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紅層層,秋涼如水,應是沒有臺風侵襲的季節。
然而,秋末的臺風威力卻是平時的臺風無法比擬的。
雷斯凝望窗外看著狂風驟雨無情的吹打在玻璃帷幕上好一段時間,直到手上的煙快燒燙了手,他才收回神游的思緒,擰熄將燃燒殆盡的香煙。
暗咒一聲后,雷斯才看見丁筱葳在辦公桌前。
“怎么還沒下班?”
雷斯面無表情的問道,冷漠的眼神不曾在她艷光四射的臉龐多停半晌。
“我在等你,等了好久!倍⒅姿购靡粫䞍旱亩◇爿诼月猿冻鲆荒▽擂蔚男θ荨
她不曉得自己對于雷斯的冷漠是該笑還是該哭,為何他說出的話,令她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絲的關心,只有純粹的敷衍。
“已經發布陸上臺風警報,你最好快點回家。”雷斯并沒有對于被歲的話做出回應,臉上凈是不耐。
“你怎么還不回去?”再也不想掩飾尷尬,丁筱葳索性脫口而出,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想要了解他的去向。
“回不回家是我的事!睂τ谟诒粴q的緊迫盯人,雷斯感到厭煩。
“等你下班一起回去,也是我的事!”丁筱葳賭氣的說,僵在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
“是嗎?”
雷斯聽了,臉上反而勾出抹諷笑,黑檀似的眼珠露出不以為然的光芒,令丁筱葳十分惱怒。
“Les,不要對我這么冷淡好不好?”碰了軟釘子,丁筱葳仍然不死心。
“有嗎?我對人一向如此!
“你騙人!”
“我很忙,我想把花東地區的開發案告一段落,你還是早點回去!崩姿挂褢械没貞◇爿冢挥蟹笱芰耸。
“那個案子我已經交給別人,而且要她在早上趕到花東去了。”
“早上?!你交給誰?我不是告訴你先緩一緩了嗎?”
聞言,雷斯臉上的嘲諷不見,神情也嚴肅了許多。經驗告訴他,丁筱葳會拿著雞毛當令箭,把案子交給不相干的人。
而此次襲臺的強烈臺風又非同小可,他不愿因公事使得員工的人身安全受損。
“已經……交代下去了嘛,你就不用操心!币娎姿箍彀l火,丁筱葳忙不迭的搪塞安撫。
“是誰?”丁筱葳的支吾其詞,讓雷斯起了疑心。
“反正……我會處理得妥妥當當的,你放心。”
“別再讓我問第二次!”
見丁筱葳答非所問,雷斯更迫不及待的想得知答案。
“Les。”她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雷斯突地站起身,猛然的抓住她的手,陰冷的沉臉一吼,“你到底說不說?”
嚇壞的丁筱葳任由雷斯抓疼了手,還是嘴硬的不想告知。她疼得臉色發白地嚷著:“你對她就十二萬分關心,惟獨對我不理不睬,太不公平,太偏心了!”
“說!”雷斯冷酷的眼一瞇,不多作解釋,只是沉聲再次一喝。
“啊!痛……”丁筱葳因受不了手腕的疼痛而哀叫出聲,她明白紙終究包不住火,在不得已情況下,惟一有老實說出,才能免得雷斯怒氣大發不再理她。
“是不是若蕓?為什么派她去?你派她到哪里?住什么飯店?”雷斯一口氣問了一長串問題。
“她……”
“她所有的行程,我要知道全部!”
“說就說嘛!”
懾于雷斯的怒潮,丁筱葳只得不情不愿的說出她指派黎若蕓到花東地區的所有行程。
“還有呢?”雷斯已一字不漏的記到腦海,但仍怕丁筱葳有所遺漏。
“什么?”
丁筱葳一愣,恍然間她才明白,雷斯根本不信任她,壓根兒不關心她。只要是牽扯到黎若蕓,那個臭女人的種種都凌駕于他周遭的一切事務。
她真的不甘心,她到底是哪一點輸給那個矮不隆咚的臭女人?
“回答我!”見她凝思不語,雷斯以為丁筱葳又在耍花樣。
“若你不相信我說的,為何還問?告訴你,黎若蕓的死活我才不在乎,她最好是碰上狂風暴雨死掉算了,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止不住委屈,丁筱葳再也隱忍不住滿腹不甘,歇斯底里的控訴。
雷斯一聽,不禁狠狠的甩開丁筱葳,蠻橫的手勁讓她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你太狠毒了,為何要詛咒她?上一次你找人欺負蕓蕓的帳我已經不追究,為什么還要故態復萌?”雷斯瞇起冷冽的眸子,怒斥她歹毒的作為。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睜著慌張的大眼,她極力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
“事到如今還想狡辯?你太讓人失望了!”雷斯陰冷的看著她。
“我沒做錯事,別誣蔑我!”丁筱葳慘白著臉慌亂的搖頭。
“明人不做暗事!那個癟三挨不住拳頭,老早就供出你,只是我沒想到你竟還不知悔改!”雷斯聲色俱厲的譴責她,冰冷的眸光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跌在地上的丁筱葳被他不屑一顧的神情所駭住,她的血液正一點一滴的凍結凝固。
“是我唆使的又如何?我為何要反悔?告訴你,我現在只后悔黎若蕓怎么沒被強暴或者消失在世上!”豁出去的她,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撒起潑來。
“可惡!”雷斯沖動的抓住她,摑她一記耳光。
而這一巴掌,也打斷了丁筱葳對他所有的綺想。
撫著臉上熱辣的刺痛,丁筱葳不敢置信地看著雷斯。
她是丁家的天之驕女,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從沒人敢動她一根寒毛,而雷斯竟為了一個臭女人打她?她不甘心!
“你打我?!為了那個臭女人,你打我?”臉上燒燙的痛,比不上她的心痛。
“是你逼我破例打女人的!”雷斯希望這一掌能打醒她。
“為了她,你竟然打我?”癱在地上的丁筱葳熱淚盈眶,面色哀戚的呢喃。
“同樣是女人,你未免也太狠毒了!”雷斯厭惡的瞪著她。
“沒錯,我狠毒,也比不上你毒!我這么愛你,為什么你從不正視我的愛?無論我為你和公司做多少事,你還是一樣無動于衷,憑什么黎若蕓只要對你笑一笑,勾勾小指頭,你的魂都飛了?所以我討厭她,恨不得她快點死掉,別跟我搶你!”她歇斯底里的吶喊。
“愛是不可以勉強的,就算沒有她,我也不可能愛你。”聽了她恐怖的愛人方法,雷斯搖頭冷笑,目光帶著鄙夷和同情。
“你好狠吶!”丁筱葳流著傷心的淚猛搖頭,痛恨雷斯當面糟蹋她的愛。
雷斯似乎對她的傷心視而不見,只是冷眼看著一場好像不干己的鬧劇。
“以前你對別的女人惡劣,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對若蕓的歹毒我絕不能不管,也不可能置之度外!”
雷斯的弦外之音讓丁筱葳為之一愣,他的告白不就等于承認他愛黎若蕓?她急急的叫嚷:“報應呀,偽君子!明明愛她又不敢承認,還大方的讓給雷明。呵呵呵,天底下就是有你這種大傻瓜;你得不到她了,雷明早已捷足先登!”
應是怒目相向的雷斯聽了卻不惱怒,反而盯著吵鬧不休的丁筱葳。
“你該清楚我的個性脾氣才對!
“Les,你……”不妙的感覺直竄丁筱葳的心頭,她這回真的玩得太過火了。
“很多事我從不貳過,所以大傻瓜我也只當一次!崩姿顾菩Ψ切Φ,眼中有著確切的認真。
丁筱葳的惡整,讓他明白自己不能再失去黎若蕓,他會卯足全力,讓她再次的愛上他。因為在世上,只有她才能讓他時時牽腸掛肚,牽動他的歡喜憂愁。
“Les,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能奪人所愛,黎若蕓是你未來的弟媳,你不可以……”
丁筱葳流著淚著急的辯解,卻被雷斯打斷。
“關于這一點,我倒還要感謝你,是你讓我恍然大悟及時覺醒,至于其他的就不勞你費心了!泵χs到花東的雷斯,匆匆的拿起披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
“Les,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不會再傷害她。相信我,只要你不去找她,我什么都答應你,我發誓!”丁筱葳淚眼婆娑的拉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葳葳,放手。”對于她,雷斯還不至于太狠。
明知留不住人,丁筱葳依然淚汪汪的緊拉著對她從不曾耆戀過的雷斯。
“求求你,讓我再愛你一次,不要走!”丁筱葳嗚咽的哀求。
她明白雷斯這一去,她將再也沒有機會守候在他身邊,她要的不是這般的結局。
她要雷斯愛她疼她,她要當雷斯的新娘啊!
“放手!毙乃荚顼w到千里之外的雷斯,只得狠下心推開丁筱葳,“別讓我再看到你!”這是他仁慈的最極限。
“Les,不要趕我走,別離開我!”丁筱葳對著離去的背影哭號。
肝腸寸斷的她,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何得不到雷斯的心。
狂嘯的臺風,威猛的侵襲花東地區,無情的風雨也阻斷了交通運輸,更摧毀了許多電線電纜。
黎若蕓已從收音機中得知這次臺風肆虐的災情。
她慶幸自已早已投宿在飯店,躲過威力無比的風雨,但如鬼魅般的臺風夜還是讓她嚇得花容失色。
雖然飯店有著自備的發電系統,但因電壓不穩耗電量大,室內燈光也跟著閃爍不定。
屋外,雨勢驟變,疾風呼嘯;屋里,一明一滅的燈光如鬼火般恐怖。
離家千百里的臺風夜,她宛如置身在恐怖電影中那樣的驚悚心徨。
不知在第幾次的安慰自己后,急遽的電鈴聲才敲醒故作堅強的黎若蕓。
知道她住在這家飯店的人沒幾個,飛快的轉了轉思緒,蜷縮在沙發上的她,興奮的一躍而起迎接來人。
“雷明嗎?不是在電話中告訴你別來,小小的臺風,我才沒那么膽小呢!”她匆匆的一邊整理凌亂的衣衫,一邊喊道。
嘴里說著反話,心中卻因有人陪伴而雀躍萬分,縱使灑脫如她也會心口不一。
“你好神喔,一個鐘頭前我們才剛通完電話,你現在人就飛來。飛機不是宣布停飛……”一開門,黎若蕓的話因驚訝而打住。
“我也覺得自己很神,難得我們倆意見一致。”門外,全身濕透、狼狽不堪的雷斯自我解嘲。
他的名牌服飾被風雨徹底的蹂躪,頭發、臉上更是無一處不滴著水珠,身上也沾了泥濘,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外表有多邋遢。
“怎么會是你?”雷斯出現在她最害怕的時刻,令她……有些無法置信,感動和欣喜直逼心頭。
“很遺憾,的確是我!不過,盡管你不是期待我的出現,只要你沒事平安就好!币娝踩粺o恙,雷斯終于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
“雷斯……”仍處于震驚中的黎若蕓,只是喃喃地看著他。她強迫自己絕不能沖動的跳進他的懷里,若是他再冷熱無常,難保她不會因羞愧而殺了自己,更何況他們還在冷戰中!
但……在這風雨交加、交通中斷的夜晚,雷斯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找她?是純粹關心,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在沒確定前,她再也不能隨便表白;從天堂墜落地獄的心痛,她無力再承受。
“你到底還要確認多久?”冷到快發抖的雷斯瞇起眼瞅著她,盡量不讓自己顫著語音說話,他不愿顯示自己的狼狽。
“我……”被他一問,黎若蕓反而愣住,左右兩難。
“看在老天的份上,能不能讓我進房梳洗?”
“當然,請進。”
黎若蕓一臉愧疚地往門后靠,心里暗罵自己的愚蠢。
她竟愚蠢至極地沒注意到雷斯全身濕了臟了,冷得快打寒顫?
出于內疚和自責,黎若蕓像個溫柔的小妻子,趕緊為雷斯張羅一切。
當雷斯進了浴室后,她的心又開始七上八下,不曉得待會兒要以何種心情面對他。
“洗了澡,真舒服。”
沐浴后的雷斯,一身潔凈舒爽的踏出浴室,卻把發愣的黎若蕓驚醒。
“你……你洗好了!呃,我是問你要不要喝點熱茶……”黎若蕓羞窘不已,語無倫次。他已經出來了,而且還穿著她曾包裹身體的浴袍!白色的浴袍套在高大的他身上似乎過小,天呀!她不是故意看到他性感健壯的胸肌的,可是他敞開的胸口有著從發上眼睫滴落的水珠,那些晶瑩剔透的水滴正延著他精壯的胸膛消失在腰際的白色袍帶中,還有袍下隱約可見的臀部,不知抱下是否未著底褲,空無一物?
不,不能再想再看了,要不然更多的遐想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與她對望的雷斯注意到她的窘況,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并若無其事的坐在單人沙發上,一派優閑的喝著茶幾上的熱飲,仿佛置身在自己家中,一切再自然不過。
相對的,神色緊張的黎若蕓就像個侵入者,宛若驚弓之鳥般的不安。一種筆墨難以形容的尷尬圍繞在他們之間,黎若蕓險些不知道該怎么呼吸。
終于,受不了這曖昧詭譎的氣氛,黎若蕓決定打破沉默。
“喝茶,茶要趁熱喝!”話一出口,黎若蕓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鎮定,千萬要鎮定!她是苦主,感情和生命安危受到威脅的苦主耶,怎么會說出如此愚蠢的話?
“我喝了,而且喝完了!崩姿沟男χ晃著空空如也的馬克杯。
聞言,黎若蕓臉上立即出現惱羞成怒的紅暈,沒好氣的迎向兩道熾烈的目光。
“那我請柜臺送點消夜上來,你一定餓了!睘榱搜陲椌綉B,她只好轉移話題。黎若蕓清清干澀的喉嚨說道。
她急匆匆的想拿起茶幾上的電話,卻在越過雷斯并不小心碰著他之際摔了一跤,額頭還撞上桌角。
“啊——”必然的慘叫聲,伴著她的跌勢而出。
“痛不痛?”雷斯及忙伸手扶住她,卻還是阻止不了她與桌角的接觸。
“痛,痛死了,要不然你來撞撞看!”額頭瘀青的她不禁痛呼。這一摔更讓她撤下防備,回復以往的任性率直。
雷斯聽了,啞然失笑,他明白以前的黎若蕓,正一點一滴的回來。
“你到底在緊張什么?”扶她站穩腳,雷斯露出莫測高深的一笑。
“誰緊張了?胡說八道!”黎若蕓駁斥,忙著躲開那雙透視她心靈的雙瞳,假裝尋找桌上所放的飯店簡介。
“既然沒有,為何不敢看我?”雷斯熱切的注視她,眼中多了一絲挑釁。
“看就看,怕你不成!”黎若蕓沖動地轉身一吼,繼而踩進雷斯設下的陷阱。
雷斯走近她,略微激動的抓著嬌弱的雙肩,“蕓蕓,你終于回頭看我了!
“別忘了,是你一直不曾回頭看我。”她怔了怔,才含沙射影的指控。
黎若蕓僵硬的站著,恨自己連他小小的碰觸也會沒用的心跳加速。不行,她不可以這么沒用!
“你以為自己是誰,可以掌控別人的喜怒哀樂?你以為在臺風夜來看我,我就會感激得痛哭流涕嗎?告訴你,我討厭你,不再喜歡你了。”怨懟讓她潑辣的喊叫,小手更是瘋狂的槌著他強健的胸膛。
雷斯了解她的忿忿不平需要宣泄,以往是他故意忽略她的愛。所以,她的苦、她的怨,他都合該承受。
“沒關系,從現在起,我會讓你重新喜歡我。”
“你說什么?”黎若蕓停住了槌打的動作,皺起眉頭無法理解他的話。
“過去是我不對,一直認為你和雷明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從現在開始,我要無時無刻的盯緊你,不會再讓別人搶走你、傷害你!”失而復得的愛,讓雷斯激動的擁緊她。他撫著她的長發,心中暗暗發誓會傾盡所有來疼愛她。
突如其來的錯愕讓黎若蕓掙扎,她試著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當我是什么?任由你們兄弟倆孔融讓梨,推來推去的?”她瞠大漆黑的眸子,苦澀和喜悅同時涌現。
乍聽雷斯的表白,黎若蕓簡直高興得想尖叫。
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得雷斯回心轉意,但想想這些日子自己所受的委屈,她決定要讓他嘗點苦頭,不能輕易的饒過他,這樣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