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佑汽車公司的辦公室里,亞勛呆坐著已經將近兩個小時,最近這幾個星期以來,他始終是這副元氣大傷的模樣。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大半,他的業績竟然還是掛零,很顯然的,工作上的擔憂還比不上生活中的瑣事讓他來得煩惱。
“小駱!早上才被經理很刮了一頓,怎么現在還是在發呆,還不振作!”希文是跟亞勛同時進公司的好朋友,他的個性活潑開朗,基本上和亞勛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對于工作他更有計劃和沖勁,所以在工作方面的成就,他可是比亞勛高出許多。
“我在想事情,別煩我!”
“還想什么?先做再說吧!你呀!就是想得太多,顧慮太多,才會到現在還兩袖清風,一事無成!
亞勛被希文一針見血的說到痛處,心里頗不是滋味,但又無力反駁。
“那你有什么好意見可以給我嗎?”
“當然沒問題,兄弟是做什么用的。”希文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最近跟女朋友……還好吧?”
“很好,各走各的,我跟她早在八百年前就分手了!”
“難怪你的氣色這么差。第一步就是先找目標,確定目標之后我們再談下一步。”他搭著亞勛的肩老神在在的說。
“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在的女人多難追。
“唉,所以我說嘛!你還沒做就先說做不到,那接下來還有什么搞頭?這樣好了,近水樓臺先得月,新來的那個女孩子還不錯,先從她下手吧!”
“你是說林芷如?我對她沒感覺!眮唲酌蛽u頭,堅定的拒絕。
“什么是感覺?是女人你就會有感覺,一開始什么都沒有更好,以后多的是時間培養,如果一開始大有好感,反而會破壞那完美的感覺,到最后連她的臉你都不想去看!
亞勛也頗有同感,但他還是無法強迫自己。
“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看看再說吧!”
“機會不等人的,錯過了不一定有下次的,不要急,我先去拭探拭探,看看人家女孩子的想法是怎么樣。”
“這樣也好。”這也不失為一個拖延的方法。
亞勛其實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心里幾個星期以來唯一掛念的只有皓皓。
他反反覆覆的想著,現在阿哲和她應該已經前嫌盡釋,一切重新開始。因為偶爾阿哲也會從家里撥電話給她,雖然聊的都是些平常的話題,但是總比皓皓什么也不愿對他說,甚至連面都不想見要好得太多了。
話雖如此,他的情緒卻不曾因為想得通而比較開朗些,好幾次他曾沖動的想拿起話筒跟她說句話,但是除了對不起之外,他似乎無話可說。
這是第一次他發覺自己和皓皓之間沒有任何可以聯系的東西。他們認識幾個月以來,除了青雨的事之外,他們根本沒有共同經歷任何事情。好笑的是,就連青雨這件事,她也只不過是個及時伸出援手的外人而已,她隨時隨地可以抽身離開,跑得遠遠的,就像現在一樣。
想到這兒,那股熟悉的落寞感又油然而生,對感情的無力感使他有了放棄的念頭,就這樣順其自然吧!或許實際上自己并沒有酏像中那么愛她,或許無形中他把“習慣”誤認為是“喜歡”,以為因為已經“喜歡”了,所以應該接下去“愛”。
他為自己想出這一套理論而頗為自豪,不管是對是錯,至少可以說服自己不再依戀那份感覺。
希文果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在亞勛繼續發呆的那些時間里,他已經的好了所有的人晚上到KTV去狂歡。
亞勛怎么能開口拒絕呢,人家專門為他張羅打點好,主角卻說不去,他怎么也無法做出這種掃興的事。
可是這頭答應了,家里那頭的麻煩事也跟著來了。
他只有趕緊打電話找阿哲幫忙,偏偏在這緊要關頭找不到他。
實在沒有辦法,他只有硬著頭皮求皓皓幫忙。
“喂,請湯老師聽電話。”亞勛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就是,請問你是哪位學生的家長?”皓皓的聲音是有精神,而且比以彰多了點爽朗的感覺。亞勛心想,有戀愛的滋潤就是不一樣。
“我是……我是駱亞勛!
“是你!你終于還是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打電話給我了,有事嗎?”她語氣馬上轉成陰沉,剛才的愉悅一掃而空。
“你怎么這么說,其實我早就想打電話給你,只是……最近比較忙,所以……可是知道你們很好,我就放心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阿哲剛才打電話來說不能來接青雨,那你呢?你也應該下班了吧!”
“我就是打電話來拜托你這件事,因為晚上有個應酬,實在是推不掉,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照顧一下青雨,我會盡快趕回去的!眮唲妆M量把事情說的簡單清楚,也怕說多了會露出破綻。他提心吊膽的等待她的回答。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說完了沒有?你說完了我要去做事了!别╇m是賭氣的說,卻還是答應了。
“謝謝你,那……我一定會在八點以前趕回家的,謝謝!”亞勛道謝的話還沒說完,皓皓已經啪的一聲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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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八點,亞勛深刻的體會到身不由己的煎熬,這時氣氛才正要開始熱絡,他不敢做一個殺風景的人。
“怎么啦!你怎么都不唱歌呢?”林芷如抱著點歌本,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亞勛從沒這么近距離的看她,第一個直覺就是她比他印象中要漂亮許多,而且笑起來的時候有兩顆很可愛的小虎牙。
“唱歌這方面我真的不行,我只能當個忠實的聽眾!
“你太謙虛了,其實我一進公司就注意到你了,在我的感覺里你滿特別的!
“會嗎?怎么說?”亞勛有些詫異她會如此坦白,那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話不多,而且很體貼,F在像你這種男人已經很少了,物以稀為貴嘛!”
這雖是一句贊美的話,聽在亞勛的耳朵里還是很不自在。
“介不介意跟我合唱一首歌?”她瞇起眼睛,笑得很迷人。
“我會唱的歌不多,下次好不好?讓我回去練習幾首,今天我沒有準備!”亞勛連忙搖手拒絕。
“今天的賬今天算,今天一定要唱一首。”她邊說邊翻開點歌本。
“唱‘最后一次溫柔’啦!那是他的招牌歌!毕N母糁巳涸诹硪活^叫著。
“真的嗎?你也喜歡葉璦菱啊!”她驚喜的說著。
“不是!我比較欣賞陳升,我覺得他的歌很棒。”
林芷如臉上的表情有了兩秒鐘奇怪的變化,但是很快的她又調回原來的笑臉。
“那我就點男女對唱那個版本的,你要跟我一起唱!
亞勛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趁著歌曲還沒到,他起身上洗手間。
他看看表,已經九點多了,他實在是很想離開這個地方,想到現在只有皓皓和青雨兩個人在家,他就迫不及待的想飛奔回去。
心里愈是這樣想,現實就偏偏事與愿違,等到他踏進家門那一刻,正好過了凌晨一點鐘。
他不敢想這個時間皓皓是否還在,早就做好被罵的心理準備。
客廳亮著燈卻沒有一個人,他看見皓皓的背包和書本都還放在沙發上,確定她還沒走之后,他馬上往廚房走去,卻在門口和她撞個正著。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因為實在是走不開!眮唲装殉断碌念I帶捏在手里,他不敢看皓皓的臉。
“你喝酒了!你到底上哪兒去了?”
“我們只是去KTV唱歌而已,不是去什么酒家……”亞勛急忙解釋著,皓皓的神情并沒有不悅之處,他覺得自己似乎太多慮了些。
“真的嗎?只是去KTV而已?”阿哲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說完話就搭上他的肩!澳闫匠J遣缓染频摹!
“你怎么會在家?我下午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亞勛對阿哲的出現大感意外。
“七點多吧!我在家吃飯的,我打電話回來,皓皓說你去應酬,反正我也沒事,就回來陪她們了。”
原來如此,在亞勛一直心系皓皓的同時,原來她早就有人陪伴,而且還獨處了好幾個小時,亞勛想到是自己為他們制造機會的,真是印證了自作自受這句話。
“你很累嗎?去洗個澡吧!”皓皓說。
“你呢?讓你留到這么晚,真是抱歉。”
“說這些干嘛!去洗澡吧。”她走回廚房,原來爐子上煮著東西。
亞勛看著,知道他們正準備吃消夜。
“去洗澡吧!我等一下會送她回去的!卑⒄苷f。
是的,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對于未來,他們似乎早有準備,亞勛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局外人而已。
他退出那屬于兩人的世界,走進真正屬于他的世界,他和青雨的世界。
看著在床上熟睡的青雨,他第一次感覺到必須在此生和她相依為命,那種比為人父還要喜悅的心情,終于可以稍稍平復他在愛情方面的傷痛。
洗完澡后再走回客廳,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了。
餐桌上有一碗熱騰騰的咸稀飯,和一張紙條。
什么時候才會學會照顧自己?忙于工作的你變得好奇怪,還是習慣以前的你。
趁熱把稀飯吃了,早點睡。
皓
簡簡單單的幾行字,看在亞勛心里真是五味雜陳。上頭并沒有署名給誰,他卻直覺的認為是留給阿哲的。
把紙條放回原位,酒精的后勁力使他開始覺得頭暈腿軟,只想鎖上房門,一覺到天亮。
這一夜他睡得又深又沉,連阿哲半夜敲門都叫不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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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勛從這天開始,強迫自己過著和以前不同的生活,而他的第一個改變就是先從新的感情生活開始。
他開始和林芷如約會,而在希文的起哄下,這段戀情得以迅速的發展下去,盡管一切比想像中順利,亞勛卻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青雨的事告訴她。
對亞勛而言,這并不是個見不得人的秘密,但是他連想說的念頭都不曾有過,大概也因為這樣,他覺得和林芷如之間總欠缺更進一步的感覺,始終停留在比朋友和同事親密一些,卻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的階段。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感覺上好像有點怪怪的!卑⒄茉谝辉缫颓嘤晟蠈W時,對剛起床的亞勛說。
“有嗎?”他似乎還未完全清醒。
“對了!皓皓那天問我你下個星期有沒有空?”
“要做什么?”亞勛好奇的問。
“好像是有關青雨的事吧!她找你好幾次就是碰不到你,最近在忙什么?”
“哪有特別忙什么,就是工作啊!”亞勛猜不出皓皓找他到底會有什么事。
“你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是什么樣的女人?”
亞勛沒有回答,阿哲也很識相的不再追問,他心里已經有個底,只是時機不夠成熟吧!他想。
“差點忘了告訴你,下午你要去接青雨,我要錄影可能趕不回來,順便可以問皓皓找你什么事!
亞勛了解的點點頭。
他想看淡這些事,卻一整天都把它懸在心上。
等到下午他已經做好了一切再見她的準備,包括說話的方式、語氣和笑容,但是一切準備卻在下班前一個小時全部泡湯。
“我有事不去行不行?要不然你跟她說改天吧!”亞勛在電話里對希文說。
“陪她吃個飯而已,她指名要找你,而且是透過經理的關系,你說怎么拒絕?”希文用半威脅的口氣說。
“可是……我真的有事嘛!”臨出門時還遇見這種事,真夠衰的。
“我不管了,你自己衡量事情的輕重緩急,我等你十秒鐘……”
“好啦!在什么地方碰面?”
“你下班后馬上過來,我在老地方等你。”希文高興的掛上電話。
亞勛簡直沒有辦法可想,他實在不愿意再去拜托皓皓了。
正在他猶豫之際,林芷如拿了罐可樂走到他面前。
“誰打來的電話,讓你這么心煩?”
“是希文,他約了一個客戶談事情,晚上我又剛好有事,可是這邊又推不掉!彼挠魫炄珜懺谀樕。
“有沒有我可以幫忙的?”她靠在辦公桌旁,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這句話可真是解救了他。
“你真的愿意幫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說這什么話,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辦事能力?”她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當然不是!那……好吧,你等一下可不可以幫我到幼稚園接一個小女孩,地址我寫給你。”
“幼稚園?是誰的小孩?”她臉上浮現疑惑的神情。
“是我姊姊的,她這兩天上來臺北辦事,交代我晚上照顧她,沒想到……”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她如釋重負的笑著。
亞勛突然很佩服自己的扯謊能力,竟然可以做到臉不紅氣不喘的地步,而且讓林芷如完全相信。
把地址交給她之后,他又撥了電話到幼稚園,可是他并沒有交代皓皓,而是跟另一個老師說明原委。
他這次是真的想跟皓皓劃清界線了。
把地址和家里鑰匙交給林芷如,其實他的心里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放心,但是已把自己推上這條路了,誰也不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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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如準時下班離開公司,她很順利的就找到了幼稚園,通常在這個時間,園里面的小朋友大都已經回家,而單獨留下來的青雨似乎也早已習慣,她正等待著皓皓帶她一起回家。
幼稚園的門并不大,欄桿漆上七彩的顏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鮮艷奪目,林芷如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看到了皓皓她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對不起,請問你是老師嗎?”
“是的,你是學生的家長嗎?學生都已經放學了,請問你要接的小朋友叫什么名字?”皓皓有些擔心的問,她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并不熟悉。
“不會吧!是別人托我來接的,你是楊老師嗎?”
“不是,我姓湯!
楊老師正好走了出來,皓皓叫住了她。
“你好,我是來接駱青雨的。”她禮貌的笑著,露出可愛的虎牙。
“來接青雨,你是……”皓皓大感震驚,兩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對!對!駱先生已經打電話來交代過了,林小姐是嗎?青雨在里面,青雨!”楊老師對著教室大聲喊著,空蕩蕩的校園里回蕩著她的聲音。
青雨聽到叫喚聲,興奮的拖著書包跑出來,可是才跑出門口,看見并不是她熟悉的人,她馬上像見了敵人一樣的武裝起來,拉著皓皓的衣角躲在她身后。
“你就是青雨嗎?你好漂亮啊!”她用輕柔的語調說話,還是無法讓育雨解除武裝,想要帶她走就更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青雨乖,阿姨是來接你回家的,來!”楊老師伸手拉她,也被她躲開了。
“不要!不要!”她字正腔圓的直接拒絕!耙蹋 睍粊G,她反而把皓皓抱得更緊。
“她不認識你,不會跟你走的!别┨巯У亩自谒磉叄嘤旰敛涣邌莸囊话驯ё∷。
有時小孩子一些純真的舉動反而傷人更深。
青雨真是毫不留情,明明白白的拒絕林芷如的出現。
“那怎么辦?我也是受人之托,亞勛他沒有空,就算找到他也沒有用。”她似乎真的很苦惱。
皓皓本想丟下青雨讓她自己去解決,但她畢竟只是想想,不可能做得到。
從亞勛放心把青雨托付給她來看,皓皓多少也猜得出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樣一來,他前一陣子忽冷忽熱的態度,到最近幾乎完全冷漠的表態,答案已經明顯的表現在眼前,似乎不需要言語多余的證明了。
“不然這樣好了,皓皓!你不是送青雨回去過,那么你就陪著林小姐一起回去好了!
楊老師的提議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能夠這樣是最好不過了,我的車就在外面!绷周迫缟袂橛鋹偟恼f:“亞勛給了我住處的鑰匙,我們可以先回那兒等。”
“是嗎?駱先生沒有跟我提過你,不知道你和他是……”皓皓還是按捺不住的開口問了。
“我們是同事,我才剛進公司不久,亞勛人很好,他一直對我很照顧。”說起亞勛,她竟會害羞的雙頰泛紅,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十七歲少女。
“他不是常常晚上要應酬,那你們都是一起去NB462?”
“也不是常常,和公司其他人比起來,他的應酬算是很少了,我們第一次約會是大伙去KTV唱歌,聽說那才是他第二次去,我都不太相信現在還有這么乖的男人,一下班就準時回家,同事們都叫我要好好把握住,畢竟他已經三十歲,是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
在林芷如不停的說了一大串之后,皓皓抱起了青雨,想回辦公室拿東西,實際上,她是根本不想再聽林芷如的任何一句話。
“真是奇怪,我們才第一次見面,而你又只是他外甥女的老師,我怎么會對你說這么多呢?”林芷如聳聳肩,俏皮的說。
“你等我一下,我拿點東西我們就走!别┛此谎,知道亞勛對青雨的事有做某些程度的隱瞞,她當然不會拆穿它。
“那我在車上等你好了,書包我先拿上車!
皓皓向她點頭示意。
在回家路上短短十幾分鐘的距離中,林芷加不斷的敘述她和亞勛在公司的點點滴滴,透過言談之間,皓皓也才明白原來那天晚上他遲歸,就是和這個女人一起去狂歡。
一股怨憤開始在她心中蘊釀、積壓,若是現在亞勛出現在她面前,她肯定二話不說的先賞他兩巴掌。
“應該就是這里了吧!”林芷如身子向前傾,微微抬頭向外觀望。
“是那幢紅色的,左邊的六樓。”
“我差點忘了你來過這個地方!這樣我就不必花時間去找了,真是謝謝你!
聽到道謝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皓皓感覺真是怪異。
才走到大門口,林芷如突然停了下來。
“在左邊的六樓是不是?你先上去好了,我要去買點東西!彼苯影谚匙交給皓皓!拔荫R上就回來!”
皓皓并沒有阻止她,更沒有開口問她要上哪去,此時的她心里只想放下青雨,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屋子里的一切對她而言仍舊是那么熟悉,可是卻沒有一樣東西是真正屬于她的,而從現在開始,即將有另外一個女人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這個家,真正的在這里生活。
而她,只不過是一個幼稚園的老師而已。
林芷如去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回來,進門時手上提著兩大包東西,原來她跑去買晚餐。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沒辦法,吃飯時間到處都是大排長龍,可是這家的家常菜是有名的好吃,所以等久一點也是值得的!彼褨|西全攤在餐桌上,來來回回的在廚房跑著。
“你其實不必這么費事的,在家里隨便煮一煮就可以了。”皓皓看著那一桌豐盛的“家常菜”,實在是很佩服她。
“我什么都不會煮,從小到大沒進過廚房,唯一會的就是泡速食面了!”
皓皓看了看她,從外表看,她的確很像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再加上她做事時粗手粗腳的樣子,只不過是把菜放進盤子里如此簡單的工作,她已經把桌子弄得一團亂,而且打破了一個碗。
“我真是笨手笨腳的!
“沒關系,我來掃就好了!你慢慢弄,不急的。”皓皓耐著性子安慰她,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我來開!”她雖然發出聲音,還是被青雨搶先一步。
“你怎么回來啦?事情辦完了嗎?”林芷如有些訝異亞勛的出現,但她還是非常高興。
“唉!我不太放心,所以先回來了,小孩子還好吧?希望沒有給你添什么麻煩!”他順手抱起青雨,青雨馬上反抱住他的頸子,把臉埋在他肩上。
“小孩子多少都會怕生,不過還好有湯老師幫忙。”
“湯老師!”
亞勛才踏進客廳,正好看見皓皓拿著掃把在掃碗的碎片,一時之間他竟反應不過來,只是呆立在那兒。
“駱先生,你好!别┯卸Y貌的似乎像個陌生人,連笑容都有些僵硬。
“真不好意思,今天又麻煩你!我公司剛好有事走不開……所以……”
“喔!這些楊老師和林小姐都說的很清楚,你不需要再多做解釋。”
她弄干凈地板之后,拿起包包轉身就要離開!凹热荒慊貋砹耍乙矝]有必要再留下來,再見!”
“等一等!”林芷如走過來拉住她的手,“今天這么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一起吃了飯再走嘛,好不好?”
“不用了!我沒有胃口。”
“亞勛,你怎么光站在那兒,一句話也不說呢?來邀請湯老師一起吃晚飯啊,你真是的!”林芷如走過去想接過青雨,卻還是被她拒絕。
“不管怎么樣,吃了飯再走吧!”亞勛站在她身后輕聲的說。
“駱先生,你不覺得就某方面而言,你對我太過苛求了嗎?對不起!我實在沒胃口,再見!”
亞勛站在那兒,覺得心口上一直被剛剛的這句話猛烈的撞擊著,他不知道自己和皓皓之間怎么會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
“怎么就這樣走了呢?算了,我們來吃飯吧!”林芷如把亞勛拉到餐桌前坐下!拔腋阏f,剛剛我去買這些菜的時候,你知道人有多少嗎……”
林芷如的聲音在四周散了開來,和空氣融在一起。陽臺上閃耀著少有的金色夕陽,亞勛不經意的看了過去,那一盆盆原本綠油油的碗豆草和一些他記不住名字的植物,怎么一個個都垂下了頭,漸漸枯萎了?他猛然想起這些全都是皓皓帶來的,沒有了她的照顧,它們連生命力也消失了。亞勛想,或許改天,應該好好的把它們清理掉,這個陽臺,終究不適合任何有生命的東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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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電視臺第二攝影棚。
何以涵全副武裝、勢蓄待發,今天是“今夜臺北”這個新聞對談節目的第二次錄影,她又是一身粉綠色的套裝和墨綠色的項鏈,綠色一直是她的幸運色,所以盡管服裝是由廠商提供,她也是盡可能的挑選綠色的衣服來穿。
她坐在舞臺中央,最后一次溫習今天的訪問內容,四周的工作人員也因時間將到而盡量壓低聲調。何以涵仰著頭讓化妝師幫她補妝。今天的她看起來格外緊張,不時的咬著下唇,化妝師小桑又一次阻止她。
“以涵,拜托你別再咬嘴唇了,好不好?再把口紅吃掉誰要幫你補?”
“對不起!我會盡量克制的,對不起!”她對自己反常的舉止也感到很苦惱。
“你是不是很緊張?從來沒看你這樣過,今天訪問的是誰?”小桑熟練的馬上補好口紅,很滿意的端詳著她。
“揚威集團的董事之一——湯培隸!”
“什么!”小桑的表情一下子也凝重了起來!敖裉煲劦闹黝}是什么?”
“臺灣經濟外移對未來的影響,還有他們集團名下的百貨業在臺灣創造的經濟復蘇景象等等!
小桑微微張著嘴,眼中充滿了佩服的神情,上帝有時真是很不公平,這個世界上偏偏就有美麗、聰明又有才華的女人,何以涵就是這樣的人。小桑多少有些嫉妒她,但是她進這個圈子也有好些年了,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她就是佩服何以涵,她完全是憑籍實力爬上今天這個地位。
“還有十分鐘!”現場指導最后一次喊話。
“快!時間到了,我的妝可以了嗎?”何以涵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對小桑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你是最美的,等一等!”她像發現寶藏似的抓著何以涵的手!八麄冋f的是真的?你答應他了,是嗎?”
“你要先幫我保密,過幾天我才會宣布,答應我!”何以涵反抓住她的手要她承諾。
“要我保密可以,不過你訂婚、結婚的妝都要我來化才行,你要答應我!”小桑用半威脅的口氣說。
“除了你,我還能信任誰!?”何以涵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我一想到你要跟湯家霈結婚我就好高興,難怪你今天這么緊張,原來是要訪問未來的公公!”
“你別說了好不好?”
正在她們相互捉弄對方的同時,攝影棚外有些吵鬧的聲音,何以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才一轉頭,就看見阿哲像飛一樣的朝她狂奔而來。他一個箭步躍上高起的舞臺,直接沖到她身旁。
她并沒有任何閃躲的意思,甚至連抬頭看他的舉動都沒有。阿哲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撐住椅背,他低下身去,幾乎把臉貼住她。何以涵還是沒有躲,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阿哲急促呼吸時吹拂在她臉上的熱氣。
“我不在乎你一再的對我失約,我還年輕,我有絕對的勇氣可以等待下去,但是……你怎么能……連一個機會、一個開始都不給我?這對我而言太不公平了吧!”他努力調整著呼吸和刻意壓低的聲調,像個即將崩倒的巨人,僅僅靠著最后一絲希望來支撐身體。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你的強求只會使自己身心俱疲,徒勞無功!更何況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你的任何邀約,我想這是你自己犯的過錯,我沒有必要承擔后果!”何以涵冷酷的說,這些實話句句刺進阿哲的心窩,每一句都使他的心在淌血。
“好!以前的事不再提了,今晚我要見你!”
“我聽見了!边@是她一貫不必負責任的回答。
“我要你肯定的回答我,去還是不去。”
“沒有回答,要等不等是你的事,去不去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強迫我!焙我院K于看了他一眼,在和阿哲四目相交的那一剎那,她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幾乎已經被他充滿幽郁哀愁的深綠色眸子所征服,她不敢再多看一秒鐘,怕自己再凝視下去會情不自禁的愛上他。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用這么殘酷的方式對待我?這樣折磨我會讓你得到快樂嗎?”阿哲說著話愈靠愈近,何以涵已經可以嗅到他的發香。
“這是你應得的,怨不得我。”
這時現場指導再度喊話,“阿哲,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們只剩二分鐘了!”
“你走吧!不要搞得連工作都沒了!彼Z調溫柔的開始勸他。
“就算是全世界都沒了我也不在乎,今天得不到你的回答我是不會走的!彼{何以涵。
“以涵,你們到底說完了沒有?馬上要開錄了!”導播下了最后通牒!白渴フ,你馬上離開現場,聽見沒有?”
何以涵透過阿哲的手臂縫隙,看到湯培隸正向這里走來,她怎么也不愿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只有妥協。
“晚上七點綠園見,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我會等到你的!卑⒄苈冻鰟倮叩淖藨B,他不疾不徐的走下舞臺,在進入人群之中時還不時的回頭看何以涵。
在他轉身走出攝影棚時,依稀聽到里面喊著:“五、四、三、二、一,開麥拉!”
他和何以涵的這出戲才正要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