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董……”林秘書小心翼翼地喚道!啊鼡P’的提議案決定通過嗎?還是再緩一緩?”
裴照熙回過神,滿室的人都怔怔地盯著他,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心不在焉了多久。
“我再考慮一下,今天的會就開到這里吧。”果然他還是騙不了自己,雖然想強壓住心里的急躁與擔(dān)心,但接到了電話之后,他就再也無心工作了。
會議終于結(jié)束,所有人都在心里偷偷地松了口氣,這次和“攸揚建設(shè)”合作的case金額龐大,裴董就像盤問犯人一樣,要每個人提出建設(shè)性的見解,開個會就像上斷頭臺似的,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暗地里不知冒了多少冷汗。
“Miss林,我離開公司一下,有什么事你再打電話給我!迸嵴瘴跄眠^她遞來的西裝外套,這樣交代她。
察覺到她的異樣,裴照熙停下了腳步!霸趺戳耍惺裁词聠?”對她,就像對一成不變的公事與辦公桌,相處了快十年,沒感情卻有一份感激在,她是跟了他最久的人,已經(jīng)可以算是他在這世上最相信的人了。
“我想辭職!薄@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然而聽到他略帶關(guān)心的語氣,她又將話給吞了回去。
“沒事啦,只是想叫你早點回來處理‘攸揚’的事,其他就沒什么了!彼凵褚话,在心里嘆了口氣,唉,還是沒辦法割舍。
“我知道了。”一如往常,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堅毅的背影仿佛毫不背負(fù)任何感情。
林心蓓收回了視線,收拾開完會后的凌亂桌面,最后拾起了裴照熙匆忙之中所留下的鋼筆。
手指輕輕地?fù)徇^光滑的筆身,想像和裴照熙修長的手指重疊……驀地,她大喘口氣,羞紅了臉。
沒錯,她愛了他很久了,從她一來到“鷹迅建設(shè)”公司,第一眼看到裴照熙時,她就愛上他了。
從二十一歲到現(xiàn)在,她投注自己的青春與心力,成為裴照熙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她不敢妄想要跟他談戀愛什么的,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天邊那顆不可高攀的明星。
自從五年前裴照熙的妻子去世之后,她才敢在午夜夢回時放膽去幻想他和她之間可能的發(fā)展,她以為等待是有價值的,所以她一直都很有耐心。
然而,這五年來,裴照熙已經(jīng)徹底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冷漠、不相信人,也不再有一絲情感。
雖然她還是愛著他——就算他早已不是當(dāng)初她愛的那個親切、幽默的裴董——但是她又有多少年可以等待呢?再過幾天,她就要滿三十歲了,而她一點也看不到他們的未來。
媽媽上禮拜逼她去相親,對方人品不錯,家境也算小康,是個好先生、好爸爸的模樣,也是安定的結(jié)婚對象。
她想想自己,也到了該結(jié)婚的時候了,周遭的好友個個結(jié)婚去了,只有她,都快三十歲了,還不死心地作著少女夢。
偷偷地把筆收進口袋里,她在心里下了個決定,走或留就在三十歲那天決定吧!希望能作個永遠(yuǎn)不后悔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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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熙握著方向盤,心跳略顯急促,他想起電話里要他趕回家的那道年輕清亮的嗓音,應(yīng)該是個單純無害的少女,但人心隔肚皮,他怎能放心呢?
就算映真不是他親生的,名義上也是他的兒子,冠著裴家的姓氏,他再怎么冷漠,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不管他。
怪就要怪現(xiàn)在的管家愈來愈沒有職業(yè)道德,他只不過隨口抱怨了幾句,就讓他們直嚷著待不下去,個個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原本接小孩回家這種瑣碎的事都是交由管家負(fù)責(zé)的,現(xiàn)在可好,孩子迷路了?磥硭迷僬垈人來照顧映真,他可不想下次開會又得因為映真而莫名暫停。
輕輕地打開大門,他意外地聽到了嘻笑聲,嘻笑里有著女孩的朗笑,和映真略帶壓抑的輕笑。
映真會笑?他從來沒看過他笑,也許是他太久沒笑過,所以也不曾注意映真是否開心,但是頭一次聽到映真的笑聲還是讓他大吃一驚,不自覺的,他這個做父親的內(nèi)心涌起了一股感動與酸澀。
“映真,你會笑了,再笑一次給爸爸看!彼煌崎_房門,無視映真的笑容立即隱沒,也無視若晴的存在,激動地抓住映真小小的雙肩,用力搖晃著。
映真害怕地看著父親,瑟縮地退到墻邊,小手卻仍然抓著若晴的手,遲遲不放開。
遺憾明顯地浮上心頭,裴照熙沿著映真抓住的手指往上瞧。
“裴先生,你弄痛他了。”若晴忍不住開口,哪有做父親的這么不溫柔的,他想搖死他兒子嗎?
“謝謝你送映真回家,現(xiàn)在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迸嵴瘴跎栌卸Y地開口,她慧黠的雙眸卻令他的胸口沒來由的一震,很快的,他心里響起了警訊,不趕快把這年輕女孩趕走,他一向?qū)庫o的生活一定會受到打擾。
“不用客氣!焙眯谋还芬,這什么態(tài)度嘛!虧她今天又花了不少時間陪他兒子,什么都沒做。天啊,她現(xiàn)在才想起來她忘了去醫(yī)院!若晴猛地站起身說:“我該走了!”慘了,醫(yī)院可能關(guān)了,她又白白浪費了一天。
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拉著她,她低下頭,只見映真正拉著她的手,小臉有些無助,定定地看著她的黑白大眼卻充滿堅持。
若晴真的好舍不得他,不得已,她只好撒謊!坝痴,你乖乖聽話,姊姊明天再來演戲給你看好嗎?”
他搖搖頭,沒說話,他只看了看裴照熙一眼,又盯著若晴,似乎知道他若放手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映真,姊姊要回家了,你別纏著她。”裴照熙冷冷地斥道,硬生生拆開他緊抓著女孩不放的手,心里相當(dāng)不是滋味。
被父親大喝一聲,映真縮回小手,淚水開始打轉(zhuǎn),看得若晴萬分不忍。
“喂!你這么兇干么?他才幾歲而已,你這樣太殘忍了吧?”醫(yī)院不去了!她今天一定要伸張正義,誰叫上天要讓她遇到這可憐的孩子。
裴照熙瞅著她不發(fā)一言,眼神冷冽,像指責(zé)她雞婆管別人家務(wù)事似的。森冷的眼神她看過太多了,連她自己都演過,但是他的眼神卻銳利地讓她背脊起了一陣涼意。
嚇!此地不宜久留。若晴不舍地看了眼正在顫抖的小小身軀,瞪了裴照熙一眼后,轉(zhuǎn)身離去!氨福驍_了!
裴照熙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尾隨著若晴。
“不用送了,我知道大門在哪兒!彼谅暤,虧他還知道要送她到門口,這沒禮貌又兇巴巴的惡魔父親!她在心里開始暗自咒罵。
“別會錯意了,我只是要關(guān)門!币娝圃陂T口動也不動,他只得忍住一把將她推出門的沖動。
原木黑色家具、黑色的家電,加上眼前這一身烏漆抹黑的黑衣人,這環(huán)境怎么適合正在發(fā)育的小孩子呢?住在這種地方一定會讓人身心不健全的。
“請問一下,那個……裴太太呢?我想跟她聊一下映真的狀況!睘榱四呛⒆雍,若晴只得硬著頭皮問。
有多久沒有人膽敢問他這個問題了?事情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五年。
然而傷口依然歷歷在目,連半夜他都會因悔恨而痛醒,傷口不曾結(jié)痂,而這白癡的黃毛丫頭竟然睜圓了杏眼無辜地問他!
“沒什么好聊的,你快走。”不該生氣的,這女孩是無意的,他一再這么告誡自己,然而吐出來的話語卻足以把生人給凍到結(jié)冰。
好可怕,她終于了解什么叫渾身散發(fā)著殺意,再待個兩秒,她恐怕會尸骨無存。
只不過,想溜走的雙腿卻硬生生地定在門口,她瞄到映真那空洞卻又孤獨的眼神,可憐的映真,他到底過著怎么樣的日子?
“沒關(guān)系,裴太太不在,跟你談也是一樣!彼ζ鸨臣褂赂业孛鎸λ。“你知道映真被同學(xué)欺負(fù)嗎?”
“我已經(jīng)拜托老師多注意他了!庇痴嬗直黄圬(fù)了?那導(dǎo)師真是該死!明天他絕對要把那間私立小學(xué)的贊助金全數(shù)抽回。
“你這個做家長的也應(yīng)該要多關(guān)心他!他額頭腫了一大包,身上還有新舊不一的擦傷,你知不知道?”若晴愈講愈生氣,人永遠(yuǎn)只會把罪過推給別人,從不會檢討自己。
被她一吼,他突然氣消了,這世上有人真心的關(guān)心映真,如果換成是他,被這個打不退的陌生女子捍衛(wèi)著,他也會很感動吧!
見他不講話,若晴以為他正在為自己的失職而懺悔,于是推波助瀾道:“他可能受到驚嚇了,剛才無論我怎么逗他,他都不說話,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不太喜歡講話!迸嵴瘴醣苤鼐洼p地說。
“好奇怪哦,這個年紀(jì)的小孩不都是嘰哩呱啦吵個半死嗎?難不成……”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兇惡地把矛頭指向裴照熙!澳闩按齼和?”
看她的模樣頂多十八、九歲,認(rèn)真起來氣勢還挺嚇人的。
他無視眼前指著他鼻頭的纖指,云淡風(fēng)清地說:“映真他從小就沒講過話,醫(yī)生判斷他有自閉的傾向。”
自閉?這字眼閃過她腦海,巧妙地與她的原定計劃重疊在一起。
映真是自閉兒?難怪從頭到尾沒說半句話,如果她能在他身邊就近觀察他,她還怕揣摩不出那個角色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呀!既然上天有意助她一臂之力,她可不能讓大好機會給溜走。
見她怔怔地不說話,裴照熙嘆了口氣,誰會真心想去關(guān)心一個自閉兒呢?連他這個做爸爸的也力不從心,何況是漂亮的年輕女孩?
映真不說話的原因他最清楚不過了,當(dāng)他正在牙牙學(xué)語時,面對的是無語、冷漠的父親和空蕩蕩的房子,因此而封閉了自己。
裴照熙悶咳了一聲,打破沉默的氣氛!澳氵@么晚還不回家,家里的人不會擔(dān)心嗎?”
“不會啦,哪有人會擔(dān)心?”都二十三歲了,還以為她是小孩子嗎?若晴想哈哈大笑。糟糕,她猛然想到,她現(xiàn)在演的是高中生呢,趕緊眨眨眼逼出點淚水。
“為什么沒人會擔(dān)心?”瞧她自嘲的模樣,他直覺這女孩必有難言的苦處。
她用手背抹抹眼眶,故作堅強地說:“我媽媽改嫁了,繼父又……”“哇!”的一聲,她哭了起來。
“別哭了!迸嵴瘴跻幌蚝芘屡说难蹨I!拔也粏柲懔恕!
“為什么不問?”她止住淚水,責(zé)難地瞅著他,她好不容易都編好所有劇情了,他怎么可以喊卡?這樣叫她怎么演下去?
有人會強逼別人問自己身世的嗎?裴照熙只好妥協(xié)地攤攤手,說道:“好吧!繼父怎么了?”
她又哭了起來,一臉委屈!八皇侨耍∷莆易觥莻……我不肯,就把我趕走,不準(zhǔn)我回家!闭f得吞吞吐吐加上鼻水眼淚一堆,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講些什么。
“哪個?”他又問了一遍,開始不耐煩了!皠e哭哭啼啼的,講清楚點!
“就那個嘛!”哭累了,她終于停止,也氣眼前這沒愛心又沒耐心的家伙!拔椰F(xiàn)在有家歸不得了,就是這樣!
“結(jié)束了?”他試探性地問。“那你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怎么辦我也不知道,唉,干脆去睡火車站好了!彼瓜旅碱^,故意不看他的反應(yīng)!懊缓枚际巧咸熳⒍ǖ,我能怪誰呢?”
“要不然……”他深思著,想起剛被他趕走的管家,那職位正好空著,她雖然還小,打打雜應(yīng)該不成問題吧!而且他每天都會待在公司,很晚才會回來,根本不需要面對她,況且映真也得有人接他放學(xué)才行。
“住你家?好耶!你人真好,我會洗衣、煮飯哦,還可以義務(wù)地幫你打掃房子,映真就由我來照顧了!”她滔滔不絕地說著,表情樂不可支。
這女孩竟然臉皮厚到自動幫他接話尾,看來她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連拒絕的時間都沒留給他。裴照熙正想再提醒她注意一些生活上的細(xì)節(jié),沒想到她人已一溜煙地跑進房里了。
“映真,姊姊從今天起要住你家,你開不開心?”她抱起映真柔軟的小身體,開心地轉(zhuǎn)著圈,映真則抱緊她,一陣輕笑。
裴照熙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女孩天真而甜美的笑容和映真可愛臉龐上的微笑就像一幅美好的畫面。
恍惚中,他仿佛看見眼前這女孩身上有對透明的翅膀,散發(fā)著異樣的光芒,看起來純凈無邪,叫他幾乎要相信世上真有天使,是神派她來救他的。
驀地,一股莫名的恨意涌上心頭,再一瞧她只是個無知的高中女生,救他?別說笑了,世界上沒人可以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但是他已心如死灰了,還有誰能救得了他呢?
裴照熙一咬牙,嘗到了絲絲血腥,舉步走進他的房里,便再也沒出來過了。
“映真,你餓不餓?姊姊餓了耶。”若晴拿著吹風(fēng)機吹著映真半濕的柔軟發(fā)絲,手無力地?fù)芘?br />
映真跳下床,獻寶似地從床底搬出一盒紙箱,里面裝滿了精致的小餅干,有日本進口的牛奶糖,和一些寫滿英文字母的巧克力及零食,看得出來全是國外的進口貨。
她拿了一顆巧克力塞進嘴巴里,香純濃郁,還真好吃。
“你不吃嗎?”若晴又拿了一顆塞給映真,只見他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搖搖頭。
哪個小孩不喜歡吃這些東西?連她對甜食忌口的人也忍不住愛吃,難道這孩子是舍不得吃嗎?對這零食視若珍寶的模樣看來,可見是映真的父母出國帶給他的吧,她分析著,最后把手上的巧克力原封不動地包好放回去。
對上他不解的眼神,她趕緊解釋道:“很好吃,不過姊姊怕胖,不太敢吃甜的,懂嗎?”
她這樣像不像在自言自語?或是在跟個漂亮的洋娃娃說話?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覺得別扭,反而自在極了。
過去她身處的環(huán)境里,聽到的不是吹捧她的虛偽話,就是如利刃般傷人的話,也許真誠的眼神才是最動聽的話語。
映真扯扯她的衣角,指指冰箱,似乎擔(dān)心她餓著了。
她打開了冰箱,里面的東西乏善可陳,就像個單身漢住的地方。兩顆蛋,幾乎快過期的鮮奶,沒有剩菜,看得出來這屋子里肯定沒人下廚。
“你媽媽不會煮飯對不對?”她闔上冰箱,肚子餓得簡直快倒地了。
還是一樣,映真直直地望著她,小小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什么都沒說,最后伸出食指指了另一扇房門。
“這是你爸媽的房間,姊姊進去不好吧?”難道這屋里是男主人在掌廚嗎?怎么看也不像,她握住門把,有點猶豫,映真卻打開門將她推了進去。
“你進門前都不用敲門的嗎?”裴照熙從辦公桌上抬起頭,冷冷地看著若晴,一副當(dāng)她是不速之客的模樣。
她逼自己干笑兩聲,沒辦法,寄人籬下,只好勉強自己和顏悅色。
“裴先生,對不起哦,我下次一定不會忘記的。”媽呀!連房里也是烏漆抹黑一片,看了真不舒服。
“有什么事嗎?”看她好奇地左顧右盼,他突然有種被揭瘡疤的感覺,他討厭自己的隱私曝露在這女孩面前,于是詢問的語氣又更冷冽了。
兇什么兇?她咬咬牙忍住怒氣,裝作可憐兮兮!坝痴娓叶亲佣拣I了,呃……我想問你餓不餓,我們可以一起去吃個東西呀?”
“不餓!”他毫不考慮地拒絕。“就是因為管家正好辭職我才收留你的,你不要告訴我,你連煮飯這種小事也不會!
其實用不著他主動開除,那些管家沒多久也會因為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還有映真的沉默而自動請辭。
“拜托你!裴先生——”這男人怎么這么差勁?好歹她也幫他照顧小孩,又不收他一分一毫,這逼人的態(tài)度是擺明了她得在他家做菲傭嗎?
“你是不是半個月沒去翻過家里的冰箱啦?只剩兩顆蛋,你要叫我煮什么?神仙才變得出來好不好!”若晴終于忍不住了,她握緊雙拳對他低吼著。
看來他收留的是一只母老虎,還是只年紀(jì)輕輕、個性激烈的小老虎,一向不想惹麻煩的他,今天可真的惹麻煩上身了。
輕嘆了口氣,裴照熙從口袋拿了張鈔票塞進尚在喘息的若晴手里,語氣平平淡淡!叭ベI些你需要的東西吧!屋子里還有三間房,最里面的房間上了鎖,你從另外兩間挑一間當(dāng)臥室。你只需打理映真的三餐和顧好你自己就夠了,其余的少過問,否則你知道我有權(quán)利隨時可以把你趕走!
她撇撇嘴,把鈔票收到裙子的口袋,反正她的重點又不是擺在他身上,揣摩出自閉癥者的角色后她肯定速速逃離這個地方,到時候他怎么跪著求她也沒用。
看她低著頭一副認(rèn)命的小媳婦模樣,裴照熙很不可思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里涌起了一絲罪惡感,對這樣一個小女孩,他的話會不會說得太重了些?
“你……呃……謝謝。”素昧平生的,她都愿意幫忙照顧映真了,而他卻拒人千里,連道謝都講得七零八落,裴照熙開始覺得自己真的一點人性也沒有。
這人真的很不坦率,說聲謝謝也這么別扭,可想而知,他一定是個很少說“對不起”的人。
若晴優(yōu)美的唇瓣終于揚起!皩Σ黄穑銊偛耪f什么?我聽不清楚,你再說一次好嗎?”
甜美的笑靨像朵綻放的紅玫瑰,幾乎要教所有的男人窒息,裴照熙也差點看癡了,然而他卻沒放過她眼眸里的精光,下一秒他馬上回了神!拔艺f謝謝你,映真就勞你費心了。”
“總算聽到一句比較像樣的人話,這樣就對啦!”算他識相,就算她現(xiàn)在只有“十八歲”,也是個不簡單的十八歲少女,想叫她乖乖聽話,下輩子吧!
“我要帶映真出去吃飯,你確定不一起去嗎?”若晴甩了甩辮子,隨口一問,其實她壓根兒就不想和這個陰沈的人一起出門,她要好好地享受美好晚餐。
“不必了,我回來之前隨便吃過了!迸嵴瘴踝呋剞k公桌,發(fā)現(xiàn)自己已對不上之前公文的內(nèi)容,還有,他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竟意外地跳得有點過快,這是怎么回事?
“你吃過了?那裴太太不用嗎?”她隨口問著。
她的話像顆突然引爆的炸彈,卻讓他從些微的混亂中徹底清醒,驚醒他心中的痛和片段的記憶。
“她已經(jīng)不在世上了,以后你別再提到她!迸嵴瘴蹶幚涞亻_口,他不想嚇到她,但還是忍不住失控。
原來是這樣?若晴突然啞了聲。
難怪他會這么難以接近,難怪映真會變成自閉兒,難怪屋子里烏漆抹黑的一片,原來是沒了女主人。
她直勾勾地看進裴照熙的眼,他的眼像極了失去了伴侶而孤獨奔馳的狼,這是多么悲憤的一雙眼,她的無知肯定帶給了他傷害,想想她從進門到現(xiàn)在提了他的太太幾次!
“對不起,我以后絕不會再提了!备缸觽z可真像,眸子里的孤獨感又揪痛了她的心,雖然裴照熙很明顯地對她充滿了防備,但是誰叫她心軟又善良,想到他們的痛苦,她眼中的熱淚就忍不住氾濫成災(zāi)。
“別哭了……”斗大的淚珠在她眼眶中打轉(zhuǎn),讓他真覺得自己是害她掉淚的劊子手,裴照熙內(nèi)心自責(zé)了起來,想安慰她的手卻不自然地停在半空中!笆俏姨珒戳,對不起,與你無關(guān)。”
“什么與我無關(guān)?都是我的錯!”若晴嗚咽地大叫!拔乙詾槟闶菒耗Ц赣H,還一直咒罵你,沒想到你有這么傷心的一段過去。對不起!”
他在她心中是這種人嗎?裴照熙苦笑,也罷,至少他知道這女孩的本性還滿單純的。
“你不餓嗎?”他提醒她。
“很餓!彼沽藴I,想起現(xiàn)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映真還在等她!
“那你快去吧!”他回頭埋首在辦公桌前。
“你確定你不吃?”若晴手握著門把,忍不住又回頭問,她開始覺得裴照熙并沒有她想像中那么壞,只是孤僻了點。
“如果你是為了要我載你出門就直說,抱歉,我不餓!彼^也不抬地道。
門“砰”的一聲關(guān)了上來,裴照熙抬起頭卻已不見她的身影,屋內(nèi)充斥著淡淡的馨香,是她留下的,和滿室灰暗的色調(diào)形成了強烈對比。
他說了什么嗎?為什么她好像又生氣了?這年齡正值叛逆期,算了,不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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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好奇怪,我以為他是好人,只是嘴巴壞了點,可是他的嘴巴還真不是普通壞耶!”雖然講別人父母壞話是不對的,她還是忍不住抱怨。
不知道映真是善解人意還是聰明,可愛的臉蛋上淺淺一笑,似乎是很能體會若晴的心情。
“天啊,你好可愛!”若晴真恨不得往映真蘋果小臉上的紅暈咬下去!盀槭裁茨悴徽f話呢?你的聲音一定像小天使一樣悅耳動聽,姊姊好想聽哦!”
映真仍然不說一句話,黑白分明的眼直瞅著她,眼里有未曾出現(xiàn)的開朗與信任,叫若晴打心坎里涌起了排山倒海的母愛。
誰說她是天使?在無邪的映真面前,她不過是個浮沉于人世的現(xiàn)代人,一個為了私利而出賣靈魂的人,突然之間,她為自己的念頭感到慚愧,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利用?而且對象還是這么可愛的七歲小男孩。
“天使,我終于找到你了!”一聲夾帶著興奮的叫喚瞬間打斷了若晴的思緒,嚇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那人走近他倆,表情開心卻不敢逾矩,笑瞇了眼又有幾分含羞帶怯。
“我不是天使!边@人好眼熟,可是她卻想不起來在哪里看過,身體下意識地?fù)踉谟痴嬷啊?br />
“我知道你不是,雖然你真的好像……”面對若晴的防備,阿聰微微有些受挫,他搔搔頭,小心翼翼地問:“今天下午我們在大街上見過面,我還問你是哪間學(xué)校的,你記得嗎?”
“喔,是你,嚇了我一跳!比羟绱笥趿艘豢跉猓好,只要不是被認(rèn)出來一切都好談!坝惺裁词聠?”
他驀然羞紅了臉,開始手足無措。“沒事,只是想認(rèn)、認(rèn)識你,到處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在大街上找到你!
“你該不會從下午一直‘碰運氣’到現(xiàn)在吧?”這哪叫碰運氣?簡直是苦苦尋覓嘛!可惜她不是十八歲,否則她真的會被他的純情打動。
“這是你……”他害羞地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逮到縮在若晴后面的可愛小臉蛋。
“兒子!”話一出口,若晴立刻想一頭撞墻死去,她怎么老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十八歲?一定是她根本就騙不了自己,當(dāng)然沒辦法騙別人。
一句話讓阿聰立刻噗哧大笑!澳愫每蓯叟!竟然用這種話來拒絕別人!
得意感又在心頭翻騰,她真的看起來這么年輕嗎?有多久沒聽過人家說她可愛了?若晴心里陶陶然,忍不住連眼睛都跟著笑瞇了。
“你現(xiàn)在要去哪?我載你去吧!”他癡迷地看著若晴,臉上有著褪不去的紅潮。
“不方便吧!”小手怯怯地拉著她,她才想起映真此時應(yīng)該有些害怕,他一定不常碰到陌生人。
“弟弟你好可愛,跟你的姊姊長得好像!彼紫聛砥髨D拉攏映真,可惜手還沒摸到孩子的頭,映真就又躲到若晴的裙擺后頭。
“我弟弟他……呃……有些怕生!彼痴婺囊稽c像了?不過看在他嘴甜的分上,原諒他睜眼說瞎話好了。
“沒關(guān)系!彼敛辉谝獾芈柭柤,一個箭步走到若晴身后,一把抱起映真。“不用害怕,哥哥沒有看起來那么壞!
“你干什么?”若晴嚇得心臟差點停掉,她拉扯著他的手臂大叫。
“對不起!北蛔约合矚g的女生吼,本是一件令人不堪的事,還好他初初動情的心如同大海般寬闊。
“放他下來。”若晴插著腰厲聲疾道。
阿聰摸摸鼻子“喔”了一聲,再怎么粗心的他,此時也發(fā)覺雙手圈住的小小身軀已全身僵硬,他趕緊小心地將映真放在地上。
落到地上的映真并沒有馬上撲到若晴懷里,他靜靜地站在若晴身邊,小手拉著她的,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像個害怕失去心愛玩偶的孩童般,只是他的害怕夾帶著更多的不安,遠(yuǎn)比一般小孩來得深沉多了。
如閃電轟然炸爆了巨樹,若晴似乎從映真的眼神里抓到了她想要的東西,但一閃即逝,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那道靈光便隨即消失。
“不要生氣了,我請你吃東西好不好?”他擔(dān)心地拍拍失了神的若晴肩膀,內(nèi)心不斷地自責(zé)自己的魯莽。
“好。”若晴肚子咕嚕了聲,決定把所有念頭拋到九霄云外,再說這附近也沒有什么好吃的!鞍ㄎ业艿!
“沒問題,上車吧!敝匦蜋C車的引擎轟轟作響,他拍拍映真的頭道:“弟弟,你坐中間,要抓緊哦!”
“映真,你怕不怕?不想去的話我們就不要去了。”若晴蹲下來與映真平視,約莫半晌,他終于點了頭。
“好耶!我們?nèi)ザ碉L(fēng)了!”若晴坐在摩托車上興奮地大叫著,風(fēng)吹亂了她的發(fā)絲,帶走了她的話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