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憶敏垂著頭,雙手放在膝蓋上,就像一個做錯事,隨時等待人處罰的小女孩般,一副心虛、認錯,而且悔不當初的表情。
潘氏夫婦一直猛嘆氣,他們真的不知道該拿小女兒怎么辦,老大、老二從小到大沒有讓他們操過心,只有小女兒幼稚園念了四間才畢業(yè),動不動就不念,不喜歡老師,不喜歡幼稚園里的小朋友,他們只好幫她一間換過一間,小學轉(zhuǎn)過一次學,因為老師體罰,國中也未能幸免,受不了A段班的壓力和教學方式,她又再轉(zhuǎn)了一次學,硬是到B段班去混,這樣她卻開心了。
做父母的他們真的盡了一切努力,即使在女兒考上一所風評很爛的五專后,他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能拿到?频漠厴I(yè)證書,完成一個階段的學業(yè),那也就算了,反正人各有志,行行都能出狀元。
但是他們失望了,小女兒今年無法順利畢業(yè)。
“憶敏!”潘中民沒有火冒三丈,沒有疲勞式的轟炸,他只是有感而發(fā)的一句!拔疫@個做父親的是不是很失敗?”
他的這句話比罵更叫潘憶敏難過,她的頭更低了,她很少會有這種羞愧的抬不起頭的時候。
“我從來沒有指望過你當律師或是醫(yī)生,還是成就什么大事,我一直以為每個認都有他自己的特質(zhì),不能勉強,所以我一直由著你,只要你不出大紕漏,我也就對你得過且過,現(xiàn)在我覺得我錯了。”
“爸!彼行┗诤薜穆曇。
“當初如果我稍微逼逼你,今天是不是會有所不同?!”他心平氣和的問她。
潘母雖然不說話,但是她這次是站在丈夫這一邊,小女兒的確該管管了,她不希望小女兒光耀門楣,但至少不要當個問題學生,今年小女兒拿不到證書,明年有可能還是拿不到,小女兒需要一個大教訓(xùn),否則她永遠都學不乖的。
“爸!我知道錯了!
“我和你媽商量了好久,我們決定把你送到洛杉磯你二姑那里,先學好英文,再進那里的大學就讀!
“我不要!”潘憶敏立即反彈,“我對洛杉磯沒有興趣,我喜歡臺灣,我的破英文永遠都學不好,我才不要去那里當啞巴,看別人的臉色!
“你會答應(yīng)的!”
“我不要住別人家!”
潘中民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他看著他的太太,表示早就該這么做的樣子,而潘母也抱著支持到底的表情。
潘憶敏忿忿不平,她的手在發(fā)抖,她在生氣,她知道她的父母會這么做也是為了她好,但是他們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說不定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她肯定她要的東西不在洛杉磯。
她不要去那里。
“我們會去幫你辦休學的手續(xù)!”
“我不去洛杉磯!”
“你要去!我已經(jīng)跟你二姑講好了,她人很好,會把你當自己女兒般看待,你二姑丈也是個好好先生,你在那里會過得很好!”潘中民強硬的說:“我們對你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那我結(jié)婚!”潘憶敏大吼。
“結(jié)婚?”潘母傻住。
“你在說什么鬼話?”潘中民猛地起身,“你才二十歲,你要結(jié)什么鬼婚?”
潘憶敏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為自己的權(quán)利力爭,“法律規(guī)定滿十八歲就能結(jié)婚,我為什么不能結(jié)婚?我已經(jīng)二十歲了。”
“好!”潘中民氣得青筋隱隱若現(xiàn)。“你要嫁誰?有哪個男人要娶你?”
“憶敏!你瘋了頭嗎?”潘母忍耐的說。
“我結(jié)給你們看!”她賭這一口氣。
“對方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潘中民逼近到女兒面前!澳銈儊硗嗑昧?是不是談戀愛談得書都念不下去了?”
“你們要我先回答哪一樣?”
“潘憶敏!”潘中民已經(jīng)快氣炸了,他不會連名帶姓的叫自己的子女,除非他已經(jīng)要失去控制!叭绻愀壹奘裁葱』旎旎蚴遣粍(wù)正業(yè)的混蛋,我保證我會馬上把你空投到洛杉磯,如果你不喜歡那里,那蒙古或新疆如何?還是到伊拉克?”
“中民!”潘母勸自己的丈夫!皠e那么激動!”
“她存心要氣死我的!”
“生氣解決不了問題!
“你是怎么生的!”潘中民把氣出在老婆的頭上,“你不是最重視胎教的嗎?懷她的時候不是一直在聽古典音樂,看芭蕾的嗎?為什么會生出一個如此這般的怪胎!”
“喂!你別把氣出到我的頭上!”
“爸、媽。”潘憶敏鎮(zhèn)定的先深呼吸。“請你們不要為我這個怪胎吵架,我要嫁的人絕不是你們現(xiàn)在想象中的那些貨色!
“那你就給我說清楚!”
“他叫沈烈,是一家公司的主管,相貌堂堂,老實可靠。”她胡謅,事實上她對沈烈的了解也沒有那么深,但是挑好的講就不會有錯!凹彝ズ唵,也到了‘適婚’的年紀,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一個這么好的對象為什么要向你求婚?”
“爸!你這么說太侮辱你的女兒了,難道我沒有一點長處嗎?”她得理不饒人,“我們的親戚、朋友,哪一個人不是都夸我人見人愛!”
“人家是客套話!”潘中民硬生生的說,他知道女兒人見人愛,但現(xiàn)在可不是錦上添花的時候,“你還都當真?”
潘母也站起身出來打圓場:“你們父女倆好好的說,心平氣和的說,比誰大聲沒有用!”
潘憶敏氣沖沖的又坐下。
潘中民也冷靜了一些,“你這個鬼精靈,我實在猜不出你說的真的還是假的,現(xiàn)在只有一條解決之道。”
“我可以請他來家里!
“你不要找你們學校話劇社的來冒充!”
“我沒這么不好!”她剛硬的說。
“那么真有這個人?”潘母問。
“當然有!”
“為什么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怕挨罵。
“那你現(xiàn)在突然說要結(jié)婚就不怕挨罵?”潘中民的火氣又來了,“你幾歲?!你別告訴我你是奉了——”他自己愈說愈怕!安粫!你不敢!你沒有這個膽子,你決不會——”
“爸!”
“中民!”
“告訴我你沒有!”
“我連手都沒有給男生碰過!”潘憶敏跳起來,“我才不會這么輕率、這么隨便,爸!你太差了!居然這么的暗示我!”
“那你結(jié)婚干嗎?”
“誰叫你們要逼我去洛杉磯!”
“為了你好!”
“那我寧可結(jié)婚!”
潘中民咬牙切齒的模樣,如果她非要結(jié)婚,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個男人,他倒要看看,如果這家伙制得了憶敏,如果這家伙好到可以做他的女婿,那么結(jié)婚也未嘗不可,婚姻可以改變一個女人。
“潘憶敏!你把那家伙給我‘請’來!
“爸!真的要這樣嗎?”這下潘憶敏遲疑了,她才叫沈烈時瘋子、神經(jīng)!居然會提到結(jié)婚,現(xiàn)在卻輪到她自己要去求他來。
“如果你怕你的謊言被拆穿就不用找那家伙來。”
“我說的全是千真萬確!
“那就讓這個‘神秘人物’現(xiàn)身!
“好!”潘憶敏一咬牙!暗綍r候我真的嫁了,你們可別后悔、舍不得,我知道你們是嘴硬心軟,你們決不會舍得我這么早就嫁!”
“少說這些廢話,帶他來!”潘中民命令。
潘憶敏這會笑不出來了,什么叫搬磚頭砸自己的腳她現(xiàn)在體會到了,這下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向沈烈開口,這件事會變成這樣,有一半是他的責任,如果他不提到結(jié)婚,她也不會說得這么順口,他要負一半責任,如果她要下地獄,他也無法全身而退。
◇◇◇
在周依嬋的律師事務(wù)所里,李杭順客套的親自登門“拜訪”一番,說拜訪是假,探探虛實才是真的,他很意外周依嬋比照片上漂亮好多倍。
周依嬋吩咐秘書泡兩杯咖啡,禮貌但有些疏遠的請他坐下,畢竟和對手沒有什么好虛偽的,特別是一個從英國來的大律師。
“周律師很年輕!崩詈柬樄ЬS。
“李律師也不老,青年才俊!彼鏌o表情的捧著他,反正應(yīng)酬話人人會說。
“很遺憾我們成為對手!
“希望你手下留情!
“你客氣了,你的大名我已經(jīng)耳熟能詳,很少敗訴!”他贊美的說。
“僥幸!”
“沒有僥幸這回事!彼恢圹E的捧著她!翱磥砦疫@一仗會打得很辛苦,聽說你通常接的都是風化案或是強暴傷害案,這會怎么和這件違約官司扯上關(guān)系?”
“私人原因!彼辉笇λf太多。
“很有把握?”
“我有一個智囊團!彼J利的一笑!八麄兛梢詮浹a我某方面的不足,所以你不用擔心會打敗我,倒是我怕你會賠上你的‘英名’!
“‘欣荃’愿意提出一筆違約金!
“只夠塞牙縫。”
“一億不是小數(shù)目。”
“那份合約對我方的利潤是一億的數(shù)十倍,投資本來就必須承擔風險,我們的寶押對了,今天是你們不甘心,你們自己下錯了棋,要解除合約就開出一個好一點的條件!
“你們的理想數(shù)字是多少?”
“三十億!
“五億!彼f:“這個數(shù)目是最后的底限。”
“那就沒的好談!彼龜倲偸。
“三十億是獅子大開口!
“只怪‘欣荃’一開始就欠缺誠意!
“你們想單靠一份合約凈賺三十億?”
“借著這份合約的履行,我們可以賺上三十億的數(shù)倍,錢可以不斷的滾錢,做生意就是要賺錢,不是談仁義道德,大律師!彼S刺的說:“不然他們?yōu)槭裁匆涯銖挠襾??br />
“我專門打這種違約官司。”
“遠來的和尚會念經(jīng)?”
“或許吧!”
“那我們法庭上見了!
“真的不考慮庭外和解?”
“你知道庭外和解的數(shù)目。”她毫不退讓。
李杭順原本欣賞的是小鳥依人的女人,他本身的能力已經(jīng)夠強,他不需要找個女強人和自己過不去,他只希望一個能相夫教子的女人就好,不過看看周依嬋這樣子也蠻好的。
她過得獨立、自信,不依賴任何人的瀟灑,這樣的女人也不錯,男人希望女人不要太強悍,但是也不希望一個無主見、懦弱又成不了事的女人。
“如果不談這個案子,私底下做個朋友呢?”他對她非常有興趣的表情。
“這對我們的當事人不太好吧?”她技巧的拒絕!拔覐牟话压潞退绞禄煸谝黄稹!
“那案子結(jié)束以后呢?”
“誰知道!”她不溫不火的說。
“你說話和做人都非常有技巧!”
“既然要在社會上混,只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了!彼桓焙苡兄腔邸⒁姷氐哪。
“損我?”他苦笑。
“我怎么敢損來自英國的大律師呢!”
“罵人不帶臟字!”李杭順一副領(lǐng)教了的表情,“看來我們只好在法庭上見了,我現(xiàn)在只希望這場官司快結(jié)束,而且不管誰輸誰贏,都不會影響到我們未來的發(fā)展!
未來?
未來是周依嬋始終不敢去想的,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一直死守著的秘密,只要可能,她會帶著這些秘密到棺材里去,她的過去沒有一個人受得了,她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李杭順!
她只希望他看清事實,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則吃苦的是他自己,她不可能對男人動心,任何一個男人。
原因只有一個。
她早就麻木了。
◇◇◇
沈烈急忙的由他的辦公室走到公司的會客室里,他臉上嚴肅的表情使得大家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否則他也不會放下正開到一半的重要會議。
潘憶敏在椅子上坐不住,她來回的走著,一副火已經(jīng)快燒到屁股的表情,她現(xiàn)在是求救無門,只剩下沈烈這一條路,他非得娶她。
終于沈烈走了進來。
“謝天謝地!”她雙手合十,當他是救命恩人般!艾F(xiàn)在只有你才能救我,就算是地獄無門,我們兩個也得闖一闖了!
“你到底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
“現(xiàn)在別跟我說俏皮話!”她警告,走過去把會客室的門關(guān)上。“你現(xiàn)在有沒有能力再多養(yǎng)一個人,你的提議是不是還有效?”
“結(jié)婚?”
“結(jié)婚!”她豁出去得說。
“上次我這么說的時候,你不是還當我是瘋子嗎?”他忍不住的取笑道。
“你可以當我是瘋子,隨便你怎么想,做人要守信用,你既然已經(jīng)求了婚就不能反悔,我當時沒答應(yīng)你是因為我需要考慮,現(xiàn)在我考慮清楚了,我決定要嫁你,而你則要娶我!”他火爆得說。
“不能悔婚?”
“不能!”
“你父母暴跳如雷,還是他們決定把你判死刑?”他好奇的問,要不是事態(tài)嚴重,這小妮子不會倒過來向他求婚,他多少已經(jīng)摸清了她的脾氣。
“你是在幸災(zāi)樂禍嗎?”她瞇著眼的問。
“我只是想了解狀況!
“狀況很穩(wěn)定,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下!
“是嗎?”
潘憶敏要不是有求于他,她早就掉頭走出這個地方,而且永遠詛咒沈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往后幾十年的歲月,她必須忍氣吞聲,起碼忍到她爸、媽再也不能把她送到洛杉磯。
見她那副模樣,不想把場面弄僵,她可以給他的生活帶來另一希望和生機、樂趣,不能把她惹毛。
“你想什么時候結(jié)婚?”
“你在不在乎一張五專的畢業(yè)證書?”
“那張廢紙對我沒有用!
“那就愈快愈好。”她終于笑了。
“要不要先見見你的家人、父母!”
“當然要!”她責備的看了他一眼!罢f到這里,有些事我們必須先溝通好,不然會穿幫!
“那當然!”他悠然的坐下,想瞧瞧這小妮子還有什么驚人之語。“我相信我們要溝通的地方很多!”
她點頭,急躁的坐下,打算開始她的一問一答。
“你一個月薪水多少?”
“還好!彼讨,不想現(xiàn)在就讓她知道他有多少身家財產(chǎn),他知道以她現(xiàn)在的年紀,還不會把錢看得太重,不過保留一點總沒錯。
“還好是多少?”她不滿!坝腥速嵰蝗f一個月也覺得好,有人五萬一個月覺得不好!”
“那就五萬吧!”
“固定嗎?”
“固定。”
“家庭簡單嗎?”她又問。
“再簡單不過!
“解釋!彼睢
“我不想多談這個問題!”他的表情的確也擺明了,這個問題到此為止!胺凑阋鎸Φ闹挥形疫@一個人而已,沒有復(fù)雜的親戚,沒有三教九流的朋友,我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個人,你要嫁的只有我!
她看了他足足有半分鐘,不過也聰明的沒有再追問,反正結(jié)了婚之后,她自然就能全盤的了解。
“你有自己的房子嗎?”
“有!
“會不會有吃醋的女朋友?或者你雖然結(jié)了婚,但還是會保持來往的女人?”她問得可仔細了,她這人做事喜歡一清二楚,不想事前調(diào)查不清,事后才抱怨個沒完,她一貫的態(tài)度是敢作敢當,決不反悔。
“我會處理好自己的感情生活!彼坏恼f著!拔乙膊幌矚g偷偷摸摸,所以該讓你知道的事,我一定會讓你知道。”
“我不喜歡欺騙!
“我不騙人!
“那么除了最后一個問題,我想我們溝通得差不多了。”她放心許多的表情!爸劣谖覀冋J識和交往的經(jīng)過,在來這里的路上,我已經(jīng)編好了。”
“你的動作可真快,而且還真有自信!彼煌⌒λ齼删洹!白詈笠粋問題是什么?”
潘憶敏居然露出了個為難、不知如何啟齒的表情,她下意識的站起身,很努力的在想該用什么樣的措辭,要怎么開口,雖然是一見如故,但他們不過是見過第三次面而已,談?wù)撃欠N男女之間的事,總有一些尷尬。
“你需要考慮這么久!”
“這問題不好開口!
“我以為沒有你不敢說的話!
“是沒有!”她那股不服輸、不低頭的傲氣又來了。
“那你就說啊!”他激著她。“都有勇氣反過來向我求婚了,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好!”她忽然信心十足!拔乙蟆币庾R到自己的語氣太強硬,可能招到反效果,她的語氣放柔了一些。“我希望我們能分房睡,各有各的房間和天地,而且在我的心理還沒有完全的準備好之前,我不履行一個做妻子應(yīng)盡的義務(wù),也就是說你不能行使做丈夫的權(quán)力,除非得到我的同意!
沈烈沒料到會有這一招,所以他又好笑又好氣,看來潘憶敏尚未解人事,而且根本就不懂男人,她或許知道夫妻之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自己卻未曾親身體驗過,這番認知使他覺得自己的年紀是真的老得可以了,娶她有點像在殘害幼苗。
“你不同意?”她緊張的問。
“你知不知道這對一個丈夫而言很殘忍?”
“我不反對你到外面找女人。”
“你不反對?”
“只要你適可而止,而且顧慮到我的面子。”她保持鎮(zhèn)定的說:“只要你玩得技巧,我也樂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么要等到什么時候你才肯做一個‘真正的’妻子!”他反問,隱約的笑著。
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拔覀兊綍r再視情況而定好嗎?而且只要危機解除,或者我們之中任何一方不想維持這個婚姻,我們就可以離婚!”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到離婚了!”他又讓她給嚇了一跳。
“很平常的事嘛!”她見怪不怪的說。
“那么你只是在利用我?!”
“不要用這種難聽的字眼!彼m正他。“嫁了你之后,我會幫你買菜、洗衣服、弄三餐、收拾家里、熨衣服,你得到了一個免費、不支薪的傭人,你并沒有損失什么!你不會吃虧的!”
如果他需要的是傭人,他可以請一百個、一千個,但是潘憶敏的誠意實在太感人,他愈了解她愈摸清她的個性,對她的那份喜歡之情就更加深,她在現(xiàn)今的社會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孩。
“你會做你剛剛說的那些事?”
“弄飯可能比較不行。”她不太好意思的說:“但是我可以學,至于其他的,應(yīng)該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我會讓你刮目相看!”
“你已經(jīng)讓我刮目相看了!
“那么我們說定了!”她的欣喜之情言溢于外。“如果你還有其他問題,快點提出來!”
“沒有了!”他站起身!澳阕屛矣X得我們是在談一樁合約!
“那你對這樁‘合約’滿意嗎?”
沈烈心中是覺得這項“合約”是他有生以來所談的最好的一個合約,但是他不能讓她知道,如果讓她太容易滿足,失去了挑戰(zhàn)性,那么這樁婚姻可能也維持不久。
“尚可!
“只是‘尚可’?”
“那么差強人意如何?”
“我發(fā)現(xiàn)你不是一個‘惜福’的人!彼_始自吹自擂!澳苋⒌轿沂悄愕暮眠\,現(xiàn)在還有多少女孩肯待在家里當黃臉婆!”
“是!也很少有女孩結(jié)了婚會不讓自己的丈夫行使他的權(quán)力!彼患偎妓鞯姆瘩g她。
她的臉拉了下來,不是很有風度的瞪了他一眼!安灰昧吮阋诉賣乖!”
“什么時候見你的家人!”
“你哪一天晚上有空?”她問他!暗郊页詡飯,我媽媽很會做菜!
“你說哪一天就哪一天!
“好吧!這個我來安排!彼乃季w馬上換到了另一個問題上!艾F(xiàn)在開始來‘串供’,我們要先對好詞,從我們是如何認識、交往、到?jīng)Q定結(jié)婚的經(jīng)過要一一的排練好,別忘了我們家的每一個份子都非常有腦筋!
“那你就開始吧!”他一副任她宰割的樣子。
她點頭,開始非常有效率而且合邏輯的侃侃而談,她的想象力和組織力令他大為折服,假以時日,這個小妮子會是個叫人豎起大拇指的人物。
但是現(xiàn)在看到的不是這個,他從她身上得到的是一份活力、新鮮,及對生活及生命的那種熱愛及永不屈服,她有可能使他過去的晦暗成為歷史,不再出現(xiàn)來困擾他、刺痛他,并進而令他重生。
他相信她能做到。
也希望她能做到。
潘憶敏回到家中見到屋里空無一人,而她的房門卻開著,房里的燈也亮著時,然后傳來了低語般的交談聲,她心里多少有數(shù)了。
她沒有加快腳步,反而放慢了步伐往她房里走,以往只要她闖了禍,惹出了麻煩,唱黑臉的父母失去了作用之后,就會派唱白臉的兄姐,一剛一柔,打算讓她毫無招架之力,而這一套以前的確都行得通。
這回卻不一定了。
潘憶瑋正坐在她的床上,而她的哥哥則坐在她的書桌桌角邊緣,兩人原本是談的很起勁,但是一見到她的出現(xiàn),卻不約而同的都閉上了嘴,一副他們是剛進來的樣子。
“嗨!”潘憶敏先打了聲招呼。
“嗨!”她的兄姐也回應(yīng)了她一句。
“你們怎么有空到我的房間里來嗑牙?”她故作不解狀!皼]有報告要寫、案子要研究嗎?”
“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潘憶輝直言,對付像他妹妹這樣的鬼靈精,要直來直往。“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
“傳言無誤。”
“你要嫁誰?”潘憶瑋眉頭一皺!拔胰粴q了,都還不考慮結(jié)婚,你才二十歲!”
“結(jié)婚要看年齡?有規(guī)定幾歲才可以結(jié)婚嗎?你不結(jié)婚是你的事,我有好對象我自然要先結(jié)!”其實她并不想這么盛氣凌人,但是她必須把自己武裝好,否則一旦被他們瓦解了她的斗志,她就要被送到洛杉磯,或是比送去洛杉磯更慘的命運。
“你——”
“大姐!”潘憶輝出面緩和這有些火爆的場面,“憶敏說話就這脾氣嘛!”
“我是關(guān)心她!”
“她也沒說什么嘛!”
“你自己看她那一副好像我們要吃掉她還是要害她的樣子!”潘憶瑋余怒未消。“今天如果她不是我妹妹,我還懶的理她要不要嫁,或是要嫁給誰!
“姐!謝謝你的好心,不過你的關(guān)心是多慮,我要嫁的男人好得簡直就不像真的!”
“那么沒有這個人?”潘憶輝試探。
“當然有這個人!
“介紹我們認識!”
“后天如果大家都沒事,我可以邀他到家里來吃晚飯!彼靡庋笱!暗綍r你們再判斷一下我是不是可以嫁,他值不值得我嫁。”
“就算真有這么一個人,真的值得你嫁,你也不必急于一時,你不是重修要再一年多才畢業(yè)嗎?”
“他不希罕那張證書!
“那你自己呢?”
“我更不希罕!”
潘憶瑋的嘆氣聲明白的顯示出她的失望和她覺得可悲的程度,她書念得贏她妹妹,但在講理或強辯方面,她從來都不是她妹妹的對手,除了嘆氣,除了用表情來表示她痛心的意思外,她別無他途。
潘億輝也不太高興了,他想痛罵他妹妹一頓,但是怕把事情逾弄逾糟,不可收拾。
“憶敏!婚姻不是一輩子的保證或是保障,說不定你日后還是要用到那張文憑。”
“我是‘文憑無用論’的擁護者!
“而你那個未來的老公居然支持你的論調(diào)?”潘憶瑋不可思議的說:“你可千萬不要賭氣去嫁什么老粗或是沒有知識的人,你會害苦你自己!
潘憶敏懶得解釋的聳聳肩。
“你要把我們的話聽進去!”
“姐!我不會拿自己的一生開玩笑!”
“你現(xiàn)在就是在開玩笑!”
“你連他的人都沒見過!”
“我相信決不是什么好——”潘憶瑋不屑的口氣,但是面對她妹妹凌厲的眼神,她沒有把話說完。
“你沒有資格把其他人都看扁。”潘憶敏不茍言笑的表情!岸夷阕詈脛e說太多將來你會收回去的話,見了他你就知道!”
潘憶輝見她如此護著自己未來的老公,突如其來的一句。“你愛他?”
“廢話!我當然愛他!”她面不改色的說道。
“而他也愛你?”
“哥!我以為你的智商應(yīng)該很高。”
“就因為我的智商不低,所以我才不會輕易的就被你給唬過去!彼恼詹恍恼f。
“那么我說什么都沒有用,只有讓事實來證明!”
“你真的要把那個人找來?”
“他叫沈烈,他不是‘那個人’!迸藨浢舫恋米獾卣f道:“我相信見了他之后,你們會改變你們的看法,我有這個把握,很多事是不講學歷或是你們眼中所看重的那些因素,我覺得他是一個好對象,至于你們的支持與否,我并不是很在乎。”
潘憶瑋和潘憶輝一副垂頭喪氣、落水狗般的表情,這次他們的任務(wù)是明顯的砸鍋了,真不知要怎么向他們的爸、媽交待。
“反正你們后天等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