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陽光普照。
難捱的時光終于無風無雨地度過了。
寇允侖對著鏡子整理身上的新郎禮服,白色的西裝映稱出他儒雅出眾的氣質來,瞧了瞧窗外,前庭停駐的結婚禮車及數輛禮賓車,亮潔地等待良辰到來時,就可以驅往凌家迎娶宣蘿。而寇氏家族的成員今日一早就先出發在教堂等候,靜待兩人攜手相伴,在圣壇前許下共度終身的諾言。
想到這,不禁吁了口氣,這可是他歷經千辛萬苦才盼到的結果。
“終于讓我如愿以償了!彼χ。只可惜他的快樂也僅這一瞬間,馬上又化了。
門扇被人打開,走進了他最不愿見到的人——
“放鷹?”寇允侖笑容僵了下,旋即又回復正常!澳阌謥碜鍪裁?”
“來通知你,你的如意算盤白撥了!笨芊批椀哪樕v不堪地,似乎很長時間不曾休息過,但炯炯的迫力,卻不見耗損。
“你又在說什么瘋言瘋語!
“是不是瘋言瘋語,你自己心里有數!
“滾開!”他咬牙切齒!熬退隳闶俏倚值,今天若是敢再破壞我的婚禮,我一樣不會饒過你!
他冷冷一笑,調侃反問:“從頭至尾,你饒過我什么?”
“你——”帶火的視線,仿佛要將他燒成灰燼。
寇放鷹走向他,開口道:“我并不否認當初回到寇家,是帶著滿腹的心機與破壞,而你和宣蘿,也都受到這池魚之殃,所以當我遭受到不得所愛的報應結果時,我無話可駁,我甘心承受,我甚至還決定把宣蘿交給你,只因你會比我更愛她……”他一頓,冰冷再出:“但我發現,我錯了,每一個人都被你所哄騙!
“我聽不懂你說的是哪門子鬼話?”寇允侖平靜無波地回道。
“不懂?那我就一件件說給你聽。”他看著他!澳阏媱澨涂湛苁霞瘓F的根基對不對?”
他的平靜開始顯得有些波動。
“近年來,寇氏總是無端損失一筆又一筆的資金,這些全是你的陰謀!
“投資失利是難免的事,硬給我冠上罪名,沒有人會信你!笨茉蕘龇瘩g。
他低沉地一笑,又繼續道:“還有,宣蘿被綁架,也是你一手策劃,目的是為了想讓宣蘿對你心生感激,要她在報恩的心情下,同意盡早和你結婚!
“胡扯!”
“就連一年多前,那場導致宣蘿失憶的車禍,也是你的精心杰作!
“不要把你自己的過失全部都推到我頭上來。”他寒嚴地指責!澳闾氨闪!
“魏淡遠已經全部承認了!笨芊批椡断聞萘θf鈞的一句,也把他篤定的原因抬出來。
他臉色鐵青!安豢赡,淡遠不可能背叛我!
“當所有證據都放在他面前時,他想不承認,行嗎?”
寇允侖緘默了,莫測高深的樣子不知思索些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知不知道曾有一度我對你是滿懷的內疚,我一直吿訴自己,我對不起你!笨芊批椝缓鸬馈
“為什么……”寇允侖嘴角輕輕一撇,淡淡道:“你怪不得我,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件,罪魁禍首是亢惜嫣,從她介入寇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今生的罪業!彼淅淠。“其實這二十多年來,你聰明的選擇不返回寇家,以及放棄繼承的態度,曾經讓我心安不已。原本我也以為我們兩個大概可以相安無事地過一輩子,我做我寇家的大少爺,你在你的奉天苑里繼續耀武揚威,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這情景不是妥當嗎?但你偏不,偏偏不愿維持這種平行狀態,你非要回來寇家翻攪一切不可。我母親因為愛子心切,每天心急惶惶,生怕爸爸把財產全部交給你,其實我也曾經想過,若爸愿意平均分配,而我也能娶到宣蘿,或許可以大方一點,不跟你計較,但你竟又故意介入我和宣蘿之間,甚至讓她為你動了心,我苦心的經營眼看都成幻影,這種憤怒,你受過嗎?”他指著他。“你囂張、你狂妄、你目中無人,你以為自己的所做所為全是對的,那好,我就對你下手,果然,一如我所料,那場車禍擊垮了你的自信,逼得你離開!笨茉蕘黾拥妹嫔杭t。
“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么做有可能害死宣蘿!笨芊批椚f萬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惡毒。
“我知道你會救她,以機率來算,你比她更容易死。雖然結果差強人意,但我的目的還是達成了,而且還讓我得到預料外的收獲——她的失憶。”寇允侖揚起的嘴角,平板再道:“會計劃掏空寇氏,也是不得已的做法,我發現爸對你的歉疚竟是不減反增,寇氏曾經花下我大把心血,我怎么可能將它拱手讓你。我是覺得奇怪?你和你的母親都是莫名的闖進寇家,卻能占盡一切便宜,我和我母親死守寇家幾十年,卻得不到應有的報償,如果角色對調,你會甘心嗎?”
“你愛不愛宣蘿?”寇放鷹突然搭問這一切,問的在乎。
錯愕過后,他還是答了!拔腋J識了這么多年,感情當然有,只不過沒有你深。”
“我愛她!笨芊批椸嵵氐氐。“用我的生命在愛!
他冷諷地道:“我知道,但你跟我說這些不覺得是多此一舉嗎?你只要把證據交給她,我跟她的婚禮就玩完了!
“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情的!笨芊批椨衷俅尾迦搿
他不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單獨前來找你,就表示我不會把你所做的那些骯臟事泄漏出去,畢竟你會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
寇允侖傻了,他說他要放過他,有沒有搞錯?這么一來,他豈不是得不到寇家掌權者的身分。
看透了他的心思,寇放鷹靜靜說著:“我從來就沒打過寇氏集團的主意,金錢,我已經夠用,如果你還不放心,可以讓律師走一趟,我會簽下放棄寇氏一切權利的所有文件。”他看著他。“只是在這之前我有一項要求,你必須把被掏空的寇氏回復原狀,你知道那些全是爸的心血,不要讓它化成云煙。”
“你……”寇允侖呆愕半晌后狂笑出來,他笑自己呀,千辛萬苦計劃著一件又一件的陰謀,原意是想迫使他退出寇家,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意,竟然全是自己在嚇自己。
“允侖——”寇放鷹眉一挑。
“讓我笑,痛痛快快地笑一場,老天!我居然做了這么多愚蠢的事,愚蠢!”
他不知道。
“我沒有攻擊你的意思。”
“不必解釋,我都明白,都懂!毙β暆u歇,寇允侖慢慢平復下來,儒雅的風采也倏然變得唐突!胺批棧愕难婊疬在吧?現在去把它騎來。”
“什么?”寇放鷹不明其意地反倒一楞!
卻見寇允侖沉默半晌,反身大踏步走向屋外。
暖暖的陽光映照著凌宣蘿身上宛若雪花的白色禮服,上了妝的俏美容顏卻莫名地透著一抹異樣的蒼白,沒有表情的臉蛋,平平靜靜地只將視線停駐遙遠的彼方。
觀禮的人潮蜂擁群集,衣香云鬢的會場上充斥著祝福的私語及閃燦不停的燈光,豐華盛大的場面是應了寇夫人及凌老夫人的心愿,這場世紀婚禮,果然盈聚了奢華的氣息。
寇詮次看了看腕表,翹首引盼應該要出現卻至今仍然不見蹤影的車隊。
“時間快到了,允侖怎么還沒來?”
寇夫人同樣也是急得不得了。
“是呀,怎么回事?允侖沒按照禮數去迎娶新娘,讓人家自己坐車前來教堂會合已經夠失禮的了,居然到現在都還沒到。”她跑向凌老夫人,對她頻頻道歉!疤棠蹋蕘鲞@孩子大概是太緊張了,才會臨時出這種狀況,您千萬別見怪!
不高興當然有,只不過想到經過多少次的磨難才得以盼到這對小兒女的婚禮,也就不想計較太多。
“算了,他在電話里都解釋是因為禮車出了狀況的緣故,為怕誤了時辰,這才要我們先到,既然是臨時出現的狀況,只要他來得及趕上就行了!
寇夫人拭了拭汗,走到一邊對寇家的傭人道:“去打個電話催催,要大少爺千萬別誤了時間!
“是!
到現在仍然不見新郎的蹤跡,靜靜等候的凌宣蘿倒沒有緊張之感,相反的,期待狀況不要解除的邪惡意念竟然驀地躍上心間……她到底是怎么了?
正當各懷心思的眾人終于開始坐立不安時,遠遠地,空氣中飄來一陣陣細微的引擎騷動。
“來了。”寇家人緊張的神色終于松緩了下來,但在引擎聲愈靠愈近,而且還是一種飛揚的啦哮聲時,寇夫人、凌老夫人,以及曾經被這種囂張氣勢驚嚇過的觀禮者,臉色倏然丕變!
凌宣蘿也聽見了,捧著新娘花束的雙手驀然捏得死緊,她怔怔地聽著,聽著這個她好像該熟悉的聲響,心臟快速直跳。
來了。
紅色焰火在眾人鴉雀無聲的錯愕中,睥睨囂張地闖進會場內,氣勢凌人的寇放鷹姿態未變,他大刺刺地停下焰火,跨了下來,款款移步向前,走往呆立不動的凌宣蘿。
這種霸道的侵略、野性的氣息、不顧一切的強悍姿態,分明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里,這段情景、這個橋段……好像和允侖所吿訴她的,并不同。
“怎么回事?”群眾里終于有人迭出鼓噪,這一叫,同時震醒了呆若木雞的一群人,一下子,現場亂成一團。
“放鷹。”寇詮次又驚又喜。
“他……寇放鷹……他……”寇夫人沒有丈夫的喜悅,她已然駭異的連話都說不完整。
吃過他苦頭的凌老夫人更不用說了。
“他怎么會突然間冒出來了?又怎么會知道今天是宣蘿的結婚日子?他不是失蹤了嗎?他不是已經逃得遠遠的?怎么又會跑出來?”寇夫人和凌老夫人失態的直嚷叫。
是有幾個警衛想沖上前去架開他,但寇放鷹只輕輕的一個眼神,緩緩的一個手勢,那不可抗拒的威嚴,順利地讓對方不敢輕撲而上。
他只望著宣蘿,只走向她去,站到她面前。
寇放鷹單膝跪下,姿態翩然地執起她微顫的柔荑,吻了吻她的手背后,深情款款的眼神眩目迷人。
“我來接我的新娘了!
此話一出,嗡噏聲浪高漲徹天,喧嘩不止。
他不理旁人的議論,全副精神只放在她身上。“好久了,我終于等到了你。”
凌宣蘿一僵,縮不回被握住的手,寇放鷹憑什么這么說?他是不是瘋了?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他該不會因為她的拒絕而故意跑來破壞這場婚禮吧?
破壞?一道閃光掠過混沌的腦際。
“荒唐、荒唐、”寇夫人渾身顫巍巍的直吼,她的忿怒攪得凌宣蘿心間更是大亂!澳氵@個匪類、你又在玩什么花樣,你耍弄宣蘿耍的還不夠嗎?”
耍弄?耳聞這兩個字,凌宣蘿的頭開始痛了。
“跟我走!”寇放鷹專斷的言辭一出,凌宣蘿錯愕地看著他。
“跟你走……開什么玩笑……”
他伸手撫摸她的頰,輕輕地,像是催眠。
“不可以拒絕,因為你是我的,你只屬于我!
“不……”但她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人就已經被他挾抱上焰火,轟隆聲響一出,焰火立即疾掠而去。
同樣情節又要上演一遍嗎?知曉內幕的人幾乎全呆住了!幸虧有幾個守衛還算清醒,連忙拿出各自的車鑰匙,想開車隨后追去。
“誰都不許走!”
“允侖!笨堋⒘鑳杉易拥挠H友如蒙大赦般地一擁向前,團團包圍住唯一的救星。
“快去把宣蘿救回來,允侖,快想辦法!
“媽、太奶奶、凌伯父、伯母,我們就讓宣蘿暫時離開吧,等事情解決后,他們會給眾人一個交代的!
“允侖,你在說什么?你難道沒有看見寇放鷹搶走新娘,他又搶走了宣蘿。”
寇夫人瞪著大眼。
“我知道!
“那你剛才在胡說八道些什么?你還不趕快去把人救回來。”
“是我叫放鷹這么做的,我怎么可以再去干涉。”
“什么……你叫他這么做……你……”眾人都楞住了。
“對,是我!彼χ!澳銈儎e緊張,等我把觀禮的貴賓送走后,會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吿訴你們,也給你們一個交代!
寇允侖不再帶著惡念的面容神奇地震懾住了眾親友的忿怒與不安,即使現場仍然是一團混亂,但一股風雨過后的平靜氣息,也悄悄降臨了。
風馳電掣,焰火疾速竄走,凌宣蘿仆靠在他身后,顫動不已的心臟幾乎要迸出咽喉,這樣的情節,寇放鷹狂妄囂張的姿態,他的搶親……
焰火轟隆隆的咆哮、冷風不斷的襲擊、再加上對寇放鷹的熟悉感覺,凌宣蘿原本混沌迷蒙的腦子開始愈來愈清明,某些記憶開始躍跳出塵封,還有他曾經說過的話……
“為什么不可以跟我走?我提醒過你幾千、幾萬遍要你牢牢記住!你凌宣蘿是我的女人,如今鬧出這種笑話,你就得為這后果負責!
“會的,我會讓你再回凌家……不過得等你肚子里懷了我的孩子以后再說。”
“我等著看高貴的寇夫人氣急敗壞的蠢樣。”
“不!”她嘶吼著!拔也皇穷w棋子,不是你可以耍弄的對象!
寇放鷹聽見了,他的心臟提得半天高。平穩地,他把焰火慢慢停了下來,穩住后,寇放鷹飛快地轉身看著她,驚喜地問。
“你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凌宣蘿也怔住了,她重復地將不斷涌上腦際的情節喃念一遍:“我說我不要成為一顆棋子,我說我不要成為你將報復寇夫人的傀儡,那個時候,我的心、好痛、好難受,接著有輛車子突然朝焰火沖來,撞上我們——”她緊緊捉住寇放鷹!叭缓竽兀俊
“然后你受傷失憶。”寇放鷹提醒她。
“失憶……”如影片倒帶般,她一幕一幕的憶起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宣蘿……”寇放鷹見她沉默,不禁惶恐地問:“你不會想起了從前,卻反而忘了你失憶時所發生的事情吧!”
她看向他,面無表情。
寇放鷹悚惶了。“你——”
慢慢地,紅唇微啟。“我失憶之后,在美國住了一年,回臺灣時,竟‘偶然’地遇上了一個名喚翱翔的男人!彼粗鹱兓哪!拔矣浀迷趪H會議廳時,有人送了件溫暖的風衣給我,也記得當我被綁架時,有雙手把我從死神的手里搶救出來,更記得在若彤家里所舉辦的化裝舞會,那個不置一辭的邪魅夜剎王!
他居然不知要如何開口。
“這些化身,都是你吧!绷栊}確定地道。
“你的記憶全都恢復了!彼袆拥匚㈩潯
“是的,全部,不再懵懂了。”
他緊緊擁抱她,將唇印上她的,瘋狂地吸吮,多少日子以來的相思、多少日子以來的痛苦,所有的壓抑,現在都允許縱放了。
終于明白自己剛才在等待允侖時,為何會產生惶怕恐懼^感,甚至詛咒自己結不成婚,自己對允侖的種種排斥終于有個合理的借口可以填塞。因為她的夢中情人,她一直所等待的對象,應該是寇放鷹才對,是寇放鷹呀……
呵……放鷹……
激烈的擁吻、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兩人纏綿不休。直到肺部急需空氣,才不舍地放開,氣喘吁吁的兩人相視半天后,凌宣蘿才不得不收拾所有的激動,問道:“我們再一次搞砸婚禮,允侖怎么辦?我不能自私地不去顧慮到他?”她當然也想起允侖曾對她撒過的謊,不明白內幕的她,將過錯歸咎于是允侖愛她極深。
“你以為我敢這么做,靠的是什么?”他提醒。
“你是說允侖。”她訝異。
“沒錯,他愿意成全!笨芊批棇⑺邪l生過的事情全部再重敘一遍!氨緛砦沂遣辉撎岬,但允侖要我全部吿訴你,他說唯有如此,才可以消除你對他的歉疚!
“沒想到……”凌宣蘿聽傻了。
“你怪他嗎?”寇放鷹望著她的臉!罢埬阍徦,其實他也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況且你若要恨,對象也應該是我才對!
“對,是你!彼豢蜌獾氐。
“宣蘿。”他的臉垮下來。
她幽幽說著:“要我原諒你,只有一個辦法!
他心急如焚!澳阏f,我一定會辦到。”
“聽著!彼踝闼缚谥螅怕氐溃骸皬慕褚院,絕對不可以再把我當成是一顆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
他笑了。“經過這一連串的教訓,你以為我敢嗎?”他鄭重許下諾言!安粫,我永遠都不會再這么對待你,凌宣蘿只會成為我的親密伙伴、我的愛人、我的妻子……我愛你!
他再度簇擁住她,深深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這對相依相偎的人兒沐浴在閃閃動人的金黃光圈下,構成一幅最美麗的畫。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