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八年五月,玄燁暗中設下計謀擒捕鰲拜。
是日。鰲拜奉召進宮,人御書房晉見時,玄燁命十幾名侍衛以撲擊之戲將之抓捕拿下。
養心殿上,眾王大臣列出鰲拜“欺君擅權”等共三十條大罪,奏請皇上將之誅族。
玄燁記起曾對惠惠許下的承諾,當即下旨:‘‘鰲拜雖是罪大惡極,論律當誅。但朕念其效力年久,屢立戰功,以功抵罪,特免死拘禁,家產抄沒。其黨羽班布林善等,一體斬決!
至于被鰲拜誣罪的蘇納海、朱昌祚、王登達等人,官復原職。從今以后,永停圈地,今年已圈者發還原主!”
眾王公大臣全都跪地磕頭,連聲稱贊:“皇上圣明。
天下蒼生同沐圣恩,這是天下之幸、萬民之福啊!’’
下了朝,玄燁滿懷興奮地就往坤甯宮跑,急著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與惠惠分享。
之前為怕走漏風聲,令鰲拜有所警覺,他一直忍著沒將這個計劃告訴任何人,未免惠惠擔心,就連她也一并瞞著。
可現在,他終于成功了!迫不及待地,他只想在第一時間將這份喜悅與她分享。
她知道了。一定會開心地摟著他又笑又跳吧?想著她的笑顏,他整顆心都暖暖的。
“惠惠,惠惠!你在哪里?”找遍坤甯宮,都見不到那抹熟悉身影,逮住個宮女,忙問:“皇后人呢?!她在何處?”
“回皇上,奴婢不知!睂m女跪下回話。
“去!找個知道皇后下落的人來回朕!”
“是!”宮女心驚膽顫地退下。
片刻后,藍若來到玄燁面前。
“皇后人呢?”惠惠去了哪里,藍若總應該知道了吧?
惠惠無論上什么地方,向來都把她帶在身邊的。
“回皇上,皇后讓奴才保密,不得泄露她行蹤。”藍若跪在地上,滿臉為難。
玄燁厲聲呵斥:“胡鬧!若是皇后有何閃失,你如何擔待得起?快講!”
藍若被嚇住了,忙從實招來:“回皇上,皇后獨自一人上了妙峰山!
“妙峰山?她孤身出宮,你為何不立即向朕稟告?”
“回皇上,不是奴才私自隱瞞,麗是皇后千叮萬囑,吩咐奴才代為保密的。娘娘還說,萬歲爺近日政務繁忙,不會有空駕臨坤甯官,而她明日午時前定會趕回,必定可以……可以……”藍若支吾著,說不下去。
玄燁眉頭打了個結,冷冷接道:“你們以為,必定可以瞞天過海,無人察覺是嗎?!”
藍若磕頭如搗蒜,連聲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皇后獨自一人到妙峰山做什么?”
“皇后聽說妙峰山娘娘廟香火甲于天下,靈驗得不得了,如果能誠心誠意徒步上山,在清晨第一柬陽光照下時撞響靈感官前那口大鐘,然后在天仙圣母碧霞元君娘娘面前上第一柱香的話,那所求心愿必然能夠實現!
“她不顧危險獨自出宮,就是為了去……撞響那口鐘,然后上第一炷香?”
“是的。奴才本想陪著皇后一道去的,可皇后說什么也不讓奴才跟去,她說一定要誠心誠意才會靈驗,要是奴才跟了去,只會壞事。所以,皇后堅持瞞著所有人.也不帶侍衛保護,孤身前往!
“她有什么心愿非要求助于天仙圣母,為何不告訴朕?”惠惠有什么心愿,是他這個皇帝都無法幫她完成的?
即使她想要天上星辰,他也會設法為她摘下。為何她有心事,卻不肯告訴他?
藍若吞吞吐吐地說:“其實,皇后的心愿都是為了皇上……”
“為了朕?此話怎講?”他訝然問。
“這些日子來,皇上為國事E1夜操勞,寢食難安,夜夜無法安枕,皇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再過三日就是萬歲爺萬壽了,皇后才想趕在壽誕前。到娘娘廟為皇上祈福,祈求天仙圣母保佑我大清國泰民安,萬歲爺龍體康泰、心想事成!”
“這個傻丫頭!”惠惠如此為他著想,玄燁感動得不知該說什么。頓了頓,想起她孤身出宮的安危,急問:“她什么時候離宮的?”
“今日早膳后就獨自出宮了,到此刻,已五、六個時辰了,皇后說,要趕在明日日出前到達娘娘廟,一定要上到第一住香!”
問清了前因后果,玄燁無暇再理會藍若。一心惦記著孤身出宮的惠惠,生怕她遭遇任何不測,甚至忘記調動御前侍衛保駕,他已急著追隨惠惠的腳步往妙峰山去了。
“皇上,皇上,您要上哪兒?等等奴才啊……”一直候在坤甯宮外的小桂子見玄燁快步而出,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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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峰山,位于京城西郊門頭溝,北鄰昌平,東鄰海淀,西倚太行山脈,南有永定河、大峽谷圍繞,為北京著名的“八頂”之一,以“金頂廟會”著稱,主祀天仙圣母碧霞元君的娘娘廟,數受皇封御寵,香火甲于天下。
出了紫禁城,玄燁快馬加鞭,趕上妙峰山時,已是月明星稀的入夜時分。
“皇上,妙峰山山路崎嶇,多有岔道,若無附近鄉民帶路,即使白日上山,也不易辨明方向,更何況此刻天色已晚,咱們不如等到明兒個一早再上山吧?”望著眼前黑沉沉的妙峰山,小掛子吞著唾沫進言。
玄燁想也不想一口否決:“不行!惠惠孤身上山,若是她有個什么意外,咱們明日上山還有何用?”
小桂子遲疑著:“可是……就算咱們上了山,妙峰山這么大,咱們又如何知道皇后娘娘身在何處?”
玄燁略加思索,已有決定!靶」鹱,你拿朕令箭回京,傳朕口諭,急召三千,前鋒營軍士到妙峰山幫朕尋人!”
“萬歲爺,那您呢?”
“朕先上山!闭f著,他已點起火把走上上山的那條路。
“皇上,萬萬不可!您是一國之君,身系大清國運……”小桂子跟著他,還想再勸。
玄燁猛然回身,盯著他,厲聲道:“這是朕的圣旨,你這奴才膽敢抗旨?若是皇后有何不測,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朕也要摘了它!”
“是,萬歲爺!奴才這就回京,您可千萬保重龍體,奴才很快就會回來!”手上握著令箭,小桂子不敢再說,翻身上馬,朝京城方向飛馳而去。
瞧著小桂子離去,玄燁回過頭,義無反顧地朝山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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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惠惠!你在哪兒?!回答我!”舉著火把,他邊走邊喊著惠惠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費了幾個時辰,略有武功底子的他終于登上山頂.面前聶立著幾座金碧輝煌的廟宇殿堂,依山取勢,背山面谷,規模宏大。
可是此刻的妙峰山悄無聲息,而且哪兒有惠惠的影子?
一鼓作氣登上山頂的他疲累不堪。坐在靈感官前,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舉扳倒鰲拜,剪除其黨羽的喜悅在這刻消失無蹤,滿心想著的都是惠惠的安危。若是她有何不測,即使他坐擁天下,又有什么意義?
咬緊牙關,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思潮起伏,正想再沿路下山,搜尋她的蹤跡,忽然向,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一陣輕響,像是有什么野獸藏身其中一樣,玄燁警戒地朝那邊望去,灼灼目光盯著聲源處。
“哎喲!”一聲嬌弱輕呼從草叢中響起。
這聲輕呼登時令玄燁仿佛被雷電轟個正著似的,剎那問,狂喜涌上心頭,一時竟如泥雕木塑般不知作何反應。
草叢中,接著響起連串嬌呼:“癡死我了!這見鬼的妙峰山,路怎么這么難走?東一條路,西一條路。簡直像走迷宮一樣,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這次走對沒?”
嘟嘟噥噥地抱怨著,皎潔月光下,一道窈窕身影已跌撞著從草叢中鉆了出來,狼狽萬分。
“惠惠?”玄燁驚喜交集。
惠惠站定原處,目瞪口呆.指著他,不敢實信!澳!玄燁!你怎么在這里!”
走到她面前,他板著臉。“你還好意思問?除了你,誰還有這么大的面子,令朕連夜出宮?”
她指著他。“你是來找我的?”猛然問,像是想起什么,她驚叫一聲,雙手掩住臉龐。
“啊!你不要看著我啦,轉過去,快點轉過去!”口里催促,一邊掩著臉,一邊推著他轉身。
“怎么了?出什么事。為何要我轉身?”他不合作地定在原處,驚疑不定地猜測:“是不是你的臉在上山時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她連忙轉身背對他,掩著臉龐的雙手說什么也不肯放下!澳阆绒D過身去再說嘛!”她跺著腳撒嬌般的要求。
玄燁卻說什么也不肯合作,一把抓住她手,扯開。
“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也不會嫌棄。乖,讓我看看。”
拿他的固執堅持沒轍,惠惠放棄抵抗,不再遮遮掩掩!昂美埠美玻阋淳涂磦夠吧!”
淡淡月光下,玄燁看了個清楚明白,卻忍不住當即笑出聲來。“惠惠,你怎么弄成這副花貓臉模樣?”
惠惠惱了,輕捶他胸膛,氣道:“你還笑,還笑?人家為了上山替你祈福,不惜徒步上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而且這該死的妙峰山,路這么難走,不但走得我跌了好多跤.手也劃破了,腿也擦傷了,發髻散了,鞋也掉了.還不小心捧進泥塘里,沾了一身爛泥巴,弄得現在蓬頭垢面,還不是為了某人?你居然還笑我?”愈說愈委屈,癟著小嘴,她不禁紅了眼眶,就連聲音也哽咽起來。
玄燁頓時滿懷感動,握住她手,輕輕將她拉進懷中,撫著她凌亂的發絲,柔聲輕訴:“惠惠,我知道,你上山是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頭也是為了我。是我不好,讓你擔心憂慮,全是我的錯!
偎在他胸前,惠惠靜默不語,但唇邊眼角已悄悄掛上盈盈笑意。
二人在月光下靜靜相擁,過了許久,惠惠才輕聲問他!“對了,你怎么會來這里的?我明明交代過藍若,不準她多嘴的!
拉著她走到石階前坐下,他回答:“你別怪她,是我逼問,她不得已才告訴我的。”
靠在他肩頭,她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拿君威嚇唬她。”
“你這個丫頭,竟敢私自出宮!你自己說,我該如何罰你?”他故意板起臉。
她瞪大明眸。“我千辛萬苦為你上山祈福,沒有賞賜就算了,竟然還要受罰?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你身為正宮之主,六宮表率,卻違反宮規,私自出宮,你還想受賞?”
委屈地垂下頭,她可憐兮兮地訴苦:“好嘛,就算是我做錯了?晌覜]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看看,人家走得鞋子也掉了,腳上也起了水泡了,就連身上也都是傷。
又那么悲慘地跌進泥塘里,你還忍心罰我嗎?”卷起袖子,抬起右腳,她展示著身上的“累累傷痕”。
“好吧,看在你渾身是傷的份上,這筆帳我先記著,等你的傷痊愈了,咱們再來好好清算。”瞅著她,他正色宣告。
“那……到時候看情況再說羅!狈凑灰芴舆^眼前“大劫”,她已經很開心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身上的傷還疼不疼?”教訓完畢,玄燁開始安慰嬌妻,放軟語氣,疼惜地說:“腳上的傷要不要緊?讓我看看!
“疼!疼得要命呢!”口中訴著苦,惠惠乖乖把腳抬起,放在他膝上,讓他檢視傷勢。
他就著月光認真看著她磨破的玉足!班牛皇悄テ屏似,起了幾個水泡,不算嚴重,不過有個水泡破了.可能會有些痛。你先忍著點,等回宮后再傳太醫上藥!
取出懷中銀帕。他動作輕柔地替她包扎。
惠惠靜靜看著他,眼中目光溫柔無限。
“好了!狈畔滤挠褡悖D頭朝她溫柔一笑,看到她專注的目光,馬上問:“怎么了?怎么這樣看著我?”
“因為你長得帥羅!”她笑答。
“帥?”他望著她,有些不解。
“就是說你很英俊、很威武的意思。”她解釋,一手支著下顎,眼睛仍舊定在他臉上。
“口甜舌滑!彼φf,伸手理著她鬢邊凌亂的頭發,又舉起衣袖替她擦拭臉上污泥。
她唇角始終掛著淺笑,閉著眼承受他的憐愛疼籠,像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惠惠,我已經吩咐小桂子回京召集前鋒營軍士,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到.咱們就可以回宮了!
她張開眼,看著他。“可是我還沒有撞到鐘,上到香呀,怎么可以就這樣回宮?”
“惠惠,你滿身傷痕,渾身上下全是泥濘,必須馬上回宮沐浴更衣,傳太醫診治上藥,哪還有那個閑心撞鐘、上香?'’他柔聲對他解釋。
她的反應是霍地起身,垂頭看著他,“不行!我好不容易來到這里,都還沒上到第一炷香,怎么可以就這樣回宮?”
“惠惠……”他跟著起身,剛想說話,已被她打斷。
“你這些日子來寢食不安,夜不能寐,整天心緒不寧的,我一定要求碧霞元君娘娘保佑你!
“傻丫頭,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令我心緒難寧的心結已經解開。”
“你的意思是……”
拉住她手,他低聲宣布:“鰲拜與其黨羽盡皆伏誅,鰲拜已被我抄家拘禁!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半晌才開心地從心底笑出來!罢娴?你真的鏟除了鰲拜那個大奸臣?”
“真的,若非記著對你的承諾,以他所犯之罪,我足以將他滿門抄斬,罪誅九族!
“但你最后還是放過了他,放過了那些無辜的老弱婦孺。不是嗎?你是古往今來心胸最寬大的皇帝,才不會像秦皇、架紂那樣濫殺無辜,我說的對不對?”她巧笑倩兮地凝睇著他,眼中光彩亮過皎潔月光。
“對,你說的話,我如何會說不對。”望著她的眼,他認真問她:“惠惠,你不怪我這么大的事兒也瞞著你嗎?”
“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嘛,又怎么會怪你?!你以為我是如此無理取鬧的女人嗎?”她笑著點點他胸膛。
“我知道你不是。好了,現在咱們可以下山回宮了?”
惠惠卻又抱著雙膝,重新在石階上坐下。“現在我更不想走了,我要留下,好好謝謝碧霞元君娘娘如此護佑著你,讓你平安無恙。”
“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睋P了揚眉,他只得無奈地在她身邊坐下。
臉龐倚在他寬厚肩膀上,她舒服地嘆息,閉上眼睛,唇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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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皇上……”
山腰傳來陣陣雜亂足音,而小桂子的嗓音漸漸接近。
“噓!噤聲!”一眼瞄見小桂子出現,玄燁忙低聲喝斥。
“皇上!”小桂子看見皇帝,開心道:“奴才看到您平安無事,終于放心了!”
“小桂子,去傳朕旨意,吩咐前鋒營軍士離此五里.就地駐扎休息,不得大聲喧嘩,違者軍法處置!”
瞄一眼偎在皇上懷中安然熟睡的皇后,小桂子對一切都了然于心,低聲道:“是,奴才這就去傳旨!
小桂子匆匆離開,玄燁垂首凝觀懷中的安詳睡顏,修長手指滑過她額頭、臉頰,眼底全是無限柔情。
月光下,玄燁看得分明,惠惠閉著眼,唇角卻微微上勾,眼睫也輕輕顫動,他有些了悟,笑道:“好啊,你早就醒了,還裝睡騙我?”說著,他伸手到她胳肢窩下搔她癢。
惠惠笑了起來,趕緊坐起身來,閃躲著他的“魔掌”,“誰讓你的懷抱舒服得讓人不想離開,希望就這么一直睡一直睡,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是一生一世,我們兩個頭發都白了,牙齒也掉光了,你成了老公公,我成了老婆婆,那可不知有多好?”倒進他懷中,她憧憬地滿眼發光。
“好,等到咱們都七老八十,發白齒搖的時候,只要你喜歡,咱們就手牽手,一起在御花園里散步、曬太陽,你說好不好?”他一下下撫著她的長發,眼前似乎已浮現出那幅幸福的畫面。
幸福地微笑,她握住他手,繼續遐想。“好啊,等到那個時候,相信我們的孩子都已長大成人,你也不需再為國事操勞,咱們可以攜手走遍名山大川,看遍最美麗的日出與斜陽……”
“惠惠,來!”牽著她手,玄燁將她帶到靈感官前的山崖邊,指著山下遠處的北京,豪情萬丈頓時涌人心中。
“惠惠你看,站在這里,京城景色盡收眼底,不但這北京城。就連無限遠處的萬里河山都為朕所有,朕一聲令下,足以呼風喚雨,令天地變色!
總有一天,我愛新覺羅·玄燁要成為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帝王,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微笑凝望著身邊這個傲立天地之巔,引領整個帝國的王者,惠惠滿心都是崇拜仰慕。“玄燁,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轉頭看著她,他柔聲道:“朕擁有的這一切,只愿與惠惠你共同分享!
“玄燁……”晶瑩淚珠伴著輕喚同時跌落,惠惠感動得無以復加。
不再多言,玄燁將她緊緊擁進懷中。
星月見證下,滿天星斗為這對深深相愛的男女送上無數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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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漸白,第一束曙光悄悄爬上妙峰山巔。鋪落在靜靜相擁的玄燁與惠惠身上。
“惠惠,天亮了,醒醒!”他驚醒過來。輕拍她臉頰。
“日出了嗎?”眼睫輕顫。伸手揉揉眼睛,她醒了過來。
“是,你不是說要撞鐘上香的,還不快起來?”
“對喔!”她跳起身來,忙拉玄燁起身。“來,快起來,我們一起過去撞鐘!
站在靈感宮的那口大鐘前,玄燁與惠惠合力扶起那根形同鯨魚的撞鐘圓木,相視一笑,默契于心,二人一起敲響了那口巨鐘。
當——當——當——
鐘聲在靜謐安詳的妙峰山頂響起,鐘聲傳送到極遠之地,在曙色蒼茫中回蕩不息。
隔著圓木,惠惠微笑著注視遠方。“玄燁,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鐘聲,我就覺得心里很平靜,好像所有煩惱都跟著鐘聲消失了一樣。”
望著遠方漸漸亮起來的天空,呼吸著清晨山間最清新的空氣,他感覺似乎連心胸也跟著開闊起來。
“佛家認為撞鐘可以除去人們心中的煩惱。讓世人提起修道的正念,可以令處于惡道的眾生,暫時止息痛苦,是故素來有‘聞鐘聲,智慧長,菩提生’的說法。而天下間所有的寺廟、庵堂都把撞鐘、念經和禮佛當作每日必須的修行,佛家會有這樣的說法,那必然有其道理。”
“啊!糟了!”她忽然驚呼一聲。
“怎么了?出了何事?”
她苦著臉說:“我剛才敲鐘的時候忘了在心里許愿了。”
“傻丫頭,這有什么關系?這恰恰證明你撞鐘時靈臺清明,心中有佛,對菩薩只有單純的傾慕,并非有所求而來,這意境可比那些‘臨時抱佛腳’的人高明太多,菩薩知道了只會心中歡喜,必會為你實現心愿。”他安慰她。
“真的?”
“當然是真的。來,你不是要趕著給天仙圣母上第一炷香?再不快點,待會兒有香客搶在你前頭就糟了。
至于你的心愿,你可以說給天仙圣母聽,求她成全也是一樣!
惠惠終于如愿以償上到第一炷香,對天仙圣母許過愿,她心滿意足就要隨玄燁回宮。
想起她右腳的鞋在路上遺落,腳底甚至走出了水泡,為免她傷勢加重,玄燁一把將患惠打橫抱起,扶她上馬后,與她共乘一騎。
在數千前鋒營軍士的灼灼目光下,惠惠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鉆進玄燁懷里再也不要見人。
“放我下去自己走啦!”她壓低聲音在他懷里細聲要求。
“可你方才還說右足疼得無法行走?”他故意訝聲道。
“剛才是剛才,你快點放我下馬啦!”
“你會騎馬嗎?”
她愕然,喪氣地回答:“不會!”
“那就乖乖坐著,不準再有異議!”
一路上,窩在玄燁懷中,耳尖的她不斷聽到有清晨上山進香的香客對著他們竊竊私語:“上個香還有前鋒營隨行保護封山,不知道這對男女是什么來頭?”
“不是親王郡王之流,至少也是個貝勒、貝子吧?”
玄燁聽見,微微笑著,也不答話。 、
“這位大爺一定很寵愛他的夫人,連讓她獨自騎馬都不肯,非要與她共乘一騎。”
“那位夫人出門時必定很匆忙!”有人自作聰明地斷語。
“何出此言?”
“因為她只穿了一只鞋!”
窩在玄燁懷中的惠惠尷尬得幾乎想墜馬身亡,而玄燁則竊笑到差點得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