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歐仲擎而言,今晚是個連番沖擊的夜。
先是發(fā)覺自己深深戀上原本壓根不可能對她產(chǎn)生男女之情的小妻子,接著接到她已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若說這兩者的震撼如巨浪不斷侵襲他,那么此刻的另一項驚人發(fā)現(xiàn),便如暗潮洶涌的漩渦,足以淹沒他。
芷若和他多年前曾經(jīng)相遇過,且愛他許久許久了!
稍早前,當(dāng)他接到灼痛他心的離婚協(xié)議書,他毫不遲疑的趕來言家,以為芷若躲回這里,然而屋里仍舊是他先前來過的那般一室漆黑。他滿心懊悔的滑坐她床前,卻不經(jīng)意瞥見枕頭下露出的淡綠色本子,教他措手不及的震懾,全在他好奇掀翻它的那一刻,排山倒海的涌向他——
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榕樹,一個近乎是他輪廓翻版的少年映入他的眼。電光石火間,他猛地記起自己曾作過的迷蒙夢境,同樣是棵枝茂葉盛的大榕樹,那他在當(dāng)時看不清面貌的小女孩,突地清晰的與芷若的身影合而為一。
剎那間塵封已久的記憶破閘而出,他想起年少曾因為撿球,遇見個滿身污泥的小女孩。
她是芷若?!
即使有所懷疑,也教他緊接著發(fā)現(xiàn)的手帕弭平,他清楚記得它是他當(dāng)年送給小女孩擦臉用的,上頭還有母親為他們?nèi)值芨鲃e繡上的名字,如何錯得了。
最最令他心臟險些停止跳動的,是這張素描本上的提字——
仲擎,初次相遇便烙印心底的名字。
今生今世,只想愛他。
正是這熾熱燙人的字句讓他心湖震蕩的得知她愛他許久的秘密。難怪新婚之夜他依稀捕捉到她在鏡中對他恍似癡迷的凝視;難怪有好些時候他老覺得她瞅著他看得出神,她卻以她在發(fā)呆帶過,原來她……
“老天!”眼前忽暗,胸口脹疼,歐仲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教一連串的沖擊,驚震得忘記呼吸。
閉眼深吸幾口氣,張開眼,他心情起伏的翻看素描本。
全部都是他!工作中的他、談笑中的他、睡眠中的他,專注、輕松、微笑、薄怒、蹙眉……每道細(xì)膩筆畫勾勒出的,全是他。
“芷若!睗馇猷珕荆载(zé)得厲害。
歐仲擎啊歐仲擎,你何時變得這樣麻木,身旁的小妻子早將所有情感傾注于你身上,你竟然讀不出她的心!你果真如大哥所罵,是個超級大笨蛋。
“芷若,你上哪兒去了,快回來呀,芷若……”
遺憾的,他等到不小心睡著,由見她在他眼前淚眼婆娑,他卻怎么也無法抱觸到她的噩夢中驚醒,依然不見她的人影。
夜半三點,她人呢?
焚心欲裂,他抱起素描本沖出她的住處,繼續(xù)開車四處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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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即將入冬,南部的天氣卻猶然秋高氣爽,但是張媽的心情好不起來。
昨兒個深夜她被一連串急促的拍門聲擾醒,納悶的下床開門,赫然驚見該在臺北的若若站在門外,神情憔悴得嚇人。她都還沒開口問她怎會突然跑來臺南,她倒先抱住她哭得浙瀝嘩啦。
像聽不進(jìn)她的話似的,無論她問什么,她只一逕的哭,又不準(zhǔn)她打電話給她父親或老公,而怕她情緒崩潰,她只得不再追問任何事,扶她到客房休息。
雖然不曉得她發(fā)生何事,但她臉色好差,她得到市場買些東西幫她補(bǔ)補(bǔ)身子,晚點再想個理由替她向?qū)W校請幾天假。
“張媽。”
而她才跨出屋門,身后隨即傳來沙啞輕喚。
“若若!”張媽急忙走近,拉住雙眼紅腫、臉色蒼白,神情委靡得恍如風(fēng)吹就倒的她道:“還不到八點呢,怎么不多睡會!
“睡不著!彼篃o眠。
略作猶豫,張媽問:“可不可以告訴張媽發(fā)生什么事?”
身軀微顫,言芷若本就蒼白的小臉更加雪白。心很痛,不過眼里沒有淚水流下來,想是昨天流盡哭干了吧!她如骨梗在喉,說不出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歐仲擎不但沒喜歡上她,還始終認(rèn)為她是他的累贅,一心希望她放他自由,甚至想把她推給蕭鎮(zhèn)。
他可以別這樣傷她,直接坦白他喜歡他學(xué)妹,她會懂的,不會傻傻的奢望他愛上她,在他身邊叨擾他,惹他委屈又不情愿的照顧她這么多日子。
“若若?”見她低頭無語,張媽真怕她又哭得一場胡涂。
“我離婚了。”爆炸性的回答砸向她。
張媽又驚又愕,“你離婚了?為什么?前些時候你不才說你過得很好?你騙張
媽的?其實歐仲擎會打你,你手臂上,額角的瘀青都是他造成的?”關(guān)于若若的傷她昨晚問過了,只是她除了哭,啥也沒說。
“不是,仲擎不是會對人動粗的人!彼鼻袨樗q白!斑@些傷都是昨天碰撞到的,有跌倒、撞到廣告看板,還有被花盆砸到——”
“被花盆砸到?!”
“我在路上走著,無緣無故從天而降掉下一盆花盆,從我肩膀擦滑過去!彼鄾鲆恍Γ白蛱齑蟾攀俏业牡归谷,由律師事務(wù)所簽完離婚協(xié)議書后,不是莫名其妙跌倒,就是東撞西撞,連在火車上都被乘客的行李敲到頭!彼坪踹B老天爺都要欺她這個感情受創(chuàng)的傷心人,讓她心痛之外,再賞她連串的皮肉痛。
張媽不由多心的想起言清榮曾說過算命師為她卜卦命中有劫一事,莫非那些意外……“你和歐仲擎真簽字離婚了?”
言芷若雙睫低垂,“我們……不適合,我已經(jīng)簽好字請律師送去給他,他應(yīng)該、應(yīng)該已經(jīng)簽了吧!毙乜谌玑樤^,好痛。
“若若——”張媽還想說什么,話卻被攔斷。
“張媽要出去對吧?我能跟你出去走走嗎?”
選擇離開、學(xué)會遺忘是她首要的課題。到外頭去或許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再想他。
張媽想想也是,她心情不佳,出去散心總比鎖在房間憂郁好。
走出前院往巷口邁步,言芷若的目光觸及張媽家后院高大的百年榕樹,忽地停下腳步。
“張媽!
“嗯?”
她眼里有著凄楚,“關(guān)于這棵老榕樹那則七夕的美麗傳說,是假的!
隨她望向繁華茂盛的樹木,張媽懷念一笑,“對那則傳說我是一直存疑,不過張媽記得你很相信它,這會怎這么篤定它是假的?”
眸底的凄楚轉(zhuǎn)濃,“如果它是真的,仲擎不可能不愛我。”她所希冀的幸福也不會如此困難。
張媽睜大眼,忽有所悟,多年前的七夕雨夜,若若曾告訴她遇見一位少年,他竟那樣湊巧的正是歐仲擎?!
愈想愈覺事有蹊蹺,上次她與歐仲擎通過電話,聽他的語氣對若若很關(guān)心,不似無情之人,會不會若若對他起了誤會?
她正想問清楚,突見一片飛盤朝她們飛來,驚得她大喊,“若若小心!”
“唔!”來不及,言芷若右后背被飛盤擊中,悶哼出聲。
張媽緊張的扶著她查看情況,“沒事吧,若若?到底是誰亂扔飛盤?”
一名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怯生生走過來,“張婆婆,飛、飛盤是我的!
“小豪?”張媽一見是對面鄰居的小孩,忍不住出聲叱責(zé)幾句,“玩飛盤要到空曠的地方,你這樣在路上亂扔很危險的。”幸好沒傷及若若的眼睛或由脖子切滑過去,否則怎么得了。
“哦。”小豪絞著手,受教的應(yīng),偷偷瞄眼被他飛盤丟中的大姊姊。
“姊姊沒事,飛盤還你!敝皇莻小孩,言芷若不忍苛責(zé)他的無心之過。
“謝謝姊姊。對不起。”有禮的道歉后,小豪連忙拿著飛盤跑回家。
張媽不放心的問:“你真的沒事?”
“不要緊。我們走吧。”
她淡然以對,張媽卻拂不去心頭逐漸聚攏的烏云。兩人好端端站著,飛來橫禍就罷,為何飛盤擊中的不是她?難道正因為若若簽字離婚,因此應(yīng)驗算命師的卜算,她將開始遭受接二連三的意外狀況,直至大限將至的十八歲前那天!
沒時間讓她消化這詭譎駭人的臆測,只見先她一步準(zhǔn)備過大馬路的言芷若不要命的街上前抱起一只縮在路中央的小貓,一輛轎車迎面疾馳向她。
“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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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花紛飛的白紙碎屑由歐仲擎的車窗飄揚而出。
歐孟恩將車駛出歐家庭院,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仲擎?!”下車走至他敞開的車窗邊,“你怎么停在家門口”的問句尚未出口,他便先教他的模樣怔住眼。
滿臉的疲憊憔悴,布滿血絲的雙眼,長滿胡髭的下顎,眼前這是他那向來颯爽俊逸的大弟?
“你不會是開車找芷若一夜,剛到這里吧?”昨天深夜他打過電話給他,知道芷若沒回言家,看他此時的樣子,根本徹夜未眠。
“好像是!本肜鄣年H眼靠向椅背,他的腦海猶不停歇的翻涌著她的倩影,想不起自己找了她多久,繞過多少巷道,又是如何來到歐家庭院前,只覺得自己就快承受不住尋不到她的心焦思念,快崩潰了。
瞧他這失心模樣,歐孟恩又能責(zé)難他什么!澳切┘埿荚趺椿厥?”
“離婚協(xié)議書,我撕了!睆堥_眼,歐仲擎直盯著車外隨風(fēng)卷起的散亂白點。
那張早教他揉得皺巴巴的離婚協(xié)議書,早該撕個粉碎。
芷若是他要的妻,這輩子無論她簽再多張的協(xié)議書,他也不放開她!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進(jìn)屋里休息吧,等芷若想通之后也許就會跟你聯(lián)絡(luò)!
“你實在沒有安慰人的天分!彼胄,卻連牽揚嘴角的余力都使不上。他很明白,除非他親自找到她,否則她絕對會避他到底。
“你需要休息。”
“不用!彼R上要再去找她,任何一個她可能躲起來暗自飲泣的角落,他都不放過。
“仲擎……”
一串音樂鈴聲打斷歐孟恩欲再出口的強(qiáng)行勸說。
猜是助理打來問他為何未到寵物館,歐仲擎抓過置物箱上的手機(jī)便道:“今天寵物館暫時營業(yè),我不過去了!
“歐仲擎嗎?我是張媽!毖诓蛔≈钡纳ひ艏贝賯鱽怼
“張媽!”思緒倏閃,他一骨碌由椅背上彈坐起來,“張媽,芷若到臺南找你對不對?!對不對?”
“對——”
“老天,我居然沒想到她最有可能跑去找你。謝天謝地,我馬上趕過去!
“等一下,別掛電話!睆垕屆Σ坏言挀尰貋,慌張的命令,“你先把離婚協(xié)議書撕掉,立刻、馬上!”
他一頓,“我撕掉了,就在兩分鐘前。”
張媽愣了下,“兩分鐘前?難不成那輛轎車在即將迎面撞上若若的那一刻,奇跡似的又偏移方向,是因為你剛好撕毀她簽了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
“你說什么?芷若出車禍?!”抓握方向盤的手用力得青紫泛白,他一顆心險些駭悸得跳出喉口。
“差一點。她為了救只小貓,差點被車子迎面撞上,也不知怎地,那輛車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奇異的往旁邊偏轉(zhuǎn),沒撞到她,不過她腳扭傷,被嚇出整身冷汗!彼彩牵钚﹪槙。
“她人呢?我要跟她說話!狈堑糜H耳聽見她的聲音,他才能安心。
“那位也幸運沒受什么傷的車主,扶她到路邊的診所看腳傷,因為我急著找你的手機(jī)號碼打給你,才先回到住處。若若從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就跌這撞那,我擔(dān)心她是犯了算命師卜算沒結(jié)婚活不過十八的禁忌,不叫你趕緊毀去協(xié)議書怎么行!”若若一簽字離婚就等同跳出原有婚姻的保障,若真有個萬一,如何是好?
“該死,都是我不好!弊屗苓@么多折磨。
“你愛若若?”張媽直問。他對若若的掛懷關(guān)心,明顯溢于字字句句間。
“我愛她!
“可是若若說——”
“她誤會了。張媽,相信我,我無意傷她,請你先幫我照顧她,暫時別告訴她你跟我通過電話,我怕她知道了會偷跑。麻煩你給我地址,我立即起程到臺南去。”他或許能依憑印象找到那棵老榕樹,然事隔多年,他不確定那里的小鎮(zhèn)仍與他記憶中的—樣。
毫無遲疑的,張媽向他報上臺南地址。解鈴還需系鈴人,若若心中若有結(jié),也唯有歐仲擎能解。
結(jié)束通話,歐仲擎轉(zhuǎn)動鑰匙就想啟動引擎,歐孟恩卻快他半步抽掉鑰匙。
“你干什么?”伸手搶了個空,他瞠目瞪向自家大哥,“鑰匙還我,芷若在臺南,我要去見她!
“我可不希望你在半路將車子撞得稀巴爛!币驗檎镜媒,那位張媽與二弟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但并不表示他同意他開車南下。
“別詛咒我!”
伸手再搶鑰匙又落空,歐仲擎索性開門下車,卻在跨步的同時腦門一陣暈眩,幸虧歐孟恩即時扶住他才沒跌坐在地。
“現(xiàn)在你還認(rèn)為我在詛咒你?”歐孟恩沒好氣的薄責(zé),“一夜沒睡精神不濟(jì),又受盡心力交瘁的折騰,你還想不要命的飛車到臺南,稍微一個閃神,你怎么蒙主寵召都不知道。你究竟希望跟芷若團(tuán)圓或與她天人永隔?”
“我要見她!”他固執(zhí)低吼,恨不能這時已身處在臺南,見到她。
“知道。我讓海叔送你去。”歐孟恩強(qiáng)行架他進(jìn)自家庭院。
“海叔?”爸的司機(jī)?
“公司很忙,我走不開,沒辦法載你去見芷若,有海叔送我比較放心,你也可以在車上休息,現(xiàn)在你先去梳洗整理一下儀容。閣下還有意見嗎?”
他能拿兄長的關(guān)心有何意見,只不過不習(xí)慣被攙扶,暈眩感已退的歐仲擎站直身子自個定,想起的問:“你有沒有打電話告訴爸媽?”
“昨天你有被罵到臭頭嗎?”歐孟恩反問。有些事張揚需要看時機(jī),至少要等努力挽回解決后再做最壞打算。
難得的,歐仲擎露出這段漫長煎熬里的第一抹淺笑!霸賻臀乙患隆!
“你幾時也懂得跟我客氣?”
“替我查出林娜她父親經(jīng)營的生意,用歐氏企業(yè)的勢力脅迫他,逼他女兒在學(xué)校承認(rèn)所說不利芷若的謠言全是假的,讓她徹底斷了找芷若麻煩的念頭!彼罂芍苯酉蛐7教拐\兩人已婚的事實,但他不愿她就學(xué)期間受人指點,畢竟高中就結(jié)婚在一般人眼中是早了點。
“OK,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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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芷若直到今天才徹底領(lǐng)受愈想忘愈忘不了的深刻感受。分明不斷要自己別再想他,心思卻不受控制的纏滿他俊逸的身影。
此際她就靠坐在張媽家后院的大榕樹下,闔眼想睡,疲憊的腦神經(jīng)依然如播放幻燈片般,一格一格浮掠她全心苦戀上那人的影像,苦澀的折磨她。
“唉。”低細(xì)的嘆息里,有著她究竟需費時多久方能遺忘他的茫然無助。
“芷若!
她神思輕震。怎她好像聽見仲擎的低喚?
張開眼的剎那,言芷若一時不知自己是在夢里夢外。無法不想念的影像怎會如此清晰的映現(xiàn)她眼前?
“仲擎——”顫顫的伸手摸向他的臉,她暗訝手心里的碰觸也逼真如實。因思念太過,就連虛幻也成真影?
“是我。我終于見到你了,芷若!陛p抓住她的小手拉向他,歐仲擎將她抱個滿懷。車行許久,催海叔加速無數(shù)次,他終于來到臺南,見到魂縈夢牽的她。
乍見她的那一刻,歐仲擎的心狠狠揪扯。她的臉好蒼白削瘦,眼睛明顯浮腫,他能想像昨天她定哭了一整夜,而害她傷心難過的罪魁禍?zhǔn),全是該死的?
“不……”真的是他!“不——”
用力推開他,言芷若直想跑開,卻忘記腳上帶傷,哼吟的往地上撲跌。
“小心,你的腳扭到了呀。”及時抱住她,兩人跌坐在地。
“放開我!我已經(jīng)如你所愿的放你自由,你還想怎樣?”沒心思注意他為何知道她腳受傷,她只顧掙扎的推拒,以為早流干的眼淚又潸潸滾落。
她可以慢慢學(xué)習(xí)遺忘他,但他為何追來這里,讓她無法自抑的記起他所說的那些絕情話。
歐仲擎直教她成串淚水灼痛整個心扉,更加摟緊她!奥犖艺f——”
“不要!”
“拜托——”
“不要!”她仍拚命掙扎。
他突地埋入她的頸項,低啞沉痛的低嘶,“就算我確實是個大笨蛋、大白癡,你也該給我個解釋的機(jī)會呀,若若!
聞言,她所有的掙扎猛然靜止,并非因那句他老用來脅迫她的親昵喚喊,而是——大笨蛋,大白癡?他怎這樣說自己?
他抬頭輕吻她的發(fā)鬢,“因為我遲鈍的沒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愛上你!
耳際嗡然作響,她整個人猶如停格似的仰望他,連眼淚都忘了流。“你說什么?”
“我早就愛上你,只是一直沒發(fā)覺!
他愛她?這是她從七年前就夢寐以求的事,她該高興得大叫,可此刻她卻只想哭!岸歼@個時候了你還要耍我?假使你真愛我又怎會對蕭鎮(zhèn)說那些話!
歐仲擎急得快抓狂,“我沒耍你,就是因為動心于你卻不自知,聽見蕭鎮(zhèn)上門表白他喜歡你,要我放了你,我才會妒火中燒得失去理智,口不擇言的說那些傷你的話。”
是這樣嗎?瞅睇他的淚眼無言詢問。
“相信我!彼奶鄣目ニ劢堑温涞臏I珠!拔页姓J(rèn)當(dāng)初被迫娶你,的確滿懷不甘,自然也不認(rèn)為自己會喜歡上你,大概也是這種潛意識的排拒心理,蒙蔽原本該有的靈敏度,以致渾然未察對你的情生意動。
“我很抱歉昨天那些話傷了你,但你的不告而別我又何嘗好受?一整夜尋不到你的分分秒秒,對我都是椎心的煎熬,你明白嗎?”
心湖撼動的凝視他,言芷若這時才看清他眼里的血絲以及眉宇間的疲憊,倜儻的俊顏亦失去往日的熠熠光彩。
抬手想撫平他眉間皺折,小手伸至一半?yún)s退握胸口,“可是……你喜歡你學(xué)妹不是嗎?”怎么可能愛她。
歐仲擎愕然,“我學(xué)妹?”
“崔小姐!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他納悶的托起她愈來愈低的螓首。他何時喜歡銘心?
“我怎么知道!毖劾镉心ㄊ軅鞴狻
他硬是拙住她的下顎,鎖住她又想回避他的視線,“不知道你做啥胡亂替我作決定,要我喜歡我學(xué)妹?”
“誰胡亂替你作決定!小玉姊說崔小姐常到寵物館找你,你提到她時更是一副與她感情很要好的樣子,這不是喜歡她是什么?”
討厭,為何非得逼她刨挖他中意別人的事實。
“不許哭!”見她始終未退的淚意又泉涌眼眶,他情急低喝。
飽滿的淚珠懸墜而下,語氣倔強(qiáng)又委屈,“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哭也不行喔!
“當(dāng)然不行,你哭我會心疼呀!小笨蛋……聽我說完!睔W仲擎忙著為她拭
淚,瞧她張口欲反駁他,食指反貼壓她柔嫩唇瓣,“我跟銘心感情是不錯,但純粹是學(xué)長學(xué)妹的手足之情。她常到寵物館是因初次飼養(yǎng)寵物,有諸多不懂的地方要問,跟我沒半點男女感情的牽扯。你可曾聽小玫或小玉提過,我和她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瞹昧?”
唔,沒有,現(xiàn)在想起來,小玉姊提到崔銘心時就像一般顧客稀松平常。
這么說是她多心了?
“若我真喜歡銘心,何必跑來跟你窮磨菇,直接跟她比翼雙飛不就得了!
“噢!彼蛻(yīng)得忸怩,確定是自己冤枉他。
他微松口氣,明白這個誤會已冰釋,然而有個問題他無法不問,“為什么不告訴我你已經(jīng)愛我好久?”
言芷若的心停跳一拍,“誰、誰愛你好久?”
微側(cè)過身,他取過由臺北帶來,剛才擱在一旁的素描本。
天!她的畫冊。“還我!睋渖锨跋霌尰貎宰,豈料他高舉起手,撲空的她整個人落入他懷里,被他抱坐他大腿上。
“我看過每一張你愛我的證據(jù),你想賴?”他好笑又戀棧的看著她蒼白臉蛋染上迷人羞紅。
想也知道他已憶起曾在這棵榕樹下與她相遇的一段,這么多年的記憶保存她全渲染在一筆一劃的勾勒里,如何賴得掉對他小心收藏,卻昭然若揭的情感。
紅著臉抽過素描本捧在懷里,她垂眼瞥視他的衣角,小聲說道:“我沒想耍賴,但我不需要同情的愛。”
“你以為我說愛你是同情你?”他忍不住鉗緊她細(xì)腰。
“可憐我喜歡你這么久啊。”有點悲哀。
“真想敲開你的腦袋!
啊?她錯愕的抬眼瞪他。
深眸不客氣的回瞪她,再奉送她小巧鼻尖一記輕彈。“你當(dāng)我是什么偉大的慈善家,拿自己的感情來憐憫施舍。今天我若對你無意,我管你愛我多久也不會有所回應(yīng)。換作你,蕭鎮(zhèn)喜歡你,難道你打算同情的回說喜歡他?”
言芷若直搖小腦袋,“我跟他說過抱歉,不可能喜歡他!
“這就對啦!我之所以問你為何不說出你愛我的秘密,是想如果你坦白,或許能早些刺激我對你感情的覺悟,少去今天的誤會?傊,不許你再胡思亂想,盡管相信我就好!
相信……“你真的愛我?”
歐仲擎濃眉頓皺,“你還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假使我說那張離婚協(xié)議書我撕了呢?”
她無語凝視他。
他濃眉幾欲打結(jié)!叭绻偌由弦院笪易屇氵@只小懶豬賴床賴久一點,也不再逼你吃洋蔥呢?”
只見她水靈秋瞳里的水霧漸漸盈滿。
他慌了,連忙捧著她小臉呢喃,“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愛你?不要告訴我你依舊打算放我自由,我不會接受!現(xiàn)在唯有你在我身邊,我的心、我的人才有自由可言,你明白嗎?芷——”
柔嫩的唇瓣陡地封住他迭串的濃情絮語,繼而在他愕愣時又退開他,言芷若含淚粲笑的睇望他!拔业攘撕镁煤镁,你終于愛上我了!
他釋懷而笑!笆前,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俯下頭,他熾熱纏綿的吻她。往后他會傾盡他所有的深情,加倍愛她。
“有件事要告訴你。”好不容易撒開與她的唇舌交纏,他喘息說道。
“什么?”偎著他,她的呼吸同他一樣紊亂。
取出掉落她腿上的素描本翻開第一頁,歐仲擎指著寫有初次相遇的提字糾正,“這里寫錯了!
“這些字是我后來提上去的,沒錯啊。”
“不是字錯,是時間有誤。我娶你之前媽曾告訴我,當(dāng)你還是個娃兒時我們就見過了,我還指著你說長大要娶你當(dāng)新娘!碑(dāng)時打死他也不信,然而現(xiàn)在,他信了,相信他們早已注定糾纏的情緣。
言芷若簡直不敢置信,兩人初次的相見竟發(fā)生得那么早,他甚至早已定下娶她的諾言?!
“知道了吧,你永遠(yuǎn)是我的,老婆。”柔情低喚,他再次眷戀的吻上她,這個他早在多年以前便慧眼獨具預(yù)訂下的妻子。
屋內(nèi),有道慈藹身影悄悄退離后院門扉,笑咪咪的走往前廳。
關(guān)于那則在七夕七點的雨夜,于張家百年老榕樹下相遇的男女,將成為彼此真愛的美麗傳說,原來是真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