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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 第五章
作者:袁圓
  “你干么老在看窗外?”賀妙儀甩著一頭金發,環胸靠過來斜睨著賀羲平,典型的  美式英文,自含著棒棒糖的嘴里泄出。  

  “沒……沒!辟R羲平連忙放下窗簾,坐到沙發上,攤開報紙,把躁熱的面龐隱入  一堆鉛字里,結巴的中文,流露著秘密讓人洞徹的不安。  

  “是嗎?”他越是否認,賀妙儀就越好奇。她向旁跨一步,移到他剛剛站的位置,  掀起窗簾左眺右望,然后不解地嘀咕:“啥都沒有。俊  

  藍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轉了轉,她從椅背那方,由后朝前環住賀羲平的頸子,巧致的  下巴抵著他的肩膀,仍是滿口英文!拔覄倓偂吹綄γ娴,站在陽臺那邊往這兒瞧  ㄝ!  

  “真……的?”賀羲平跟著就把報紙一丟,人便往窗邊沖,定眸一探,對面的景象  和他適才看的一樣,烏漆抹黑的,水柔要是還沒回家,就是早已入睡。  

  “嘿嘿!辟R妙儀賊笑。  

  “妙、妙儀……”賀羲平曉得被拐,他鼓著緋紅的腮幫子,瞪著這自小就愛黏著他  、與他差了八歲的小妹。  

  “做、做啥?”賀妙儀戲弄地模仿他。  

  兩人一英一中的對話,軌如同他們的血統。  

  賀羲平的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道道地地的臺灣美女。妙儀遺傳到父親的藍眼金發  ,他則接收了父親的高挺宏偉,不若其他姊妹的混血外型,他們兩人分別是家里長相最  中式,和最西式的對照版。  

  因此,酷愛中國文化的父親,便常夸賀羲平的容貌最漂亮,不過為避免引起公憤,  他也只敢在私底下贊美。  

  “你……你……我……我……”賀羲平越急就越說不出話來。  

  “羲平在戀愛喔,對象是隔壁的小仙女!辟R妙儀用手圈成筒狀,頑皮地大聲廣播  。她剛到的第一天,就曾瞄到水柔在隔壁看他們,雖是匆匆一瞥,但水柔的娟秀,令人  印象深刻。  

  “戀……愛?”賀被平怔忡地坐回沙發,他讓這個辭匯給震撼了。  

  他一直很喜歡和水柔在一起,她博學多聞、溫婉高雅,對他也有耐心;當她靠近時  ,它的心會亂蹦,血液循環會加速,肌肉會緊縮,但全身又有說不出的快活,整個情緒  也很放松。  

  這樣矛盾的感覺是戀愛嗎?  

  “不會吧?!”賀妙儀興味盎然地蹲坐到他旁邊。  

  “戀……愛……”賀羲平擰著眉峰,表情慎重,依舊在沉思。  

  他真的從未去留意自己與水柔的關系是什么。同事嗎?同事之間的相處模式是如此  嗎?他不大清楚,因為他向來獨來獨往,與同僚只有公事上的接觸,且還是透過傳真機  。  

  “真的假的?你真被那位穿古裝的小龍女電到啦?”對她這年方雙十的Y世紀女孩  而言,細肩帶、滑板褲、大球鞋、異色怪眼影和指甲油,才是“正!比说拇虬,像水  柔那身水籃色的長衫、直亮烏黑的長發,和不食煙火的清純,簡直是蠻荒年代才會有的  古早人。  

  “不……不知道!比羰菓賽郏瑸楹斡趾退拔鍌女友的感覺不同呢?  

  噢,好難想通喲。  

  “不知道?要是沒電到,你會在每天出門前:還非巴著人家的窗戶,瞧瞧她是不是  會突然出現?”賀妙儀瞠目,仿佛他是鐘樓怪人!百R羲平,你這蠢蛋到底有沒有神經  ?”  

  “怎會……沒有?我……我的……脊椎神經……有……三十一對,中……樞神經…  …有……”  

  “夠了,夠了,我投降認輸好不好?”賀妙儀舞手翻眼,這時他腦筋又靈活得很,  嗟!  

  “爸……打電話……叫你……回家!辟R羲平笑。他曉得他贏了。  

  “我才不回去呢!彼E著二郎腿,開始磨指甲。男人在賀家是沒地位的,賀爸的  話是僅供參考用。  

  “你……不可以……離家……出走的!彼敵踅拥桨謰尩碾娫挄r,差點沒嚇死,  后來才想到──她就在他房間。  

  “誰叫爹地不買車送我!狈攀罴俚闹e言被拆穿,賀妙儀抿著下唇發牢騷。  

  “我……已經……買啦!辟R羲平弓著指頭,溺愛地輕敲她的前額。  

  他一直很羨慕她的頭發,不是它的顏色,而是它的柔順,不像他自己一頭自然卷,  卷得一點也不“自然”。要說秩序,只是卷的方向皆朝上罷了,因此“自然”  

  形成這令人噴飯的雞窩頭。  

  “那不一樣,爹地是爹地,你是你!辟R妙儀嬌嚷。  

  “有……什么……不……不一樣,都……是車。”她那種邏輯,并非他這種憨人能  理解。  

  “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辟R妙儀發嗲耍賴。  

  “不許……任性。”賀羲平揉揉她的腦袋。  

  “你……你兇我?”賀妙儀也知道是她任性,可面子硬是拉不下,她惱羞成怒了,  于是抬出家中的權威做靠山!拔乙嬖V媽咪!”  

  “我哪有……兇你?況且……媽咪也……叫……你回去!辟R羲平好冤喲。所以他  最討厭當傳話筒,里外不是人。  

  “這……”若靠山也不讓她靠時,便是她該棄械丟盔投降時。  

  “他們……擔心你!辟R羲平見她垮著欲哭的臉,不禁心疼地勸說著!澳恪  個電話……說……對不起吧!  

  “我不要!”賀妙儀跺跺腳,轉身跑到樓上。  

  “妙……儀……”賀羲平束手無策地搔著后腦勺。他向來不知如何處理女生的眼淚  ,現下該怎么辦?  

  欸!都怪他父母、他和其他姊妹把她寵壞了。  

  對啦,找水柔嘛!水柔聰明能干,又和妙儀同為女人,肯定會有辦法。  

 。  

  “怎么有空來找我?你這幾天似乎有客人嘛。”水柔瞪著一早就坐候在她家門口的  賀羲平。為了不想讓他誤會她有偷窺的行為,她盡量把話說得很含蓄。  

  “客……人?”在賀羲平的倫常觀念里,妹妹是“親人”,不是“客人”,故頃刻  間,他會意不過來。  

  “就是那位金發藍眼的外國女孩呀!彼嵝Φ糜悬c僵!澳闩笥寻桑克L得很  漂亮ㄝ!  

  “金發……藍眼?外……國女孩?很漂亮?”賀羲平花了一分鐘的“連連看”,才  把這些整合解讀,他少一根筋地笑著!懊顑x……不是……女朋友!  

  “妙儀?”水柔蹙眉。原來她就是“鼎鼎有名”的“妙儀”,那個他在夢里喊著的  神秘女郎。  

  “嗯,她……是……我妹妹!鄙倒弦残岬贸鏊嵩诔源,偏偏他僅有草履蟲的腦  容量。,“你妹妹?”這就是他的解釋?可見他多不在乎她!只是她沒想到他和其他男  人沒兩樣,在游戲人間時,女人一律統稱為“妹妹”。“她看起來不大嘛。”  

  “嗯,差……我八……八歲。”賀羲平實話實說,絲毫未察彼岸的發酵作用愈來愈  劇。  

  “八歲?”水柔低喃。比她想像得還小,原來他喜歡吃嫩草!皩δ愣摚龝  會太……年輕了?”  

  “沒……沒錯,就是……太年輕,我……不懂……她在想……什么。”弄了半天,  問題是出在她的年齡,他和妹妹即使感情再好,仍戰勝不了代溝的存在。  

  他就知道水柔有辦法,一眼便看出重點。  

  “你的腰和腳的扭傷好得差不多了嘛,我瞧你這幾天跑外面跑得滿勤的!彼岵  想和他談妙儀,便把話題扯開。  

  “謝謝。我……的復元……一向……很快!彪叩纳駪B泛著欣然,賀羲平很高興  她關心他。  

  “既然復元得差不多了,你能否在玩的空檔中,挪出一點點時間,來翻翻我手頭的  那疊檔案?”憑啥他受傷不能辦案,卻能和女朋友出去玩?政府花錢請他,又不是叫他  來泡妞!  

  水柔撇開眼,叮嚀自己不要被他看似天真的笑容欺騙!拔覀兛偛荒莒o候犯人來自  首吧?”  

  他到底是真不懂或是裝不懂?她是在挖苦他,不是在問候他ㄝ。  

  “是……是呀!彼舱J為是這樣。  

  “那么我們何時開始?”當你疾言諷刺某人,某人卻無動于衷,那種挫折感實在令  人咬牙。  

  “現在……就可以!币皇琴R妙儀的死纏爛打,賀羲平不管有無受傷,他這個工  作狂早就踏入抓犯人的行列。  

  “傍晚好不好?我一會兒就要趕去醫院!彼裨缬虚T診,下午要進手術房為病患  開刀。  

  “嗯……好。”想到能和她坐在一起討論案件,他的臉便跟著熱了起來,心也怦怦  地急跳著,感覺仿佛要約會哩。  

  約會?妙儀說他在戀愛,是真的嗎?  

  不管是不是,他的嘴已經載滿幸福的微笑。  

  “確定?”澀人的酸意自唇間溜出,水柔不想這么說,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不用陪‘妙儀’出去玩嗎?”  

  這些日子,她可是每天一大早,就目睹妙儀打扮得花枝招展,挽著賀羲平出門,直  到夜闌人靜時才再見到他們的蹤影。  

  “她……在生氣。”他斂笑正色。  

  “為什么?”水柔本來不想插手,但他事態嚴重的愁容,分明就是來向她討救兵,  她狠不下心腸踢他出去。  

  “她……要……爸買車……”  

  “你爸還是她爸?”水柔忍不住搶白。  

  “都……一樣呀!辟R羲平納罕,不清楚水柔為何會問這么怪的問題。  

  “然后呢?”一樣?想不到他的父親也認同他們的關系,那她何必再自作多情呢?  罷了,就試著和他做朋友吧。  

  “爸……不買,她……生氣,我……買,她還……是生氣,說……不一樣!  

  賀羲平三言兩語交代事情的始末。  

  說真的,一般人恐怕是聽得滿頭霧水,不過水柔卻大約了解是怎么回事了。“就是  車庫現在停的那輛火紅色的全新跑車?”  

  妙儀來的第一天當晚,他便駕了那臺跑車回來。瞧那耀眼的顏色和款式,水柔那時  就猜是妙儀的主意,果不其然……“是呀,不……都是……是車嘛!辟R羲平是學理科  的,凡事講究科學根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同理可證,車就是車。他實在辨別不出  ,只不過是不同人買的,究竟有什么分別?  

  殊不知這便是癥結所在。  

  “問題不是出在‘車’,而是出在‘人’。女人對于‘誰’買的,比買‘什么’更  介意!彼釓婎仛g笑地為他點出癥結。  

  “說……說得好……好……”好難懂喲。賀羲平抓耳撓腮,不得要領。  

  “那咱們傍晚見!彼峥此昧税胩鞗]下文,以為他已有所悟,急著結束這對她  來說稱不上愉快的內容。  

  “一起……吃晚飯……好不好?我……來煮……魚翅羹……和……”賀羲平歡天喜  地,一桌美味的菜單接著浮現在眼前。  

  “不了,或許我會晚一點回來。這樣吧,改七點半來我家好嗎?”叫她做他和妙儀  的愛情顧問已經夠殘忍了,如今還要她和他們面對面用餐……她的心理建設可沒辦法做  到那么快。  

  “噢。”他很失望哩。  

  “還有事?”他杵在那兒久久沒有離開的意思,水柔不得不問。  

  “可不可以……去……我那邊?我……怕……妙儀會……”妙儀有離家出走前科,  他擔心這一次她會再偷溜,屆時要找她就難了。  

  又是妙儀!  

  水柔努力展露出不在乎,無奈一顆汩汩流血的心,掙不脫嫉妒的牢籠,張張合合、  微微哆嗦的丹唇,好不容易才擠上一聲:“好!  

  看來今晚難熬嘍。  

 。  

  下午的手術比預計得還要費時,水柔匆匆回到家,已超過七點半。  

  她利用了五分鐘,快速挑出一些懸案的資料,再迅速抱起卷宗,準備到對面和賀羲  平討論。  

  她敲他的門。沒有回音,她改按門鈴。  

  “緊張什么?我是來談公事的!彼岽曛p顫的手低語。  

  門文風不動。  

  她踱著方步,賀羲平摟著妙儀做出許多限制級的畫面,一格接一格地穿越她的腦際  ,忐忑不安的心緒霍然憶起自己早上的態度,她不禁慚愧地呻吟!拔液孟褚挂鼓サ兜  女人喔!  

  可不是嘛,她的理智哪兒去啦?人家女朋友都已經住到家里了,她應該趁情感尚未  深陷時抽腿。  

  “不不不。”她搖頭呢喃。  

  她和賀羲平本來就沒有什么,只怪田老和王佑鑫在窮攪和、瞎起哄,眾口鑠金嘛,  所以她才會受到影響,誤以為她對他真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其實他們倆八字都沒一撇,  何來“深陷J之有?  

  “沒錯,是這樣。”她和他之間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雜思聯篇間,門的位置終于移向側翼,她劈頭便是一陣奚落。“那么久才來開門,  你在‘忙’呀?”  

  聽聽她惡人先告狀的語氣,像不像指責老公偷腥的棄婦?老天,她何時淪落到扮演  此種不入流的角色?  

  猛抬眸想道歉,賀羲平干凈清爽的秀容就在眼前。  

  “對不……起,我……剛剛……在洗澡。”賀羲平紅著臉。他今個兒一整天,都在  祈禱時間走快一點,好讓他早些看到她。  

  “洗——澡?”她忘了要表達的歉意,直勾勾地盯著他。  

  濕漉漉的水氣,沾在他英挺雋雅的眉目間,又浸漬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猶如運動  家的分明肌理,好聞的沐浴乳香味,隨著尚存的熱氣蒸散出來,徒增令人遐思的氤氳,  頑皮亂翹的自然卷頭發,則因濕度而變得更卷,讓人忍不住會想去摸搔上一把。  

  或許是晚飯沒來得及吃的關系,她覺得他看起來秀色可餐極了。  

  天……呀,她想到哪里去了?都是“七圣”那票臭男生害的啦,沒事就抱著老婆在  她面前恩恩愛愛,一點都不懂得要避諱。  

  “妙儀……”賀羲平的聲音恍如由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什么?”她急忙揪回翻騰的冥思。  

  “妙儀……要……我去洗。”他重復一遍。  

  妙儀說女孩子最討厭邋遢、不重清潔、不修邊幅的男人,所以趕他進浴缸,還在水  中撒了一堆她常用的香精,他現在這身行頭,也是她幫他搭配的。  

  “喔。”又是妙儀。水柔嚼嘴嘀咕,熱脹的情緒仿佛泄了氣的皮球,登地全沒勁兒  。  

  “進……來吧?”她怎么好像不太高興?賀羲平瞅著她,向上劃出優美弧線的唇瓣  ,踟躕的眸底閃著企盼,看著就要紅的薄面,仿佛深怕聽到拒絕。  

  “方便嗎?”水柔掀起渾似洋娃娃般稠密的睫毛,拐彎抹角地問。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才和妙儀洗完鴛鴦澡嗎?干啥又表現得儼然非常歡迎她?  難不成他想享齊人之福?  

  “方……方便啊!彼J真地琢磨著,想不出有何不便。  

  水柔紊亂的思路,一時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大方地走進去。  

  ***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水柔和賀羲平靜默對坐著,她知道他不時在瞅著她。  

  “那么,我們就先從這幾件開始吧!彼蛔栽诘赜檬盅诖捷p咳了幾聲,他羞怯的  眼神,反而比其他男人的大膽目光更令人難以招架。  

  是她臉上沾了什么嗎?或是頭發太亂?衣服有破?她今日忙了一天,現在看起來一  定很憔悴,剛剛來之前,應該稍微梳妝一下的。  

  慢著,她何需那么慎重?她干么要回避他的凝睇?  

  抬起頭,她直視他的颎瞳!翱梢蚤_始了嗎?”  

  “喔……開……開始!辟R羲平慌忙垂下雙眸,紅著臉,假裝翻資料。他真幸運,  她無論怎么看是怎么美,如果能每天這么盯著她該有多好。  

  “對于即將結案和已掌握嫌犯的案件,特勤組通常不再插手!彼m隸屬于特勤組  ,但當警方的法醫人手不足時,她常會去做支援部隊,故她所接觸的案例則不在此限。  “所以我手邊要交給你的呢,大多是警方調查未果的疑案,其中以兇殺案居多!  

  她接著把資料上的重點、照片和被害人的背景略微帶過。這期間,她注意到他的耳  根俱紅了。  

  “給……我……十分鐘!彼溉怀鲅,仿佛這個要求很過分。  

  “沒關系,你慢慢看!逼鋵嵰獜氐琢私膺@些案件,所需的不單是十分鐘,據她估  算,少說要花兩個小時。  

  但他真的僅費了十分鐘,便把哪些他認為需要重回現場勘察,哪些只要再解剖尸體  ,哪些得改變調查方向的檔案,一一分類。  

  其中有一份,他撇開資料未翻,卻對命案發生后所拍的存檔照片特別留意。  

  “你看!彼е骂,渾身蓄著懾人的泱泱大風,專心忘我的表情與他平常完全  換了個樣。  

  “怎么啦?”水柔好奇地盯著那排照片。事實上,此案已破,只需她再補一些驗尸  報告,警方就可結案,適才匆忙間,她不小心也把它夾帶過來了。  

  “照片……”他攢眉答腔!边@些現場……被破壞,恐怕是……消防隊員……救人  時弄的吧?”  

  “何以見得?”水柔咋舌。當初為了這個案子,她曾建議讓消防隊員再增加一些專  業訓練,以保持現場的完整性。  

  不過,好在那些破壞并未影響到整個偵訊過程,所有的證據矛頭全指向死者的丈夫  ,警方僅花了不到一個月便宣布破案。此事因而沒被公開,縱然他有聽說,也不可能恰  好猜對,故她想考考他。  

  “這是……深鎖的鐵門!彼钢粡垟z有大門的照片,但照片中門并不是主角。  “你看卡鎖……斷裂的部分和形狀,表示它是被……撬開,痕跡則顯示……是類似消防  隊……的工具造成!  

  “赫——”水柔驚訝不已,嘖嘖稱奇。  

  這得累積無數的經驗和常識,與敏銳的洞察力才能辦到,就連她亦未注意到那些小  細節。  

  “還有……這個。”他又抽出兩張,指著地面上數個不整的沾血鞋印。同樣的,照  片的主題也不是在拍它們,卻仍逃不出他的法眼。“這種鞋底……是……消防隊專用,  表示救人時……很急,不小心……踩到,所以……有點亂……”  

  水柔聽得目不轉睛,對他簡直是頂禮膜拜,佩服萬分,愛意也隨之加濃。  

  她終于領教到什么叫刑事鑒識“專家”,和那時FBI為何不愿放人的理由。  

  國內真該學學人家呀,不要成日僅會吹噓自己有多進步,豈料進步最多的是罪犯的  兇殘和犯罪的手法,但是辦案人員的水準、配備和魄力呢?  

  “別失望,再……聰明的人,都不可能……完美犯罪,我們仍能……找到一些蛛絲  馬跡。”他安慰她。  

  接下來的討論,他總是能很快地進入狀況。自信睿智,文詞精簡,單刀直入標靶,  令她刮目相看,但更教人意外的是他的結巴,竟沒有平常來得嚴重。  

  直到她夸贊他,他才臉紅地變回原來害羞、口吃的賀羲平。  

  “沒……啦,剛……剛好是……我……知道的嘛。”他謙虛地抓抓頭,手腳一下子  不曉得該放在哪里。  

  “是嗎?”水柔迷惑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  

  “羲平,你怎么下去這么久?”標準的英文從二樓嗲聲傳來!叭思易蛱炷羌  到哪兒去了啦?”  

  賀妙儀噘著嘴、赤著腳、甩著滴水的金發,全身僅裹了件浴袍,袒露著整條長腿和  大片的酥胸,蜜般的皮膚因浸了一個小時的泡泡澡而漾著粉紅。  

  她本來還在和他冷戰的,這會兒只是因為東西找不到,暫時先取消上下下。  

  “呃?!”第一次真正的面對面,水柔就瞧見如此春色,渾噩的腦袋頓空。任何人  都不會懷疑那浴袍下必是光裸的嬌軀,賀妙儀的模樣很難教人不誤會。  

  “喔,對不起,你有客人呀?”賀妙儀玩味地盯著水柔,微翹的丹唇吐的仍是英文  。  

  好個纖柔細致的佳麗,莫怪哥哥會動心,她真的比以前那些黏他的女人,不知要好  上幾萬倍。嗯,八十分。  

  “妙儀,來,她……是……”賀羲平朝寶貝妹妹招手,興高采烈地想為兩人介紹。  依慣例,他們的對話是一中一西。  

  “我曉得!辟R妙儀截斷他的話,以字正腔圓的國語,呵呵笑著展開友誼的擁抱。  “你就是隔壁的水柔吧,多謝你那么照顧‘我們家’羲平!  

  很多美女經不起近看和細看,她卻發現水柔是越瞧越有味,那優雅嫻婉的氣質在近  距離中尤顯高貴。好,九十分。  

  “哪里,我和他是同事嘛!蔽覀兗?好親匿的語詞呀。水柔佯作鎮靜地回睇她,  心肌已然抽緊!皩Σ黄,這么晚了還來談公事,我正要走。”  

  “你……要走?我……還想再……和你……多相處……幾分鐘ㄝ!辟R羲平沮喪地  瞅著水柔,他明白這樣有點孩子氣,可是他這幾天都讓妙儀纏著當向導,根本沒機會和  她見到面。  

  “我……”換是平常,水柔會很高興聽到那些話,但如今妙儀也在……她瞪著他,  難以置信他竟當著情人跟前,對她做出這種邀請,他把女人看成什么?莫非美國的風氣  ,已開放到“三人行”沒關系?  

  “對嘛,對嘛,別急著走嘛!鼻颇巧裆,賀妙儀敢打賭,水柔鐵定是錯怪他們兄  妹的關系了。  

  看來此兩人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這個“郎”太過羞澀蠢鈍,那個“妹”太過冷  靜自持。若是她這位“邱比特”不給他們來點刺激,怕要涯到發禿齒落,兩腿一伸,這  對郎和妹仍在原地踏步,而她呢,永遠甭想當小姑。  

  再說,戀愛要是人平穩,哪像戀愛嘛?  

  賀吵儀越想越得意,為了報復賀羲平昨天趕她回去,她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她鉆進他的臂彎,用兩手圈著他的腰!傲粝聛砝,我和羲平‘該做’的事,都已  經‘做’完了!  

  “是……呀!辟R被平單純的腦子,所能想到的“該做的事]是洗澡、吃飯、洗碗  、洗衣服和刷牙,這些他的確全做完了。  

  且難得妙儀主動留客,以前他只要是女性的同學或同事來找他,一定會讓她想法子  給氣走。  

  “我明天還要早起,這……”水柔聽不下去了,她搖頭婉拒。  

  “欸,我每次瞧你站在窗臺旁邊,便一直想找你聊聊,彼此認識認識,順便當面向  你道謝。”賀妙儀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是……是嗎?”水柔又羞慚又驚愕,難道他們知道她在……揄窺?  

  好……丟臉呀。他們該不會以為她是個欲求不滿、心理變態的女人?  

  “羲平這人笨手笨腳的,一定叨擾你不少地方!焙孟窈苡腥选YR妙儀打量著個  頭與她相仿的水柔,又瞟了哥哥一眼,惡作劇的興致更濃了,她蓄意擺出女主人的口吻  。  

  “不會啦,鄰居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彼崦銖姅D出笑容。對方可是火辣辣的  金發藍眼的大美女呢,和她是全然不同的典型。  

  “對……呀。”賀羲平不查自己已被妹妹捅了好幾刀,逕自在旁赧笑。  

  “我真的要走了!彼嵊τ@種景象雖在預料中,但她依舊不太能承受。  

  “我在臺灣沒什么朋友,你有空常過來玩喔!辟R妙儀笑著拉住她。這么快就放她  回去,那不就沒得鬧了?  

  “好,好!彼岱笱芪⑿,使力扯開她緊抓的手,然后掩門而去。  

  好,夠勁,一百分。賀妙儀激賞地彈著指,她喜歡有個性的女人。  

  扭頭盯著僅會傻笑的賀羲平,她不禁為水柔敢感嘆,另一方面呢,她卻興奮日后有  戲可看,只是可憐的哥哥,還不曉得是怎么被她陷害死的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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