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密布的午后,就連百貨公司里的名牌專柜都籠罩著一層凝滯的低氣壓。
「謝謝光臨!
盧月若必恭必敬地替客人打包后,再度回到柜臺里。只見于曦又依舊保持著一號臭臉,眉頭深鎖,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得罪了她。
「怎么了?」盧月若輕問一聲,見她沒反應,不禁又開口:「該不會是高秘書連個幾天沒上門,使妳心情不好啦?」
于曦又緩緩地抬起眼來,沒好氣地道:「他來不來,關我屁事?他不來,我還比較輕松哩!他又不幫我制造業績,只會給我制造麻煩;要是他做人夠好的話,就應該從此放過我,還我清靜的生活!
「可他不是每天都有給妳電話?」盧月若問得有些曖昧。
「拜托,妳以為他除了問我他家總經理的下落之外,還會為了什么事特地撥電話給我?」于曦又不禁翻了翻白眼。
哼,他高大秘書可是忙得很,就是因為忙得走不開身,才會利用電話當他的分身,只要他稍稍得閑,他的奪命連環Call隨即駕到。
拜托,她都快要被他給煩死了!
幸好他今天還沒有空打電話給她,要不然她絕對會將一肚子的怒火全都發泄在他身上。
算他運氣好,才逃過了這一劫!
「可是,他不是有邀過妳用餐,而妳也赴約了……」她還以為他們之間產生特殊的情愫,已經更進一步交往咧。
「拜托,是他請客,我不吃白不吃,不過就是一頓飯罷了!闺y不成一頓飯也要說成天大的恩惠嗎?
她又沒逼他,是他自己先放軟姿態的,她不過是不忍心拒絕他而已。
「喔!乖瓉硎前俗譀]一撇,是她想太多了。
「不過說不定會有變數!褂陉赜止緡佒,像是在自言自語。
「妳說什么?」盧月若沒聽清楚。
「我說……」于曦又不由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冈氯簦覜Q定要放手一搏了。」
「什么東西要妳放手一搏?不要說得這么沒頭沒腦的,我很難猜耶。」瞧她陰郁了一個早上,現在好像有些振奮起精神,但是說起話來卻很難懂。
「我……」于曦又提氣要說,卻又頹喪地垮下肩頭,很可憐地扁起嘴!冈氯,我的男人跑了!
「咦?為什么?」
「說到這個,我就有一肚子氣!挂惶岬竭@件事,于曦又隨即氣紅了雙眼,強振起精神開罵:「那個混蛋說好要幫我擋這一期的卡費,結果居然給我跑了!沒替我擋就算了,居然也不通知我一聲,害我接到銀行打來的電話,說我的卡費已經逾期未繳;斓埃瑳]本事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把話說得那么好聽,結果哩……王八蛋!」
可惡,哪天要是教她在街上撞見那個混蛋,她非要給他好看不可!
最近簡直是背到家了,不知道是不是跟住過昱廣飯店的VIP總統套房有關系,要不然她怎會無端被高克勤纏上?還有只要一想到那一堆卡費,她就覺得頭很痛。
「可是我記得妳的卡不是才刷爆了幾張?」盧月若問得很小心。
「不是刷爆好幾張,而是全爆了!拱藦埥鹂、三張白金卡全都爆掉,就因為都刷爆了,她才會覺得頭痛。
「妳……」盧月若無力地搖搖頭。「妳不是上上個月才找了個男人,幫妳還清所有的卡費?」
「對啊。」于曦又趴在柜臺上。
「結果這個月就又全爆了?」
「嗯!
盧月若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妳也太夸張了吧?好不容易把卡費全都還光,結果才短短兩個月就又爆掉!」
「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銀行,誰教他們沒事幫我提高額度,又幫我把卡片升等,害得我一時手癢,忍不住就……」于曦又很委屈地扁了扁唇!肝冶緛硎谴蛩阋葱母锩娴,偏偏他們三不五時就給我寄來一些購物目錄,再加上這時候又遇到百貨公司年中慶,所以我就破功啦。其實我也不愿意啊,可是……」
她每次總是告訴自己不可以,可是那些包包、衣服又是那么地具有讓她無法抵擋的魅力……
「好好好,妳要怎么說都好,反正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妳這個閃靈敗金女惡名昭彰也不是空穴來風的!购退彩陆荒,對于她花錢的手法,她也只能無奈地夸贊她了不起。
刷爆十一張卡?她真不敢想象那是多大的一筆數字。
「我哪里算是閃靈敗金女?」人家出手都是好幾百萬的在刷,她的層次還沒到那里,別太夸她了。
「妳已經算是了!贡R月若有些光火地道。
「是嗎?」她老覺得自己的道行不夠深呢。
盧月若抓了張椅子在她身旁落座,隨口又提:「妳剛才說要放手一搏,是怎么一回事?」
「嗯……」于曦又十指交纏,一副想說又不說的樣子!肝矣袀當空姐的朋友跟我說,她們今天要到一個地方去參加特別的聚會,想要找我一道去。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今天早上接到銀行打來催繳卡費的電話,我看我這下子是不去也不行了。」
「那是什么聚會?」盧月若好奇地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要到什么招待所去吧!反正我朋友說,有得吃有得喝,里頭還有一大掛有錢人,就這樣!
「就這樣?」難道她一點也不覺得里頭必有古怪?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我知道這場聚會大概不會是在什么好地方,只是我現在非去不可,要不然我那堆卡債可就糟糕了!褂陉赜謫问滞腥,一臉無奈得很!阜凑抢镉幸欢延绣X人,我應該可以找到一個甘愿為我背債的人吧?唉……所以我才會說,我要放手一搏了!
誰教她那么愛花錢?可她花錢花慣了,沒事也要隨便找些東西買買,就這樣很隨性地買,天曉得一個不小心卡就爆光了,她也是千百個不愿意啊。
「我原本以為妳所謂的放手一搏是……」盧月若頓了頓,突然靈光一閃:「對了,妳干嘛不叫高秘書幫妳?」
「拜托,要那個小氣鬼幫我?」她唾棄到不行!敢I一個公事包就跟我嘰嘰喳喳那么久,妳以為他會幫我嗎?再者,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自己處理,要不然我不會去找我姐幫我?」
她還不敢想叫那個小氣男幫忙哩,再說……她才不要拜托他,大不了就使出女人最原始的「本錢」啰……
唉,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走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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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克勤的車子緩緩駛入山上一幢別墅外頭的停車場,一停好車子,他便下車朝別墅走去,跟站在門口的人閑聊幾句后,隨即踏進大廳。
大廳裝潢得像是十八世紀的歐洲沙龍一般,水晶吊燈配上各式紗帷,還有各種古老卻又教人雙眼一亮的稀奇家具,給人好似走進另一個時空的錯覺。
此時別墅里正在舉辦一場聚會,高克勤隨意瀏覽,并沒打算要深入了解;只見他如識途老馬般,正準備要穿過大廳往二樓走去,卻在踏上樓梯前看見一抹有幾分熟悉的身影──
「是她?」他喃喃自語,接著睇了一眼手上的表。
已經兩點多了,這場聚會應該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吧,她還待在那兒不走,難道不怕……
他沒有多余的心思理睬她這等粗俗的女人,只是如果可以直接從她的嘴里知道總經理的去向,他也不用再去拜托別人了,而他此趟來這的目的,正是為了這一件事。
嘖,這個女人,怎么好像少了根筋似的?
難道她不知道在這種地方喝醉了,一定會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嗎?
此刻,于曦又正倒在沙發上掙扎著要坐起身,無奈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幾個男人乘機圍了上去。
見狀,高克勤尚未來得及仔細思忖,便已走向她。
「不要啦,走開……」于曦又奮力地張開眼,對一群不認識的男人不斷地揮著手。
可惡,她怎么會喝得這么醉?
全都怪她今天晚上遇見的男人都長得太不象樣了,不是年紀太大,就是身材變形的中年人,再不然就是其貌不揚的小開;噢……全天下的男人是都死光了啊,怎么都沒瞧見半個比較像人的?
好歹也要長得象話一點,不然要她怎么甘心奉獻自己?讓那種腦滿腸肥的豬爬上她的身,她一定會吐到死的。
呸,一群穿上人皮的豬!
「我們送妳回去!蛊渲幸粋男人不懷好意地道。
「不要……」拜托,她長得這么令人垂涎,她會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嗎?
「不要客氣嘛!沽硪粋男人色迷迷地摸向她的臉。
「我才沒有客氣!」于曦又微惱地拍開他的手。
不要趁她四肢無力的時候對她上下其手好嗎?一群下流胚子,全都是沒水準的衣冠禽獸。
「要不然,我們扶妳上樓好了!挂粋男人不由分說地摟住她的腰。
感覺身子被強拉起來,于曦又不禁氣惱地瞪著眼前這幾個男人。
可惡,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也要把這些混蛋的臉給記起來,才不讓別人隨便糟蹋她咧;話說回來,就算要糟蹋她,好歹也要先談妥價錢才成。
嗯……其中有一個男的長得還不錯,眼睛大大的,還有迷人的雙眼皮,瞧起來就挺賞心悅目的,只是怎么好像有點眼熟?
「妳在這邊干嘛?」高克勤盯著于曦又對不準焦距的雙眼,不禁搖了搖頭。
「你……」是誰?
高克勤不客氣地穿過人群,走到她的身旁,霸道地將她摟進懷里,沒好氣地道:「我不是要妳等我嗎?」
「嗄?」于曦又傻傻地抬眼看著他。
咦?他不是……高克勤?為什么他會在這兒?
哇哩咧英雄救美?她又沒要他救,真是雞婆透頂。
「要妳別喝那么多,妳偏不聽!垢呖饲谡Z帶不耐地說著,隨即又抬眼看向眾人,勾唇笑道:「不好意思,我的女伴喝醉,給各位添麻煩了。」
客套又禮貌地道歉后,他不顧一臉錯愕的于曦又,抱起她便立刻往外走。
「你抱我?」于曦又窩在他的胸前,愣愣地抬眼看著他長滿胡髭的下巴,還有那雙一直都顯得很認真、很八股,但是卻又很深邃的眼睛。
「哼,看來妳還沒有醉得很過分,我干脆放妳下來自己走!垢呖饲谖Ⅴ久碱^,沒好氣地道。
這女人以為他要非禮她嗎?
哼,他若是有那種閑情逸致就好了!
導致他如此神經緊張和睡眠不足的人,可不就是眼前的她嗎?
雖說最直接的關系不是因為她,但她也算是間接加害者啊。
若是她一開始就乖乖跟他說,他又何必為了總經理的下落,把自己累得像是一條狗?
「不要,我沒力氣……」于曦又咕噥道。
既然要學人家英雄救美,他就要做得徹底一點啊。
高克勤快步走向停車場,打開車門,將她推進副駕駛座!笂厸]事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什么?」
他邊說邊快速地倒車,不一會兒,車子便駛向山路。
「聯誼啊,不行哦?」于曦又閉上眼,直覺得渾身發軟!肝夷闹牢业呐笥讯甲吖饬耍袎驔]意思的,要走也不叫我一聲……可惡,那群男人居然趁我無力反擊時對我毛手毛腳,下次要是讓我再遇見,非要他們好看不可……」
「妳別傻了,妳以為在那種地方出入的人會是妳得罪得起的小角色?」高克勤沒好氣地啐她一口。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小角色,他們要是小角色,我就不會來了……」拜托,不要以為她很閑好不好?她很忙的,一整個晚上她都在物色男人,只是很遺憾沒找到瞧對眼的。
「什么意思?」高克勤一邊開著車一邊分神睇著她。
「我要錢啊,笨哪……」還聽不懂?真是有夠蠢的。「我要錢,我要一大筆錢,只要誰肯給我錢,我就跟他上床!箍商鞎缘么蠡飪憾奸L得那么嚇人,她真的很難屈就任何一個耶!
聞言,高克勤不禁皺緊了眉頭。
真虧她敢把這種話給放在嘴邊講,可是……不對啊,總經理會將通行證交給她,就表示總經理和她之間的關系相當曖昧,怎么可能沒給她一筆錢,甚至讓她拿自己當物品般讓人叫價?
瞧她一身名牌加身,他老早便懷疑她專柜的薪水哪可能供得起;但后來再想想,八成是總經理寵她。只是她若是缺錢,告訴總經理一聲不就得了,干嘛還……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喂,我家總經理應該有給妳一筆錢吧?」高克勤悶聲開口:「應該足夠讓妳不用拿自己當物品議價吧?妳應該再珍惜自己一點,怎么……」
他自顧自地說著,卻突地聽到耳邊傳來于曦又均勻的呼吸聲,不禁稍稍地往側邊探去,見她好似已經睡著,不禁發噱道:「厚,我好歹也是個男人,妳應該要有點戒心吧!」
這女人真對他這么放心?就不怕他色心大起,在這荒郊野外對她強行……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喂,妳住在哪兒?」
天啊,他要將她給擱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