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此時的韓琳被打扮成一個阿拉伯女郎,身上手上皆掛了些叮叮當當的飾品,她端坐在帳篷內,逼自己要冷靜下來。
事實上,從那個酋長突地扔下她步出帳篷后,兩個女仆立即進來,在她的身上洗洗刷刷,一洗完,又七手八腳的幫她穿上一身的傳統服飾,不管她又叫又掙扎的,兩個女仆是香汗淋漓的完成任務后才離開。
她也想跟出去,但門口守著兩名男子,她只得再退回來,一人獨坐在這里已好久了。
一靜下來,她開始思索酋長最后的那句話,心里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那句話是有問題的,她一直想……一直想……
對了,「真是意外」這四個字不對,意外的意思是他認識她,甚至知道她是絕不可能為了胡俊嚴讓他又親又摸,因為兩人根本就是仇人,當不了情人,更當不了夫妻嘛--
可是一個沙漠蠻子怎么可能認識她--
也不對!哪有這么巧的事?胡俊嚴把她扔在那邊,就來了這群強盜,還有他身上的氣味……
可是他是藍眼睛?不,有變色的隱形眼鏡,那聲音呢?聽來真的有濃濃的外國腔調,但這也可以學的嘛,至于那堆落腮胡一定是裝上去的。韓琳愈想愈有可能,這極有能是那家伙搞出來的詭計。
可惡!竟敢占她便宜,不過--也不對,這群阿拉伯人哪來的?這個地方更不像臨時搭建……疑點實在太多了。
尤其「真是意外」四字,還有胡俊嚴人呢?
思緒間,藍眸酋長再次走進帳篷,一看到她的裝扮,似乎頗為滿意。
「過來!
她點點頭,他是不是偽裝的,馬上就知道了。
在謙卑向前的同時,她突地伸手去揪他的胡子,但他的動作快了她一步,他扣住她的手,用力的將她擁入懷中,嘲弄的問:「妳想做什么?」
她抬頭瞪他,故意用中文回答,「你是胡俊嚴吧,我想你就是他,你故意整我的對不對?報復我拍了那些照片,還有將那些照片貼到網路,讓你顏面盡失?」
他蹙眉,一副不明白的模樣,她氣呼呼的又以英文重復一次。
他面無表情,嘴角浮現一抹可見的嘲諷,「是我會錯意了?聽來妳跟妳的未婚夫的相處好像有另一段精采的故事?那么--」他眸中冷光一閃,「妳剛剛的激情反應全是因為對我的單純回應,而不是為了妳的男人?!」
一想到那荒謬的反應,美麗嬌容染上一抹酡紅,她又氣又羞,「少來了,我--我就是覺得你有問題,不然,你讓我扯一下你的胡子--」
「可笑,我早說了,我不聽女人的話,但我可以讓妳知道妳的推測之詞有多么荒謬,跟我來!
他扣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出了帳篷,往另一邊走,行經過的族人皆尊敬的向他行禮,對他身邊的女人則露出驚艷之光。
他帶著她走了好一會兒,來到另一個地牢,他沒有帶她下去,而是示意她透過一個網狀的鐵窗往下看,這一看,她立即倒抽了口涼氣,胡俊嚴被綁起來了,他側著臉躺在地上,看來已是渾身傷,挺凄慘的,雖然頭發掩住半張臉,但那身材、身上的衣服全錯不了……
「他的臉看來不是很清楚,我想讓他說個幾句話,妳再看看我是不是他--」男人拿了顆小石頭就往下丟,立即打中他的肩膀,她馬上不舍的轉頭怒罵他,「他又不是狗,你干么這樣對他!」
她眼眶泛紅,又轉頭看胡俊嚴,見他掙扎的要起身,卻又使不上力,看來好痛苦,她眼泛淚光,以中文叫道:「胡俊嚴!你怎么了?你快說話啊。」
「韓琳……有……有機會……要逃……逃……別……顧慮我了!顾灾形耐纯嗟幕卮稹
她臉色悚地一變。天,真是他的聲音!她火大了,又氣又傷心,以英文吼了那酋長,「該死的,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他想逃走,逃不成被我的人揍了幾拳,右腳可能斷了!
她臉色丕變,哽聲道:「那要看醫生啊,不然,他會變殘廢的!
「他只是個男人!
「但是個『人』啊,你要怎么樣才肯讓他就醫,甚至放他走?」
「除非妳好好的伺候我--」
「不行……」聽聞兩人交談,地牢里又傳來胡俊嚴以英文咬牙吼出的聲音。
「是不行!這--」她亂了、慌了,可她若不理,胡俊嚴有可能會死的……
「妳若不在乎他,妳可以直接拒絕!鼓请p藍眸看不出任何思緒。
然而她知道,他話中的威脅意味有多重。
「她不在乎我的--」地牢里傳來胡俊嚴凄苦的嘲笑聲。
「誰說的!」她脫口而出,盈眶熱淚也在瞬間滾落臉頰,而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時,呆了。
她在乎他?!驀地,童年往事在她的腦海中迅速倒帶,再凝睇著他受傷的身影,她發現她真的好擔心他,恨不得跟他關在一起,那她就可以照顧他……
天,她是哪時候淪陷在他的魅力之下的?她怎么會那么不知不覺?
不,她知道的,所以她是故意激怒他的,成績被改是一回事,但她要讓他再回來找她--因為他說了,他回美國,以后兩人都不會再見了……
她急喘著氣兒,她真的是在乎的,她真的在乎。
地罕的人沒有接話,倒是那酋長突地一把拉著她就走。
「喂,等一等。」
「妳已經給我答案了。」
他將她直接打橫抱起,大步的走回自己的帳篷,火光突地一暗,四周陷入一片黑。
但顯然的,只有她覺得是一片黑暗,那家伙居然壓住她還吻了她,而這個吻與先前的吻完全不同,多了一抹她不明白的篤定與溫柔,她雖不懂,可她仍用力的推開了他,氣呼呼的道:「我心里有個人,你別引誘我!更不準你碰我!惯@么說,是她明白他的調情技巧太高超,她不見得抵抗得了,而這讓她感覺她背叛了胡俊嚴,背叛了她的愛。
「妳不怕他死?」
「他死我就死!顾腔沓鋈チ恕
「妳就這么愛他?」
她有沒有聽錯?他的語調中竟有一抹愉悅?!
「你到底想怎么樣?」她硬是不回答他的問題。
「妳若愛他,我就更有掌控妳的籌碼,因為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應該是什么都愿意獻出的!
難怪他的語調中會有那抹愉悅,變態!可是,她又不得不屈服!改阋易鍪裁炊汲,但就是不準再碰我,你要找女人生孩子,外面不也有好多女的,就絕不要找我--」
冷不防,他的兩片熱唇再次覆蓋而下,還惡狠狠的吻了她,吻到她再次腳發軟后,才放開她,「我說過了,我不聽女人的話,下一次,妳再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只會吻妳,還會直接要了妳!
他邊說邊拿了繩子把她的手腳綁起來。
她驚惶失措,「你要干什么?」
「防止妳逃走,也防止妳去救人!
「你--」
他將被捆綁的她擁在身邊同床而睡,但她怎么會依他?她不停辱罵,一直到他冷冷的瞪著她,「妳吵得我睡不著,我就只想要做那檔子事--」
話語未歇,她立即閉口不動,乖乖的枕在他懷中,只是--為什么還是不對勁?她覺得他的氣味、胸膛的感覺都好熟悉……
她的手腳被綁,他的大手還圈住她的纖腰,她壓根動彈不得。
真的累了,她本想撐著不睡,最后還是抵抗不了睡蟲,睡了。
藍眸凝睇著她絕麗的容顏,露出了一抹不再壓抑的深情,心頭更是暖烘烘的。
「是妳跟呂逸帆說,要送我一個永生難忘的好禮,而我回送給妳的這個,相信妳一定也會印象深刻吧!顾驼Z。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他搖頭,他原本只想好好的教訓她,沒想到竟意外明白了她的心,他眸中帶笑,心幾乎要飛揚了,想起先前的進一步接觸,他得花好大的力氣才能壓抑住那股急涌而上的情欲。
凝睇著她的睡容,胡俊嚴對她身上的繩子有些不忍,但他還不能松懈。他站起身,走出帳篷,到了另一個帳篷。
一名穿上他的襯衫、長褲、偽裝成他的男子,此時是開心的跟著族里的兄弟們喝酒。
他是阿沙瑪,去年胡俊嚴公司拍攝廣告時,將場景拉拔到這個地方,兩人相遇,由于身材及外貌都有幾分相似,很快的成為摯友,而這一次,他到埃及來,其實也已待上了七天,在寫好「劇本」后,才去將女主角擄來……
胡俊嚴上前笑道:「你剛剛表演得真好,放錄音帶的時間也抓得很好。」
阿沙瑪起身,指指放在桌上的那臺小型收錄音機,「是你厲害,全猜出她會說什么話,你又該怎么回答,只可惜你只錄到那句『她不會在乎』,后面我沒得放了,一場好戲也不得不結束!
「已經很好了,謝謝你的幫忙!顾茈y跟他解釋,他真的沒想到他錄那句話時,會有機會聽到韓琳心里的聲音。
「我們是朋友,借我的族人、場地演一場戲,是我的榮幸,不過她真是一個很有膽識的美人!
是啊,而且聰明,好幾次都差點被她識破,但也是因為彼此太熱識,心思要被猜中也著實不難。
胡俊嚴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一邊將落腮胡拉下,也將藍色的隱形眼鏡拿下,與阿沙瑪聊天喝酒,在天空泛起魚肚白時,他才重新偽裝,回到帳篷,守著他此生的惟一至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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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啊涼,涼啊涼,陣陣涼風吹得我喔喔喔……
石頭賞內,傅磊邊擦拭玻璃,邊在心中哼首老歌,因為他真的太閑了,客人來個小貓兩三只,一番殺價下來,就算他委屈開賣,客人又說下回再看看。
他斜眼一瞪,瞟了罪魁禍首一眼,可人家就是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樣。
金瑩跟花羽心中也有疑問,事實上,她們甚至私下想去幫忙處理遺忘環的事,但兩人總在尚未出門時就被杭冬攔阻,還說了,他闖的禍他自己會處理。
可是處理是這樣處理的?輪班時他就招待客人,沒他事時,就回二樓。
傅磊是愈擦心愈不平衡,他拿著抹布走到她們身邊,「妳們不該說些話嗎?」
兩人相視一眼,杭冬能說的嗎?
花羽溫柔的道:「我想他在等--」
「又等?等到什么時候?他應該像上回我跟金瑩一樣,來個緊迫盯人--」
「要杭冬盯著一個女人每分每秒,是不可能的!菇瓞摀u頭。
「厚,他比較優,我就是廉價勞工!垢道诰褪遣粷M,若真不做生意了,那就考慮關門,放他自由嘛。
剛這么想,杭冬突地走下樓來,冷冷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傅磊就是受不了他那張森冷的俊臉,「杭先生啊,你是不是該--」
「遺忘環快被修復了,不必你這單細胞生物來擔心!顾⒓创驍嗨脑。
「你是說--」
「就算賣出瑕疵品,找到對的客人也很重要,我不必像某人得跟前跟后,還要金瑩變成小蜜蜂進進出出--」
「你人身攻擊!」傅磊老大不爽,那股斯文氣兒一碰到他就破功。
「傅磊,別說了!够ㄓ鹈Ω麚u頭。
他覺得好不公平,他賣錯東西就得忙進忙出、絞盡腦汁的解決,人家卻這么輕松?只是那只遺忘環現在在哪兒?他也沒看杭冬出去啊,真的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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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起,滾滾黃沙從遠方揚起一大片沙塵,在藍茵族所群居的山谷間,除了一些帳篷外,還有幾間由白色巖石砌成的矮房屋,而不遠處的一個小綠洲就是一族賴以生存的生活泉源。此時,一名嬌小的阿拉伯女孩蒙了半張臉,將身體裹得緊緊的,就怕被頂上烈陽給曬傷,而她的手就避不了,已經有些紅腫,脫皮,只見她邊拿水桶舀水,邊以眼角余光瞥了身后兩名亦步亦趨的盯著她的男子。
韓琳吐了一口長氣,她根本沒有機會再去看看胡俊嚴的情形,時間也過了七、八天了,她愈急,那個藍眼睛愈不肯讓她去看他,自然的,她更不肯讓他碰她。
結果那家伙真的很過份,既然在床上無法使用,就把她當成女傭使喚,要她整理帳篷,而且還要求她要弄得干干凈凈,不可以亂七八糟。
可笑!她這個文明人都可以在亂中有序的環境中生活了,一個沙漠強盜的酋長竟要求一塵不染?!拜托,這里是「沙」漠耶!
此外,他的衣服,她要洗,他要吃的,她得負責煮,當然,也許怕她下毒吧,每回準備吃的時,她的身旁一定跟了七、八個婦人指導兼監督。
這真的太夸張了,她是俘虜耶,居然在做一種類似妻子的工作?!
而且這兒不比文明世界,這里沒有洗衣機、沒有微波爐,沒有麥當勞……這什么鬼地方,簡直快把她累死!
天啊,要是胡俊嚴翹辮子,她不就得一輩子待這兒,哪兒也去不成?!
意識到身后的男人退開了,她知道是藍眼酋長來了。
她回頭瞟他一眼,不悅的拿著水桶走進帳篷。
藍眸漾起笑意,真是孺子可教也,瞧她現在做家事可是愈做愈好,不過,他很難想象一旦她知道他是胡俊嚴,并順水推舟的將她留在這兒做起家務訓練,不知道她會有多生氣?
只是她的理家能力是真的要改善的,這一次,他已打定主意,絕對要將她帶回美國,成為他那棟花園洋房的女主人。
然而,他的如意算盤可能有人要打亂了,他跟著走進帳篷,眉頭立即一揪。
原本整齊干凈的室內被她刻意弄亂,而在沙漠中最屬珍貴的水,則讓她潑得到處都是,再見她眸中有著刻意的挑釁之光,他知道她是蓄意的。
「妳做什么?」
「我要見胡俊嚴!
「不行。」
「那我也拒絕再做傭人,你私自把我們囚禁在這里已經侵犯人權,你又--」
「人權?如果我告訴妳,我已將那個男人送去奴隸市場拍賣了,妳怎么說?!」
她瞪著他,雖然她的確耳聞在非洲這地方,私下還有一些人口販子在活動,但真的嗎?
看著這雙過于沉靜的藍眸,不見一絲波動,看來是真的。「人口販賣是違法的!
他笑,「妳以為這里是哪里?要是妳不乖,我一樣賣了妳。」
「只要是世界的一角,就有人權,還有,別以為你這樣就嚇得了我,我可不是被嚇大的!顾恢雷约涸诤妒裁,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太懦弱。
「真兇,妳這么兇不是沒人敢出價買下,就是賣得最高價,因為這股嗆辣勁加上這張絕色容顏--」
「我不聽這個!胡俊嚴呢?我只想知道他人呢?」
「來不及了。」他突地將她擁入懷中,一手扣住她要掙脫的手,「我把他賣了,因為我愈看妳愈喜歡,一聽妳提到他,我就護火中燒,所以這是一勞永逸的好方法,不過,妳放心,我會好好愛妳……」
「我不聽這個!」她一雙水靈大眼布滿怒火,「你在唬弄我的吧,他沒有被賣,是不是?」
他搖頭,「他殘廢了,憔悴不堪,只賣了幾個錢,現在也許死了,妳乖乖跟了我吧,我絕對可以給妳幸福!
騙人!一道冷顫打從心底涌上,她怔怔的看著這雙殘酷的藍眸,是真的!
她緩緩搖頭,「我不要你,我只愛他啊,你--你把他賣到哪里去了?!告訴我!告訴我!」她激動的怒叫,忍不住的痛哭起來。
她為他哭,也為自己哭,有他在,她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逃開這個藍眼睛,現在她孤零零一人,她要怎么辦?
「別哭,我舍不得,好舍不得……」他緊緊的擁著她,心情澎湃洶涌,但涌上的是喜悅狂潮,因為他終于聽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話。
她愛他,她終于承認她愛他了,滿滿的喜悅讓他脫口以中文安慰她,「別哭,噓,韓琳,別哭……」
她本是抽抽噎噎的哭著,聞言,腦袋突地一震,他--他竟然說中文?!
她詫異的眨眨淚眼,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是對的,她一開始就是對的!
她仍然假裝哭泣,在他執起她的下顎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用力撕掉那張遮了半邊臉的假落腮胡,乍見那張熟悉俊顏,一雙秋瞳立即迸出沸騰怒火,「胡俊嚴!」她咬牙迸射。
胡俊嚴撫著泛紅微痛的臉頰,「噢!該死的,韓琳,妳怎么還是這么粗魯!」
「粗魯?!」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要了我,該死的!你要了我,你可惡!可惡!」她像瘋了似的拿起帳篷里任何手摸到的東西扔向他。
她太氣了,太氣了,他這次惡整她真的太可恨!
扔完了東西,她火冒三丈的沖了出去,一見一匹馬兒就拴在一旁,她立即上前翻身上馬,見到那些族人要上前阻撓,她怒不可遏的以英文怒道:「那家伙快死了,你們快去救他!」
眾人一聽族長的朋友快死了,急忙舍她沖進帳篷,恰巧跟沖出來的胡俊嚴撞成一堆,待他再起身跑出來時,韓琳早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