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記 馥梅
87、10、10
猛一抬頭,望向日歷,竟發現今日是國慶日!
歲月老是這么無聲無息的過去,仍記得國中課本里有一篇《匆匆》,作者是朱自清,他這么寫著——
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里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然的跟著旋轉。于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里過去了;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里過去了;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得匆匆了,伸出手遮換時,他又從遮挽著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里閃過了……
日子真的過得匆匆呢!往日讀書的歲月,彷佛就在眼前,午夜夢回之時,仍能清晰得見那校園時光,不管是歡樂、悲傷,不管是欣喜、憂愁。何時,那段清純歲月已離我如此遙遠。
往日,讀朱自清這篇《匆匆》,并沒有什么感覺的。那時才多大?似乎是國一吧!多么年少輕狂的時光!那時是巴不得時光能更匆匆些,而今,年歲已老,再看見這篇文章,終于也能感受到作者“汗涔涔而淚潸潸”的心境了。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國慶日,雖其熱鬧的氣氛已一年不如一年,但至少我記得這么一個日子,一個中華民國偉大的日子。
馥梅于澎湖
87、10、16
好久沒看星星了,因為在臺北,就算有閑情,抬頭也見不到半顆星子。這兒就不同了,少了光害和污染的天空,每到夜幕,一仰頭,便見滿天星斗,彷佛一伸手便能摘了那顆顆星鉆。
我想,我愛星星勝過月亮吧!大概是因為在廣大蒼穹中,月亮太過獨特吧!而我,寧愿像一顆星子,隱昵在廣大的星群中,閃爍著那毫不引人注目的光芒,而那道光芒,只讓“知星人”得以窺見。
馥梅于澎湖
87、10、21
白天,我愛坐在那頂樓的“觀海亭”中看海。家,離海不到百公尺,隔著一片綠蔭,不遠處,便是潮來潮往。
頂樓的亭子,原本是沒有名字的,回來這里后,由于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坐在那張舒適的搖椅上看海,于是我為它取了個名字——“觀海亭”。
觀海亭里,除了我的搖椅外,還會擺上幾張藤椅,另外,還有一張大桌子,自從我占領這里后,桌上的東西就固定是一本稿紙、一支筆、幾本書,和一壺花茶、一只茶杯。
我愛這樣的日子,優閑、怡然、自在,寫稿寫累了、或懶了,就換坐到搖椅上,輕輕、輕輕地晃著,眼前便是漾著海波,換著不同的深藍、淺藍的海岸線,澎湖的風,是很少停歇的,尤其到了這個季節,風起時,浪高,色濁,難得碰到風靜時,那微微水紋。清徹的藍,看得連自己的心也微微蕩漾著圈圈似有若無的漣漪,然后,想起隔著海峽,另一岸的你……
你好嗎?借著大海,詢著海風,我傳送我無言的問候于你。
馥梅于澎湖
87、10、28
這種優閑的日子,惟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時而發作的病痛了。為了不讓發已斑駁的雙親為我擔憂,痛得厲害時,我就整日關在樓上不下樓了;而只要在能忍受的范圍內,我的外表在讓人看不出來的。于是我發現,我的耐痛能力,是愈來愈強了。
藥,不想吃太多,因為頭發掉得太厲害了,隨時隨手一輕扯,就會扯下一堆頭發,數量驚人,地板上?梢娢业穆浒l,其數量也嚇傻了姊姊們,直懷疑我大概快凸了吧!我想,不吃藥,應該就不會再掉了吧!痛,就讓它痛吧,痛,至少讓我知道,我還活著。至少,我還活著。
馥梅于澎湖
87、11、12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當然不是國父誕辰,而是我農歷的生日。這是我突然想到的。
錯過了國歷的生日,不管是真的忘記,或是立意錯過不去記得這個日子,反正它總是過去了。反正,我是不過生日的。
想到郁樊曾在序里題過這件事因而引發讀者們一連串的疑問,心里頗有嘆息的沖動。在她們心里都一致認為,我一定在生日那天發生了什么令人哀慟的事情,所以才不過生日。
是嗎?我自問著。答案是:呵……(無奈的笑)
也許我失去了記憶吧!
雖然不過生日,但我保留下許三個愿望的權利。
第一: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第二:愿天下眷屬皆是有情人。
第三個愿望,聽說不可以說出來,那么,我就將它留在心底的最深處吧!
只愿你幸!
馥梅于澎湖
87、11、16
老爸六十大壽!
我從前幾天便開始張羅了。雖然只是自家人慶祝,但對一向缺乏組織能力的我來說,要張羅這些細節還是讓我頭疼。大概是小女兒的關系,從小便依賴慣了。
最簡單、基本的禮俗不可免,要拜神明、祭祖,所以我去訂做了一些“壽龜”、“壽桃”,光是數量就讓我猶豫了老半天,二姊曾說要堆得高高的兩座小山,媽媽卻說沒有必要,誠意便可。幾番考量,基于“善后”問題,我決定依從媽媽的話。到店里時,看到一旁兩座擺飾得很漂亮的“壽燈”時,忍不住又訂了一對,老板說一座是壽面,一座是桃子,桃子的外殼是塑膠做的,很漂亮,里頭是果凍。
小孩子挺多的,生日蛋糕要訂,我訂了一個三層的鮮奶油蛋糕,媽媽特別交代,不要訂巧克力的。想想,家里反正沒人愛吃巧克力,無妨。
想到今天全家人都會回來,要煮嘛!麻煩,于是決定讓廚房休息一天,讓灶神少聞一天油煙。訂一桌吧!有吃葷、有吃素的,怎么解決?簡單,我的理論是:吃葷的可以吃素、吃素的不能吃葷,所以就訂素食的吧!不訂兩桌,因為要讓全家人坐在一起。
大致上都安排好了,至于小細節,就只能勞煩媽媽了。而這個偉大的日子終于到來時,東西繼續送到,才發現一些小問題,“壽燈”忘了要老板寫下祝壽的聯句,只好由我提筆寫下祝賀詞來勉強湊和湊和了——
福如東海長生龍
壽比南山不走翁
還好今日諸位姊姊、姊夫們事先說好,他們到機場時不必我們開車去接,他們會自個兒坐車回來,否則還真有點分身乏術之感。
我想,這個祝壽會上,最溫馨的,是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和樂融融的景象;最令我安慰的,是父親臉上少見的“非?鞓贰钡男θ荩蛔盍詈⒆觽兤诖,是全家圍著蛋糕唱生日快樂歌曲的時候,他們盯著蛋糕的眼神;而最漂亮的,算是擺在供桌兩旁,二姊輿二姊夫訂的兩對花盆,在別致的花架上,盡情的展現她們的豐姿,散發著她們的芬芳,圍繞著我們這幸福的一家人。
馥梅于澎湖
87、1、1
離開了澎湖,今天,和三姊和爸爸來到南投,從四面環海之處,回到四面皆山之地,我又展開另一段養病的時光。
說靜養,總讓人難免感覺憂心,所以我愛說,是回來隱居、度假、享受山林氣息,增加自己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也許哪天,在滿山茂密的竹林里,我會巧遇精靈仙子,賜我永生,賜我免再受病痛之苦,也許哪天,吸收夠了日月山林精華,我或許真能羽化成仙去也……
呵……南柯一夢罷了,我、依然是我。
馥梅于南投
87、1、20
今天心情有點低落,看了一奉書,直到凌晨三點多才將它看完。禁不住想,生命,有何意義?之于我,它賦予了什么樣的責任?
生命是什么?生命,不過是“虛無”罷了。人,就像風中的微塵,那樣的微小,那樣的脆弱,那樣的不堪一擊,與浩瀚的宇宙相比,人的百年壽命,又是如何的短暫,彷若蜉蝣,朝生暮死……
但是,我知道,生命不只是如此而已。我知道,就像有人能用她短暫的——比一般人更短的——生命,來活得那么充實、那么勇敢、那么堅強、那么有意義,我知道那支撐她活下去的是什么,那是愛,家人的愛、朋友的愛、還有她對生命的愛。
我……亦如是……
馥梅于南投
87、2、4
接到出版社某小姐的電話,抱歉,除了徐姊之外,我尚不知社里其他先生小姐的貴姓大名,至今,我連出版社都未曾踏進一步呢!
寫序?又到了寫序的時間了嗎?我好像很久沒寫過了吧!各位讀者朋友們大概快把我給忘了。
這本書出版時,春節剛過,但是,我還是向讀者朋友們拜個晚年!我想,你們的年齡層都該還是收紅包的范圍里吧,希望你們都過了一個好年,這個時間,也差不多是開學了,記得把心收回來喔!
日子過得太悠閑,一時之間已忘了這種緊張的氣氛,也可能是太久沒寫序了,不知寫些什么,于是就把我消失了的這大半年來做個簡單的交代,這大半年來,我是南投住住,澎湖住住,再南投住住,回臺北的時間是少之又少,偶發奇想的,甚至還想回梅山老老老家去住段日子呢!不過這是比較不可能的事。
聽徐姊說出版社這段日子好忙好忙好忙,聽得我這個閑得快發霉的人充滿了罪惡感,我真的是太好命了,不是嗎?能這么優閑自得過生活,沒有壓力,沒有責任的人,我想,并不多吧!
羨慕嗎?呵呵……
馥梅于南投
P.S:難得做一次預告,下本書,是寫《我愛城市獵人》里頭“銀鷹”風靳的故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也很抱歉不是寫彭勛和彭殉的,尤其是期待彭殉的故事的人,“命令”我訂個交書日期,只有四個字:遙遙無期。那至少會寫吧?答案是三個字:不知道。
馥梅寫故事,是很隨興的,像“銀鷹”的故事,是早于《我愛城市獵人》,但最后被《我愛城市獵人》給搶先了,就因為我太隨興了,所以,也許哪天興致一來,寫的全是“續集”也說不一定啊!
不一定喔!
請看清楚這句話。呵呵……
下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