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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II 第七章
作者:明曉溪
   
  寒冬的天空是鐵灰色,沒有一絲云。風(fēng)輕輕掠過,寒意徹骨,仿佛極薄的刀子。樹梢上的鳥兒們也冷得沒有了精神,腦袋瑟縮著,蜷成一個個灰黑的小點。  

  這樣冷的天氣,卻只在初冬的時候下過一場雪。  

  這個冬天是壓抑而冷寂的。  

  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那一場遲遲未來的大雪。  

  什么時候才能漫天大雪紛紛揚揚……  

  或許只有當冬日的雪終于到來時,一切的嚴寒和凝滯才能在激揚飛舞的雪花中釋放出來。  

  簡陋的屋里。  

  戰(zhàn)楓用一方深藍巾帕擦拭他的刀。  

  刀身幽藍如泓水。  

  他的手很輕,藍帕下,刀的光芒跳躍而內(nèi)斂。  

  他面容冷漠,象是這世間再沒有能夠令他在意的事情。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了這把刀。  

  裔浪站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陰沉的雙眼是死灰色。  

  “那樣拙劣的下毒手法,也會瞞過你的眼睛?即使你已中毒,仍然可以命弟子們拿下她,以她的性格,怎可能真會將你毒殺!  

  戰(zhàn)楓低首輕拭幽藍的刀。  

  刀,靜靜鳴出清泉一般的吟聲。  

  他的唇角有抹古怪的淡漠。  

  那一夜,她笑盈盈,眼睛如星星般明亮,雙頰如荷花般粉紅,她的呼吸輕笑離得他那樣近……  

  他如何不知,她不會無緣故地再來接近他。  

  可是,他就像渴極了的人,哪怕她的眼波里藏的是蝕心腐骨的劇毒,只要她再凝望著他,便可以都什么不知道。  

  裔浪聲音陰冷:“任她離開,你必會后悔!  

  他很清楚戰(zhàn)楓對如歌的感情。  

  所以才放心讓戰(zhàn)楓監(jiān)管如歌的行動。  

  如果戰(zhàn)楓不是蠢人,那么他應(yīng)該曉得,一旦如歌離開,他和她之間就再不可能有緩和的機會,敵對和仇恨將會使他和她越走越遠。  

  可是,他錯了。  

  戰(zhàn)楓竟然真的這樣愚蠢。  

  刀身之上,戰(zhàn)楓的手指輕輕一顫。  

  右耳的藍寶石忽然閃出抹黯然的光。  

  他的眼底深藍。  

  ……  

  在山莊大門處,腳步聲接進那輛馬車。他的視線雖然有些模糊,可是仍舊可以看見她美麗的臉龐。她神情鎮(zhèn)靜,對顰緊眉頭的黃琮和滿身血污的雷驚鴻微笑,象是告訴他們不要擔(dān)心。  

  然后,她俯身抱起他,輕聲如耳語:  

  “命他們走,否則……”  

  那句話,她并沒有說完。  

  由于中毒的緣故,他的身子癱軟無力,體內(nèi)象有千萬只螞蟻在咬噬。他的腦袋靠在她的臂彎里,她的胸脯離他很近,溫?zé)岬捏w香染著酒香沖進他的鼻內(nèi)。她的嘴唇湊近他的耳朵,語氣雖然是冰冷的,可是,姿勢卻那樣親昵。  

  他的耳朵霎時變得火燙般滾熱。  

  他感覺到她的雙手。  

  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手心有微微的汗。  

  她抱著他。  

  她溫溫?zé)釤岬臍庀,自四面八方擁抱住他,他的心跳忽然變得緩慢而沉靜,就像在孩童恬靜無憂的夢里。  

  他并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  

  她的聲音冰冷。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情,然后,沒有再說下去。  

  當他撩開馬車棉簾的一角,看到朱紅的山莊大門處,三十六個烈火弟子神情恭謹?shù)赝麜r。  

  他感覺到的,卻只是腰側(cè)她那雙冰涼的手。  

  她的手,冰涼微顫。  

  原來,她并不是看起來的那樣鎮(zhèn)靜淡定啊,她在緊張嗎,他的一句話,可以讓她全盤盡毀。  

  她冰涼的手攥緊他深藍的布衣。  

  手腕處急促的脈跳,仿佛順著她微顫的指尖,涌進他冷漠已久的眼底。  

  他,任她離開了。  

  會后悔嗎?  

  他知道自己會后悔的。他寧可她永生不諒解他,永生恨他,也想要將她留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  

  可是,為什么,他卻放她離開了。  

  ……  

  裔浪盯著沉默的戰(zhàn)楓,灰色的衣衫透出野獸般的氣息。  

  “如今,她已是烈火山莊的敵人!  

  烈如歌用戰(zhàn)楓的令牌從地牢提出雷驚鴻,連夜離開,一路不匿蹤跡地行去江南霹靂門。整個武林嘩然,烈火山莊“莊主”竟與前些時日被指為暗殺烈明鏡的仇人之子在一起,頓時,戰(zhàn)楓和裔浪的處境情況變得很微妙。  

  雖然戰(zhàn)楓、裔浪握有烈火山莊的實權(quán)。  

  然而,代表莊主之位的烈火令,卻在烈如歌手中。  

  “敵人?”  

  戰(zhàn)楓將藍帕收起,慢慢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幽黑得發(fā)藍,凝視著裔浪,聲音冰冷如刀:  

  “如果,你傷害到她一根頭發(fā)!  

  一股懾人心魄肅殺之氣,自戰(zhàn)楓深藍的布衣中涌出。他的眼神冷酷,仿佛遺世獨立的戰(zhàn)神,幽藍的卷發(fā)無風(fēng)自舞。  

  天命刀光芒大盛。  

  “那么——你就是我的敵人!  

  裔浪望著他。  

  死灰色的瞳孔縮成針尖一般細。  

  天下無刀城。  

  “沒有想到……”  

  “哦?”  

  刀無痕拿起酒盅:  

  “烈如歌離開烈火山莊,竟然如此大張旗鼓,使得天下武林盡人皆知!  

  刀無暇俊眉一挑:  

  “你以為,她應(yīng)當悄無聲息、隱匿行跡?”  

  刀無痕沉吟片刻,忽然震道:  

  “哈哈,原來她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子!  

  刀無暇輕彈扇骨,笑道:  

  “不錯。如若她同雷驚鴻的出走是秘密的,那么,即使他們被人殺死了,也無人知曉。世人會以為烈如歌始終是在烈火山莊,而雷驚鴻的消失甚至不需要解釋。”  

  刀無痕接道:  

  “而她此番行走雖然招搖,卻也使得想要攔阻截殺她和雷驚鴻的人馬,變得束手束腳起來!  

  刀無暇搖扇笑道:  

  “烈如歌再不濟也是烈火山莊名正言順的莊主,烈明鏡幾十年打下的勢力和基業(yè)并非戰(zhàn)楓和裔浪這么短的時日可以完全接手的。而雷驚鴻,是江南霹靂門的少主,霹靂門與雷恨天一日未倒,便沒有人敢輕易截殺于他。”  

  刀無痕飲下酒:  

  “不方便明里阻殺,暗中的刺殺仍不會少了。一向與霹靂門交惡的水船幫、江南十八塢,決不會容許霹靂門再有翻身的機會。然而,最惱恨烈如歌離開的,卻是——”  

  刀無暇搖扇含笑。  

  刀無痕將酒盅放于桌上:“——裔浪!蹦莻野獸一般的人,眼中的死灰色殘忍而冷酷,他有時不得不慶幸天下無刀城還沒有阻礙到裔浪的路。  

  刀無暇挑眉道:  

  “烈如歌是生是死,對咱們無關(guān)緊要。當下最關(guān)鍵的一個人,應(yīng)該是玉自寒!”  

  “他仍在軍中?”  

  嫵媚的畫眉鳥在金絲籠中婉轉(zhuǎn)啼叫,一根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的白胖手指悠閑地逗弄著它。  

  劉尚書急忙回道:“是。今早收到秘報,靜淵王仍在軍帳中處理日常事務(wù),并未離開!  

  白胖的手指在鳥籠邊頓了頓:“是親眼所見?”  

  “是!  

  景獻王轉(zhuǎn)回身,目有懷疑:“上次烈如歌感染風(fēng)寒,他都甘違軍紀不遠萬里地趕回烈火山莊。怎么如今烈如歌出走,他卻氣定神閑?”  

  劉尚書想一想,賠笑道:“或許他知道上次離軍之事已引起了注意,所以此番只是派玄璜、赤璋、白琥前去保護烈如歌。”軍中主帥擅自離開,論罪當斬。  

  “玄璜他們不在軍營?”  

  “是!  

  景獻王摩挲著自己白胖的下巴,畫眉美妙的啼聲渾然沒有飄進他的耳朵。  

  半晌,他忽然道:  

  “她現(xiàn)在怎樣?”  

  “誰?”劉尚書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景獻王掃他一眼。  

  冷汗霎時冒上劉尚書的額角,他一向自詡最能揣摩出景獻王的心意。用力地去想,他終于“啊”一聲:  

  “烈小姐一路上共遇襲九次,兩次是水船幫所為,兩次是江南十八鄔所為,另外五次皆是江湖中有名的殺手,被何人指使尚未得知!  

  “她可有受傷?”  

  “據(jù)說烈小姐右肩和左臂各被刺中一劍,但并無大礙!  

  景獻王繼續(xù)逗著畫眉:“哦,那就好!蹦且簧砑t衣鮮艷如火的美人,自從兩次宴會相見,她的美麗似燃燒般強烈逼人,使他無時無刻不曾遺忘。  

  劉尚書小心翼翼望他一眼,擦了擦額角的汗,他突然察覺到王爺似乎喜歡她。  

  這下卻麻煩了。  

  因為裔浪已然準備在今日正午時刻刺殺烈如歌!  

  一條狹窄的碎石道,蜿蜒在陡峭的山腰。  

  山壁的石縫間,有幾點綠色掙扎著在冬日的風(fēng)里輕輕搖擺。  

  雖然是冬天,陽光仍然刺目而晃眼。  

  行走在石道上的人們不由得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們走得很慢,每個人之間都拉開著一點距離。  

  如此狹窄的山道,正是伏擊的最好場所。若是突然飛來冷箭,或者墜落巨石,彼此距離太近的話,連躲閃的空間都沒有。  

  沒有人說話。  

  氣氛凝重而緊張。  

  他們知道,只要走過這座山,就可以與自江南趕來迎接的霹靂門高手們在祥陽鎮(zhèn)會合。  

  而這段山路,是殺手們最后的機會。  

  一行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騎著黃驃馬,英姿颯颯的白衣女子。  

  她頭戴斗笠,垂白色軟紗。  

  雖然看不清她的容顏,然而一路上她指揮若定,令大家避過無數(shù)兇險。她挺直的背脊,已成為他們的信心。  

  雷驚鴻身上的傷勢愈合了很多,但由于琵琶骨受創(chuàng)甚重,內(nèi)力依然虛弱。轎簾隨著顛簸不時蕩開,他可以看見白衣女子英挺的背影。  

  他躺在轎中,遠遠看著她,眼睛里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感情。  

  轉(zhuǎn)過一道山彎,風(fēng)大了起來。  

  白衣女子的裙角被吹得翻飛,斗笠上的白紗也飛揚起來,挺秀的下頜若隱若現(xiàn)。  

  白花花的陽光有些刺眼。  

  她忍不住微微瞇起了眼睛,側(cè)過頭去。  

  就在——  

  這!  

  一!!  

  刻。!  

  轟的一聲。  

  一塊巨石自山頂滾下。  

  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她砸落!  

  “小——心——”  

  雷驚鴻的驚吼嘶啞欲裂!  

  山中鳥雀驚飛。  

  時間仿佛窒息凝滯!  

  卻見白衣女子一帶馬韁,黃驃馬一聲長嘶,非但止住前行,竟還倒躍一丈!  

  心臟從僵痹轉(zhuǎn)為狂跳——  

  呼吸從停止到急促地喘息——  

  石壁中的小小綠色依然在風(fēng)中輕搖——  

  巨石落在白衣女子的馬前。  

  她的背脊挺直如昔。  

  激起的灰塵四下彌散——  

  她慢慢轉(zhuǎn)過頭,望著雷驚鴻的方向,聲音中帶著英氣:  

  “放心,我……”  

  她扭轉(zhuǎn)了頭去。  

  巨石在她白衣飄飄的身后。  

  她只說出三個字,第四個字還未曾出口——  

  巨石迸裂!  

  巨石迸裂成三道劍光。  

  閃電般快!  

  毒蛇般狠!  

  晨霧般無聲!  

  那不是三道劍光,而是三個劍人!  

  三個劍人從三個方位刺向白衣女子的后腦、后胸、后腰!  

  劍光已刺向她!  

  沒有聲音。  

  所有的人都看見了,可是,沒有一個人來得及發(fā)出呼喊。  

  只有白衣女子沒有看見。  

  然而——  

  她感到了一種氣息——  

  ——  

  死亡的氣息!  

  陽光似焚燒般眩目!  

  但寒風(fēng),卻能夠?qū)⑹篱g萬物的生命都冰凍!  

  一把幽藍的刀!  

  裂空而來!  

  恍若最深邃的夜幕中燦出漫天星辰!  

  明亮卻孤獨的星辰!  

  那滿腔的寂寞使得這山谷驟然幽藍了起來……  

  鮮血帶著濃濃的腥氣噴涌而出!  

  幽靜的山中。  

  風(fēng),亦帶著血腥。  

  三個劍人倒下。  

  斷成六截。  

  頭、身異處。  

  汩汩的鮮血仿佛奔涌的溪水,將路上的碎石浸得濕透。  

  有人開始嘔吐。  

  空氣中彌漫的異味令人窒息。  

  血珠順著幽藍的刀流淌在地上。  

  手,握刀很緊。  

  深藍的布衣沾上了血跡。  

  嘴唇有殘酷的線條。  

  幽黑發(fā)藍的卷發(fā)在風(fēng)中輕輕飛揚。  

  他的眼睛沉郁。  

  “跟我走!”  

  他對白衣女子說。  

  寂靜。  

  石壁中的綠色渾然不知世間的一切……  

  輕輕,搖曳……  

  只有戰(zhàn)楓自己知道,方才那一刻,他的心已然死去了千百遍。  

  如果他晚到一步。  

  如果劍光刺穿她的身體。  

  如果她倒下。  

  如果她的血浸滿山路。  

  如果她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  

  如果她死去。  

  戰(zhàn)楓將她的手攥得很緊。  

  他凝視她:  

  “跟我走,我會放過雷驚鴻。”  

  這一刻,他只想帶她走。  

  他、要、她、在、身、邊!  

  縱使她會恨他、縱使要硬生生折斷她的翅膀,縱使她的眼睛再不會快樂地閃亮,縱使痛苦會日夜不休侵蝕折磨他,他也要帶走她!  

  決不容許她再離開!  

  原來,再也無法見到她,才是他最無法容忍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放她走。  

  可是,他這一生都不會再讓她離開!  

  這時。  

  忽然煙塵滾滾,馬蹄震天!  

  一隊人馬自山路另一邊浩浩蕩蕩而來!  

  鑲藍邊的紅旗迎風(fēng)招展。  

  上面偌大的“霹靂門”三個字。  

  原來卻是雷恨天放心不下,命眾人快馬加鞭,趕到了這里。  

  “少爺!”  

  “少爺!”  

  霹靂門眾人一路奔波,終于見著了雷驚鴻,喜得紛紛出聲呼喚。  

  局勢巨變。  

  山路中間,戰(zhàn)楓緊握白衣女子右手。  

  眼底深藍暗涌。  

  雷驚鴻怒笑道:“戰(zhàn)楓,你要不要問問少爺我會不會放你走?!”  

  戰(zhàn)楓的眼中卻只有她。  

  白紗輕舞。  

  她的面容隱在面紗后,所有的喜怒都無從得見。  

  戰(zhàn)楓忽然覺得有點古怪。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  

  他伸出手。  

  雷驚鴻動了動身子,又停住了,嘴邊浮起一個奇怪的笑。  

  四周很靜。  

  面紗輕輕撩開——  

  挺秀的下巴。  

  英氣勃勃的五官。  

  那女子朗聲道:“多謝戰(zhàn)公子方才施救,黃琮這廂有禮了。”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暗夜羅笑得仿佛天際最后一抹殘艷的紅霞,眉間朱砂細細多情,黃金酒杯在他蒼白的指尖旋轉(zhuǎn)。  

  四面石壁。  

  沒有一絲陽光。  

  黑暗的氣息令這里顯得分外詭譎。  

  只在稍遠處有一堆燃燒的火,好似地獄之火,火焰熱烈明亮,逼得人睜不開眼睛。  

  一條暗暗涌動的河流,自火堆旁蜿蜒流淌。  

  莫非——  

  這里就是傳說中神秘詭異的暗河宮?  

  裔浪站在暗夜羅身側(cè),面色陰冷。  

  那白衣女子竟然會是黃琮!  

  以黃琮御賜金牌捕頭的身份,無論走到何處皆會有官府照應(yīng),若想要再動雷驚鴻,就會變得束手束腳。  

  而烈如歌——  

  現(xiàn)在卻在哪里?!  

  她沒有同雷驚鴻在一起,也沒有投奔霹靂門,霎時間竟象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裔浪忽然不明白烈如歌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對手在玩什么把戲,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烏黑的長發(fā)散在鮮艷如血的紅衣上,火光映照中,暗夜羅顯得妖異美麗。愛撫著黃金酒杯上精美的花紋,他扯唇笑道:  

  “當戰(zhàn)楓發(fā)現(xiàn)那是黃琮時,表情一定很有趣!  

  可憐的楓兒,千里迢迢去救心上的人兒,卻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竟是被騙了,他心里淌出的會是淚還是血?  

  多情的人方會為情所傷啊。  

  暗夜羅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裔浪道:“烈如歌會在哪里?”  

  暗夜羅斜睨他,似笑非笑:“你不是她的對手。你還不夠資格!  

  裔浪的雙瞳驟然縮緊。  

  暗夜羅嗅一嗅酒杯中殘余的酒香,瞇眼笑道:“你已經(jīng)敗在她手中兩次,這一次,你依然贏不了她!  

  裔浪的瞳孔中迸出死灰色的陰芒:“只怕是你也不知她在何處。”  

  暗夜羅仰首大笑,紅衣飛揚如血霧。  

  “只要你回答一個問題,我便告訴你她要去哪里。”  

  裔浪冷冷看他。  

  暗夜羅的肌膚蒼白無血,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那雙似無情似多情的眼眸中燃燒,燃燒如火,卻又偏偏如湖水一般靜謐。  

  “你是否已是死人?”  

  他問裔浪。  

  裔浪身子僵住。  

  暗夜羅有趣地打量他:  

  “自烈明鏡死去的那一刻,你似乎已經(jīng)死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卻為何那樣恨戰(zhàn)楓和烈如歌?”  

  裔浪像是突然被一種痛苦籠罩住。  

  暗夜羅笑得有些惡意:“你對他們的恨,不僅僅是為了權(quán)力地位,而象是另有隱衷!  

  裔浪的身子開始顫抖,這種顫抖透出深邃的痛苦。  

  “孩子,告訴我。”暗夜羅輕聲勸誘,“你為何這樣痛苦,是什么在折磨你,他們究竟對你做了什么!  

  灰色的瞳孔涌滿痛苦。痛苦太多,終于,漸漸冷凝成冰。裔浪吸口氣,灰色的眼睛好像野獸般毫無人類的感情:  

  “是。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死人。”  

  他回答了一個問題。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暗夜羅告訴他烈如歌在哪里。  

  暗夜羅笑了。  

  他笑得像一個慈祥的長輩在寬容一個頑皮的孩子。  

  “烈明鏡死后,烈如歌最信任的人只剩下一個,也只有他有能力保護她!  

  裔浪目光一閃:“他在軍中!  

  暗夜羅大笑。  

  笑聲魅惑清雅,暗涌的河水在笑聲中奔流向地底漆黑的某處,火堆在笑聲中熱烈燃燒。  

  然而,他們卻似乎都沒有察覺。  

  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黑紗在仇恨中翻舞,黑紗下竟然是一個女子仿佛被烈焰吞噬過的扭曲丑陋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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