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
踩著千斤重的步伐,海珞來到遭逢巨變的葉家,從接獲惡耗那一刻開始,她的心肝肺臟像被拋到外太空丟棄,整個人是空泛的、虛軟浮飄的……
原來,齊鋒說過的話并非危言聳聽,葉冀慶真的變心了!
他早和法籍模特兒羅蔓莎偷來暗去,兩人如火如荼發展地下情,同玩刺激危險的禁忌游戲。這次,渾然忘我的兩人囂張地攜手同赴帛琉度假偷情,若非死于意外不得不曝光,這段地下情還不知玩多久?
感情里最傷人的并非變質不愛,而是背叛欺騙;最慘是負心的人已一命歸天,永遠不能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失去情人也失去對人的信任,海珞頃刻間從幸福的天堂摔落悲慘地獄,想哭卻哭不出來,內心至痛無以言喻!
“爸!媽!我來了!彼Ь春傲碎L輩。
無論如何,她總是和葉冀慶訂了婚,不管感情在不在,名分總要顧的。
“你來做什么?給我滾!”
葉老太太顯然受到太大打擊,披頭散發見人就追打叫罵。“你這個掃把星!我打死你這個掃把星!嗚……嗚……天。〉匕!你還我兒子來!你還我親愛的冀慶來……”
“媽!媽!你冷靜點……不要激動!”
海珞才踏進葉家門,莫名其妙就被葉老太太一陣追打,老年喪子的哀痛她能體會,但為什么要她來承擔這罪名呢?
“爸,媽她……”海珞轉向公公求援,他一向把海珞當女兒疼愛。
“哎!這事來得太突然了,也難怪她受不了——”
葉老先生扶起過度悲慟的老婦人勸慰道:“你怪海珞做什么?是咱們冀慶對不起她呵!如果他不和那洋婆子去偷情,也不會發生這種慘事啊!”
“就是她!就是這臭掃把害死我兒子!她要是拴得住冀慶的心,他會去招惹那洋婆子嗎?我早說了她不適合我們冀慶嘛!你們父子倆全一個樣,都愛風騷惹火的女人,海珞寡言木訥根本不討兒子喜歡,就你堅持非要她當媳婦!嗚嗚……這下兒子給她克死了!你高興了吧……”
葉老太太毫無理智哭天搶地起來。
“哎,你這……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冀慶用情不專是他的不對!你這是……是難過得糊涂了?”葉老先生悲切勸阻老伴再胡言亂語下去。
“您……這是……”
莫名被數落的一文不值的海珞臉色蒼白,不知該從何說起!皨專诠治?明明是冀慶他背叛我啊!我什么也沒做,是他見異思遷——”
“哼!我當然怪你!不怪你怪誰?”
葉老太太愈說愈離譜激動!拔以缇椭懒耍∧愕拿窀銒屢粯淤v,專門克夫克子,當初是老頭子貪你們家的股份才攀這門親,你以為自己憑哪一點配上我們家冀慶——”
“媽,您愈說我愈不明白了!我一生的幸福只值‘慶登’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嗎?慶登也有我爸爸的心血,倘若爸爸沒過世,現在的董事長不會是冀慶!聽您這么說,倒像早就預謀好奪我這份似的……”
海珞不可置信瞠大美目,麗容蒼白質疑!疤热粽媸侨绱耍@然冀慶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難不成他五年來都在演戲?”
“好了!現在都什么時候了?吵這個做什么?”葉老先生揮手制止她們。
“啊……我們葉家祖宗是犯了什么孽?這輩子遭她們母女倆作賤,老的偷人丈夫,小的謀財害命。
“夠了夠了!你吵夠了沒?”葉老先生硬把老伴拉進房里!澳闵僬f兩句,海珞已經夠可憐了!”
“嗚……我命苦。∷蓱z,我死了兒子就不可憐啊?你一心就向著那個小狐貍精……”
“你——算了!自己冷靜冷靜!”
“唉……我們葉家對不起你!海珞!比~老先生從房里搖頭嘆息走出來。
“你媽媽是太傷心了!她說的全是氣話,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我了解?墒菋寢屗f的那些話,好奇怪啊……”海珞悲慟追問。
海珞委屈地紅著眼,她沒有這樣被人詆毀過!何況婆婆還罵到自己的母親,從前只覺得婆婆對自己冷淡,而今把話說的如此難聽,聚結在心中的疑團可不能用”句“悲傷過度”就解得開的。
“別理她!女人家啊,到了某個年紀就愛亂翻舊帳……她確實是傷心得糊涂了,她說的話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哎,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眼前我們還是先想怎么處理冀慶的事吧!”
海珞沉住氣,姑且把疑團放一邊。眼前當務之急是解決未婚夫的后事。
“這小子啊,唉……搞了別人的女人,我看很麻煩了!”
“怎么了?意外已發生,人也都去了,還能有什么麻煩?”
男人的背叛深深傷害海珞的心,傷心的她還沒空去弄清對方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詳情你還不知道,今天我在辦公室接到一通奇怪的電話,他們指名要冀慶的未婚妻,也就是你親自去帛琉處理冀慶的后事,所有費用他們承擔,就是不準對外泄露風聲……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洋婆子的男人,且應該是個滿有來頭的男人!”
“我去也沒什么不對,畢竟他是我的未婚夫,您和媽年紀都大了,哪禁得起折騰?”
海珞想得很單純。“我已經向公司請假了……讓我去吧!”
“聽那男人的口氣,我實在擔心——擔心他會對你報復!”
“報復?”
海珞凄悵一笑!拔乙彩鞘芎φ吣!他向我討公道,那我向誰報復?”
“希望是我多疑了。畢竟,平白戴了頂大綠帽,哪個男人受得了?”
葉老先生擔憂道:“萬一,對方是什么黑道狠角色,你應付得來嗎?”
“爸,您放心。不管他是誰,盡可把事情都交給我處理,我會很小心的。就讓我陪著冀慶走完最后一程吧!”
說到這兒,葉老先生哀傷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海珞,我……我替冀慶向你道歉!他,他這死小子,干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簡宜是混蛋!我們葉家對不起你啊……”
“您別這么說!”海珞連忙安慰道:“或許是我不夠好,所以才捉不住他的心,但是不管怎樣,逝者已矣——我不想再追究什么,就算他人已經走了,您和媽都是我的長輩,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我……海珞,真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葉老先生涕淚縱橫。“你的心地更是好啊!冀慶他沒福氣,他對不起你,但你永遠是我們葉家的媳婦,葉家永遠有你的位置……知道嗎?”
“知道,您的意思我都懂。順利的話,我明天就出發,您和媽媽要節哀,要多保重啊!”
海珞紅著眼踏出葉家,想著即將獨自面對的諸多不堪,內心不由茫然——
☆☆☆
突來的死訊對葉家而言是晴天的霹靂。
同樣的,宇總裁辦公室兵荒馬亂地仿如原子彈炸過,堪稱滿目瘡痍、一片狼藉——
接獲惡耗那刻開始,司徒傲麟從不愿相信到悲憤難過、發飆抓狂終至瀕臨崩潰……
獨占整層樓的大辦公室凡他目光所及,能砸能摔的全給他砸爛了!
程珊蒂一面安撫失去理智的老板,一面快手調查葉冀慶的來頭,還要阻擋不斷打進來探虛實的各界人士。
“不準向任何人透露羅蔓莎是我的女朋友。聽見沒有?”
“是,我一定會封鎖這條消息!鄙旱倏隙ù饛汀!胺判陌,反正你以前也沒公開承認過……”
當初,凡事有主見的羅蔓莎堅持不公開承認兩人的戀情,說是保留各自的空間。他彼時不以為然,現在可慶幸了,起碼不會有太多人知道這等丟臉丟到太平洋的糗事!
司徒傲麟的女人暗地里偷別的男人?這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混?
“還有,把那個奸夫祖宗八代的資料全查出來!我立刻就要!”
司徒傲麟其實喝得差不多酩酊大醉,卻仍堅持在清醒邊緣,一想到摯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偷情偷到死在國外,遭人背叛的痛楚羞辱,像一把鋒利的鋸子來回切割他的心……
“是?偛茫臇|西全在這兒”
程珊蒂把委托征信公司快速調查得來的資料攤在他面前!罢鏇]想到,蔓莎的外遇竟是海珞的未婚夫!
“海珞?好熟的名字……”司徒傲麟微皺眉頭!罢l是海珞?你認識嗎?”
“你忘了?就上次在辦公室外灑了一地咖啡粉的庶務組員,長得還挺不錯那個,我們不是為了她還斗嘴呢?!
“喔,想起來了!她——怎么可能是葉冀慶的未婚妻?”司徒傲麟覺得不太搭調。
印象中的她清新如生長在山野,不染世俗的百合,她怎么會和市儈的葉冀慶配成對?
“你覺得奇怪?我也納悶呢!”
拿起海珞的人事資料,程珊蒂逐項分析!八莻沒父沒母的孤女,在宇也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卻有個擔任傳播公司老板的未婚夫?而且還已經訂婚五年沒人知道?這未免太奇怪了!”
她不懷好意鄙夷撇嘴道:“依我看,這個海珞肯定有問題……搞不好啊,就是她常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所以葉冀慶才會不安于室和蔓莎混在一起!否則,你對蔓莎那么好,她怎么會背叛你?一定是男人勾引她的嘛……”
程珊蒂叨叨絮絮、喋喋不休狠狠把她對海珞的偏見“硬掰”成合理的推論。
她是討厭漂亮的女人!
特別像海珞這種擁有出色未婚夫,又能輕易打動一竿子男人心的美人兒,更是讓她恨不得速速除之而后快!
聽著她的指控歷歷,司徒傲麟只是靜默地看著眼前的資料。
直到目前,他都還不接受羅蔓莎背叛他的事實,情緒一直陷于谷底的最低潮,無法正常思考……
“是!蔓莎是愛我的!她絕不會對不起我……她是被騙的,一定是被那個男的騙的!”
打擊過重的司徒傲麟面無表情、喃喃自語!昂,這一切都是海珞的錯!如果她管好她的男人,牢牢看緊他,蔓莎就不會被勾引了……”
“可不是嗎?”程珊蒂拼命火上加油!澳欠N女人啊,生得一雙桃花眼,一看就知道她不安于室啦!自己的男人都管不好,真不知道她還能做什么?”
司徒傲麟像被她催眠,竟失常地狂笑起來。
“哈哈哈!她不安于室?她的不安于室害死我的蔓莎,就是她,就是她害死蔓莎的!我要她付出代價……”
“對嘛,像這種行為不檢的女性留在公司只會違法亂紀,妨礙工作士氣!依我看還是請人事部開除她算了!”
“嗯……”他痛苦地揉按著太陽穴,腦海亂哄哄的思緒讓人窒息。
這筆帳,該從哪里算起?幾年毫無保留的真心誠意,只換得蔓莎在外偷人不貞,讓他綠巾罩頂的回報!
這種難堪—
任哪個男人都想討回公道,但最恨的就是冤家債主已一命歸西,徒留他滿腔滿肚的怨氣無處發泄!
追根究底起來,那放任未婚夫為所欲為的女人是該要付起責任了?
“噢……頭好痛!我不想再談了……”司徒傲麟閉眼長嘆!澳愠鋈ィ蚁胄菹⒁幌。”
“那我剛說的事……”
“不要再說了!出去!”他不耐煩大喝。
☆☆☆
帛琉,夢幻的國度。
海珞素顏黑服在充滿度假愉悅氣氛的飛機上暗自神傷……
曾經,她向往偕同心愛的人一起到這個遺世獨立,舉目望去綿延白沙海灘的島上浪漫度假。
卻怎么也沒想到,企盼多時終于成行的夢幻海島之行,居然是為自己的未婚夫處理后事。唉……
葉冀慶死的實在不光彩,以至于后續事宜尚未開始,就讓她覺得心力交瘁——
早先葉老先生就說了對方是有來頭的,事實恐怕也是!
因為代表女方的人始終神秘兮兮,堅持強勢地主導一切,他們包下特定的飯店,安排好殯儀人員,她不能對任何人透露只字片語……總之對方說什么,她全照做就對了。
想著葉冀慶留給她的種種難堪,心酸悲愴不斷煎熬她整個路程——
好不容易捱到了目的地,她一出機場就看見接機的飯店人員持牌等候,待她上了車,連坐都沒坐穩車子便揚長而去……
“請問……”
“對不起!”接機的人不客氣打斷她!靶〗悖闶裁炊疾挥脝。我們只負責把你送到飯店,其他一概無可奉告!”“哦!彼渎暡徽Z。
本想問對方到底是誰,能不能先見個面談一談,結果真是白問了。
海珞無趣地望著窗外飛逝而去的景物,內心的不安愈來愈強……
她不住地揣想:這個人,未免太故作神秘了吧!
☆☆☆
泛海度假村。
跨國企業——龍騰集團在帛琉投資的高級度假飯店。
它在國際享有高知名度,而終年爆滿的高住房率,使它成為集團中獲利極高的事業。
司徒傲麟為了不受任何干擾地解決這件意外,特地向騰龍的總裁——也就是他的大哥,司徒傲龍商借了全度假村視野最遼闊、擁有私人棕櫚椰林及綿延無垠白色沙灘的獨幢度假木屋。
面對羅蔓莎偷情并死于非命的巨變沖擊下,他需要一個寧靜的地方療傷止痛……
他要好好思索往后該如何重新踏上已傷痕累累的情感路途?而摧折殘破的身心若不整修,將如何度過漫漫人生長路……
正是日落時分,一天最美的時刻,他穿著單件浴袍半坐臥在面海竹藤躺椅上,大口吸著煙,喝著度假村里最貴的醇酒,想借著煙酒來平息心口洶涌的恨火——
可惜,一點兒用都沒有!
特別當他拿到帛琉警方交給他一袋兩人留下的遺物,從中發現那對奸夫淫婦的機票、護照及濃情蜜意的合照之外,竟還有各式各樣新潮刺激,望之叫人臉紅心跳的情趣用品時,他全身的細胞膨脹得幾乎爆炸,血液亦氣憤沸騰到幾乎沖破血管!
真是寡廉鮮恥的狗男女!
他心中恨罵:連調情的東西都隨身帶著,可見兩人荒淫縱欲到什么程度?
最叫他心痛悲憤不能自己,是想起當時羅蔓莎以工作為借口,一再堅持非到帛琉不可,她眼中綻放興奮期待的光芒他仍記憶深刻……
原來,她發亮眸子中燃燒的是渴望!是賁張沸騰的需索!是蠢蠢欲動的情潮以致她無所不用其極就是要和男人搞在一起!
他悲不可抑地揚首灌下半杯烈酒——
喝!好苦……好澀……
天底下還有什么比這更傷男性自尊?難不成自己從不曾滿足過她?所有發生在他身下的歡吟呼喊、癲狂高潮全是裝的?
是那臭婊裝出來讓自己看著爽,好容許她掏空司徒家的荷包、肆無忌憚地揮霍下去?
“媽的!這婊子耍我!還耍得真徹底!”
司徒傲麟對著墜落的余暉,重重噴出一口煙霧,未料煙吸得太深—吐出時不慎嗆得滿眶熱淚。“哈……羅蔓莎,還有你的奸夫葉冀慶,我絕不會這樣算了!你們以為死了就沒事嗎!不!這帳我會討回來!總有人要為這事付出代價……”
叩叩叩!
輕脆敲門聲揚在沉淀的空氣中,他抽出面紙抹去臉上被煙嗆得鋼馳不止的淚水!罢l?不是說了不準打擾的嗎?”“三少爺,有位海小姐堅持要找您!
派駐在度假村的華籍高層經理仍以家族排行稱呼他,事實上,自他獨立創業以后就很少和兩個哥哥牽連在一起,也很少人再喊他三少爺了。
“宇”的成功,證明沒有兄長提攜他仍大有作為,甚至更加超越。司徒傲麟也一直很自豪自己不論事業或感情上都走得比兩個哥哥順遂。
誰知他最心愛的羅蔓莎會大方地送他這么一個人生中最不能承受的挫敗!
“哎……”
他抹了抹臉,心里并沒有做好見她的準備,唯低聲回覆道:“好吧!既然來了,就請她進來!
一襲簡單黑衫、她的長發與裙祖齊飄,在晚風夕陽中亭亭玉立的麗人,清靈脫俗如天上謫降的美麗神仙。即使背對她,仍能從房中落地鏡將她姣好優美身影盡收眼底,她的娟秀緘默讓他亂糟糟的心緩緩沉淀……
“對不起,打擾您了。”
海珞恪守未亡人的本分,素白凈顏,安靜地移動步伐來到他房門口。
隱約看到男人只穿白色浴袍,于是禮貌地在玄關處留步,她直接說明來意。
“您似乎在休息?那我就長話短說……我已經到了大半天了,到現在還沒看到我未婚夫的遺體,連簡單的祭拜都沒有,心里很過意不去……所以,可不可以請你——”
“好了!”
司徒傲麟大聲喝止,起身面對她,火山爆發似的咆哮吼叫。
“你這女人腦袋有沒有問題啊?姓葉的是怎么對待你的?他瞞著你在外面搞女人,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都不在意嗎?現在,人家恩恩愛愛共赴黃泉去了!你還巴巴的苦著臉,黑衣黑服來哭葬?你以為自己是誰?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嗎?還是想等誰頒你一座貞節牌坊?你省省吧!”
“你……是你……我的天啊!”
被他連珠炮怒罵轟得一頭一臉的海珞頓時張口結舌,活像遭到雷極渾身動彈不得!
葉冀慶勾搭上的法籍模特兒,那所謂有來頭的男人,竟就是自己公司那高不可攀的總裁大人——“天!是你?怎么會是你?”
“怎么會是你?”海珞一再喃喃地重復她的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