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翡別院之所以取名為“冷翡”,是因為此地極寒,而且經年累月停佇許多綠色的鳥。這種鳥,雄的叫翡,雌的叫翠,熠熠發光的美麗羽毛,總令人贊嘆不已。
它像一座遠離塵囂的桃花源,遺世獨立于山林和水涯之中。
黑云之所以把陸贏姬安置在這兒,并且有意以此做為他們兩人將來成婚之后,長住久居的處所,也是因為它的幽靜素雅和美奐絕倫。
這一、兩天,傭仆們搬來了更多的奇花異草,將別院內外妝點得五彩繽紛。
此刻日頭還沒落盡,微明薄暗,行將掌燈,約莫是申、酉時分。
“陸姑娘,”丫環素素捧了一只托盤,上頭放了個黑絨包覆的小木盒!斑@是咱們幫主特地差人送來給您的!
陸贏姬沒伸手去拿,素素自行幫她把木盒打開。里頭是一套光彩奪目,璀璨輝煌的首飾,包括項練、耳環、戒子、手鐲和玉簪。
陸贏姬僅是冷冽地瞟了一眼,即撇過臉,朝前走了一步,忍不住又退了回來,揮起水袖橫掃而出——
“啊!”素素嚇一大跳,托盤應聲脫落。
“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黑云將木盒接在手中,示意素素先退下。
陸贏姬沉肅地瞪著他,黑云則托起她的臉,“為何用這么幽怨的目光看我?”不等她開口,他已吻住那兩片柔嫩的唇瓣,趁勢環向她馥郁的女體。
“住手!”陸贏姬在他懷中死命掙扎,黑云卻撫弄得愈發肆無忌憚!澳氵@個偽君子。”
黑云這下感到不對勁了,他們兩人雖然還沒到真心相屬,與子偕老的程度,但也早該跳脫叫嚷互罵的階段才是。
“贏姬?”
“不許直呼我的名字!你居然把我父親當作階下囚,對他百般凌辱?”她深吸一口氣,有種被蓄意蒙蔽的憤慨。
“我的確是軟禁他,但絕未凌辱他。以他如此惡貫滿盈的罪行,這樣對待他已經夠仁慈了!
“不必解釋,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在她嬌叱之后,接踵飛向他的是金簪、玉鐲和一雙繡花鞋。
“怎么回事?”黑云呆楞地接住朝他臉部丟擲而來的首飾,怒火這才陡然兀冒。
“還有臉問?”陸贏姬整個人像被熊熊的火焰燒得劈啪響,兩只水眸灼亮地瞠視著黑云。“聽著,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兒,到飛鷹幫把我爹救出來,然后和你這卑鄙、虛偽的小人一刀兩斷,永遠不再相見!”
“先別光火,把事情弄清楚再走不遲!彼焓执钕蛩南慵,馬上被甩到一邊去!拔沂遣辉摬m著你爹的事,但……”
“夠了,我什么都不想聽,你究竟肯不肯把我爹放出來?”陸贏姬自從隨他來到冷翡別院,除了最初幾天仍躊躇掙扎,之后幾乎已心甘情愿接受他的任何安排。
即使偶爾心底會不經意地飄過一抹輕愁,在夜深人靜時赫然想起她爹,但這樣的情況卻因為黑云無微不至的呵護和關愛而逐漸淡去。然今兒,乍聞盈盈透露出她爹的消息,她整顆心竟一下跌入冰窖。
她一直相信,就算莫名其妙冒充個什么欽差大人貶了她爹的官位,黑云也決計不可能太為難他,畢竟她爹將是黑云未來的岳父,哪曉得,黑云人前一張臉,人后又是一副面孔,怎不教人怒火沖天!
“如果你認為放了他是較好的安排,我當然沒有第二句話。但在這之前,我們得先把誤會澄清!焙谠谱ブ妥》坷镒摺T谝淮蠖褌蚱兔媲俺臣苡惺淖饑,而且他們之間的誤會似乎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扯清楚的。
一跨進門檻,他立刻將門反鎖,逼令陸贏姬坐到圓凳上,要她有問必答。
“是誰告訴你這項消息的?”他虎視耽耽,把陸贏姬側向一旁的臉扳正。
“盈盈!彼坑坏卮虻羲氖,“她告訴我,你到驛館燒殺擄掠,還把我爹關在地牢里三餐不繼,接受嚴酷的刑罰。這些指控你不會否認吧?以你的邪惡歹毒,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這是你的真心話?”黑云濃眉下閃過一抹受傷的訝然,“在你心目中我是那樣一個人?”
“沒錯!痹跉忸^上,她根本不覺得這些話有多傷人。“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住口!不準你污蔑我們之間的感情。”他聲色俱厲地移向她,凝睇著她好半晌才道:“很抱歉,我從沒想到付出真愛會讓你感到這么痛苦,這是飛鷹幫的令牌,去吧,去看看我是怎么‘虐待’他的。”
陸贏姬惶急地搶過令牌,“我不只要去看他,還要帶他走。”縱使她爹是這世上最壞的人,對于她依然還有一份親情存在。
“隨你所愿!焙谠频偷偷恼Z調中,有股哀莫大于心死的冷冽!爸幌M阌涀,我或許是個莽霸的草寇,對仇家嚴苛以待,從不饒恕奸佞小人,然而對你,我非但問心無愧,且是一片赤忱。在你走出這棟別院以前尚有懸崖勒馬的機會,否則我們將就此兩相忘于江湖。”
“你大可不必威脅我,像你這種薄幸、工于心計的人,想不和你反目成仇都很困難了,何況兩相忘于江湖。請不要再企圖用甜言蜜語引誘我,我們就此思斷情絕吧!
就在他愕然驚詫時,陸贏姬旋即推開他,頭也不回地往前院大步邁去。
黑云靜靜地目送著她裊娜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盡頭,連一句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
她又恢復往昔的狂野驃悍,名副其實的蛇蝎女。唉!
曾經他以為只要付出真心和誠意,必可讓彼此化干戈為玉帛,能夠前嫌盡釋,從此五湖四海攜手相隨。莫非造化弄人?
今晚夜色十分迷人,藏青色的天空格外空闊無邊,繁密的星子在銀河中不時神秘地閃爍著醉人的星芒。
如此良夜,他卻感到心頭煩躁郁結,悵悵落落?
陸贏姬啊陸贏姬!你對我的信賴頁的就這么一丁點,隨便讓別人蠱惑兩句就不惜惡言相向?你的聰明才智和慎謀果斷的本能都到哪里去了?
如果她的信心夠堅定,必然能從中嗅出其中必有蹊蹺,知曉是有心人在挑撥離間,而不是急于發火,急于數落他,和他斬斷情絲。
“就這樣讓她走,不覺得損失太大了?”項詮是和黑云一起來到冷翡別院的,原打算和陸贏姬商量婚事的種種安排,沒料到竟碰到這么尷尬的場面。
“要一個時時提防我,視我為寇仇的女人有何用?”他是失望透頂了,真心換絕情,女人!
“拜托,別使性子,這時候最不需要的就是逞英雄,你堂堂一幫之主,焉可和一名小小女子賭氣?”項詮這輩子雖從沒談過戀愛,但起碼也聽過應付女人絕不能來硬的,據說連哄帶騙最有效!安涣,這次我要她回過頭來求我。”算是給陸贏姬一個教訓,讓她知道背棄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擔心的是,萬一左翼和衛子丹聯合起來陰謀構陷她,到時候她恐怕要吃大虧。”
“正合我意,這女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連續趕了兩天的路,陸贏姬總算來到位于飛湍崖的飛鷹幫總舵。
站在山頂上,仰望著偌大的門墻,她忽然有股力不從心的感覺,持著這塊令牌,她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想她一生南征北戰,多么的驍勇英武,今兒卻被黑云害得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是愈想愈火大。
思忖再三,她決定抄小路,從側門避開眾人耳目,以免橫生枝節。
亥時剛過,清亮得有如水洗過一樣的月牙高懸柳梢頭,正殿檐下的臺階、花叢都蒙朧地像是覆了一層淡青色的霜,平靜無波地浸潤在柔紗似的月光中。在此不適當的時刻,她竟驀地憶起了他,和他溫柔的懷抱。該死!
飛鷹幫的防備并不嚴密,她很順利地便來到盈盈所說的后山地牢。
這兒是地牢嗎?由外邊往里望,仿佛更像是一棟打造精致的地下樓宇,到處燈火通明,守衛極為松散,外頭兩名門房一見到她手中持著黑云的令牌,什么都沒敢問,就自動將房門打開。
陸贏姬詫異地環顧四下,嘎!這哪里是地牢,和任何豪華宅院相比都毫不遜色。
“爹!标憦V榮平躺成一個大字,正鼾聲如雷地睡得不知天昏地暗,桌上猶有四、五盤狼藉的剩菜剩飯。
黑云果然沒有虧待她爹。
見到這一幕,陸贏姬立即心口一突。糟!她中計了。她急忙轉身準備離去,劈頭聽見一聲暴喝——
“把門給我鎖起來!”左翼大剌剌地站在正門口,皮笑肉不笑地朝她咧開嘴。長樂郡主吉祥!
“哼!少在那里假惺惺,快把門打開!
“陸姑娘難得到敝幫來,何妨多盤桓數日?”左翼笑得很狡獪。“衛公子很想念你呢。”
“衛子丹?”
“沒錯!闭Z聲甫落,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赫然架在她頸項上!熬眠`了,陸大小姐!
“你這是什么意思?”陸贏姬偷偷將藏于袖中的鎖魂散握在手掌心,預備隨時突擊。
“警告逃妻!毙l子丹趾高氣揚的說。
“笑話,我和你根本沒有婚約,不知你這妻字從何說起?”
“你爹收了我的聘禮,還定下了成親的日子,這難道不算是婚約?再執意不從,我就真的把你爹關到大牢去,那里恐怖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你說是不是呀,陸將軍?”
“是,是不好受,丫頭,你別再胡鬧了!边m才陸廣榮突然被吵醒,見四下來了這么一大群人,早已嚇得躲在墻角發抖。
“原來盈盈看到的慘狀,是你兩人精心布下的!笨上斆饕皇溃恳粫r。
霎時,一把白色粉末直撲衛子丹的眼睛,痛得他眼淚鼻涕直流。
陸贏姬乘機拉著陸廣榮往外逃竄。
“死丫頭,你帶我到哪里去,喂,慢點,慢點,我的手快給你扯斷了。”
“左翼,你還不快把她追回來!”衛子丹急得大叫。
“呃……是,遵命!弊笠砺掏痰淖分,顯然有意拖延時間或另有打算。
所有的道路都給堵死了,左翼似乎故意只留這段小徑讓她逃走。當她棲棲遑遑的來到山丘頂時,才凜然發現這竟是通往斷崖的絕路。
“哎呀,這下邊深不見底,死丫頭,你帶我到這兒是存心想害死我?”陸廣榮把她的手甩掉,氣呼呼地指著她的鼻子罵。
“不是的,爹,我是來救你的!甭牭剿@么說,陸贏姬實在是欲哭無淚。
“少在那里貓哭耗子!你眼里若還有我這個爹,會等到現在才救來?讓開!”
“你要去哪?左翼他們馬上就要追來了!
“怕什么?他們要殺的是你又不是我,真是的,害我陪你跑這一大段路,累死我了。”陸廣榮袖子一甩就要往回走。
“我是你的女兒,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的看著我遭到殺害?”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爹會絕情絕義到這種地步。
“哈!我陸廣榮三妻四妾都沒能生個一男半女,怎么可能有你這個小雜種?你是我花一百兩買來的,笨蛋!”
“你……你說的全是真的?”盡管她早已心生疑慮,但如今親耳聽見,依然震驚得瞠目結舌。
“廢話,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還騙你做什么?”因走得太急,他不小心踢到一粒大石塊,整個人猛撲向前,竟意外地跌進一處凹地。
“好女兒,乖女兒,快來救我呀!”陸廣榮急得大叫,瞬間,他整個身子已全陷了進去。
“爹,爹!”陸贏姬沖過去查看時,始發現那是一個預先挖好的陷阱,下面滿布利刃,她爹幾乎在墜下的同時即一命嗚呼。
老天,怎么會這樣?陸贏姬一生遭逢無數生死場面,從未像此刻這般惶恐。
蠢蛋!躲在暗處的左翼忍不住破口大罵。
“左翼,你給我出來,我爹都讓你害死了,你為什么還躲著不敢出來見我?”
整座山頂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她,仿佛也沒有人來追殺她。這太不尋常了,左翼究竟在等什么?
猛回眸,林蔭處走出一名岸偉翩然大漢,是黑云。他來了,在她面臨絕境時,驀地出現。他總是這樣,在她需要他的時候,適時出手援助。這樣的男人還不值得信任?她的聰明理智都到哪里去了?
“你來了?”陸贏姬將眼瞼埋入雙掌,傷心欲絕地痛哭!白笠砭吐穹诟浇悴辉搧淼。”“你這算是關心我?”他倒是泰然自若,完全無視于周圍危機四伏。
“我誤會了你,反而害死了我爹。我……”她汗顏地低垂螓首。
“求我。”他挨近,在她的耳畔低語。
“求你救我?”陸贏姬苦苦一笑地搖搖頭,“我沒臉再活下去。”
“那就求我陪你一起死!碑旉戁A姬驚魂未定時,他又接續道:“若不想死,就讓我們絕地求生,重新來過!
陸贏姬征楞地望著黑云,內心翻騰起伏,這個男人是專程來陪她死的?
就在這當口,左翼和他手底下的徒眾“剛好”追了上來。
“黑云,這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弊笠砗退髯耘R風而立,衣袂飛揚,俱皆瀟灑非凡。
“是嗎?假使這是你心之所愿,我沒有二話,保重了!焙谠魄那臓恐戁A姬的手,握得死緊。
“哼,這是你的遺言嗎?”左翼臉面陡地黯沉,“放箭!”登時,數百支長箭像雨滴一般飄落,咻咻之聲不絕于耳。
“趕緊慘叫。”
“為什么要慘叫?”陸贏姬不解,箭又還沒射到他們。
“這樣才像被射中的樣子呀。”
“什么,!”毫無心里準備之下,黑云已拉著她往山谷下跳。
。
黑云生死未卜,左翼于是順理成章繼位為飛鷹幫的幫主。幫里內外沒有人敢反對,事實上是根本沒人有能力反對,因為有能力的人全走光了。
“走光了。是什么意思?”左翼高踞在掌門寶座上,亢奮的心情逐漸冷卻。
“就是說……幫里除了咱們這些……對四當家忠心耿耿的兄弟之外,其余的全部跟著項二哥走了!鄙卤徊暗男∽渥,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偷偷用眼尾不斷覷向左翼。
“怎么可能?我不信!”放眼堂前大廳,原本森然羅列的徒眾的確已所剩無幾。
左翼看了又看,不禁冷汗直冒,真是難以置信,怒火陡起,他揮臂將幾案上的茶碗掃落滿地。他朝夕渴望得到的“江山”,竟是人去樓空?
是項詮幫著黑云從中搞鬼?!這不是他要的!
左翼陡地抬頭,雷霆地瞪著階下眾人!叭グ阉械苄纸o我找回來,去!”
“何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蹣跚地走進大廳的左從天,把奉命找人的徒眾全攔了回來!暗帽M天下,得不到人心,又有什么用呢?”
“黑云已經死了,項詮那蠢蛋也成不了什么事!弊笠硐嘈藕谠埔欢ㄖ屑耍退銢]中箭,從那么高的崖頂掉落谷底也鐵定摔得粉身碎骨。
“傻孩子,黑云如果那么容易對付,他就不叫黑云了!
“爹是說……”左翼心湖一沉,莫非他又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黑云?哼!黑云永遠是他心中的一大陰影!半y怪飛鷹幫只剩下一個空殼子,說不定黑云連里頭值錢的東西也統統搬走了!弊笠砼豢啥舻卦诖髲d上踱來踱去。
“放心,他什么也沒帶走,是他們自動跟著他離開飛鷹幫的!弊髲奶彀咽种械男殴{交給他,“黑云要我把這本星宿耆老留下的武功秘笈交給你!
“這……”左翼沒興趣看信的內容,倒是急著打開那傳說中記載著上乘武林絕學,他一直妄想得到的秘笈。“果然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了報恩!弊髲奶煊值溃骸靶l子丹千里迢迢來到這兒,目的之一也是為了這本秘笈。你實在太天真,也太大意了。唉,論心計,比做人,你畢竟還是差黑云一大截!
左從天因一念之私,以及對黑云不肯殺掉陸贏姬一事,始終耿耿于懷而踏上歧路,沒想到他的兒子根本還不成氣候。他一生忠肝義膽,卻晚節不保,如何面對故人?
“那我們快走,衛子丹一旦得知我拿到這本秘笈,一定會假借各種名義前來挑釁。”
“他算什么東西,我已經派人脅迫他返回京城了!弊髲奶齑怪涎郏钌畹貒@了一口氣,臉上布滿淪桑,“我要你從今天起閉關修練三年!
“三年?!”
。
暮春三月的江南,繁花蓬勃地盛放于漫山漫園。
彩霞迤邐著無垠的長空,在天水接壤處留下數抹醉人的殷紅。
陸贏姬大腹便便地躺在貴妃椅上,望著正在逗弄仔仔的盈盈。這已經是她的第二胎,仔仔才兩歲半,她和黑云又迫不及待想幫他添個弟弟或妹妹。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如此舒心寫意地過日子,尤其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毫不怪罪盈盈,也不記恨左從天和左翼父子。果真沉浸在幸福中的人總是格外仁慈?
如今的她有夫、有子、有母,還有一成群雖不同姓,但情誼篤厚的兄姊弟妹。老天在童年時期自她身上剝奪的,全部還給她了。
“大嫂!壁w懷柔捧著一碗黑漆漆的東西從月洞門走來。
大伙浩浩蕩蕩南下時,她也聞風趕來,堅持跟著退出“江湖”,一起到月眉隱居。紀妍蘭見她乖巧伶利,特地收為干女兒,從此她天天大嫂長,大嫂短,叫得陸贏姬煩透了。
“吃藥的時間到了!
“我不要吃!标戁A姬負氣地咬著下唇。懷了這胎她害喜得特別嚴重,蘭姨不知打哪兒要來處方,和趙懷柔天天逼著她吃,真是苦煞人也。
“都已經當娘的人了,還耍性子?”趙懷柔盛了滿滿一匙藥移至她嘴邊,“乖乖合作,不然我用灌的哦。嘿,大哥,你回來得正好,看你娘子啦,真是的。”
花徑上走進一個身穿月牙長袍的人,墨色的長發披向兩肩,五官俊美得讓趙懷柔仍是心神一蕩。
“讓我來!焙谠启尤灰恍,接過湯碗,彎身湊近陸贏姬,充滿一種親昵的愛欲,朝她饒有深意地眨眨眼。轉頭吩咐趙懷柔,“你去忙你的吧!
“不行,我要看著她把藥全喝下去!
“也好,先幫我把碗拿著!焙谠菩溥涞叵驉燮奚斐鲭p臂,“來,抱抱!
“還要親親!标戁A姬很配合,存心教趙懷柔看不下去。
“拜托,你們兩個真是……惡心!”
她一走,黑云和陸贏姬即忍不住會心一笑。
“今天覺得如何?小寶貝有沒有搗蛋?”黑云把臉頰覆在她高隆的肚腹上,興奮地聆聽里頭可愛的聲響,邊勸道:“你還是該乖乖把藥吃了,否則下一胎萬一又害喜得厲害……”
“下一胎?”陸贏姬大駭,“我不要!”
“娘說多子多孫多福氣,我覺得滿有道理的!焙谠平篇溡恍Γ齑綔厝岬啬﹃募t唇,低喃,“倘使你愛我愛得夠多……也許……我可以……唔……只再要三個蘿卜頭,或者……”
陸贏姬仰望著絢麗的天際,突然眼前一花,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