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敦?fù)P尚未踏進(jìn)素雅的客房,便聽到傅炎紅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咳——”她的聲音顯得很孱弱。
一股煩躁飛上他那張俊顏,他抿抿唇,開門走進(jìn),而映入眼簾的便是半坐臥在床上上臉蒼白的傅炎紅,丫環(huán)小杏一臉憂心的站在床頭。
“左公子!”小杏注意到他,開心的叫了起來。
“咳咳……敦……敦?fù)P?”傅炎紅急著要起身。
“甭起來了,我看一眼就要走了!彼目跉庀喈(dāng)?shù)?br />
她愣了一下,看著左敦?fù)P轉(zhuǎn)身走到自己身前,一臉不耐,“怎么病成這樣?我可不要一個病西施當(dāng)我的王妃!
“什么?!”傅炎紅主仆錯愕的看著這張冷峻的俊顏。
左敦?fù)P直視著一臉驚訝的傅炎紅,瞧她臉上連點血色也沒有,這——
他濃眉一皺,“看來我還是拜托你父親幫我找個皇親國戚的美人兒來當(dāng)王妃,至少能幫我這個王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兒!
“你——你說什么?你要找他人當(dāng)妻?”傅炎紅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張雖熟悉卻顯得生疏的俊顏。
他聳聳肩,“沒法子,這兒我待不住了,我要走人了!
“等一等,左公子,我們小姐為了你而病得這樣……”小杏急忙出聲。
“胡扯什么,她的病干我何事?”
“這……”
“我看也看了,這地方真是無趣的緊,我還是早早走人!弊蠖?fù)P真的一刻也待不住,轉(zhuǎn)身就要走。
“敦?fù)P!”傅炎紅眼眶泛紅,這難道就是妙軒師太要她先做的一番心理準(zhǔn)備嗎!可是她不要,她不要他變成這樣……
左敦?fù)P一出客房門口,便看到一臉臭臭的子蕓,他冷冷的道:“讓開!
“我知道我的功夫攔阻不了你,可是我還是要請你留下來,妙軒師太已前往東山查尋可以讓你身上的陰毒排解的草藥,請你務(wù)必耐心等她回來。”她好言留他。
他嗤笑一聲,“可惜我沒興趣,而且我這會兒就想找樂子去!
“樂子?”
“沒錯,妓院、賭坊都去走一走,這人生樂事可少不了這兩樣。”
語畢,他越過她就走。
子蕓頓了一下,還是出手擊向他,他身形一閃,回身,快速的回送她一記掌風(fēng),子蕓急忙閃身,左敦?fù)P再出一掌,不僅擒住她,而且還輕浮的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就給她一記親吻。
子蕓一愣,急忙的再出一掌,左敦?fù)P冷笑一聲,閃身放開她,迅速施展輕功而去。
“還俗后,記得到開元王府找我,我定讓你當(dāng)我的妾!彼侏M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
子蕓氣憤的拚命擦拭唇瓣,仿佛想拭去他那突如其來的吻印,而一顆顆傷心的淚珠也跟著滑下。
“咳……咳……子蕓師姐!备笛准t的聲音突地響起。
子蕓急忙回身,卻見傅炎紅主仆一臉的哀傷,“你們?”
“敦?fù)P果真變了樣了,這該怎么辦呢?妙軒師太又還沒回來!备笛准t哽咽。
子蕓語塞,左敦?fù)P此番離開,若做出什么傷天害理或是逾越禮儀之事,一旦他恢復(fù)成原來的左敦?fù)P時,又該如何自處呢?
“子蕓師姐!子蕓師姐!”子空和子明氣喘吁吁的直奔進(jìn)來。
她擰眉,“又發(fā)生什么事了?”
“靈兒本來跟著我們要回到庵里來了,可是平揚居士突然現(xiàn)身,抱起靈兒施展輕功離開,說是要帶個女人同行,晚上睡覺才有——呃——伴——”子明邊說臉兒邊紅了起來。
“糟糕!若是他毀了靈兒的清白——”子蕓急忙的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傅炎紅哽咽無言,她是真的恨沈靈兒,若不是她,左敦?fù)P怎么會被張竹勛那一掌擊中而性情丕變?!
今日,左敦?fù)P若真的毀了靈兒的清白之身,他日一旦恢復(fù)理性,定當(dāng)娶她為妻,屆時,癡情守候的她不就什么也沒有了?
她恨,她真的好恨!
* * *
左敦?fù)P的內(nèi)功深厚,而在張竹勛那傾盡全力的邪毒之氣侵入體內(nèi)后,功力更高一層,因此,他輕易的擺脫了尾隨追來的子蕓,擁著沈靈兒直奔山下,不過,他并沒有在杭州停留,反而直行朝北京的方向走。
這杭州離他那無趣的竹林小居只有短短的一截山路而已,要他每逢一人就聽人道他以前如何如何,他可沒耐心聽,所以,他干脆離這兒遠(yuǎn)遠(yuǎn)的。
左敦?fù)P一路疾行,離開杭州后,他便雇了輛馬車,輕輕松松的坐在轎中,舒服極了。
不過,他不解的目光飄到身旁的沈靈兒身上,這一路行來,她倒意外的安靜呢!他勾起嘴角一笑,“小美人兒,怎么?喉嚨不舒服嗎?”
沈靈兒瞅他一眼,神情顯得無奈,“沒有,只是心事重重!
“說來聽聽,王爺我這會兒的心情好,可以幫你開解開解。”
沈靈兒看著他,其實他這會兒的情形比妙軒師太所言的最壞打算下的模樣是好得太多了,至少他不偷不搶,言行間也還在讓人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
不過,他身上的淫氣較重,這點倒令她手足無措。
左敦?fù)P等了半天,也沒聽她吭一聲,干脆將她再次的攬進(jìn)懷中,“小美人,我的耐心不好,你要說可得快點說啊。”“是嗎?你以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他眸中一沉,“別以前以前的談個沒停,煩都煩死了。”
“我很后悔!”
“什么?”
“我真的好后悔,你卦象早言明,我們不適合在一起的,而我會有血光之災(zāi),所以你一直以淡漠的態(tài)度想將我趕離你身邊,可是我不聽,結(jié)果受傷的人變成了你,也將你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可以重新認(rèn)識啊。”他一點也不以為件,閃爍著邪欲的眸光瞥向她,而雙手也不安份的欺向她的胸襟。
沈靈兒臉色一白,掙脫了他的懷抱,淚水也急涌而下,“我求你別這樣好嗎?你不是色欲之人啊!”
左敦?fù)P濃眉一擰,雙手也停在半空,這不知怎的?見她淚汪汪的,他的心就悶悶的?
他撇撇嘴角,“哭什么哭?不讓我碰便算了,反正妓院多的是女人!”
“你說什么?”她一臉驚愕。
他雙手當(dāng)枕的靠在馬轎上,“嘖!你和子蕓怎么同一個樣?男人上妓院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何必大驚小怪?!”
她頻頻搖頭,“不,你不是真的——”
“閉嘴!”左敦?fù)P神色一沉,“你真的很煩,再凈說些不中聽的話,你就在這兒下車好了!
“不,我不會離開你的,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所以我得緊跟著你,絕不讓你做出日后你恢復(fù)真性情而后悔不及之事!
“無聊!”他怒視她一眼,突地起身,拉開轎簾,對著馬夫小杰吆喝道:“停車!”
年輕的小杰連忙拉緊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
“你想做什么?”沈靈兒咬著下唇,不安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左敦?fù)P。
他冷笑一聲,“我可不想一路上有個女人對我念念有詞的!”
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出轎子,毫不憐惜的將她扔到路旁的草地上,“再見!”
跌坐地上的沈靈兒瞪著他怔愕無言。
“我記得我挺喜歡你的,不過,你這樣子,真的很惹人嫌,所以,咱們有緣再見了!”左敦?fù)P冷冷的瞟她一眼,便對著小杰道,“走!
“是!公子!毙〗軕z憫的瞥了沈靈兒一眼,便策馬而行。
馬車一動,沈靈兒才回過神來,天啊,這是哪里,她都不知道,而且她身無分文……
“等一等,敦?fù)P,別丟下我,我不會再談以前的事了,求求你。”
小杰耳根子軟,直覺的回過頭來,瞥了坐在敞開簾子的轎前的左敦?fù)P一眼,“公子,她——”
“怎么?換你舍不得?”
“不,怎么敢?”
他揚嘴一笑,“算了,讓她上來好了,不然,我記得她逃婚只逃到她家的后山呢,這會兒要她回家,她可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他倏地住口,神情一變,搞什么?他在擔(dān)心她嗎?那太扯了吧,他可不想讓個女人給絆住呢,何況還只是個以后要拿來當(dāng)妾的女人?
“公子,那我可以停轎了?”小杰囁嚅的再問一句。
“停停停,沒看到我在想事情嗎?”他煩躁的瞪他一記。
小杰停下馬車,卻不敢回頭,就怕這個一會笑一會怒昀俊美大少,又給他一記白眼。
沈靈兒在見馬轎停下后,便狼狽的起身,拉起裙擺追了上來。
但一到轎前,卻見左敦?fù)P一臉冷峻,她也不敢上轎,就杵在原地看著他。
她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畏懼他的一天,不過,在他病情未愈之前,她畏懼他之日恐不只有一兩日了。
左敦?fù)P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點頭緒,他的腦袋里只記得他對沈靈兒依稀有情愫存在,但可沒有承諾。
算了,再想下去,他的頭都快炸了!
他撇撇嘴角,沒好氣的對著動也不動的沈靈兒道:“像個木頭人杵在那兒干啥?”
她愣了一下,咬著下唇道,“可以拉我一把嗎?”
“是我將你扔下去的,而你現(xiàn)在卻要我拉你一把?”他的口吻滿是嘲諷。
“我信任你!彼惫垂吹亩ㄒ曋。
“信任?”他忍俊不住的大笑出聲,“你在胡扯什么?”
“我信任你,一如以前——”
“女人!”他突地俯身一把將她拉人懷中,冷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別再讓我聽到‘從前’兩字,不然,你會再回到草地上,你明白嗎?”
她再咽了一下口水,覺得胃起了陣陣痙攣,眼眶泛紅。
他冷哼一聲,粗魯?shù)膶⑺睫I內(nèi)后,冷峭的道:“你自己在轎內(nèi)好好想一想,我可不想見你那張淚汪汪的臉!”
沈靈兒背貼著轎子,兩行熱淚應(yīng)聲而下,她會不會太自不量力了?她哪有能力阻止他做什么呢?
“別讓我聽到你的哭聲,不然,我一樣將你扔回草地去!
她的淚莫名其妙的讓他的心揪得緊緊的,令他煩透了,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不將她真的扔掉就算了?!
他這顆心也變得莫名其妙了,
沈靈兒搗著嘴,忍住啜泣聲,不行,她得堅持下去,她得等到妙軒師太,她相信她一定會來找他們,也會治愈他的。
* * *
位于北京的傅王府今兒是一團(tuán)亂,因為傅正收到女兒傅炎紅從妙軒庵差快馬送來的親筆信函。
信中提及左敦?fù)P個性丕變及打算回開元王府繼承王位及納妃等事,而她病體仍弱,無法及時回來,尚請他這個做爹爹的幫她注意左敦?fù)P,切莫讓他有傷人或傷己之事發(fā)生……
因此,傅正一閱信完畢,便差府中奴婢等人到久無人居的開元王府去打掃干凈,因為那里自從左言偕妻兒歸隱山林后,便無人居住。
除此之外,傅正再派出一些府中奴仆四處打探消息,看已離開妙軒庵半個多月的左敦?fù)P是否已至北京?
而一臉方正的傅正在吩咐完所有的事后,忍不住撫須長嘆,若是左言尚在人世,見愛兒性情變得如此,恐會傷心吧!
* * *
左敦?fù)P帶著沈靈兒雖一路往北京的方向走,但興致來時,他隨意差遣馬夫左彎右拐,就是要他帶他們到“好玩”的地方走走,因此,這半個多月下來,左敦?fù)P留連不去的地方全是妓院跟賭坊。
沈靈兒雖有心勸慰,但每每他一個冷光掃來,她便束口不言了。
瞧這會兒,她一個大姑娘家卻身在一家妓院里,而這自然是左敦?fù)P近日迷上了“春香院”的花魁薔薇,夜夜笙歌,完全忘了被他扔在客棧的她,所以今日,她只得在眾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下,踏上春香院的上等廂房。
彌漫著旖旎氣息的紅紗帳廂房內(nèi),半裸著上半身的左敦?fù)P正懷抱著軟玉溫香,因此,在乍見到沈靈兒那張生氣的怒顏時,倒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瞅著她看了看,再比一比懷中也是沉魚落雁之姿的薔薇,嘖嘖稱奇的道:“王爺我真是好運呢,這圍在身旁的女人全都是美人呢!”
老鴨見這個貴客在沈靈兒硬闖進(jìn)來并無一張臭臉后,心里可也松了一口氣。
她笑咪咪的直視著沈靈兒道:“王爺說的是呢,瞧這位美人有著花容月色之貌,若真的到咱們春香院來,肯定也能引來如潮佳賓呢!”
“無恥!”沈靈兒單純歸單純,但她還沒笨的不知道這兒是什么地方,而且她一路從大廳上二樓這間廂房來時,一些惡心的打情罵俏畫面她可也瞧見了不少!
“你這句話罵的是誰啊?”左敦?fù)P不開心的睨她一眼。
“看誰適用。 彼庥兴傅哪抗庖葡蛩麘阎械乃N薇。
僅著一件紅肚兜的薔薇不依的在左敦?fù)P赤裸的胸膛畫起小圈圈,“王爺,她在罵我呢!”
“是嗎?不過,她也沒罵錯,你今天窩在我懷中,明日我一走,你不就換窩別的男人懷中了?”
薔薇一愣,隨即嗲聲的撒嬌,“王爺,若是你將我贖身,那薔薇可是心甘情愿離開這兒,到你王爺府上當(dāng)你的寢妃呢!”
“是嗎?”他冷笑一聲,將她推離懷抱后起身,走到衣架前,將一身藍(lán)色綢緞的錦衣穿上后,一言不吭的便朝門口走。
薔薇及老鴇愣了愣,急忙追了上去,“王爺,怎么了?”
左敦?fù)P聳聳肩,“待在一個地方膩了,想換個地方消遙去。”
語畢,他還故意瞟了站在一旁卻沉默不語的沈靈兒。
“這——王爺想換個姑娘?呃——我可以安排啊!崩哮d可不想丟了這個好客人呢。
“媽媽,你——”薔薇不悅的咬白了下唇。
“不用了,我想到別的地方走走,別擋了王爺我的路!弊蠖?fù)P邊說邊朝外走,沈靈兒頓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見狀,老鴇氣呼呼的瞪了薔薇一記,“瞧你是怎么伺候人的,連個財神爺都給我弄跑了!”
薔薇悶悶不樂,但也無話可說,左敦?fù)P并不是個好掌控之人,她早知自己留不住他的。
* * *
左敦?fù)P上了馬轎后,沈靈兒雖跟著上轎,但一張小臉兒可臭得跟糞坑里的石頭沒兩樣,不過,她還算聰明,懂得以臉色顯示她的不滿,而不是以話激他。
左敦?fù)P也不想多言,反正跟薔薇玩了數(shù)天后,他也累得很,趁此走到鄉(xiāng)間小道的機(jī)會,他倒是可以悠閑的睡個小覺。
沈靈兒一聽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便明白他睡著了,她憂郁的目光移到他那張俊美的臉上。
她該拿這樣的人怎么辦呢?他的脾氣時好時壞,而且雖然直言要回北京,可一路上卻是吃喝嫖賭玩不完,偏偏她又身無分文,連想雇個人捎個信給妙軒師太告知他們的下落也沒轍……
她咬白了下唇,若他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她要一生尾隨著嗎?究竟誰可以給她答案呢?
她喟嘆一聲,看著轎窗外,陡地注意到大路旁的一條小道上佇立著一只“秋海村”的牌子。
她看了沉睡的左敦?fù)P一眼,連忙拉開簾帳,對著馬夫道:“小杰,請你往秋海村走。”
“這——”小杰詫異的看著她,“可是那里面是個貧瘠的小村落,而且一路上山路回旋,位處深山,進(jìn)去少說要有三灶香的時間,左王爺他不會想到那個地方去的。”
“我知道,可是那里有許多人都認(rèn)識他,我想讓他去那兒走一走,也許多少可以喚回一點點以前的敦?fù)P——”
“這——好嗎?萬一王爺動怒,那你——”
她也擔(dān)心這一點,不過,這樣任他玩樂下去,他心中的正氣恐將永遠(yuǎn)蒙蔽了。
“不管了,一切的責(zé)任都由我來擔(dān),你進(jìn)去吧!
小杰見她一臉堅決,只得無奈的點頭后,掉轉(zhuǎn)馬頭,進(jìn)入秋海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