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冷雪抱著一只大麻布袋,來到北傲的房里。
“這是……”北傲不解地望著陌生女子將麻布袋輕柔地放上他的床!澳闶恰
“冷雪。”她報上名后,隨即道:“我家主人就交給你了,請你務(wù)必保護(hù)她的安危。此地不宜久留,告辭!”說罷,她身形利落地飛身離去。
“大哥!”聞聲趕來的東傲沖了進(jìn)來,“那女子……”
北傲制止了他的疑問,上前便要解開麻布袋。
“大哥,小心有詐!”東傲扣住北傲的手,提醒道。
“應(yīng)當(dāng)無妨!蹦桥用麊纠溲,讓他聯(lián)想起冷風(fēng),而他們的主人……他急切地扯開麻布袋,果然!“是你!
被點了穴的玉雪有口不能言,倔強地把臉別開。她并沒有忘記,她與他才剛不歡而散。
“為什么?”北傲拍開了她的穴道,問道。
“沒什么!彼焖俚靥麓玻阋T外沖去。
她不能拋棄冷風(fēng)、冷雪與冷霜三人,更重要的是,她無法面對北傲,經(jīng)過之前那番對話后,他必然是極度厭惡她的。
“不準(zhǔn)走!”北傲急竄到門前攔下她!暗降装l(fā)生了什么事?”他不相信她的說詞,如果沒有變故,她的手下不會將她送來。
“讓開!”玉雪仰著蒼白的小臉,黑白分明的眼里還殘留著哭過的痕跡,卻仍固執(zhí)地瞪著他。
“冷雪要我保:護(hù)你!彼苋酥,自然要忠人之事,所以,他毫不退讓地道:“除非你說明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則我不會讓你走的!
“大哥,她……”東傲一頭霧水地站在一旁,“難道她是……”
“好啊!”玉雪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惡就道:“仗著人多勢眾,‘四方傲’打算欺凌我這個弱女子嗎?”
“我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東傲沉不住氣地抗議。
“四弟,你先出去!北卑恋溃骸拔襾硖幚砭涂梢粤恕!
“好啊!他一走,我們孤男寡女的在這房里,天曉得你想做些什么?!”她嘴上不饒人,不停地攻擊。
“我大哥是個君子,你不要在那邊胡言亂語!”東傲氣得雙手握成拳,若不是她乃一介女流,他定要揍歪她那張利嘴。
“四弟!”北傲加重語氣喚道。
東傲這才垂下頭說:“我出去便是了!彼闪擞裱┮谎,憤恨不平地離去,嘴里還不忘喃念著,“人長得美,心卻不一定美!
“謝謝你的恭維!
玉雪笑了,差點沒將東傲氣炸。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北傲迅速地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猜測可能會發(fā)生的變故。
他不解的想,既然負(fù)責(zé)在天府探查的南傲并未傳回任何消息,照理說,不應(yīng)該會出事的啊!
“什么事都沒有,不勞你費心,我現(xiàn)在只想回去,能不能請你讓一讓路?”她快失去了耐心,她深怕她失蹤的事會讓三長老察覺,屆時,冷風(fēng)、冷雪與冷霜將會受到極嚴(yán)厲的處罰。
“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走的。”他看出她不會武功,這倒令他有些意外。她身旁的護(hù)衛(wèi)武功超群,而她竟然不諳武藝?
“你!”她氣得心里直冒火,兩頰也因此而升起彤云,不再那么蒼白。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直到玉雪想出了法子。
“我明白了。”她突然嬌媚地一笑,往他靠了過去,“我一定是氣昏了頭,才會忽略了你的企圖!
“我沒有任何企圖。”他微微退后一步,試著與她保持距離,不讓他的心因她誘人的笑而迷失。
“怎么沒有?”她曖昧地瞄了瞄舒適的床,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還能怎么著?不就是那一回事嗎?”說著,她竟然動手解開羅衫。
“胡鬧!”他氣得漲紅了臉,狼狽地喝了聲,“恕在下冒犯!”他不再猶豫地點了她的穴,在她軟倒之前,將她送上座椅,隨即退后。
她氣得雙眼冒火,忿忿地道: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只是要你把話說清楚!彼谒龑γ孀隆
他就是無法讓她走,適才冷雪凝重的表情讓他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他又如何能放心地讓她走?縱使她曾傷了他的心,他還是無法不管她。
“你非得這么固執(zhí)嗎?”她抿了抿唇,再也無法掩飾她的著急,道:“我必須快點回去,否則三長老會處罰他們的!
“他們?你是指冷風(fēng)與冷雪?”他只看過他們兩個。
“還有冷霜!彼q豫半晌,終于道:“求求你,讓我回去!
北傲訝異地瞧著她臉上的表情,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鮮事似的!澳悴辉俅魃夏愕拿婢吡?”他很高興。因為她果真如他所想的,并不是“那樣”的女人。
“讓我走好嗎?”她不理會他的調(diào)侃,道:“如果我不回去,遭殃的將不只是他們,‘四方傲’也會惹上麻煩的!
“‘四方傲’不怕麻煩!彼虼揭恍,又道:“如果不是出了事,冷雪不會這般慎重地要我保護(hù)你的安危。你說,我能就這樣讓你走嗎?”
“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賠上‘四方傲’的命來保護(hù)!”她自暴自棄地道。
“值不值得,得由‘四方傲’來決定!北卑劣崎e地道。
“你真討人厭!”她被他氣得腦門發(fā)脹,“你會后悔的!”
“等到那時再說吧!”他依然不為所動,打定主意與她耗下去。
“你……”她瞪著他,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她不會武功。
“如果你當(dāng)真擔(dān)心他們,不如快點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或許‘四方傲’可以幫得上忙!彼俣葐柕。
“我不會告訴你的!彼齽e開臉,倔強地道。
她怎么開得了口?她怎么能夠告訴他,她厭倦了被控的人生,所以想脫離“天地堡”的掌控?!她無法說出口哪。
是的,她知道他愛她,可是,他愛的是當(dāng)年年僅八歲的她……況且,她也否認(rèn)了自己便是小雪
“不說也無妨,你就在這里住下,我會另外訂一間房,你的安危暫時不成問題上他極有耐心的說。
“不行!”她急了,只要多拖延一刻鐘,冷雪他們就愈危險啊!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漫應(yīng)著。
玉雪撐不下去了。他是個正派君子,三長老所教授的伎倆全派不上用場,面對他,除了坦誠以告之外!別無他法了。
“我求求你……”太過擔(dān)心冷風(fēng)、冷雪與冷霜的她急得落下淚來,顫聲道:“他們不希望我被擺,希望我能自由自在地過日子,所以才將我送來的,希望能憑借著‘四方傲’的力量,讓我脫離‘天地堡’的掌控……
“可是,三長老不會放過我的,他們栽培我,將我塑造成現(xiàn)在的模樣,怎可能輕易罷休?求求你,快將我送回去,在三長老尚未發(fā)現(xiàn)之前,一切都還來得及的!”
她多想就這樣跟隨著他浪跡天涯啊!可她不能如此地隨心所欲哪!她的任性會賠上太多無辜的生命!
望著她垂淚的面容,他的心不禁泛疼,他不舍地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真想這樣任人擺,挑起中原的戰(zhàn)亂嗎?”
她的說詞已證實了師父的猜測,那石碑果真是有心人士所為,目的便是讓中原各國動蕩不安,為了一統(tǒng)天下的野心而大興干戈。
“我怎么想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能不管他們!你不明白的!三長老會狠狠地處罰他們的!”自小在“天地堡”成長的她,看多了那些粗暴兇狠的場面,只要一想起,便是一連串的噩夢。
“為什么是我?”他盯視著她姣好的面容,問道:“為什么挑上我?”
他的問題讓她驚慌,她強撐起冷漠的面具,道:“因為‘四方傲’不受任何國家指派,不必聽命于任何權(quán)勢,可以保持中立……”
“是這樣的嗎?”他的視線牢牢地盯住她。
她很想坦然地迎上他的眼眸,可她不能,她做不到,只因她心中對他有情,她無法對他說謊……
為什么不能?她心里有個聲音在吶喊,她明明可以戴上面具,將天下所有男人都玩弄于股掌中,為什么對他卻不能?
不,他不可以成為例外,不可以……
“所以,你能將我送回去了嗎?”她想快點避開他灼人的視線,這樣她才能做回她“應(yīng)該”做的自己。
“將你送回去,然后看著你掀起滔天巨浪,讓中原爭戰(zhàn)不休嗎?不!我做不到!彼麚u了搖頭。
“你……”她激動地道:“我不能自己一個人茍且偷生啊!”
北傲知道她掛念那些護(hù)衛(wèi),于是,他說:“你不必?fù)?dān)心,我會請南傲將他們接過來。既然你已打算脫離‘天地堡’,不如就與我們同一陣線,一起為蒼生百姓的平安努力!
望著他正氣凜然的神情,她突然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不堪,像她這樣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全心相待……
“我不值得你們?yōu)槲屹u命……”她幽幽地低喃。
“不單是為了你,我們是為了天下所有人!彼幌M屗池(fù)太多的內(nèi)心煎熬。
“那就好!彼粲兴嫉氐溃骸叭绻宜懒,是不是一切就不會發(fā)生?”
北傲大驚,道:“千萬不要這么想。你只是一顆棋子,就算沒有你的存在,他們依然會塑造出另一個人來取代你的位置,所以,這絕不是你個人的問題!
“有時候,我真羨慕其他女子!彼秀钡氐袜,“能夠在尋常百姓家成長,及笑后嫁個好人家,自此相夫教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
望著她迷蒙的神情,他心里一動,忍不住道:“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找個好男人,你一樣可以相夫教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
“一輩子……好漫長的歲月……”她苦笑道:“等我年華老去、樣貌丑陋、身形佝樓時,還會有男人愛我嗎?”
“那些都只是虛幻的外在罷了!彼幻靼姿我匀绱讼麡O?
“你們男人愛的不就是這些嗎?要年輕貌美、要曲線玲瓏、要聲似鳥囀、要柔媚動人……”這些都是三長老從小灌輸給她的思想。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在意這些的!敝辽,他認(rèn)為自己便不在意這些。
“是嗎?”她眨了眨眼,望著他道:“如果小雪不具美貌,你會愛她嗎?!”
“我必須承認(rèn)小雪的姿色過人,但我中意她!并不單單只是因為她的樣貌,而是因為她單純的心思。更何況,女人的外表再怎么美若天仙,也都只是初識時吸引人的條件,真要長久相處的話,內(nèi)在才是重點!
他與她四目交接,有些莫名的情像悄悄地在心頭滋長,不知為什么,他總將她與小雪的身影重疊
明知他口中的小雪就是自己,可她還是難受地感到坐立不安,她好想告訴他,她就是小雪,可她已經(jīng)否認(rèn)過了,如今再承認(rèn),他會信嗎?,
她覺得好累,為什么她不能在一開始時就坦誠相對呢?為什么她就非得戴上面具與他相識呢?
“你能不能解開我的穴道?我不會逃跑的,我想休息了!彼撊醯卣f著。她真的累了,好想休息。
“當(dāng)然!彼呦蛩拈_她的穴道。
“謝謝!彼蜌獾刂轮x,想站起身時,卻因氣血不順而顛簸了下。
北傲飛快地扶住了她贏弱的身軀,兩人卻同時被這親密的接觸所震撼。
她錯愕地抬眸瞧他,他也驚詫地俯視著她,兩人目光相對,皆迷惑于這肢體相觸的感覺……
“你……還是只愛著小雪嗎?”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她不是小雪,他可會愛上她?“我是否讓你有過心動的感覺?”
北傲抿緊了唇,半晌才道:“你應(yīng)該知道,你是個會讓所有男人都心動的女人!彼皇菍⒄菩撵儋N著她的臂膀,輕輕地托住她的身軀,他就覺得渾身泛起一陣火熱,難以自持。他心里暗惱,不明白她為什么可以輕易地讓他失去自制?
“我是說你,你心動了嗎?!”她眨著水亮的雙眸,期盼地望定他。
“我是否心動!重要嗎?”他試著保持平穩(wěn)的語調(diào),道:“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男人!
“包括你?”她挑眉輕問。
“問題是,我真的是你想要的男人嗎?”他望進(jìn)她的眼瞳,輕柔地探問。
玉雪搖了搖頭,而他的心也隨之緊揪了下。
她輕啟嫣紅的唇瓣,道:“不,問題是,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你的心里早已經(jīng)有個小雪了!彼瓜乱暰,正好瞧見他腰間的折扇。
“小雪……”他黯然地道:“我甚至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否安然地生活著?”
“她很好!彼龥_口說出后,才驚覺不妥。
“你如何得知?”他隱約有了聯(lián)想,急切地望定她。
她避開他的眸光,胡亂地說著,“如果她真的像你所說的那么美好,上天肯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噢!”他失望地輕喟了聲。“但愿如此!
“那折扇是你隨身攜帶的?”她轉(zhuǎn)移話題,道:“人說北傲風(fēng)度翩翩,手中總有一柄折扇!
“只是多年來的習(xí)慣罷了!彼χ闷鹫凵,卻不打開。
“能打開來欣賞欣賞嗎?聽說你鮮少讓折扇開啟。”以前她從不知他就是她思念多年的那個大哥哥,卻從三長老口中得知不少當(dāng)今江湖上頗具聲望的人士,而“四方傲”便是其中之一。
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刷地一聲甩開折扇。
“這詩是你自己題的?”她瞧見折扇上的那首詩。
“獻(xiàn)丑了。”他謙虛地一笑,卻見她的臉陡然變色。
她的視線緊盯著扇面角落的字,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竟然將她當(dāng)年胡亂涂寫的字保留了下來……
她該如何回應(yīng)他的情深義重?
這番沖擊太過強烈,她忘了掩飾情緒、忘了戴上假面具,只能怔愣地瞪著那雪白的扇面,任由淚水潸然滑落……
北傲的神情從不解轉(zhuǎn)為豁然,他細(xì)細(xì)地凝視著她的五官,柔聲道:“為什么哭了?”
“為什么要留著?”她抬起淚眼,梗聲問道。
“你不再否認(rèn)了嗎?你愿意承認(rèn)你就是我心中的小雪了嗎?”他心里十分的愉快,因為證實了她就是小雪,他對她莫名的心動便有了合理的解釋,甚至,他不必因為她不是小雪,而以為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名女子。
“我再也不是你心中的小雪……我長大了、變了,再也不是那個小雪了……”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直落,她咬緊了唇,無法面對他。
“你永遠(yuǎn)都是我心中的小雪!彼麘z惜地仲出手,溫柔地勾起她的下巴,替她拭淚。
“不要這樣對我……”她躲開他的柔情碰觸,道:“別告訴我你愛我,你愛的只是你心中的幻影,你甚至不熟悉現(xiàn)在的我……”
北傲輕聲一嘆,道:“你可記得,當(dāng)日你在轎內(nèi)與我四目交接的事?”她當(dāng)時否認(rèn)了,而今,他只想再確定一次。
她咬了咬唇,才輕輕地頷首道:“記得!
他笑了,道:“就只是那一眼,我就對你……”從不曾對任何女子表露過心意的他突然覺得非常困窘,再也無法說下去。
她驚喜地望著他,遲疑地道:“你是說……”
北傲突地手足無措,趕忙道:“你累了,好好地休息吧!我必須……”
“淳哥哥……”她突然脫口喚出當(dāng)年小雪對他慣用的稱謂。
他往外移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他不敢回頭,僵立在原地。
“今后,我不再這樣叫你了。”她眸中有淚,唇邊綻出一朵笑花,道:“過去的小雪已經(jīng)不存在了,今后,全新的小雪將會誕生……”
北傲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不論是哪一個小雪,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闭Z畢,他飛快地離去,就怕再多一分遲疑,他就會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渴望與沖動。
他對自己的穩(wěn)重自持一向非常引以為傲,闖蕩江湖多年,他不曾為哪位女子心動過,旁人以為他心如止水、情感淡薄,然而,這都因為他心里早有個難以忘懷的身影,而今,她再度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他又該如何壓抑這眼看便要爆發(fā)的熱情?
這烈焰來得如此猛烈,他深怕自己會因而迷失,所以,除了快快走避之外,他不知還能如何?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玉雪笑了。他說,不論是哪一個小雪,在他心中都是一樣的。
這樣的話語深深地打動了她的心,讓她決定今生除了他,再不會有任何人可以進(jìn)駐她的心里。
“段昱淳……”她輕喃著他的名,纖手下意識地?fù)嵘涎g。
她輕輕地解開衣衫,自腰間取下一物,此物被她審慎地以布包里,貼身藏著。
輕輕抖開后,落人她掌中的正是一把匕首。
這是當(dāng)年他送給她防身用的,當(dāng)她遇上三長老后,他們將這把匕首取走,卻拗不過她的絕食抗議,終究還給了她,容許她貼身收藏。
雖然這只是一把平凡無奇的匕首,可在她眼里卻是無價之寶。
她很高興,因為她終于再度見著了她思念的淳哥哥,而且,他一如她所想的成了一位翩翩君子。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愿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