也受不得,若是兩年前,那個草包早被我諷個臉面盡失了……唉!人總要長大的,我不能總讓你為我收拾爛攤子,那樣就太過任性了。」
喬天宇欣慰一笑,「妳能這樣想就好,這樣我離京也放心些!
「我知道你擔心我,放心吧!我從小便在這種環境長大,陰謀、利用、欺騙、權力傾軋見得多了,我心雖傲,但防人之心還是有的。」
然而,喬天宇卻嘆了口氣,「我知妳聰明……怕的就是妳沉不住氣,往后今天這類嘲諷妳還會遇到許多,萬一妳的倔脾氣上來,到時什么都不顧,我遠在邊關可幫不了妳!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信任我嗎……那好,我向你保證,無論是明的、暗的,我絕不會向人報復,你走后,我乖乖待在娘親身邊刺繡養花,不出房門半步!骨丶t顏信誓旦旦,卻見喬天宇仍舊面沉似水,一咬牙,噘嘴道:「好嘛、好嘛!我不會再與小皇帝有什么糾葛,不會參與一點政事,這總行了吧!」
「妳還不服氣?」
「本來嘛!是你瞧不起我是女子……」
「妳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就是、你就是……唔唔!」喋喋不休的小嘴終于被封住,喬天宇一只手托住她的頭,一只手固定住她掙扎的身子。
秦紅顏兩頰紼紅,檀口被占領并大肆掠奪,讓她只覺酥麻,本想搶回陣地,卻敵不過這情欲纏綿,最后只能棄械投降,由著他去了。
許久,兩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開,秦紅顏嬌喘吁吁,埋在喬天宇懷中。
喬天宇清亮的眸光中蒙上一層情欲的薄霧,低喘幾聲,才笑著說道:「早想去見妳,沒想到妳第二日就被皇上接到宮中去,一別就是半個月。」
聽他這么一說,秦紅顏不禁心神蕩漾。喬天宇本是穩重情淡之人,向來不重兒女私情,如今見他對自己除了平日的寵溺之情外,還多了一份往日少有的情意綿綿,這兩句雖非什么甜言蜜語,卻已令她高興非常了。
她撒嬌的抱住喬天宇的脖子,「我要你心中永遠想著我、念著我、掛著我……我不與國家爭,不與百姓爭,不與你的忠心爭,我只要當你最愛的女人,除了你心中的職責外,你想的只有我,也只能是我!顾涡杂职缘赖男肌
喬天宇忽然笑了,「自妳七歲膽大妄為的輕薄我之后,我哪還有精力想著其他,被妳纏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了,就怕妳突然之間又在我床上放個老鼠、蛇什么的,不得安寧!
秦紅顏嬌笑,得意的道:「我那是先下手為強,誰教當時爹跟娘總把漂亮的丫頭往你房里塞,什么貼身伺候?哼!我把那些寶貝放你身邊,看她們誰敢近你身……」原本說得好好的,她卻突然幽幽一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年紀小,根本不知這就是喜歡,只是單純的希望你只對我一人笑、只對我一人好!連你教哥哥們舞劍,我都能氣得大哭一場!」
「是。⌒⌒∧昙o便那般任性霸道!」
「因為只要我一哭,你就會什么都不管,丟下一切來哄我!」
「小機伶鬼!」喬天宇笑著輕點她鼻尖,「真不知當初那般寵妳、縱容妳,是對是錯?」明明已看出小丫頭心思的。
秦紅顏皺起鼻頭,剛想說話,卻被外面的車夫打斷,原來,馬車不知不覺間已到了郊外。喬天宇扶著秦紅顏跳下馬車,吩咐車夫及后面跟隨的侍衛原地等候,牽著秦紅顏的手走進一片白樺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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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令冬季,林中一片蕭瑟,記得兒時,喬天宇就時常帶她到這來玩,此地并無特別景致,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卻成為二人心照不宣、安心平和相處之所在。
一陣寒風掠過,秦紅顏下意識的縮起脖子。
「冷了?」
秦紅顏搖頭,「沒……」
喬天宇輕笑,拉開身上的披風,將她纖細的身子輕輕擁入懷中包覆住。
秦紅顏鼻間縈繞著他身上獨有的清爽男人氣息,她的小嘴微微抿起,滿足的喟嘆一聲,「好暖和!」
寂靜空曠的白樺林中,天地之間彷佛只剩兩人,彼此緊緊相依著。
許久,喬天宇清亮的眼眸直視著前方某一點,隨后,他在秦紅顏耳邊低語:
「皇上雖坐上皇位,但畢竟年輕,根基未穩。五王爺在朝中苦心經營多年,勢力強大,無法輕易除去,皇上這次交予我兵權,一半是因為西邊戰事吃緊,另一半則是想用我來壓制王爺的勢力,做到兩相平衡,以便有時問培植他自己的勢力,壯大自己!
秦紅顏也輕嘆一聲,「是!小皇帝年紀雖輕,駕馭人心卻有一套。這次入宮,對我姐姐長、姐姐短的,小時候我陪他玩時,也沒見他對我這般好過……哼!說起來,我還是沾你的光呢!」說完便又笑了。
喬天宇仍是神情淡然,「兩年前皇上撤我兵權,卻末遵照王爺旨意對我趕盡殺絕,我想多半原因便是為了將來以我來牽制王爺,畢竟在軍中忠心耿耿的屬下還是聽我的……」突然感到抱住他腰間的手輕輕一顫,喬天宇了然的淡笑!笂叜敵醣闶怯眠@個原因說服皇上的吧……唉!顏兒,今日不同往日了!王爺恨我入骨,如今能亂我心神的只有妳了,把妳留在京中真是不放心,怕妳沉不住氣,小聰明反而害妳落入王爺的圈套,到時妳爹跟皇上都保不住妳……別瞪眼睛!我從小看著妳長大,妳的脾氣我還不明白嗎?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完……」
秦紅顏垂下肩膀,嘆道:「我明白的,兩年前我還能摸透七八分皇上的心思,現在面對那個小我三歲的少年皇帝卻連五成都看不出了,我知道你擔心當王爺拋出的利益超過我時,皇上會毫不猶豫的將我賣了!真沒想到我一個毫無官職的小小女子竟然變得這般值錢……不過,這還是沾你的光。」說完又笑。
喬天宇鈕i可奈何的望著懷中嬌笑不已的小東西。知她聽進去了,卻仍是與他唱反調,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為了就是讓他心中時時念著她。
秦紅顏才女之名并非浪得虛名,以她的機智想自保綽綽有余,畢竟,他看著她長大、看她鋒芒畢露、看她與狀元郎比試文采、看她偷看爹爹公文時做評斷,展現出無比的政治才華,看她評論各國戰事時所持的獨特見解……這樣的絕世女子,他怎能不愛!
從她兒時起,自己就被她的古靈精怪吸引,否則又怎會憑大哥的一句戲言,認她作義女?只因這樣便可名正言順的疼她、寵她、教她……只是不知什么時候這種單純的親情寵愛竟轉化成復雜的男女之情?
「好煩,一回來就要面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骨丶t顏笑夠了才收斂住,隨即神情又落寞起來。「宇哥,戰場上刀劍無眼,你要當心!我聽說突厥那個將軍很厲害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著男兒當戰死疆場、以馬革裹尸還,安得死子床席兒女手中的想法是不……你不要解釋!」她突然捂住喬天宇的嘴巴,又接著說:「你現在心中有了我,所以少了名將的豪情、少了名將的氣魄……其實,我不想讓你變的,你可以上陣殺敵我不攔,你把家國安危放第一我不擺,你把百姓安居樂業放第一我也不攔:但你若動情,那令你動情的女子一定要是我,否則我攔定了,明白嗎?明白嗎?明白嗎……」
秦紅顏連問數個明白嗎,直至眼中淚花閃現,聲音哽咽方停止。
喬天宇神情動容,眸光深沉似水。「傻顏兒啊……」
「我舍不得你走,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我好想陪你上陣殺敵,可我是女子,想去又去不得,被皇上留在宮中,想見你又見不到,見到了,你立即又要走了,相聚的時間這般短,你又總是對我說教……」秦紅顏喋喋不休,像個孩子般無理取鬧,發泄著心中離別的焦慮。
喬天宇只是輕擁著她,神情恬淡,清亮的眸中流露出一絲寵溺與無奈,顯然對秦紅顏時而聰慧的精辟言語,時而任性撒嬌的無理取鬧早已見怪不怪了。
秦紅顏這般的喜怒無常,性情古怪,怕是只有喬天宇才受得了,也只有他有幸知悉她的真正性情。
許久,待秦紅顏的情緒穩定,喬天宇才輕聲哄道:「我心中除了顏兒,還會有誰?妳在宮中那段日子,我曾跟大哥徹夜長談過,大哥身上的怒氣已在我身上發泄得差不多了。妳回府后,不要再使小性子,大哥并非不知變通的頑固之人……」
「什么大哥、大哥的!」秦紅顏忽然打斷他的話,「你該叫我爹岳父大人才對!
喬天宇一怔,那即使面對生死都不會變色的從容臉上竟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秦紅顏望著,突然噗哧一聲的笑了起來,臉上尤帶著淚痕呢!
喬天宇見她又哭又笑,搖頭微嘆,不覺莞爾,不過見她又展露笑顏,心總算安了下來。抬手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淚痕,眸光溫潤,輕輕低語:「這里風大,真怕妳傷著臉,這般的不經心,妳啊……」
一代名將,萬丈豪情,為愛化為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