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坐落在城東,是一幢古樸典雅、書香氣息十分濃厚的兩層二檐樓閣。
過了梁府的院落之後,則是一大片的綠林、流水香榭,最後頭則是梁氏書院,現住著七、八名想要考取功名的讀書人。
“前頭是住的地方,後面是書院,有廂房和客房,你就暫時住在客房好了!
梁柏書在自家門前放下花妍,而這會兒她終於肯下來了,門房早在看到他們之前,沖入內通報了。
他相信不用一會兒,娘便可準備好“三堂會審”了。
“書院?”
難怪,她在他身上看到練家子的凌人氣勢,卻又同時發掘出他的書卷氣息,矛盾卻又不沖突地混合在同一個人身上。
“我是教書的!
“梁柏書是你的誰?”花妍看向高掛在門板上頭梁氏牌匾的落款,問道。
“我本人!彼麘馈M坏,眼眸亮,驚問:“你識字?”
“當然啦!我可是堂堂花……”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趕緊收口。
“花什麼?”他聽出她想要隱藏些什麼。
“沒、沒什麼。我說我的名字是花妍,妍麗的妍!
梁柏書不疑有他,點頭表示明白。而她的名字如其人,妍麗如花,清雅中帶著絕艷,就是那大膽的行徑教人不敢恭維。
殊不知,那是花妍刻意留給他的印象,倘若不如此,恐怕他這顆頑石,怎麼敲也敲不開,非她主動才行。
“進去吧!”他不忘攙著她,這點倒是讓花妍心生感動。好一個心細如絲的男子,盡管外表拘謹守禮,卻在無形中展現出他的體貼,教她不禁再次暗嘆自己沒有選錯。
只是要敲開他的古板思想,有點困難。不過,也挺有挑戰性的,她思忖。
“娘,我回來了!
入了窗明幾凈的大廳,果然梁夫人擺好陣仗等著了。
“你送仲絮上山,怎麼帶一個姑娘家回府?她又是誰?”梁夫人曹妤婕威儀的目光鎖著剛入門的花妍,對她依在兒子身側感到不悅。
這姑娘生得太過嬌媚、妖魅似的,一對水汪汪的晶眸隨意挑勾,怕要有一半的男子被她勾去心魂。
“娘,這位是花妍花姑娘,她在山上扭了腳,孩兒送她下山就診。”梁柏書大略將事情的來由訴說一遍。
“哦?”曹妤婕厲光一掃,滿臉不信。”既已就診,怎不回去?”
“這位大娘……花妍家住山上,天色已晚,若不是梁公子收留,花妍也不愿意留下來!被ㄥ嵉故欠牵挚桃鈫玖悍蛉藶榇竽,氣壞她也。
“什麼大娘?”曹妤婕氣急敗壞,這姑娘未免太沒禮貌了,她也才四十出頭,叫她大娘?“叫我梁夫人!”
“哦!梁夫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子,公子的盛情難卻,是故花妍今晚要在此叼擾了。”花妍學著他們拽文,要拽大家一起來,誰也不必客氣。
梁柏書只是靜待在一旁,不發一語。
這會兒他倒佩服起她的應對能力了,他沒想過要用這種方式說服娘讓她留下,只要說是他的主意,娘便不會有太大意見,且也無損娘對花妍的教養和名聲留著壞印象。
他所擔憂的事,倒是一件也沒有發生。
只是他明白,娘被她的無禮稱謂氣著了,想到這,他的嘴角微勾,不經意流泄了心中的愉悅。
“你!柏書,你瞧瞧自個兒帶回什麼樣的姑娘?竟然對長輩說這種話?”曹妤婕的聲調拉回了他的思緒。
“我是說實話呀!少動怒一回可以少一條皺紋,瞧瞧我,從小到大沒生氣過,一條皺紋都沒有耶!我是看你那麼多根皺紋,好意勸你……”
“花姑娘,夠了。”瞧娘氣得眼睛瞠大,梁柏書忙示意她閉嘴,難怪娘要生氣了,娘可是對自個兒的保養很有信心的。
花妍隱住笑意,乖乖地聽他的話閉嘴不說。
她見梁夫人在梁柏書心中的地位後,暗暗打定主意,要得到梁柏書的‘人’,夫人是關鍵,她得好好想想怎麼做才行?
“娘,孩兒先領著花姑娘到客房去了。”
“不必,讓翠兒帶她去就行了,你留下,娘有話同你說。”言下之意即不給花妍聽,她是外人!濃重的‘排他’行徑教花妍無法忽略。
“翠兒,領著她去!
“不行呀!梁公子,我的腳……”狀似無意的暗示:快過來給我靠。
“娘,孩兒去去就來。”梁柏書分出事情輕重緩急,決定先送花妍進房休息。
“什麼?你、你給我回來!”曹妤婕一看,兒子一面倒向那妖魅女子,不禁又生氣了。
“梁夫人,花妍先告退了。等花妍傷勢好些,再來與您討論保養之術!贝嗽捯怀觯苕ユ笺读似蹋人厣,兩人相偕走遠。
“妖魅!她一定是妖魅。”曹妤婕口里喃道!翱,快去給我把‘一眉道長’請回來。”
“夫人,天色已暗,一眉道長一定早就休息了。”翠兒提醒地道。
“難道要我等明天嗎?家中出了妖魅鬼怪,這還得了!”曹妤婕一逕認定花妍是妖精,否則,她那喜怒不形於色、行事沉穩的兒子怎會乖乖聽她的?
。 。 。
幸好花妍不是靠熟食果腹的,否則,梁府人的“刻意”忽略,豈不是要餓死她了?
客房外,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園子內外靜謐無聲,顯示時值正午。
這梁府的待客之道實在需要再加強,就算她是花精,在身份還沒有曝露之前,好歹也派個人過來噓寒問暖一下吧?
“居然連個人影都沒有!最最可惡的是那梁柏書,竟不來看我。”
花妍一早醒來,空等到現在,心中難免有些埋怨,一張艷麗的容顯露出不悅的神情,看來另有一番風情。
“好,是你自個兒不來的!別怨我‘主動’去找你。”
昨兒個踏進梁府不久,她便知道梁府是重禮、嚴謹的書香世家,若是她主動去找梁柏書!難免會被多嘴,是以她愿等上大半天。
可眼下都晌午了,他不出現,敢情是忘了她的存在?
那可不成!他可是她相中的良君,縱然是拘謹了點、古板了點、守禮了點……
呃,這麼想來,他的性格有點沉悶,說不得要他說上一句情話都是為難了他哩!
可,只有這種男人不會三心二意,一旦戀上了便是一輩子。她自信不會看錯,也有著與他共守到老的信心。
邊想著,她立刻由內室疾步到外廳,好巧不巧,那個遺忘她的男人叩門詢問:“花姑娘,你在里面嗎?”
聞聲,花妍心喜,隨即應道:“我在,門沒上栓!
在外頭的梁柏書這才推門進人,不過僅站在離門不遠處,且沒將門關上。
今日的她,長發垂肩,披散在半弧形的胸前,一臉郁悶,我見猶憐,他的心像是被大石撞擊過般,砰地一聲,震撼力道驚人。
“花花花姑娘,你的腳好點了嗎?”羞愧之色浮于顏表,他竟然結巴了?
這一問,花妍這才想起自個兒的“腳傷”,扶著櫥柜緩步走近他,不忘顰眉。
“不是挺舒服的,我看還得休息個幾天。還有,你別老花花花姑娘的喚我,好像我真的很‘花’似的!
“花……好吧!妍姑娘。”
“也不要妍姑娘!
“那你……”
“叫我花妍,我叫你名字。”
“這……於禮不合!绷喊貢嬗须y色,自小他就是不是這樣學的。
“我說合就合。你就別這麼枸禮嘛!”
梁柏書在內心掙扎片刻,末了似不甚贊同地答了句:“好吧!”說完,隨即作勢要走。
“等一下,你才來就要走,把我當什麼了?”什麼啊,才來就要走,她可是等了一個上午咧!
不滿的話語透過她的紅艷小嘴兒說出,像是他做錯了,且是他萬萬不該。
“花姑娘,在下只是來探視你的情況,既然你的腳傷未愈,在下只好讓丫鬟來專門侍候你!绷喊貢⑽凑f出自己按捺一個上午的浮躁情緒,這會兒才來見她。
她讓他煩惱了,生平頭一遭,他心浮氣躁,甚而,授課之際頻頻失神,連學生都察覺出他的異樣。
“我不要丫鬟!”
“那你需要什麼?”梁柏書的聲調生硬,從外表看來,他對待她與對待其他人無異,但他內心明白是不同的。
待他人,他不會心慌莫名、不會口乾舌臊、不會腦袋發漲,對她則會……
像生病了、像中蠱了、像……他說不出那異樣情緒,因為他從不曾嘗過此種滋味。
“我要你!”花妍大刺刺地直說。
他被她簡短的三個字嚇了一大跳,抑下莫名心亂,他沉著臉,冷峻道:“請不要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別人的服侍我不習慣。況且,我也不識得她們。”呵,他臉紅了,她這一語雙關影響他了吧!
“昨天以前你也不識得我。再說男女有別,你……”
“那不一樣。”
“我看不出哪里不一樣!绷喊貢杂琢暥Y,考上文狀元後便回鄉服務鄉親,除了親友外,從未與姑娘家多作接觸,是以他瞧不出花妍想要賴定他的動機,他只知道這個姑娘言詞、作風大膽,跟外表的端麗、典雅全然不同。
“反正就是不一樣!彼龍猿植灰粯,但是要她實際說出不一樣之處,她又詞窮!叭绻阋獎e人來服侍我,不如放我自生自滅算了!
如昨日,她吃定他的心軟,她知道他不會任她“自生自滅”的。否則,今兒個就不會來瞧她了,縱是時候晚了些。
梁柏書微瞇著眼,盯著地此刻倔強的清麗容顏,看來他不讓步,她會跟他沒完沒了,不由自主地,他又讓了她一大步!昂冒!我不派丫鬟過來就是!
“那就好。咦,你不是要探視我的腳傷嗎?離那麼還怎麼探視!”她暗示他可以靠近一點。
“不必了,男女……”
“又‘男女授受不親’?”她沒好氣地截斷他的話。怎地,這句話是咒術嗎?
比誰說得多,便可得道升天嗎?
“確實是‘男女授受不親’,你身為姑娘家該謹守婦道、不該有大膽言詞、笑不露齒……”梁柏書習慣性地開始授課”,偉岸的健軀就是沒再踏近一步。
轟轟轟……
花妍覺得有趣,坐在椅上聽他的醇厚噪音、認真的神情、他的昂藏身軀似飽含著無窮力量,是那般的懾人,令人迷醉……
“女誡有云:婦行、敬慎、曲從……劉向的列女傳更是教女貞烈……你有沒有在聽啊?”他發現她不像之前那般,他說一句她回十句,停下諄諄教誨,狐疑地看著她。
“啊?當然有!彼龜肯旅悦I裆,草草應道。
“那便要謹記且以身作則,知否?”
還知否咧?“知知知。”她隨口敷衍,隨即說:“那我們可以出去走走了吧?
待在屋子里好悶呢!”
“也好,我先帶你去用膳!边@時的他才愿走近她,作勢要攙著她;ㄥ话讶ψ∷募珙^,身子貼近得比昨日更甚。
“你……”梁柏書宛如被閃雷擊中一般,僵著身子。
適才不是說都聽到了,怎地她還……
一陣淡淡香氣闖進他的鼻端,傳至大腦,大腦許是失了作用,昏眩好一片刻。
“我怎樣?人家不過是攀著你……”
委屈的話未畢,一聲驚呼奪走兩人的注意。
“少、少爺?”出聲的是翠兒,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客房內的兩人,一根手指還忘形地指著。
“翠兒,她、我、我們沒什麼。”梁柏書急急甩開花妍,花妍被他一推,險些兒身子滑落,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多了個見證者,瞧他怎麼辯駁。
“少爺,是奴婢大驚小怪了!贝鋬后@魂未定,管家有云:做奴才的,要懂得見風轉舵,方能明哲保身。
但,這件“丑”事一定要報告夫人,她忖思道。
“有什麼事?”翠兒是娘的侍女,會找來這里想必是娘找他。
“是、是夫人她……”
呃,該不該當她的面說?翠兒瞥了眼花妍,面有難色。
“有話就說,做人就該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梁柏書不忘‘說教’。
這可是你叫我說的喔!翠兒先在心中說了這麼一句後才道:“是夫人請來了德高望重的一眉道長,道長說一定要你現身。”
要不是一眉道長說一定得見到“受害人”少爺,才能解除他所中的妖術,她和夫人才不會讓少爺知道一眉道長又來府里了。
花妍聞言,柳眉一挑,這梁府的教養還真不是普通的……連奴才說話都拽文。
“一眉道長!那個江湖術士,娘怎地老信這一套?我去趕人!”轉身,他疾行離開。
“我也去!被ㄥ碌,想看看那個一眉道長是哪里來的?教梁柏書一聽即變了面色。
“你不可以去!贝鋬好r道,開玩笑,妖孽就是她,她在此地,一眉道長就會把她“就地正法”了,不必到前廳。要是弄個不好,兩方大打出手,可苦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要收拾殘局耶!
“為什麼?”
“反正你不能去就對了,你在這里等著。”翠兒當然不敢跟她說實話,按住她的身子後,又飛快地彈開,怕被她下咒呀!先溜為上。
花妍哪可能乖乖聽話?
這無聊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有好玩的事,她怎可能不去湊熱鬧!
說做就做,她念了句咒,只見一襲白影倏地消失在半空。
一群樸實裝扮的家仆,圈成一道圓形人墻,恰恰擋住了花妍的視線。是故她更加好奇了,是什麼事教這群家仆放下工作,全擠到大廳廣場前?
“……哎呀!夫人果然心思縝密、直覺驚人,貴府當真出現了妖孽,而且還纏著少爺,若公子不現身恐怕貧道難以處置!”要賺人家的銀子吶,沒有也要說有,只是……沒有會更好。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莫不怔然,嘩地一聲,相互竊竊私語不說,膽小的早跑去躲了。
曹好婕一聽,心神更加不寧,偏她是當家主母,不鎮定怎成?她僵直著身子,試圖維持平穩聲調!暗篱L的言下之意,是可以解決了?放心,我已派人去找小兒了。”
“除此之外!這個嘛……”一眉道長皺起眉心,欲言又止,像是梁夫人的要求難為了他。
“多少銀兩都沒關系,只要道長將妖孽收服,梁家自會奉上‘功德金’。”她倒是不怪兒子多管閑事!收留妖孽,只要兒子恢復正常,要她做什麼都行!要不,她也不會一早派人去請一眉道長,并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誰知,她的直覺是對的,一眉道長的說詞更確定了她的不安與浮躁。
“那就好,要知道這妖孽來頭非比尋常!做這一回收妖法事得耗去貧道半甲子功力。”一眉道長不忘聲明,收妖絕非貪財,而是付出的代價不菲。
花妍頭一回見著這茅山道士,聽他瞎說胡掰,也覺有趣,渾然不理會他是來收她這只妖精的。
“那道長快動手吧!”曹好婕一想到妖孽在府上作祟,坐立難安,昨晚甚至沒睡好。
“待貧道先回府準備,可這燭火、紙錢都要金錢打點,夫人是否……”意即要先拿訂金啦!
“哦,對對對……”
“娘,你又在聽誰胡說八道了?”縱然疾行!梁柏書還是慢了花妍片刻。待他在一旁聽悉娘與一眉道長的對話後,再也忍耐不住!出聲制止。
“柏書!不可對道長無禮。”曹好婕怒喝,兒子真是太失禮了!怎可在道長面前大放厥詞呢?想必是中了那妖孽的邪。
“娘,我是說實話。這江湖衛士說的話怎能信呢?況且,我們梁家一不作奸犯科,二不違法抗命,三不強人所難,從來就是光明坦蕩、正氣凜然,怎會有什麼妖孽進駐?你別教這種騙吃騙喝的人給騙了。”梁柏書當眾給一眉道長一陣冷劈,要他自討沒趣,走人。
“夫人呀!看來公子中的邪術頗深,竟公然忤逆母親,若這事再不解決,恐怕您要失去這個兒子了。”一眉道長說得好嚴重,教曹妤婕更加慌亂。
“你再胡說,別怪我……”
曹妤婕見狀,更加擔心,忙攔住兒子向前邁進的身軀,要道長先動手把兒子變正常再說。
“好吧!我先定他的心。”一眉道長由懷里掏出兩張黃色的紙符,分夾兩根指頭,再將紙符插上桃心劍,眼見就要朝他比劃起來。
梁柏書心中無神無鬼,哪信這一套?他就等著看一眉道長知何定他的心?倘若一舉戳了他的把戲,娘便會死了這條心了。
就當一眉道長開始繞著梁柏書的身軀打轉之際,一陣嬌喝傳來:“住手!”
“她她她,就是她,她就是妖孽!”曹妤婕一看,抽氣。
吱吱喳喳……現場開始躁動,有的昨日并未見到花妍,故懾於她的美麗;有的再次見到她,戒心布滿容顏;有的則按捺不住膽小的性格,當眾脫隊。
一眉道長瞠圓了眼,張大了闊嘴,愣然的樣子哪像是見過世面的沉穩修行者?
梁柏書見此,眉頭不禁緊蹙。他厭煩眾人盯著她瞧的樣子,那股氣來得突然又莫名,他知道她的美艷若仙,見著的人不吃驚是不可能的,可他卻有股私心想將她藏起,藏到一處沒人瞧得見她的地方。
“你來這里干什麼?”他冷硬著聲調,面色比石頭還硬上些許。
故意忽略他的冷淡,花妍軟言說道:“他們都說我是妖孽,我又不是,當然得來澄清嘍!”
“你當然不是,這點毋需向任何人證明!
梁柏書這一席話雖非蜜語甜言,但卻能甜進花妍的心窩里、暖烘烘的咧!
她喜上眉梢,似有他這一席話,勝過獲得百年修行!澳悴慌挛艺媸菃?”
“胡說八道!绷喊貢幌菜@般說自己,臉色又沉上幾分。
瞧他們眉來眼去,恍入無人之境,就連請回的道長都忘了‘收妖’,曹妤婕急壞了。“道長,妖孽都現身了,你還不快動手?我加你十倍‘功德金’!”
聞聲,有錢好辦事的道長哪管先前說要回去準備的話,有錢先拿再說、小額小利就免了,他要干一票大的……
“妖孽,納命來!”桃心劍出,拚了老命在地面上急奔,目標只有一個,妖孽是也。
早看穿他是個半調子的花妍,壓根兒沒在驚怕,而且他手中的桃心劍并未開過光,是沒有任何法力的,她要是怕它,未免太不濟了點。只是眼下,她不能閃也不能逃,好好扮演著弱女子的角色即是。
“啊——劍呀!”受驚尖叫,一聲接著一聲。
跑給他追,看誰體力好。
適才形成的人墻全因他們的“斗法”,登時潰不成軍,不攻自破。
梁柏書抿緊唇,看一眉道長胡鬧,欺負一介弱女子豈是大丈夫所為?遂奮力一躍,施展輕功,趕至花妍身側,攬了她的腰際便走。
不意,這并非花妍所愿,他能保得了她一時,保不了她一世,最好的辦法便是一勞永逸,徹底解決。
心突生一計,她拂袖假藉衣裳拌身,跌得狼狽,梁柏書未及反應,尾隨而來的一眉道長收勢不及,桃心劍就這麼往她刺來,大喝聲:“妖孽,納命來!”
“呀!”
桃心劍沒入她的胸前,後勢極強的,她倒向梁柏書。
他慌亂接住她嬌軟身軀,心魂全失,思緒頓成空。
鈍劍何時成了利器?
妖孽鮮血竟不是黑色,而是赤紅?
原形仍是人形?
曹妤婕與一眉道長雙雙大震,驚愕萬分。
“殺……殺、殺人啦…!”不知是誰喊道。
“殺人……快,快報官。不對,叫大夫?煅剑鋈嗣鼇砝!”只見梁府里外,家仆亂竄、嘈雜不已。
“我不是妖孽……”痛死了,她早就知道被刺到是很痛的,可是,情勢所逼,她非得這麼做不可。
在疼死之前,她最好先為自己說兩句受委屈的話,加深他的愧疚感。“真的不是,我從沒有害人呀!”
“我知道!噓,不要說話,大夫馬上就來了!绷喊貢@才收神,狠瞪著兇手一眼。隨後,抱著她急奔醫館,他不敢瞧她的傷口、不敢想那劍沒入她身軀多深、不敢胡思若是她亡了他該如何,不敢……
不!不、不會的。
等不及大夫趕到,他現在就要確定她性命無虞,那慌亂的心到底怎地,在見到她之後,從沒正常過。
昏眩來了一波又一波,花妍勉強扯出笑額。
那笑靨像是告別,梁柏書見了心驚,背脊、額側淌出冷汗,恨不得自己有四條腿,能快些兒到達;恨不得醫館在他家隔壁,馬上可以醫治她;恨不能能替她痛,她痛他也痛呀!
在另一方,一眉道長以為自個兒真弄出了人命,畢竟那劍是刺得那般深,雖稱詭異,可眼下,傷了人的他哪想得到這許多,趕緊回家收拾包袱、離鄉背景吧!
當鮮紅色的血液濺出花妍體外,似震醒了曹妤婕,妖孽怎麼可能是流著鮮紅的血,是故,她是人、不是妖。
而一眉道長拔腿就跑的行徑,更提點了她的糊涂,他根本就是個騙吃騙喝的騙子,哪是德高望重的高人,否則,怎會連她是妖是人都辨不清呢?
更糟的是,若她死了,她豈不成了幫兇?
要是人家爹娘找上門,她怎麼跟人家交代?
啊——梁家代代的好聲望都要毀在她的手里了,此刻的曹妤婕為自個兒偏頗的行徑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