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豪華拳擊練習場發出一聲聲巨響。
舒蕾迷人的臉蛋、窈窕的身段,以及曾為他輕啟的朱唇仿佛正在他的眼前。此刻他揮打的不是沙袋,而是一直在他眼前幻化的人影。他要擊垮她!徹底擊垮她在他腦海里殘存的影像。
拳擊臺旁的沙袋正被人以超速重拳連續捶打。
沙袋仿佛是個罪該萬死的混蛋!拳擊手像在發泄什么似地,把它揍得“”亂叫。
赤裸的雄健背肌與鐵臂一伸一縮的拼命鼓脹,揮出最原始的狂野節奏。
“哎喲!”蕭冠群的好友在一旁啜著酒得意地輕笑著,“宇中,你看看,像瘋子一樣!”
正在喝酒的王宇中把酒又給噴回杯子里,激起杯中一串金黃泡泡。
“他怎么啦?”從沒見他這么瘋過。
冠群的事他早就聽傅正誠說過,可是他不已經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了嗎?怎么還會有事情不痛快?
“嘖,瞧瞧他賣命的勁兒!”傅正誠看不過去,拍著手直要拳擊手鳴金收兵,“人都已經給你找回來了,你也當眾揭人家的瘡疤總算出了一口氣了,干嘛還這么不痛快?活像害你差點坐牢的是咱們無辜的沙袋先生。你是不是該松松手休息休息了?”他低笑地勸著。
猛烈地揮出最后一記重擊,他倏地轉身,一言不發地拿起桌上的清水,由頭頂澆下,隨即大口豪飲,像是饑渴難耐。
“慢點,慢點!這樣喝是會醉的。”傅正誠消遣人的功夫一流。
害得王宇中已到口里的酒又含不住地全流了出來!
“喂!你……”王宇中實在氣不過,“你就不能等我喝完了酒再取笑他嗎?”害得他濺得一身都是酒。
“不能!备嫡\正色道,“我消遣人又不犯罪,難不成還挑良辰吉時?”
“這……”王宇中挑眉瞪眼卻拿他無可奈何!
任由好友取笑的蕭冠群突然把水瓶重重砸在桌上,嚇了兩人一大跳!
“清水哪能醉人?”他用力扯著拳套綁帶,活像它跟他有仇似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當心喝多了有礙健康!
明明蕭冠群的表情、動作都像人家欠了他數百萬似的,但是說話的語氣卻又不像人家惹了他,看得王宇中糊里糊涂。
還是傅正誠了解他。
“他只是一直對當年的事耿耿于懷,想借機擺脫罷了!”
“是。∧氵真是了解!”蕭冠群冷睇了他一眼,“知不知道我下一拳會把你揮到哪里去?”
“金星!”
“太陽!”
傅正誠和王宇中兩人相視大笑。
蕭冠群則沒好氣地瞪了他倆一眼,已經一肚子火了。
“別生氣!”好友按著他的肩,“都快結婚了,你怎么還一副眉頭深鎖的衰樣?”有什么心事還放不下的?是好友更是事業上的好伙伴兼得力助手的傅正誠實在看不慣他的愁眉苦臉。
“你才幾歲?老兄!边B王宇中也看不過去地取笑道,“好像載有許多‘仇’似的!背鹁褪浅!這么想不開。
這回換傅正誠大笑。
蕭冠群早已氣得沒力氣發火,任由他們笑去。
“你看看!”王宇中不敢茍同地嘖嘖出聲,也學著他緊皺眉頭兼搖頭,“剛剛還勸我們酒要少喝點,現在看看他仰頭灌的是什么?當心它是會毒死人的巴拉松!”
聞言,傅正誠仰頭大笑,笑聲驚天動地,全然不顧死活。
哪有人這樣喝酒的?緊皺著眉頭活像他仰頭喝的是毒藥!不如不喝。
蕭冠群一雙發火的眼睛緊盯著傅正誠、王宇中來回轉著。無奈他們一看到他,立刻很不給面子地繼續大笑,把他氣得眉心更皺,更像個八十歲的老頭兒。
“干嘛喝得那么痛苦?”傅正誠勾起雅痞似的笑容。
王宇中嗤笑地剝著上好巧克力的包裝紙,十分珍惜地塞入嘴里咀嚼,然后一口吞下,露出好滿足的神情。
“人都已經被你抓回來了,不是嗎?”嗯,巧克力真的很好吃。
蕭冠群十分惱火地重重砸下酒瓶,改而拿起一瓶水,由頭上澆下……任由汗水、清水一齊滑下他的頸項,隨著他渾身的熱力與火氣一起蒸發。
“別跟我提那個女的!”他不想談,厭惡聽到任何有關她的一字一句。
“好,不談!蓖跤钪行χ賮G一粒巧克力入嘴,一臉快被融化的陶醉……“嗯,巧克力真的很棒!”
傅正誠看得直笑。這家伙,見風轉舵的功夫還真是一流。
他實在是自找麻煩,才會帶這兩個家伙一塊兒上健身房。
看著王宇中一副樂陶陶的模樣,傅正誠又忍不住地發噱。嘖!這家伙!真受不了,
蕭冠群狠瞥了他一眼,也忍不住損他!“你都幾歲了,還喜歡吃巧克力?”
“全民瘦身運動和我無關。”王宇中懶懶地回睇,和他作對似地又拋了一粒巧克力入口,“吃巧克力和談戀愛一樣沒有年齡的限制。你要不要也來一顆?”他遞給他。
傅正誠大笑,王宇中找死的模樣還真的很逗。
蕭冠群不高興地一揮手,把王宇中手上的巧克力打得老遠。
“喂!火氣那么大干嘛?”他心疼地看著已然飛走的巧克力,卻懶得過來撿,依舊癱坐在那兒。
“不想死的話,就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聽到了沒?”傅正誠一拍老友的肩膀,“你挑了不該談的話題。”
“我說了什么?”王宇中眨著“無辜”的雙眼。
傅正誠只是笑,“贊賞”地拍拍老友的肩膀,眼睛都笑瞇了。
“不是我說你!”傅正誠借機損他,在王宇中不怕死的挑釁下,兩人合作無間地將話題導向核心,“你也訓練自己五年了,怎么一提到她的名字還是會皺眉瞪眼?”
“我可是連名字都不敢提喔!”王宇中搖著食指,適時地又在傷口補上一腳。
“我警告你——”他果然瞪眼地指著他倆。
“。e警告,我怕!”王宇中這回可是說真的。
蕭冠群即將爆發的火氣遠比他的狂喝還駭人得多。
“我也怕!”傅正誠也趕緊舉雙手投降,“我怕你把我當沙袋打!
他叉腰,憋著一口悶氣久久吐不出來,最后干脆轉身,不理會他們。
“好吧,不談不談!我還以為你把自己訓練得很好,什么都不忌諱了。”他受過的傷痛傅正誠最清楚。五年來是他陪著他一起走過來的,“怎么知道一提到她你就翻臉、心口就會狠狠抽痛!”他作勢捧心,惹得蕭冠群惱怒轉身火眼狠瞪。
他大笑!愛極了他這個好友火燒屁股、隨時準備發射升空的狠勁……
“你鬧夠了沒有?”蕭冠群吃不消地坐回沙發,企圖教自己冷靜。
“我是關心你!”他湊近臉,輕拍著老友的臉頰。
“不必!”他不耐煩地揮掉傅正誠的手,改而閉目仰躺在沙發上,捏著鼻梁深思,知道該來的還是跑不掉。
這兩個家伙“堅持”要他面對心中的問題——他遲遲不肯結婚的原因。如果不讓他們問個過癮,他今天休想走人。
“別捏了,當心把鼻子捏斷。”那么用力干嘛?
他起身瞪了王宇中一眼:“一切照舊,不會有任何更改!
他打算讓舒蕾眼睜睜地看著他挽著另一個溫柔、體貼、深愛著他的女子步入禮堂。
當年他曾為她勾勒的幸福遠景,如今將被他轉移到另一個女人的身上。就教她睜眼看著吧!看看她差點毀了他之后,他又迅速地站起來,不但赤手空拳打出一片江山,連當年被她毀掉的幸福也已從另一個女人身上得到補償。
這五年來一想到她,他的心口就會疼。
那股無邊無際、迅速蔓延的疼痛往往一發不可收拾。
好友笑他用情太深,直說他這是心病。
他才沒什么心病,他只是不甘愿罷了!
只要把罪魁禍首揪出來,讓她親眼看看她當初是多么的愚蠢——因她的無情毀了他,也毀了她自己!
讓她親眼看見這些原本屬于她的幸福,如今都已拱手讓給別人。
他要她的心也日日泛疼、教她悔不當初!
對!他就是要這樣!如此才能將他的疼痛轉還給罪魁禍首,把原本屬于他的一切要回!讓她也嘗嘗毀了別人、毀了自己的滋味!
“你確定?”
“一切按照計劃行事!彼隙ǖ刂貜。
“一切按照計劃行事?真的?”傅正誠訝異地挑眉,一臉的不敢相信,“我還以為你忍不住多年不見的渴望,會動搖心志、會——”
“夠了!”他喝道,有點惱了。
“所以說嘛……”傅正誠壞壞地勾起笑容,一臉的了然于心,“一提及就會傷口犯疼,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絕佳的治療法嘛,”他和清芳在一起的“親熱”勁兒,都沒有他準備去舊金山把人帶回的急切。
“結婚是大事,你得仔細想想,如果真的不愛清芳——”
“我愛她!”他喝道。
可是怎么吼得像要撇清什么似的?傅正誠無奈地瞅著他,真想嘆氣。
“我是在替你煩惱,老兄。我懷疑你并不是真愛著人家,而是把她當作驅逐另一個人影的盾牌。我怕你誤了人家也誤了自己!當然啦——”
“你有完沒完?”
“這么怕我提!”他一臉的“訝異”。見好友按著指關節準備動手,他還是找死地把話說完,“對方或許已經不值得你愛了,但她畢竟是你的初戀情人,我看你還是忘不了她。你不如先解決了你跟她的問題,再來考慮終身大事也不遲。”
“你說夠了沒有?”
一句怒喝下,兩人作鳥獸散,剩下他一個人獨自對著空曠的拳擊室發呆,任由漫天怒焰再度席卷他,將他緊緊包圍……緊緊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