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
遠遠地便聽到于若能像瘋子似地拉開喉嚨喊著,坐在客廳的于用和才抬眼,就見她急驚風地跑上樓來。
「見鬼啦?」她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再次把目光調回電視上頭。
難得的公休日,她有—大堆租來的片子都沒看,忙得很呢。
「不是鬼,是、是……唉唷,我不會形容啦,你自己看!顾仡^叫伊凡快上樓。
于用和懶懶地睇去,只見若能的身旁多了個男人,他有著一頭俐落的短發,幾綹劉;涿茧H,但依舊遮掩不了他深刻的五官。
濃眉飛揚,深刻的眼窩有著折深的雙眼皮,下頭嵌著淺色如水晶的眸子,配上挺鼻及厚薄適中的唇,他揚起迷人的微笑,神情略帶靦腆,卻絲毫不帶脂粉味,儼然是個陽光美男子,讓于用和拿在手中的餅干不自覺地掉落。
此時的伊凡身穿淺灰色菱格合身襯衫,下頭配了件深藍刷白的牛仔褲,襯托出他修長的體形,說有多帥氣就有多帥氣,教她瞧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天,不過是剪了頭發換了服飾,為什么差異性這么大?
他優雅的舉止配上迷人的笑,活脫就像個貴公子嘛,要是笑得再慵懶戲謔一點,就有歐洲古代頹廢貴族的味道。
他也未免太多變了吧?
「好看嗎?」他吶吶開口。
于用和無言以對,心神已歸位,但是雙眼卻不聽大腦的指揮,怎么也轉不開視線。
槽!糟糟糟……
心底突地響起警鈴,在心湖里炸出數圈漣漪,她卻是一頭霧水。
糟?哪里糟了?什么意思?
「不好看嗎?」瞧她沒反應,自信的神情又變得畏縮。
「姊,不可能不好看吧?」于若能拉著伊凡打量著。「我帶他去剪完頭發之后,還特地轉到專柜買衣服,連專柜小姐都看傻了眼,把價目看錯了呢,不過最俊還是伊凡厲害,只是笑了兩下,專柜小姐就自動打折了!顾稚线有兩袋他的戰利品。
聽到此,于用和才真正心神合一。
「你帶他到專柜買衣服?」美眸輕瞇,徐緩的語調微微透著殺氣。
「對啊。」
「你哪來的錢?」指節已經劈啪作響。
「柜臺里的錢啊。」她回得理所當然!负苁〉模r衫加長褲,總共三套,花不到兩萬塊!
「你想死。空l準你動柜臺里的錢的?」于用和目眥俱裂地瞪著不知死活的妹妹!钢量蓳斓秸褂膊贿^是帶他到賣場買衣服,你居然敢帶他到專柜買?我告訴你,你下個月的薪水全部充公!」
「怎么這樣?」她跳腳地大叫,「是你說要讓他Man一點的啊!
自己可是完全遵照大姊的吩咐在辦事的,現在事情辦妥了,又把罪給怪在她頭上,太沒道理了吧?
「你還敢說?」自作主張到這種地步,是當她這個大姊不在了,輪到她當家不成?「就算要Man一點,也不需要花那么多錢吧。」
扁起嘴,于若能無話可說,哀怨地轉身跑回自己房里。
客廳的氛圍在瞬間蕩到谷底,仿佛置身冷冽的寒冬之中,于用和拉長臉沒吭聲,而一旁的伊凡則是局促不安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猜想她的情緒,正打算開口之際,卻見她轉身朝陽臺方向走去,最后停在陽臺前的電腦桌邊。
于是他跟著走去,觀察她在做什么。
看她搜尋著網頁,好像在尋找什么東西,他不由得輕問:「用和,你要做什么?」
「上網問人怎么做網頁。」她回得冷淡,但粉顏卻燒得火熱。
別靠太近了,真是的,那到底是什么味道?買衣服還送香水嗎?
是啊,她可以想象專柜小姐把眼睛黏在他身上的模樣,也可以想象他所經之處,萬人空巷的盛況;他就像是水,想怎么變就怎么變,而且每一種樣貌都美得令人嘆息。
她悻悻然地想著,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胸口有一口悶氣凝滯不動,吐也吐不出來,吞也吞不下去。
突然有股沖動,很想要獨占他,把他鎖進房里,不讓任何人瞧見他的俊逸清靈。
念頭一閃過,她忍不住自我唾棄——自己在想什么?什么時候生出了這么齷齪的念頭?他是個個體,她怎能想要軟禁他?
這太邪惡了吧?她是怎么搞的?
正暗暗想著,卻突地瞧見一只臂膀橫過她的眼前,纖長的指接過她的滑鼠,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開了數個視窗,動作快速地操控著。
「這是什么?」她愣愣地看著螢幕。
「這個軟體會教你怎么做網頁,不用問人!顾p勾起唇角,笑里凈是對她的討好。
「你怎么知道?」她不由得反問。
「我……」笑意突地凝住,俊爾的瞼微愣,想說些什么,卻發覺腦袋里一片空白,就像是連線中的網路被突地中斷連線,現在的他有種搜尋不到網頁的困窘感!肝也恢,想不起來。」
于用和直瞅著他,見他有點赧然地露出無可奈何的笑。
他似乎有點不同了,不只是發型與服裝的改變,而是他看她的眼神變了,不再怯懦,不再只會傻笑,總覺得他的笑容里有了思考,感覺就像是在成長蛻變中。
似乎慢慢地回復到他失去記憶前的個性了。
看他熟悉地操作著電腦,代表他原本的工作應該常接觸它,而他想起了電腦的操作方式,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快要恢復記憶了?
這會不會太快了—點?依照人家電視上演的,就算沒失憶個十幾二十年,至少也要有幾個月的啊,但打她救回他到現在,也不過才經過十幾天而已。
想著,心竟沒來由得惶恐起來。
「用和,你怎么了?」
聽見他的聲音,于用和才回神,習慣性地對他揚起笑!笡]事,只是你既然懂得如何設計網頁,那么幸福寶貝屋的網站就交給你處理了!
「好啊!怪灰荛_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她僵著唇角的笑意,又道:「對了,順便把你的照片弄到網頁上,說不定有人認識你,就可以找到你,畢竟你失蹤了那么久,相信你的家人肯定很著急!挂墙裉焓й櫴浀娜耸撬约,相信她那兩個笨蛋妹妹絕對是急瘋了。
而他一定也有家人,在不知他是生是死的狀況下,絕對會心急如焚的。
雖說她有私心想留下他,但總不能因此就不讓他和家人見面,這太說不過去了。
「用和,你不希望我留下嗎?」伊凡問得很直接,蓄上憂郁的眸,深情得令人難以移開眼。
她瞬也不瞬地直瞅著他的眉眼,當初深刻吸引她的或許是他的臉,但如今讓她舍不得的,是他眸底的情愫和不安的靈魂。
溫熱的掌心輕撫過她有些冰涼的頰,令她驀然回神對上他擔憂的眼,只見他的瞼愈靠愈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感受到她唇上出現柔軟的觸感,然后是溫存的吸吮……
喂,她不吭聲,他就真的可以不過問她的意愿嗎?
有沒有搞錯?說吻就吻,還吻得這么放肆,好像兩人是對熱戀中的情侶,這樣親吻再自然不過了。
她微斂眸,注視著他倏地深沉的眸色,恍若想以眼宣示他的企圖。
而她,無法抗拒,只能放任他更加貪婪的吮吻著,糾纏著她不知該如何回應的舌,她只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呼吸變得萬分困難,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入他眸底的漩渦里。
她快醉了,快瘋了,亂了……
「咳咳!
不遠處忽地傳來輕咳聲,讓她猛然驚醒重新抓回神志,不由分說地將伊凡推開,滿臉羞紅地瞪向站在樓梯口旁的言敘亞。
「不好意思,打擾了!顾隽藗道歉的姿勢,但還是往前走來,自動自發地坐在沙發上,動作俐落地自公事包里取出幾份文件!敢皇墙裉煺娴挠惺乱務摚視乇艿!
于用和揉了揉異常熾燙的臉,心虛地不看伊凡,逕自走到言敘亞身旁落坐,在他耳邊以極輕、只有他聽得見的音量問:「你看見了多少?」恍若氣音般的音量卻字字兇狠,飽含威脅意味。
「大概二十秒!顾酚衅涫碌厮懔似饋。
她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并沒有太糗。
「最精采的二十秒!
「你想死?!」她怒眼瞪去,向來不懂羞怯為何的她竟止不住瞼上羞赧的紅暈。
「我說的是實話!顾[忍著笑意!敢婚_始我是閉上眼的,但到最后等太久,才睜開眼看,一看就看了二十秒,要是我不阻止,很怕你們兩個會慢慢地滾進房間里!
那可不行,他沒有時間等他們把事辦完再談公事。
「你知不知道你一點都不討喜?」她瞇緊噴火的眸,老大不爽地說。
「知道!顾騺砗苡凶灾。「所以,我們先談公事吧!
「什么公事?你要來也沒先聯絡我。」她企圖以怒氣掩飾羞惱。「你秘書是怎么干的,連最基本的功夫都省略了!
「說的也是,我在這里跟你道歉。」深深地點了點頭,把攤在茶幾上頭的文件全堆到她的手中!赶瓤匆幌掳,這是展御之和至可結婚典禮的流程還有各項細節,而這一份則是婚紗目錄及珠寶配飾,而另外一份是筵席菜單,還有賓客名單,總裁希望可以在今天以前把所有的事都搞定!
于用和傻眼地瞪著手上一堆目錄!肝,他們要結婚也是五個月后的事,一定要現在搞定嗎?」
那老頭會不會太急了—點?
「總裁想要將這門婚事辦得風光而盛大,有—部份是為了彌補他無法替兒子舉辦婚禮的遺憾,而另一部份則是因為至可是他第一個出嫁的孫女,他的興奮自是不在話下。」
于用和微挑起眉,不予置評。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他要是真有心想幫至可辦個盛大的婚禮,為什么不干脆撤了那三個莫名其妙的條件?
明明都已經達到他的要求,他還是說不成立——說什么營業額無法持續下去所以不成立,還有至可不是依他的決定嫁人,所以也不成立,嘖,一切都由著他說,規則由著他更改,那游戲還要不要繼續玩下去。
可惡的老頭!
「放著吧,我會叫至可趕緊決定!顾涯夸浲郎弦粩R,瞧他還坐在一旁!父擅矗不走。俊
事情都已經辦妥,屁股還黏在沙發上,是要她去找刀子幫他割開是不是?
「他是誰?」言敘亞目光飄向站在電腦桌旁,眼中含妒瞪著他的男人。
「你不認識啦。」她瞧也不瞧一眼,很清楚他到底是在問誰!负美,事情已經辦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毫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就怕他問及隱私。
一方面是連她也還搞不清楚狀況,另一方面她跟他之間的交情也沒好到可以分享心事。
「我覺得他很面熟。」言敘亞毫不畏懼地迎向伊凡那張挾帶火氣的俊瞼。
「真的還是假的?」她心頭一凜。
「嗯,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他。」他閉上眼,在腦海中搜尋著和他極為相似的人。「那么漂亮的眼,要是見過,一定會記得的……用和,他叫什么名字?」
「阿狗!顾龓缀鹾敛豢紤]地回答。
他張眼瞪了她一下。「這年頭沒人叫這種名字了!
「反正不關你的事,你可以走了!挂娝蛔,她干脆推著他離開。
「喂,介紹一下有什么關系?」他由著她推著走,「看你們的關系應該很穩定了,哪天帶來給總裁看看吧!
「誰跟他穩定了?把你看見的畫面給我忘掉,不準到老頭面前胡說八道,要不然我就直接把你從這里推下去!箖扇司驼驹跇翘葸,她揮了揮手,像是極有意愿推他一把,送他一程。
言敘亞失笑地搖了搖頭,乖乖地離開。而他一走,整個大廳頓時安靜得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氣氛凝窒得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于用和依舊站在樓梯旁,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地背對著身后有雙熾熱眼神的男人。
瞪瞪瞪,他到底打算瞪到什么時候?有什么不滿就直說嘛,瞪什么瞪?
「他是誰?」他微慍的口吻出現在她耳邊,讓她嚇一跳。
回頭,她有些傻眼地看著已來到她面前的男人。是鬼。孔呗范紱]有聲音的哦?
「他是誰?」伊凡再次重申,語氣相當強硬。
「關你什么事?」她不由得發噱。
什么狀況啊?在她面前擺起臉來,是怎樣?對他太好,把他給寵壞了?
「當然關我的事,我說了我喜歡你!顾康睾鸬,飽含怒意的眸瞳瞪向她。
于用和傻愣地瞅著他,沒料到他會迸出這句。
真是變了,換了發型,換了服裝,就連個性也不一樣了,他到底還是不是伊凡?不是怕生得要死、怯懦得要命嗎?
但眼前的他,怎么看都覺得是個為愛妒火橫燒的男人。
他真的喜歡她?應該是搞錯了吧?他現在失憶中,所以忘了自己是Gay。
「哇,愛的告白耶,難怪我老覺得伊凡只聽你的話!狗坷锏挠谌裟荛_了條門縫,觀望著外頭的情況。
「誰叫你開門的?」于用和怒眼瞪去。
「伊凡吼得那么大聲,就算關上門,我也一樣聽得見啊。」她只是想看看熱鬧而已嘛,小氣。
「關、上!」她臉色一沉,瞼上有著不容抗拒的堅持。
于若能一臉不滿地扁扁嘴,卻只能乖乖地關上門。
她爬了爬—頭長發,正眼看著依舊盛怒中的伊凡,不由得氣結!敢练玻阏娴母沐e了,我曾經告訴過你,你是個同志,而且你已經有情人了,你的情人叫做奇彥,還記得嗎?」
要是他因為失憶而出軌,他的情人絕對會恨她一輩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志,抑或者已經有了情人,但我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你,就是讓我心動的女人。」直率的告白自他好看的唇流泄而出,他的雙眼鎖著她,恍若這一輩子只認定她一個人!肝也恢牢覟槭裁磿ビ洃洠蚁,也許老天讓我失去記憶,就是為了要我和你相遇,與你相戀。」
于用和聽得一愣一愣的,煩躁的情緒慢慢褪去,而辣椒般的紅暈卻自頰上蔓延至整張臉。
這家伙說起這種肉麻話,怎么臉不紅氣不喘的,很惡心耶,但是……很受用。
天底下的女人都愛甜言蜜語,她也不例外啊。
他愛慕的話語陣陣襲擊她的心,恍若在催眠她,要她也付出同等的感情。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討厭他的告白,甚至感到竊喜,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她的?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怎么能夠確定自己喜歡她?現在說喜歡,等他恢復記憶了,他還會記得她嗎?
別說記得這一份感情了,說不定他連她是誰都想不起來。
面對他口中的喜歡,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一個不小心,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
「我不會忘記你的!顾坏。
聞言,她驚訝地瞠圓眼。她什么話都沒說,為什么他會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瞧他再認真不過的瞼,想著那過份俊爾妖美的天使竟為她癡狂,她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么?」伊凡不解。
「快點,幫我設計網頁!顾惚芩膯栴},拉著他坐到電腦桌前。
其實,她也是外貌協會的,看見他為自己癡狂,心里就有股阻擋不了的虛榮感在奔馳著。
但,也許,她也是有那么一點點喜歡他的。
看見他之所以會心中警鈴大作地感覺危險,也許就是怕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吧。
不過,戀愛這玩意兒是靠緣份的,不是說想要就會有,也不是說不要就會一輩子與之絕緣,而她一向抱持著順其自然的想法,若真遇上了也不會逃避,就算有一天她會愛得粉身碎骨,也不會后悔。
一切順其自然吧!
「你還沒有給我答復!顾虉痰囊笠粋答案。
「小孩子跟人家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于用和啐了一口,以眼神示意他趕緊工作。
幾年前她就打算要設置網頁,但電腦放了好幾年,卻始終不知道怎么運用,儼然成了客廳的擺設,現在知道他會使用,那就全權交給他處理了。
想不到他除了臉好看之外,還挺有實力的,和展御之較量,或許還勝他半籌。
「我不是小孩子!顾揽棺h。
「知道。」她纖手往他肩上一搭,將他摟進懷里!缚梢蚤_始了嗎?」
伊凡仰頭看著身后的她,盡管她什么也沒說出口,但他想,她應該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