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如鷹隼般的銳利眸光,筆直進射在一位冷若冰霜、面無表情的女人身上。
“守在外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你破壞我的好事。”
安以晨不發一言,靜靜的佇足在段浪堯跟前,好似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傀儡。
段浪堯勾唇而笑,早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打從十八歲那年起,他就不曾見過這女人的“正常表情”。
以前那位活潑又聰穎的女孩,似乎隨著年齡的增長,漂亮的臉蛋終年布上一層冰霜,愈發冷艷,讓人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焉。
毋庸置疑的,她是一朵既冷艷又帶刺的玫瑰花。
段浪堯銳利的目光轉移開焦點,把視線落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不同于剛才的表情,而是一張嫌惡的面容。
“只要今晚你把我服侍得服服帖帖,這筆錢就是你的!彼p手一勾,便把女人擁入懷里。
被擁人段浪堯懷里的女人,笑得花枝亂顫,直是見錢眼開。
女人立即柔弱無骨般的將整個人傾靠在段浪堯的身上,逸出嗲聲嗲氣的撒嬌聲:“討厭,這么猴急干嘛,嗯……這里有人,我們還是趕快進去,我保證待會兒一定讓你食髓知味,對我贊不絕口的。”
女人拉著段浪堯的手往臥房走去,而段浪堯則像個玩具似的,任由她擺布。
頓時,空氣中充滿曖昧的氣息,無不讓人心迷意亂。
好似這情景常常上演般,一聽見門板扣上的聲音,安以晨習以為常的轉過身,聽著房內傳來女人興奮的叫喊聲。
照道理講,一個云英未嫁的女人,聽到這煽情露骨的呻吟聲,應該是會羞澀的避開,但是安以晨卻仍靜靜的佇足在門前,完全無動于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長長的走廊上寂靜無聲。
驀地,一道巨響劃破寂靜的氛圍,安以晨心一驚,矯健的身子立即竄入臥房內。
臥房內的擺設才一眨眼的時間已全然改變,家具東倒西歪的橫陳在地上、女人不見蹤影,而段浪堯則是右手按住左手,臉上出現異色。
“怎么回事?”安以晨訝異于眼前的情景。
“我流血了!倍卫藞蚰瞄_右手,左手的白色絲質衣料被劃破撕裂,而挨了一刀的皮肉正淌著血紅色的鮮血。
安以晨臉色丕變,皺起眉頭,“那女人呢?”
“從窗戶那邊逃走了!
“我去追!
“不用追了,她已經逃走了,你追不到的!
“你們兩個不是在做愛?”她問得這么露骨,一點都不覺得別扭,連女人該有的羞怯都沒有。
“看到這種情形,你難道還聯想不出來,我遭人暗算了!倍卫藞蛑挥X得好笑,她是他的保鏢,卻一點關心的行動都沒有。
他名貴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傷口若不趕緊處理,只怕他的血不夠流了。
但是她仍愣愣的佇立在他眼前。
“小姐,你認為現在是問這種事的時候嗎?”他指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傷口。
安以晨立即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須臾,她掛斷電話,“劉醫師待會兒就會趕來。”
“他趕來已經來不及了!”段浪堯翻翻白眼, “你難道不能先替我做個簡單的止血動作嗎?”老天,這女人的腦袋瓜是泥土做的嗎?
安以晨銳利的雙眸瞇成一道細縫,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的傷口。
段浪堯臉色鐵青的瞪著她。 “他不來,誰來幫我處理這傷口,難不成是你?”
“我不會幫你,況且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你沒看到我流了很多血嗎?”段浪堯忍不住怒吼。
“若你怕血流光,急救箱在那邊,你自己動手。”她指著急救箱放置的位置。
“我自己動手。俊边@是人話嗎?段浪堯瞪大眼的怒視她。
“我是你的保鏢,不是你的護士!
“我死了,你還當什么保鏢!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的生死不是操之在你的手上,請你搞清楚這點!倍卫藞驓獾脧拇补裰械募本认,拿出一捆白色的繃帶及藥水。
“還不過來,佇在那邊做什么?”她真的是要見死不救嗎?
“過去做什么?”
段浪堯氣得咬牙切齒, “我一個人怎么包扎傷口,你若再慢吞吞的,我這件名牌衣服就這么泡湯了!
“我重申一次,我不是你的護士,況且以你的功夫底子,那女人不可能這么簡單就傷得了你,你分明是在演戲!卑惨猿坷潇o、聰穎的腦子總覺得不對勁。
“我干嘛演戲,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做!
“你一直不喜歡我。”
“笑話,不然你以為我喜歡你啊!”
“這里是你居住的地方,而且房子的四周圍都布下天羅地網,只要有人敢稍動殺你的念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何況是一個女人:而她能輕而易舉的逃開,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除非這是一個騙局!
“我的血都快流光了,你竟然還有心情玩起推理游戲。信不信,我有權利撤除你保鏢的身份?”段浪堯扳起臉孔,撂下狠話。
“你早就想這么做了,但是你并沒有成功,因為段叔那關你根本過不了!
“你威脅我!”可惡,這女人怎么這么聰明,害得他無法繼續瞎扯下去。
她說的是實話,他的確完全是在演戲。
這場戲是他精心設計的戲碼,目的就是要驅離她。
但是這把戲竟然這么簡單的就被她識破,看來,他太低估她的智慧、能力了。
“別忘了我是受過訓練的人,分辨番茄汁和鮮血還難不倒我的眼睛,你想魚目混珠,這辦法根本行不通!本褪且驗榘l現不對勁的地方,所以她才不想理會。
安以晨話一說完,耳邊立即傳入不絕于耳的鼓掌聲與笑聲。
“安樫,以晨的解圍能力果然不輸男人,聰穎得令我折服!倍瘟杓べp的瞅著安以晨。
在他眼前,安以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段浪堯自從知道父親的安排后,便處處與他作對,非得要他把安以晨撤換成男保鏢。
這安以晨有哪一點不好了,只差在她身為女兒身,但能力可完全不輸男人呢!
她武術精通,完全承襲到父親的才能,是一個聰慧且得力的保鏢,能把她安置在段浪堯的身邊,段凌相當的放心。
“段叔,你過獎了!卑惨猿恳灰姷礁赣H與段凌,立即轉換成尊敬的態度。
“浪堯,心服口服了嗎?”
“無論如何,她都不是一個適合我的保鏢。”在父親的面前,段浪堯失望得猶如一只敗陣的公雞,完全抬不起頭來。
看到父親滿意的神情,他知道要撤離安以晨的希望根本已微乎其微了。
“是你自己承諾的,一旦以晨通過考驗,你就再也不跟我吵!
“問題是,她臨危的反應能力根本不行,還一味的佇在那邊,哪天要是我真的發生事情了,她根本不能保護我的安全!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打消撤換她的念頭,這事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倍瘟璨蝗輧鹤愚q解,要他愿賭服輸才不失男子氣概。
“我不會放棄的。”
“我也不會再次妥協,除非奇跡發生!”
除非奇跡發生!
父親的話猶言在耳,而且還不斷地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所以從此刻起,他就開始期待這個奇跡的出現。
但是日復一年又一年,幸運之神始終沒有降臨,若說是硬要解除安以晨和他的關系,除非不是她死,就是他亡了,否則哪會有什么奇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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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浪堯沒好氣的用斜眼瞪著亦步亦趨跟在他背后的安以晨。
真是氣死他了,明明是件很容易擺平的事,怎么一到他身上,卻甩都甩不掉;無論他怎么逃、怎么跑,就是無法甩掉身后的影子。
她就像一道如影隨形的影子,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他真的懷疑,她都不用睡覺嗎?
否則怎么一有風吹草動,她的身影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在他的眼前,連氣都不用喘一下。
他們兩人的這種關系,究竟要到何時才能解套啊?
他一年盼過一年,但失望的成分居多,因為安以晨早已變成是他的影子般,一旦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有安以晨。
“我要去參加濤的婚禮!睔W龍濤是他的好友,最近喜事臨門當新郎倌,身為知己的他,當然是以伴郎的身份出席。
但是他以一位伴郎的身份出現在歐龍濤的親朋好友前,旁邊還跟著一個如影隨形的女人,讓人看了豈不是費疑猜。
安以晨漠然的瞅著他。
每次跟她說話,他總覺得自己是對著空氣說話。 “我的意思是說,我要去當濤的伴郎,你一個女人家跟在我背后不太好,別人會說閑話的。”
“眼不見為凈。”她才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只管做好自己分內該做的事,無論段浪堯走到哪里,她就是要出現在他身邊。
“那是你的想法,別人不一定會這么想!倍卫藞蛸M盡唇舌想讓她破例一次,但事情似乎并不順利,安以晨完全沒有要止步的念頭!拔也幌M冶刃吕少母侨俗⒛!
“我必須保護你的安全!
“這句話我已經聽了十幾年,打從你十八歲當我保鏢的那一刻起,這句話就變成你的口頭禪:我也一再地強調我沒事,父親的黑道事業并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那些擔心是多余的,你看,我活了三十幾年還不是都平安無事嗎?”他就像個管家婆似的,苦口婆心勸一個頑固的女人改變想法。
“你我都無法預測待會兒會發生什么事!
“不會這么倒楣的,你只是破例一次不跟在我身邊而已!
“沒得商量!
“安以晨,你別得寸進尺!彼娓悴欢麄儍扇诵r候的關系還挺好的,可是為什么長大后卻變了樣?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般懦弱、膽小,那個經常躲在安以晨背后,被同學們取笑的段浪堯早已煥然一新,徹底改頭換面了。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表現的機會,一旦他有任何危險時,安以晨的身影就會瞬間出現化解一切。
她總是以勝利者的姿態凌駕在他之上,使得他即將爆發的情緒,皆在她出現的那一剎那化為烏有,于是他便隱藏自己的剛強,繼續當個懦弱又伯事的段浪堯。
不過一直到父親提醒他之后,他便徹底改變所有錯誤的想法,也開始后悔過去懦弱的行為了。
他不該人前人后一個樣,不該再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膽小怕事的男人,若是他能將自己的男子氣概完全表現出來,那么他根本不需要保鏢來保護他。
但是就是因為他的“表現”實在太好了,臉蛋又長得太像女人,所以父親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脫胎換骨,腦海里盡是他孩提時,被欺負哭泣的模樣。
因此,他被保護得無微不至,被捧得猶如至寶。
段凌根本不讓他吃任何苦頭,所以別看他是黑道大哥的兒子,他的生活完全沾染不上半點血腥。
“我只是盡我的職責!
“別惹我生氣,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要段叔答應,我沒話好說!
段浪堯很想用木棒狠狠的往她腦袋瓜敲去,因為她的“執著”,簡直比起那些頑固的老頭還要令人嘔氣。
但嘔氣歸嘔氣,他完全拿安以晨沒轍,只好舉白旗投降。
“算了,當我沒說,不過那天你最好離我遠遠的,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若把氣氛弄僵了,你可要負責!
安以晨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但那曇花一現的笑容,讓段浪堯覺得他是眼花了,因為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安以晨會對著他笑!