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嗚……爺爺……”蘭心淚如雨下，哭個不停。
“嘎嘎嘎！嘎嘎嘎……”黑黑在籠內(nèi)展開翅膀，或許它真有幾分靈性，那句“再會”不曾說出口了。
戰(zhàn)驍?shù)故浅銎娴钠届o，他簡單卻隆重地埋葬了蘭長生之后，便坐在外頭，聽著屋內(nèi)蘭心哀慟的哭泣聲。
聽著聽著，一個晚上過去了，她還是哭個不停。
“別哭了！”終于按捺不下了，戰(zhàn)驍長腿跨入屋內(nèi)，就見她瑟縮成一團，雙手抱著卷筒狀的薄被當成護身符，抬起一張淚漣漣的小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見狀，戰(zhàn)驍?shù)男呐K狂跳如擂鼓。
咦？怎么回事？
他下意識地想找出答案，卻又馬上壓抑了下去。
“夠了！”他發(fā)出命令，“我不許你再躲起來哭了！出來！”
“不要……”蘭心悶悶她回絕�！疤m丫頭……要爺爺……回來、回來……”
“爺爺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戰(zhàn)驍也有些苦惱了。這丫頭怎么就是不明白這一點啊！
“會……爺爺……會……回來……”也許她真的是有一些傻氣，卻未傻氣到不知生離死別，她只是不愿面對現(xiàn)實�。�
“你……”戰(zhàn)驍開始感到頭痛了。蘭丫頭向來不是最乖巧聽話的嗎？怎么現(xiàn)在卻會……
“哥哥……陪陪……等等……爺爺回來……會……好不好……”蘭心啜泣地要求。
“你……”濕意沖上眼眶，戰(zhàn)驍閉眼克制哭泣的沖動，再緩緩地睜開眸子。“爺爺不會回來了�！�
“為什么……”
“因為爺爺走了。他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不會回來了�！睉�(zhàn)驍?shù)袜�，他不知道是在說給她，還是說給自己聽。“爺爺是個好人啊……他去的地方，一定不會讓他再受病痛之苦的……”是的，像爺爺這種救人無數(shù)的好人，一定會去西方極樂世界的。
“不要……爺爺陪……蘭丫頭……要……”蘭心撅起嘴兒，不服氣也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盎貋怼绺缃袪敔敗貌缓谩�
“哥哥也沒有辦法……”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的答案，蘭心沖到他的面前，掄起粉拳直捶著他，迭聲追問道。
打著打著，她哭累了，手捶得也酸了，卻依舊偎著他，雙臂緊緊地環(huán)抱著他。
“為什么……”她的聲音哭啞了，神志陷入一片混沌，沉沉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戰(zhàn)驍無語地擁她入懷，他坐臥在床頭，卻是一夜無眠。
日西落、月東升，時光無情地往前行去，過往卻是怎么都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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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丫頭，看爺爺。”抱膝坐在墳前，蘭心將下顎靠在膝頭上，兩只眼睛直看著石碑，石碑上頭簡單地刻著蘭長生的名號，以及生卒年月日。
“蘭丫頭，想爺爺……”她失魂落魄地發(fā)出吃語�！皼]有辦法……哥哥說……為什么呢……爺爺……”
她好想好想要爺爺在她的身邊，好想好想要爺爺?shù)氖置陌l(fā)頂，好想好想要爺爺笑呵呵地對她說話，好想好想要爺爺……
中午的日光是溫煦而不刺眼的，還有一陣暖風拂過，可她的心卻是一片凄寒。
突地，一道沙沙的腳步聲從她的身后響起。
戰(zhàn)驍是刻意發(fā)出聲音的，但蘭心卻發(fā)呆得沒有轉(zhuǎn)過頭來。
“你……”他默默地坐到她的身側(cè)，她也很自然地偎靠過來，濃濃發(fā)絲揚起淡淡的香味兒，迷惑著他的感官。
“哥哥，爺爺……”她的纖指比了比石碑�！安灰娏�。你，會不會？”
“不會�！彼隙ǖ鼗卮穑靼姿钚枰@種強而有力的保證。
“真的？”她不放心地想了想，眼兒忽然一亮�！皝韥�，打勾勾�！�
這是一種最樸真，卻也是最孩子氣的許諾。
打勾勾？他都幾歲了，不會吧！
“不”字才要脫口而出，她眼中燦亮的光芒卻讓他及時噤了聲。
“哥哥？”蘭心可愛地歪頭看著他，不明白他頰上的肌肉怎么會抽搐得如此厲害。
哥哥的臉臉痛痛嗎？
回過神來，戰(zhàn)驍勉勉強強地伸出大掌，和她勾起手指頭。
他因習武而練出粗糙厚繭的肌膚，觸感酥癢得讓她不自覺地噗哧一笑，傷痛的情緒也釋懷了幾分。
“哥哥……喜歡……”她笑瞇了眼兒。
戰(zhàn)驍騰出另外一只手，揉揉她的發(fā)頂。
“呵呵……”哥哥的手手粗粗熱熱的，和爺爺不一樣，可是哥哥和爺爺一樣，都在摸摸她的頭頭耶！
蘭心忍不住伸出手，將他抱得緊緊的。
爺爺不見了，所以，哥哥不能再不見了！
“不可以，受不了，蘭丫頭，怕……”
“你……”本想告誡她“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她的年紀還小，還是日后再慢慢教她吧！
只是，日后他將接手爺爺?shù)闹負�，得好好地照顧她了�?br />
三日后，收拾了簡單的包袱，戰(zhàn)驍帶著蘭心離開百花山谷。
戰(zhàn)驍憑著一身超群的武技，勇奪了武狀元。
他馬上被封派為將領(lǐng)，并接連為大唐平定外亂，因做戰(zhàn)時氣勢如虹，便有了“虎將軍”的美名。
皇上大喜，遂賜賞他華麗宅邸一幢、千里良駒一匹、布帛萬匹、白銀萬兩，并將璋嘯王府的玉荷郡主許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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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吉時，鞭炮成串地響了起來。
從璋嘯王府一路抬過來的大紅花轎，在轎夫以及樂隊歡歡喜喜的吹奏吆喝聲里，風風光光地進入“虎將軍府”。
今日是戰(zhàn)驍成親的大好日子。
一大清早便換上新衣的蘭心，半張嘴地看著府內(nèi)全體總動員，張燈的張燈、結(jié)彩的結(jié)彩，穿得大紅的媒人婆忙進忙出的，奴仆、丫鬟們也忙得不亦樂乎。
只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忘了蘭心的存在。
“哥哥呢？”她揪住一名中年仆婦的衣袖，焦急又好奇地問道。
“請讓開，小姐�！敝心昶蛬D不耐煩地道。小姐沒看見她捧了一大堆賀禮嗎？她的手很酸耶！“你找爺嗎？爺正忙著呢！”
“哥哥，忙什么？”蘭心又問道，小手愈揪愈緊。
“哎呀！就忙著準備拜堂呀！拜托！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不懂��？”
大家都知道蘭心是個癡姑娘，表面上不提，私底下卻都瞧不起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她。
“拜堂？”蘭心不懂地重復(fù)。
“就是成親娶妻啦！這可是人生大事，我看你是不會懂的啦！”中年仆婦輕啐了一口。
蘭心猛搖頭問道：“拜堂好，哥哥來，會，陪蘭丫頭嗎？”
有好幾次，她想找哥哥玩，哥哥總會要她耐心等等，說事情辦完之后，才有時間陪她，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
“小姐，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中年仆婦哈哈大笑，惡意侮辱地道：“以后爺才懶得理你呢！他陪新夫人都來不及了，將來若再有了子息，他就會陪著自己的妻子與孩子，以后就再也顧不到你啦！”
蘭心小臉一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胡說！”
哥哥以后怎么可能不再陪她了呢？
中年仆婦冷哼了一聲，又徑自下去忙了，留下蘭心兀自思索著她的話。
“蘭丫頭，不懂、不懂……”她小小的腦袋瓜子，怎么都無法將“拜堂”以及“哥哥以后不陪她玩”這兩碼子事連上的。
“蘭丫頭，哥哥，問問！”突地，蘭心急急忙忙地邁開腳步。對！就是這樣！她要去找哥哥問個清楚！
咦？為什么家里多了這么多不認識的人呀？
而且，為什么在這么多不認識的人中，她就是找不到哥哥呢？
蘭心開始感到害怕不安了，好像有什么東西失落了一樣。
她不知道這種無法理解的情緒，就是“無所依靠”。
“哥哥、哥哥！哥哥……”她好緊張喔！可是為什么所有的人都像無所謂一般？
“小姐，今天您就乖一點兒，莫去打擾爺了！”下人趕緊上來阻擋，深怕她會壞了好事。
打擾？
他們?yōu)槭裁匆@么說呢？她就是要找哥哥玩的呀！這有什么不對嗎？
“哥哥呀……”蘭心終于找著戰(zhàn)驍了，她興奮地想跑過去時，腳步卻突然一頓。
站在將軍府大門口，頭戴喜帽、身著紅袍、腰系蟒帶，穿著喜氣洋洋的喜服，更是襯托出戰(zhàn)驍?shù)目⊥Α?br />
然而，蘭心卻對這樣的戰(zhàn)驍感到陌生。
不！這不是她認識的哥哥��！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會這么想，前腳才一跨出門外，后腳卻怎么也跨不出去了。
“迎娶時辰到！”
隨著一道響亮的叫喊聲，一身喜服的戰(zhàn)驍翻鞍上馬，頭也不回地率領(lǐng)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迎娶去也。
剎那間，蘭心在呆愣之余，心突然痛了起來。
她好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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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將軍，本王爺將妹子鄭重托付予你，你要好好善待她，日后咱們都是親家，還請將軍多多指教了�！北M管一身喜色衣衫，璋嘯王爺仍是顯出幾分詭譎邪魅，莫測高深的黑眼微瞇起一道寒光。
“謝謝王爺�！北M管心頭為之氣結(jié)，戰(zhàn)驍仍是拱手作揖，只覺得自己一身喜袍頗為諷刺。
他們兩個人在氣勢上，絲毫不遑多讓。
他迎娶玉荷郡主是硬被安排的親事，還足足讓損友李昕嘲笑了好一陣子，也讓他惱恨無比。
他知道自己的戰(zhàn)功再怎么輝煌，卻還是不敵璋嘯王爺一手遮天的勢力。
他不是怕死、不是怕失勢，而是他還有蘭心要照顧，而將軍這份薪餉、這等身分，才足以提供他們優(yōu)越的生活。
因為，他不能丟下蘭心不管�。�
戰(zhàn)驍在心中不停地喃喃自語，仿佛是對自己催眠一般，以免會當場拂袖而去。
“起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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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蘭心擠在家仆之間，沉默地看著一切，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胸口……
好痛！
臉色一白，她只能不停地深呼吸，好控制莫名的疼痛感。
哥哥，為什么？為什么蘭丫頭會痛痛？
“爺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
“希望爺和夫人百年好合！”
“希望爺和夫人早生貴子！”
“咦？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下人嫌惡地喚道。
“小姐，請回去蘭苑休息吧！”管家粗魯?shù)爻镀鹛m心的衣袖，想將她帶離開。
聽說待會兒會有許多達官貴人陸續(xù)到場祝賀送禮，將軍府可不能因為小姐而丟臉啊！
“找哥哥……”
“不成！您今日萬萬不能去打擾爺……恐怕爺日后也不會有那么多時間陪小姐了�！�
硬是拖著蘭心，管家將她送回蘭苑。
抿著嘴兒，蘭心獨自在房里嚎啕大哭起來。
“再會、再會！再會……”只見黑黑在鳥籠里上上下下地急亂揮翅，它的“口頭禪”喊得震天價響。
它愈叫，蘭心就哭得愈大聲了。
此時，將軍府內(nèi)的人都簇擁在大廳，或是去布置為新房的牡丹苑，沒有人會跑來這里安慰她的。
“嗚嗚……黑黑……哥哥、哥哥……”蘭心哽咽得話不成句，涕淚縱橫。
嗚……都沒有人要理她……以后……她是不是只有一個人了……
蘭心哭完了就想，想完了再哭，哭到累了就又停下來想，雙眼無神、神志恍恍惚惚的，也慢慢聽不見黑黑的“再會”了，她如游魂似地走出蘭苑。
她嬌小且毫不起眼的身影，走過忙碌的家仆以及前來恭賀的賓客之間，走出一間又一間的廳堂，也走出大門，卻都沒有人注意到她。
不知怎地，天色突然轉(zhuǎn)暗，開始密密地降下毛毛雨。
蘭心迷迷糊糊地抬頭看著天空。
“下雨�！睍䴘駶�、會生病、會燙燙、會難過。“躲�！彼肫馉敔斠郧案嬲]過她的話。
可是要躲在哪里呢？
蘭心這才發(fā)現(xiàn)到自己不知身在何處了。
原來，她已經(jīng)來到長安城內(nèi)最繁華熱鬧的街道上。
“下雨啦！”雨勢加大了，不僅是路上行人忙著躲雨，眾多的店家也趕忙動手收拾東西。
“躲躲！”怎么辦？要躲在哪里？她到底可以往哪里躲呢？
蘭心一股作氣地往最近的紅瓦屋檐下奔去，奔到屋檐下時，她的衣衫已經(jīng)濕漉漉了。
“呵呵呵……小姑娘，你要不要進來避避雨�。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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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蘭心低喊一聲。
眼前白發(fā)白須的老頭兒和“妙手回春”蘭長生，乍看之下倒有幾分神似。
“來來，進來‘女蝸天’吧！”“女蝸天”的鋪主笑道，從里頭伸手拉了她。
蘭心乖乖地踏了進來。
“哇！”隨著她的步入，盞盞燭火詭異地自動燃起，明亮得讓她看清楚室內(nèi)的一切。
室內(nèi)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一件件來自中原、塞外的奇珍異寶，猶如孩童找著了新鮮的玩意兒。
若是換作其他人，肯定會為這些寶貝而起貪念，可她卻完全不了解這些玩意兒的價值，只覺得這些玩意兒煞是特別。
“來，擦把臉吧！”鋪主遞給她一條干凈潔爽的軟帕。
蘭心順從地接了過來，乖巧而認真地開始擦揉濕漉漉的長發(fā)，以及胳膊和頸子，她還將濕鞋兒褪了下來，好讓自己舒服些。
爺爺好好喔！
“嗯……嗯……嗯……”滿足感讓她不停地發(fā)出聲音。
“來，吃點東西�！变佒鞔葠塾忠笄诘匦︽分�，還主動端來茶和點心。
“嗯！餓餓�！彼男∈滞c心突襲過去，大口大口地將點心塞進嘴里。
“嗯嗯……爺爺……”她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也沒忘記他的存在�！盃敔敵�，吃吃……”
“好，謝謝。”鋪主看著單純過了頭的她，心下已經(jīng)了解鋪內(nèi)銅鏡挑中她做主子的原因了。
“吃飽飽�！币槐P熱騰騰的點心已經(jīng)被她一掃而空了。
因為辦喜事的緣故，將軍府的下人們忙昏了頭，都忘了為蘭心送早膳以及午膳，她才會如此饑餓。
“呵呵……吃飽了嗎？來，小姑娘，我有東西要給你。”牽起她的小手，鋪主指引著她往內(nèi)室走去。
哇！這么好喔！有吃還有拿喔！
內(nèi)室一樣擺滿了各式的奇珍異寶。
“你先在這里坐著�！变佒飨葘⑺仓迷谝粡垐A幾前，然后開始東翻西找了起來。
“找找？”爺爺找什么呢？“蘭丫頭，幫忙！”說著說著，她站了起來。
“不不不，你坐著。我自己來找就可以了�！变佒鬟m時阻止了她。
“哦！”
乖乖聽話地坐了回去，蘭心百般無聊地垂首，玩著自己的手指頭。
“總算是找到你啦！”忽地，鋪主發(fā)出如釋重負的聲音。
蘭心好奇地抬起頭來，小手卻被塞進一樣物事。
是一而圓圓的、小小的、亮亮的、輕輕的銅鏡。
“哇！鏡鏡！”好漂亮的鏡鏡喔！
蘭心立即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銅鏡。
鏡子立即散發(fā)出青銅特有的淡綠柔潤光澤，鏡子的背面則鏤刻著一朵優(yōu)雅素美的花卉。
“這面銅鏡，你還喜歡嗎？”
“喜歡！”美的東西人人愛，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就算是個癡傻的孩子也懂得這個道理。
她好玩地用指尖輕觸著涼沁的鏡背，很快地翻轉(zhuǎn)過來，摸向鏡子的玄錫面，并舉至眼前，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光亮的玄錫面，映出她笑得開心燦爛的小臉。
上一刻，玄錫而還映照出她的笑容，下一刻，玄錫面中卻浮現(xiàn)出一片白霧，不僅她的小臉不見了，還慢慢暈漾出一張完全不同的臉孔。
“咦？”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又倒過來看。
“爺爺，蘭丫頭，不見見，蘭丫頭，不是�。 �
“哦！真的嗎？”挑了挑眉，鋪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古怪，因為一切早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嗯！”蘭心很努力地瞧著鏡中的臉孔。“臉臉，怪怪的�！�
“你才怪怪的咧！”鏡子里的臉孔突然破口大罵。
一陣白霧又起，從鏡面蔓延出鏡外，轉(zhuǎn)眼打旋地凝成一抹藍色的身影。
“哇……”蘭心的小嘴張開后，就怎么也合不回去了。
那是一名體態(tài)清瘦的美少年，有著一雙桃花眼，神情意氣風發(fā)，身著寶藍色的衣衫，充分顯示出他倨傲的神情。
“來，我為你介紹一下�！变佒髡f道：“他是‘空谷幽蘭’，以后，你就是他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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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有人知道小姐去哪里了嗎？”
雙手置于身后，戰(zhàn)驍整張臉繃得死緊，深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狂暴的怒焰。
奴仆們瑟縮地面面相覷，就是沒有人給得出具體的答案。
“春香、夏芳，你們說！”濃濃的劍眉一豎，戰(zhàn)驍首先拿撥派在蘭心身旁的貼身丫鬟責問道�！澳銈儼研〗闼藕虻侥睦锶チ�？”
“我、我……”春香與夏芳緊緊地貼靠在一塊兒，不住地跪倒在地，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們平素就見蘭心好欺侮，也偷懶慣了，今兒個辦喜事又熱鬧得緊，大家湊熱鬧都來不及了，如今哪變得出人來交差�。�
“這……小姐一定是貪玩去了，對、對！一定是這樣的。爺，您就甭操這個心了，待會兒小姐玩累就會回來了�！惫芗医g盡腦汁地推卸責任。
“玩？她平常除了府里頭，還會上哪兒玩��？”
戰(zhàn)驍才反問個兩句，就把眾人問得啞口無言了。
“這個嘛……”
“都沒有人知道嗎？”
戰(zhàn)驍娣著一張張心虛又不耐煩的臉孔，他的神情更冷了。
該死的！他早該想到蘭心肯定是被這群下人暗暗欺侮了。
天��！他為什么沒有早想到這一點�。�
他該是要保護她的，可如今卻……
“爺！陳尚書已經(jīng)來到，說是要親自向您賀喜……”通報的小憧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戰(zhàn)驍?shù)哪樕淠每膳隆?br />
“全給我出去找小姐！”戰(zhàn)驍冷淡地下令，語氣中透著濃濃的殺氣。
一聲令下，眾人爭先恐后地做鳥獸散。
滿堂賓客瞳目結(jié)舌地看著將軍府的下人似蝗蟲大搬家般的往外竄，沖入下著滂沱大雨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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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呀！”“女蝸天”內(nèi)傳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叫聲，空谷幽蘭一副“你砍了我吧”的模樣，他惡狠狠地瞪了蘭心一眼，又回頭瞧向鋪主。
“喂！老頭，你是說，你在精挑細選之下，是要將我給這種人��？”不會吧！這老頭不會要他認一個傻傻的小女人做主子吧！
“是又怎么樣？”鋪主也很不客氣地回瞟著空谷幽蘭�！拔摇艏氝x’拜托！空谷幽蘭，分明是你感受到她的氣息，呼喚她來‘女蝸天’的，現(xiàn)在你居然想把責任全推卸給我，你真是很可笑耶！”
“我、我……”空谷幽蘭咬牙切齒得說不出話來�！班�！我的眼光有這么差嗎？”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他只能掩面哀嚎起來。
“那倒未必�！变佒魃钏嫉乜纯刺m心�！拔业褂X得你的眼光變得不錯了耶！”“才怪！”低啐了一口，空谷幽蘭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蘭心的面前，輕咳了幾聲，卻囁嚅得講不出話來。
“怎么？空谷幽蘭，你怕啦？”鋪主使用激將法調(diào)侃道，他看向嘴兒張得大大的、一副小呆瓜模樣的蘭心。
“誰怕啦？”空谷幽蘭叉起腰來�！昂冒�！我親愛的主子，我是空谷幽蘭，也就是你手中那面銅鏡的元靈，以后我要跟著你，一直到你過得幸福美滿又快樂為止�！甭源丝跉�，他的眉頭再度豎起。“你懂了沒有？”
蘭心天真的小臉頓時皺得像一個苦瓜。
“爺爺來說好了�！变佒魇疽饪展扔奶m往后退幾步，才耐心地對蘭心道：“蘭丫頭，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都沒有人陪你玩��？”
爺爺是說哥哥都不陪她玩了嗎？“嗯！好忙，不好玩。”驀地，蘭心的小臉一片黯淡無光。
“這樣吧！爺爺現(xiàn)在就找個弟弟陪你玩，好不好？”鋪主笑咪咪地指向空谷幽蘭�！耙院螅@個弟弟就會一直跟在你的身邊，你可以找他陪你玩。有什么傷神的事，你就去找他；如果有人欺負你，你也可以找他；有什么想做的事，你更要找他，懂了嗎？”
蘭心的腦袋搖搖又點點，可想而知，這番話對她而言，還是太深奧了一點。
“那……爺爺再換個方式來說……”搓搓下巴，鋪主彈了彈手指，以她的口吻來發(fā)言，“空谷幽蘭，當?shù)艿�。陪陪、玩玩，找他；很煩、很煩，找他；很討厭、很討厭，找他；很難過、很難過，找他，懂不懂？”
“懂！”蘭心用力地點頭，很開心地看著鋪主，又回頭看看空谷幽蘭�！暗艿�！”
“我還姊姊呢！”空谷幽蘭的鼻孔噴出一道冷息�！澳阋形铱展扔奶m！”嘖！他被占了好大的便宜呢！
“空、空……”蘭心念了老半天，還是念不全他的名字�！翱湛眨 �。
“蝦米？”空谷幽蘭跳腳了�！笆强展扔奶m，你再念一次！”
“空、空……空空空……”
“是空、谷、幽、蘭！”
“空空……”
“啊……”空谷幽蘭抓狂地大叫一聲，雙手用力地將頭發(fā)搔亂，雙腳用力地往地面蹬，藍色身影又幻化成一陣白霧消失了。
“咦？空空、空空呢？”蘭心瞳著眼，見空谷幽蘭平空消失了，她追問個不停。
“空空，回鏡鏡�！鞭彰讨�，鋪主為她解釋，“鏡鏡，很重要，收好，不能說，不給人，想空空，叫鏡鏡，懂嗎？”
“懂！”蘭心立即將銅鏡緊緊地抱入懷中。
“來吧！我該送你出去了。閉上眼�！变佒鳡科鹚氖�，將她往門口帶去。“來！我數(shù)到三，你才能睜開眼喔！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