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赫然見到應該待在基隆老家的母親大人在臺北街頭現身,正和親密愛人打情罵俏的韓爾晏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一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
「媽?」見韓爾晏像被下咒般地突然僵住,蕭允瑤狐疑地隨他重復。
「別叫得那么快,我連妳是哪位都不知道!」韓母瞥向蕭允瑤的眼色冷漠疏離,那聲無意義的重復被她會錯意成討好諂媚,對她的感覺更不好了。
試問,有哪個正常女孩會這么「大面神」,初見面就喊媽?
蕭允瑤趕緊噤口。糟,一時大意,情況不妙!
韓爾晏回過神來就見母親的臉色和口氣都不對勁,連忙居中介紹。
「媽,她叫蕭允瑤,是我的女朋友!
「伯母妳好,妳叫我瑤瑤就行了!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沒有心理準備的蕭允瑤有些慌亂,但基本的禮儀還是沒忘,微微笨拙地朝韓母行了個九十度的禮。
韓母不置一語,不帶熱度的目光由上至下的悄悄打量她一回,看得她微微瑟縮,渾身不自在。
先入為主的印象果然見效,韓母對蕭允瑤清秀的外表沒有什么意見,但由于黎情之前提過在百貨公司遇過他們的事,她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挪到蕭允瑤的頸子去,看見一條璀璨精美的鉆石項鏈,也印證了黎情所言不假。
因此韓母不但認定她是個貪圖利益的女子,方才親密的舉止,更是雪上加霜地降低了她對她的評價。
「交往很久了?」韓母看向兒子。
「幾個月!鬼n爾晏沒細數,實際上,他覺得彼此的契合和了解更甚那些老夫老妻,時間在他們的戀情中是不存在的。
才幾個月就被騙了條鉆石項鏈?真是傻小子!
「蕭小姐怎么沒跟爾晏回來基隆家里坐坐?」韓母一句生疏的稱謂,清楚隔出距離。
她表面上客套問著,心里嘀咕著蕭允瑤不懂禮數,居然連拜訪長輩這種事也不曉得,相較之下,黎情就懂事多了。
「呃……」蕭允瑤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臉色乍紅忽白。
因為她向來獨來獨往,沒有家人的羈絆,所以真是忽略了;而且這也不能怪她,總不能韓爾晏沒開口,她卻厚臉皮要求他帶她回家見父母吧?
這些話,她不能直接說出來,只能擺在心里,啞巴吃黃連。
幸好韓爾晏及時替她解圍,有力的大掌安撫地搭住她的肩,也安穩了她的心!笅,我們最近才正在討論呢,沒想到就先讓妳遇到了。對了,我怎么不知道妳今天要到臺北來?」順便把話題轉開。
「你啊,現在除了工作就只知道女朋友了!」韓母語帶指責抱怨,讓杵在中間的蕭允瑤好生尷尬。「是黎情特地載我出來兜風逛街解解悶,看人家多有心,強過親生兒子!」
又是黎情!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就在韓爾晏皺起眉頭之際,她正好步姿婀娜地走過來。
「韓,真巧!估枨榇蠓降卮蛘泻,同時也向韓爾晏身旁的蕭允瑤頷首示意,那對銳利的美眸很快地將她打量過一遍,心里下了個不怎么樣的評價。
「我看黎媽媽平時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所以我今天沒事就帶她出來逛逛!顾熳±枘傅氖,口吻姿態都彰顯著在黎母心中地位不同,頗有向蕭允瑤示威的味道。
而蕭允瑤憑著女性敏銳的第六感,也隱隱嗅出了黎情對自己的威脅,心中的不安迅速擴大。
「我看你們倆挺悠哉的,現在應該沒事才對。爾晏,得請黎情吃頓飯才不會失禮!鬼n母頒布懿旨。
「韓媽媽,不用了啦!我們不要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鬼n爾晏都還沒回答,黎情便假仙地搶著說。
「蕭小姐,不會打擾吧?」韓母故意輕聲問蕭允瑤。
「不會不會!顾s緊搖頭。
「說什么打擾不打擾的!」韓爾晏目光凌厲地睨了黎情一眼,不滿她唯恐天下不亂的說話方式!笅專矣浀脢呑钕矚g吃港式飲茶,往前再過兩個路口就有一間新開的港式餐廳,風評還不錯哦!」一手牽住蕭允瑤,一手半摟住母親肩膀,邁開步伐,把那裝熟的外人給拋在身后。
黎情勾唇冷笑,無所謂地聳聳肩,尾隨在后。
她不計較此刻的排擠,反正目前在韓母心中,鐘意的人是她,成功的機率就占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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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蕭允瑤有生以來吃過最難以下咽的一頓飯。
不是餐廳的東西不好吃,而是氣氛太糟、感覺太差,在場沒有一個人維持好心情,情況糟到連已結束飯局許久,回到家中,她還陷在那低迷悒郁之中無法自拔,不斷回想著不愉快的過程。
她清楚察覺到韓爾晏的媽媽并不喜歡她,甚至還有些反感。
她很納悶,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讓韓母才剛看見她,就不喜歡她?
如果說,是因為她孤兒的身世,那為什么在得知身世之前,就沒給她好臉色看呢?
她知道,當她說自己是孤兒時,韓母臉上的神情有了變動,雖然她無法正確解讀那是什么樣的神情,但她卻能分辨出那絕不是正面的同情!尤其加上黎情隨后一些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刺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堪和自卑。
從他們的談話內容中,她還有了一個新發現,那就是黎情和韓爾晏的關系匪淺,但韓爾晏卻從未跟她提過,連近期接下的歌手就是她,他都隱瞞沒說……強烈的自卑引發連鎖效應,導致她強烈的不安。
黎情的企圖心是那么的明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吧?
黎情人美身材好,還和韓爾晏一樣都是愛好音樂的人,又那么會討韓媽媽的歡心,相較于她無微不至的殷勤,她顯得好笨拙,什么都不懂,甚至在起跑點上就落后一大截了,拿什么跟人家競爭?
一股酸澀沖上她的鼻間,水氣濡濕了她的眼。
如果……如果失去了韓爾晏,那她一定會瘋掉的!
現在的她已經無法想象沒有他的日子該怎么過下去,愛意和依賴在日積月累中根深柢固,倘若硬是被拔起,鮮血淋漓的痛絕對是她忍受不了的。
她愛韓爾晏,已經好愛、好愛了……
「怎么在發呆呢?」停好車,韓爾晏隨后回到租書店,才步上二樓住處,就見蕭允瑤失魂落魄地在太空漫步。
他的聲音拉回她出走的神思,緩緩回過身來,好半晌后視線才聚焦看向他!笭栮,你媽媽不喜歡我對不對?」
韓爾晏歉然一笑,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傳遞安心的力量!竸e想太多,妳跟我媽才第一次接觸,沒那么快下定論!
話雖如此,他也很納悶為何母親會對瑤瑤如此不友善?除了猜測是初次接觸的關系外,他只能樂觀的想,應該會漸入佳境的。
「是不是我的身世讓她沒辦法接受?」低落的心情使她鉆牛角尖,身世問題是她最害怕又無奈的事情。
「妳的身世有什么好不能接受?孤兒也不是妳愿意的,我媽不會那么不通情理!顾麪恐叫∩嘲l上落坐,憐惜地揉揉她的頭發。
蕭允瑤抿抿唇,目光黯淡,小臉上盡是愁云。
「爾晏,我很害怕!顾蛑钩行睦锏母杏X。
「怕什么呢?」他輕問。
「我怕你媽媽會反對我們在一起,我怕你媽媽會認為我配不上你,我怕……」她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每一句都是以「我怕」做開頭,證明她真的是不安到了極點。
她的憂慮透露了對他的在意,她將心思攤在他面前,也牽動了他的內心深處,一股暖暖的熱流淌出,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升起。
她這脆弱的一面很惹人憐惜,更令他想將她安置在羽翼下細細呵寵,不受任何委屈。
大掌撫上她憂愁的小臉,輕輕摩挲,炯亮目光中,映出她妍麗的容顏,他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烙下一記吻。
「妳一點都不需要害怕,妳有我的愛當護身符啊!」他低笑說著,嗓音低醇得彷佛如同一杯醉人的酒。
「惡心死了!」她推了他一記,唇邊的笑意卻是嬌羞甜蜜。
「我是說真的,有我絕絕對對的愛,妳就所向無敵了!」他說得好夸張。
「肉麻!對了,我都忘了跟你算帳了!顾吡司,突然想起地說。
「算什么帳?」他一頭霧水。
「黎情!顾膊粏,直接指出重點。
他愣了愣,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笂叧源琢?」
「對,我吃醋了!整缸的!顾浩鹣掳,雙手插腰,恰北北地挺身向他。
心里的不安已擴大到無法再讓她隱瞞真實心情,索性就坦白承認,讓他知道她介意。
韓爾晏正好順勢摟住她香軟的身體!赋缘煤茫@才是應該的!」
「一點都不好,你快說清楚,不可以再隱瞞了!」她伸長手臂抵住他的胸膛,撐開距離,絕不讓他唬咔過去。
「黎情在七、八年前是我的女朋友,后來把我甩掉,琵琶別抱去了,這陣子才又出現,我愿意接手她的專輯制作,純粹是站在音樂和公事的角度上,完全沒有摻雜情感因素。沒把她的身分告訴妳,是因為在我心里,她已經跟路人甲一樣無關緊要,連提都不需要提。」他簡單扼要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甩掉你?」蕭允瑤詫異得揚高嗓音,像是聽見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韓爾晏這么好,黎情居然不懂得珍惜?!
「沒錯,一點都不用懷疑?赡苁且驗楫敃r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不符合她的標準吧!」他嗤笑道。
「愛情跟成不成名有什么關系?」她無法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一塊,隨即又豁然領悟似地揚聲!杆袁F在你成名,她就想回頭了嗎?」
「應該不至于吧?!」
他自己也不太肯定,雖然黎情沒有明說,但她這兩次的表現太過詭異,他向來就不太懂她,更遑論是毫無聯系的多年以后。
「一定是!否則,她為什么又突然去接近你媽媽?」某些時候,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尤其是自己即將面臨威脅時。
被她這么一說,之前僅覺得懷疑的韓爾晏也深有同感。
剛剛在餐廳里,她一直刻意表現和母親的互動良好,又話中有話地踩著瑤瑤,偏偏她又很懂得拐彎抹角,他雖聽得出不對,卻不能對號入座。最后她甚至還故意把他們打發走,巴著母親繼續逛街,拉攏的意味相當明顯。
或許,他對黎情視若無睹是錯的,他應該多注意她才是,免得她在母親身邊危言聳聽,暗地里搞小把戲、興風作浪。
「瑤瑤,妳聽好,就算我媽媽接受她,那也不代表我會接受她,她的出現不會在我們之間產生任何阻礙,我對她也不可能還有舊情,所以妳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知道了嗎?」他輕柔地捧住她的臉蛋,篤定的目光配合著催眠般的嗓音對她施展安心的咒語。
「嗯,我盡量唄。」牽起笑容微點頭,有了他的保證就像吃了定心丸,她也會說服自己不要自尋煩惱。
「這樣才乖咩!」他滿意地拍拍她的雙頰,在那微噘的粉色唇瓣上給一記獎賞啄吻。
蕭允瑤偎近他的懷抱,汲取他的溫暖與氣息,感應他的心跳與疼惜,這樣的滿足和幸福,足以驅趕任何不安。
她的在意及他的保證都是對這段戀情的重視,有了彼此努力的維系,還有什么事危害得了他們的愛情?
她該站住陣腳、臨危不亂,相信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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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建設做得好,不代表真的無堅不摧,畢竟有時候想法行動會和意志背道而馳,不見得能夠控制。
尤其對潛意識感到自卑的蕭允瑤來說,不安一旦成形,就像是無法徹底消滅的病菌,無孔不入。
黎情專輯的錄制工作陸續展開,韓爾晏也開始忙碌;挑歌、寫歌、開會、指導……相較之前的悠哉閑適,他現在可說是分身乏術。
從天天膩在一塊,到突然聚少離多,落差之大需要特別調適心情,忙碌的一方還有事做能轉移注意力,可蕭允瑤就不同了,租書店有請員工看顧,她要忙的事情不多,平常的時間都被韓爾晏填滿,現在一下子空下來卻不知道要做什么,變得好空虛。
她幾乎想不起在還沒認識韓爾晏以前,她是怎么過日子的了。
將近一個月時間,他們雖然天天通電話,但都是三、五天才見一次面,如果說想念是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來形容的話,那么他們不知隔多少個秋了!所以兩人都格外珍惜難得可以相聚的機會。
星期五周末夜,他們約好了要去看新上映的電影,不過這天下午黎情有兩首歌要錄,由于之前就已先叮嚀她做準備,因此韓爾晏預計頂多到晚上就能OK,為了把握時間,也為了能早點見到面,他要蕭允瑤先到工作室來,等他結束工作,再一塊共度周末。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黎情狀況百出,嗓子沒開、歌詞唱錯、音準會跑、感情無法融入……改過了這樣,又犯了那項,水準忽然掉下來,不斷從頭來過,搞到已經快八點,大伙兒肚子都大唱空城計,才只錄好一首歌。
在控制室里的韓爾晏,朝錄音室里的黎情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并對錄音師伙伴低咒。「見鬼了,我當初怎么會答應接她!」
「哎唷,新人嘛,難免問題多,總是要磨一下,潛力倒是不錯!逛浺魩煱⒚D轉脖子,伸展手腳,他也坐了大半天了。
「她根本沒有先好好練過!」他不耐地邁開步伐,走進錄音室。
錄音室里的黎情癟起嘴,烏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走進來,耐著性子指正她哪里唱不好、哪里該怎么詮釋。
坦白說,她知道自己哪里唱不好,因為她是故意的,為了拖延結束時間,她不想讓蕭允瑤如愿,她不想讓他們倆順利約會去。
這些日子,進入了工作狀態,她這才明確地感受到,現在的韓爾晏不只是外在的名利雙收,他比以前更有魄力和魅力,認真專注時的神情散發著威嚴的氣勢,足以擄獲眾多女性傾慕的目光。
她對他的愛慕,愈來愈深;破壞的意念,也愈來愈強。
對于韓爾晏此刻的指導和糾正,她表現出受教的模樣,并借著提出疑問時,不著痕跡地拉近兩人的距離,制造出親密的假象,刻意要讓坐在控制室里的蕭允瑤心里不舒坦。
至于坐在控制室里的蕭允瑤感受到緊繃的氣氛,不禁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就怕會打擾到他們的工作。
她除了看過韓爾晏之前和搶匪打斗發狠以外,還沒看過他工作時這么威嚴的模樣哩!
平時他最寵她了,無微不至、噓寒問暖的,可現在卻像換了個人似的,全心投入,把她都晾在一邊了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他,還真是酷到不行耶!
「阿茂哥,他工作時都這么兇?」她吶吶地逸出疑問。
「呵呵,歌手表現太差他才會兇,現在狀況還不嚴重,跟我念念而已,還沒進去對黎情發飆!拱⒚n爾晏也是朋友,平時會一塊喝喝小酒,所以跟蕭允瑤見過幾次面,對她不算陌生。
她縮起脖子,吐吐舌頭!高@樣還不算嚴重哦?」對照之下,就表示他對她非常特別嘍!
「妳還沒看他噴火哩!不過也是求好心切啦,其實他滿看好黎情的,不然也不會接下她,而且還把找不到合適歌手可唱的得意作品給她唱咧!」錄音師不知背后的復雜,直率地說道。
聞言,她臉色微黯,心口窒悶了起來,酸澀的感覺在翻攪。
她知道不應該介意,這樣太小心眼,畢竟找到合適的歌手來詮釋得意作品是值得高興的事,可乍聽之下,介意的情緒來得又急又猛,她一時控制不了。
黎情的存在是她的隱憂,她感覺到她的虎視眈眈,卻無法避免她的接近。
就在她又準備兜進死胡同里時,皮包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趕緊走出控制室接聽。
『瑤瑤姊,妳可不可以回來一下?』來電的是小喜,劈頭就緊張地說。
「怎么了?」她聽出小喜的語氣不對。
『叮叮下班了,我一個人毛毛的!
「有什么好毛的?」她蹙起眉問道。
『一直有人在惡作劇,打變態電話就算了,還朝我們店里放沖天炮!粍倓傆邪檫沒那么怕,現在少了中班叮叮,剩她一個人看店,膽子就縮得比米粒還小,禁不起一點驚嚇了。
蕭允瑤沈吟了下,看韓爾晏還在忙著,心想也不好待在這兒,增加他的壓力,索性回店里看看。
「我馬上回去!故樟司后,她立刻探頭進控制室向阿茂交代!赴⒚,我先回去了,不用特地跟他說,讓他安心忙!
「哦,好,妳路上小心!拱⒚冻鲂θ荩澷p她的體貼。
離開前,蕭允瑤透過透明窗望向韓爾晏,只見他視線專注在樂譜上,嘴巴忙碌地說著話……
唉!說真格的,被忽略的滋味還真是不太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